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陛下,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
縱有不舍不願,可人生在世,總有些事情是不得已。
謝琅同程嬌一起用了早食,然後又叮囑了她好一會兒,在壽山第三次讓人來催的時候,也只得趕緊走了。
見她依依不捨,還想送他出門,趕緊按住她的手道:「你別送了,就在這裡吧,等會兒我走了便回去睡一覺,昨夜都沒睡好。」
「那你要早些回來。」
「好好,我早些回來,得空就回來。」
又費了一會兒時間將人勸住了,謝琅讓鈴鐺扶著她回房去,等她進了屋子,便趕緊轉身就走。
若是再折騰下去,他怕自己今日是走不了了。
出了大門,便上了門口處早就準備好的馬車,然後一路乘著馬車入宮,去見了元景帝。
巳時初(早上9點),元景帝便帶著、首陽長公主、齊王以及諸位欽點的大臣出了長安城去往鳳凰山行宮避暑,諸位嬪妃以及七皇子九皇子都留在宮中。
之後奏摺一律送到鳳凰山行宮,而又命青城王李既思(薛空青),尚書省右僕射上官余留守長安,處理長安城諸事。
隊伍浩浩蕩蕩地從朱雀大街走過,大約是過了一個時辰,隊伍的尾巴才出了城門。
剛剛出城門不久,謝琅便被叫到了元景帝的馬車上。
天子九御,出行之時,拉馬車的馬都有九匹,馬車也大得出奇,跟一間房子似的,上去幾個人完全都不覺得擠。
這會兒首陽長公主與齊王都在,見謝琅來了,兩人對視一眼,又不著痕迹錯開目光。
「三郎來了。」元景帝抬手讓他坐下,然後又吩咐邊上伺候的高公公,「給景陽侯上一杯茶。」
謝琅行禮之後,在一旁的矮桌前坐下,見高公公親自給他送茶,道了一聲謝。
高公公道:「這可是今年新送來的雲霧茶,景陽侯可得好好品一品。」
「今年的新茶,那我定然是要好好嘗嘗了。」
齊王突然開口:「景陽侯倒是好興緻,聽說貴夫人有孕不久,如今卻要分別兩地,我還以為景陽侯定然會念念不忘,心不在焉,沒想到竟然還有興緻品茶。」
謝琅朗聲一笑:「人生得意須盡歡嘛,眼下擔心也無用,也只能過好自己了,陛下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極是極。」元景帝笑了一聲,「既然結果不能更改,那就好好過好當下,這才是正經的,這人生啊,不過是匆匆數十年,這轉眼啊,也都過去了。」
「說起來,朕今年已經四十八了,皇姐比朕年長兩歲,正值五十,這五十春秋啊...轉眼都已經這麼久了......」
元景帝有些感慨,問首陽長公主:「今年或是明年皇姐壽辰,皇姐是不是得大辦一場,讓這長安城也一起熱鬧熱鬧。」
首陽長公主抬眼看元景帝,淡淡道:「陛下可莫要說這些了,這是人都不愛辦生辰宴,這不是告知世人自己又老了一歲嗎?此事不提也罷。」
「只是皇姐都五十了,這五十大壽,人道五十知天命,若不辦一場,這日後想起來了,豈不是覺得可惜。」
元景帝再一次強調『五十』。
你說你都五十歲了,五十知天命,七十古來稀,餘下的日子享享清福不好嗎,倒騰這些事情做什麼?
首陽長公主被他說得有點煩了,豁然起身,一雙丹鳳眼冷厲地掃了過去:「五十又如何,七十又如何,本宮便是要辦,那得等本宮百歲生辰,本宮將會歲歲長安,活到百年長壽。」
千歲萬歲終歸虛假,唯有百歲還可以期待一下,活出一個百年長壽。
「本宮還有事,便先告辭了。」
首陽長公主說罷這句話,便轉身離去,連元景帝的面子都不給。
齊王站起身來,朝著元景帝行了個禮,然後道:「父皇,兒臣去看看姑母去。」
「去吧。」
齊王得了准許,拱手一禮之後便追了出去。
元景帝問謝琅:「你娘子身體可還好?」
謝琅道:「還好,就是今晨分別之時依依不捨,若不是臣走得快,估計都走不了了,這會兒指不定在家裡哭呢。」
「嬌氣。」元景帝哼了哼,「這都是你自己縱容出來的。」
謝琅搖頭笑笑:「陛下說笑了,自家娘子,縱容一些也沒什麼不好的,若是都要她事事懂事,什麼都自己扛,那她還嫁給我做什麼。」
「你倒是歪理諸多,朕懶得說你們了。」元景帝對於這一對夫妻已經是無可奈何了,說一句不好的都聽不得,還能指望什麼。
不過有一樁事多多少少讓元景帝有些安慰。
「朕不久前問過青城王,他說六娘這一次懷的是雙胎,雙胎好啊,你一次就能有兩個孩子,若是她再生幾回,你便不愁子嗣了。」
有了子嗣,謝琅是只守著娘子過還是多納幾個妾室,元景帝都不管了。
謝琅壓了壓嘴角,忍了又忍,這才將要懟人的話壓下來。
雙胎好,有什麼好的?
不就是一次多得一個孩子嗎?
要知道懷一個已經夠辛苦了,這兩個,日子還不知道多難熬。
到底是自己娘子自己心疼,哪像元景帝,只想要孩子。
謝琅深呼吸了一口氣,心中暗暗提醒自己這是『陛下』,這才壓下了諸多到了嘴邊的話。
這會兒元景帝突然又道:「說起來當真是不巧,若是她月份大一些,倒是可以將她也一起帶去,鳳凰山行宮那邊每年夏日都極為清爽,確實是非常合適的避暑之地。」
說到這裡,元景帝頓了頓,看向窗外的天空。
良久,他才又道:「當初皇后與皇姐有孕,也是受不得長安炎熱的夏日,這才來了這鳳凰山行宮,只是沒想到會發生後面的那些事情。」
有些事情,在鳳凰山行宮開始,也便從那裡結束吧。
謝琅聽了這些,突然想到了劉皇后。
那個他只聽說過,卻從未見過的人。
他心中忽然湧現一種難以言喻的、很複雜的情緒。
他張了張嘴,但好一會兒才聽到自己在問。
他問:「陛下,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