第631章 北翼欠她和駙馬
朝陽殿的侍從們如同被無形之風捲動。
齊公公更是心急如焚,一一吩咐下去,指揮眾人叫太醫的叫太醫,還派了專人緊急找申院使,又讓人去通知時安夏進宮。
明德帝眼中滿是痛惜與哀傷,完全沒想到一向無所不能的岑鳶竟然變成了這樣。
岑鳶彷彿陷入了無盡的疼痛深淵,對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毫無反應。
不一會兒,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太醫們的喘息聲,打破了殿內的緊張氛圍。
申院使跟那久別重逢的小青梅還沒敘完話,飯也還沒吃上一口,就被人火急火燎叫進了宮。
他一臉凝重快步走進大殿,身後跟隨著幾位同樣神色緊張的同僚,迅速在駙馬身旁圍成一圈,開始仔細診斷。
明德帝被擋在外,不斷來回踱步。
齊公公瞧得心急,「主子,駙馬到底怎麼了?」
明德帝搖搖頭。
他也不知道……但他其實又知道一點。
因為他在夢裡見過岑鳶身體中毒的情形,不能用言語形容萬一。
那麼大個人,肌肉竟然肉眼可見地萎縮到只剩下一層皮貼在骨頭上。然後骨頭不斷錯位,拉長拉伸,連眼窩的骨頭都在不斷擠壓。
梁國深山的秘密行宮裡,整日整夜回蕩著岑鳶的慘叫聲。到最後,慘叫聲也沒了。
因為喉頭變形后,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北翼過河拆橋。
……
申院使手指搭在岑鳶的腕脈上,眉頭越皺越緊,心中暗自盤算著可能的病因。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起身,面向明德帝,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陛下,駙馬……沒病。」
明德帝狠狠閉了一下眼睛,「朕知道沒病,可他疼,你得治。」
申院使一腦門子汗。
有病,我能治。這沒病,我治什麼?
明德帝看出了他的為難,出了個主意,「這樣,你開最好的安神方子。」
這個我會!申院使抬手就開了方子,反正皇宮裡各種名貴藥材都有。
出去交代煎藥時,他就看見時安夏帶著隨身婢女幾乎是小跑著往朝陽殿而來。
「申院使,我夫君如何了?」時安夏也是接到小太監的稟報匆匆進的宮,「他得了什麼病?是中毒了?」
在她想來,岑鳶除了中毒,不可能有什麼病會搞出這麼大陣勢來。
從通知她進宮的小太監的話里,她得知當時殿內只有明德帝和岑鳶。然後忽然明德帝就失控了,一直喊太醫。
會不會是岑鳶替明德帝中了毒。難道太后一黨還沒肅清?
時安夏胡思亂想地帶著疑惑匆匆進殿,見著明德帝也忘了行禮問安,只問,「父皇,駙馬怎麼了?」
明德帝說不出口,但撿了緊要的說,「他沒中毒,也沒生病。」
他不敢看時安夏的眼睛。唉,北翼欠她,欠駙馬!
時安夏聞言,淺淺鬆了口氣。
不是中毒,也不是生病,還好。
她坐在榻邊圓凳上,伸手一摸岑鳶的額頭,全是汗。
岑鳶緊緊閉著眼睛,連眼睫上都是水。他皮膚本來就白,此刻更是慘白得無一絲血色。
齊公公悄聲道,「主子,唐大小姐在宮門口候著呢。」
明德帝眼皮子一跳,「誰告訴她這裡出事了?」
齊公公一腦門子汗,「不,不知道啊,許是去請海晏公主時,被奴婢們聽到了,回去就說漏了嘴。」
明德帝自己闖了禍,哪還敢怪別人,只道,「你去帶她進來,站在外頭干著急也不是個事。」
急壞了,又倒下一個,更麻煩。
齊公公一貓腰跑了。哪是什麼奴婢透露的,分明是他借著駙馬的事,想讓唐大小姐進宮混個臉熟。
宮裡不熟,多跑幾趟不就熟了?其實這宮裡宮外都一樣,只要多來幾趟,也就跟自個兒家後花園沒兩樣了。
但這事兒吧,自作主張算僭越,可大可小。他自侍候明德帝以來,也就在這事兒上頭一回犯錯。
齊公公引著急慌慌的唐楚君進殿時,便是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安神香味兒。
但這香也安不了唐楚君的神,「怎樣了?鳶兒怎樣了?」
時安夏站起身來迎她,手卻沒放開岑鳶的手。其實不是她抓著岑鳶,而是岑鳶抓著她不放手。
且越抓越緊,她玉白的手上全是印痕。
她回著母親的話,「夫君這會子還沒醒。」
唐楚君又問,「他怎麼成這樣的?」
時安夏沒回話,抬眼去看明德帝。
唐楚君一愣,也把視線投向明德帝。
明德帝只覺身上壓力驟然加大,「我們,咳,正說著話,他,他就這樣了。」
時安夏微眯了眼。
唐楚君心直口快,「不可能!」
明德帝:「……」
唐楚君忽然意識到眼前的是皇帝,結結巴巴找補,「不,我是說,岑鳶不可能沒病沒中毒就成這樣了。」
真是越找補,越像是質疑明德帝。
明德帝心裡苦,早知岑鳶反應這麼大,他就把這個秘密一輩子埋著。
安神葯香在殿里瀰漫,岑鳶呼吸依舊有些急促,但比起之前幾乎窒息的狀態,已經平穩許多。
大殿內靜悄悄的,連風吹過都似乎留下了痕迹。
唐楚君不敢說話了,怕一開口就得罪人。坐在一旁,時不時拿眼瞟著女婿。
就想起第一次跟女婿談話的時候,女婿說,「我活著,她活著;我死,她也活著。」
哎呦,這孩子!
唐楚君抹著淚兒,想起岑鳶自跟時安夏成親以來的這些日子,是如何對女兒好,對她和姚笙好。
她敢說,放眼京城,不,放眼北翼,都找不出這麼好的女婿來。
時安夏握著岑鳶的手,一錯不錯看著他眼皮微微顫動,似乎是在努力掙脫某種束縛。
明德帝也守在一旁,絲毫不覺得自己打擾了兩人。事兒是他惹出來的,禍是他闖的,總不能就這麼撒手走人。
他默默坐到了唐楚君身邊去,眼巴巴地與其一起望著女婿。
他聽見時安夏輕輕喚著,「夫君,有沒有好受點?」
岑鳶沒回應她。
時安夏便繼續說,「我昏迷的時候,你在我耳邊一直嘮叨。現在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