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170章 為君分憂!
第170章為君分憂!
蘇靖當然很缺錢,尤其是很缺肉類。
朝廷雖然任命他做了行軍總管,可以節制所到之處的所有州郡,軍政大權盡在掌握,但是有一點,朝廷沒有給他。
那就是錢糧。
整個大軍的錢糧,都是京城裡派來的武將姜堰在負責。
這也是常有的事情,畢竟給了兵權,給了節制地方的權力,如果再讓蘇靖自己負責自己的錢糧,蘇靖所部便沒有了韁繩。
沒有韁繩,就是脫韁的野馬,沒有任何統治者會放任這種事情不管。
姜堰雖然聽從蘇靖的命令,糧食沒有怎麼短缺過,但是並不富裕。再加上這段時間久攻越州不下,軍中將士們其實已經略有微詞了。
蘇大將軍閉上眼睛,想了想之後,開口道:「牲口我收下了,至於錢財…」
李雲從袖子里,掏出了一份文書,開口道:「大將軍請看,這是錢塘大戶們聯名的文書,寫明了是捐給朝廷平叛用的,這些錢很乾凈,沒有什麼問題。」
「哪怕事後這些大戶反水,以大將軍的功勞,他們也奈何不了大將軍。」
「大將軍麾下的兄弟們,這段時間打仗也辛苦,是該犒勞犒勞他們了,不然過段時間繼續攻越州,大軍就沒有心氣了。」
蘇靖捋了捋自己下頜的鬍鬚,開口道:「你…」
他看著李雲,問道:「這麼積極做這些本不該你做的事情,有什麼所求?」
李雲笑著說道:「大將軍讓我駐紮在錢塘,未必沒有讓我去做這些事的心思,是不是?」
蘇靖低頭喝茶,沉默不語。
李雲坐了下來,開口道:「大將軍,越州之亂,估計幾個月就能平息下來,幾個月之後,屬下便不跟著大將軍去中原了,不過這段時間,屬下也算立了些功勞,因此想在江南道求個官。」
蘇靖眯了眯眼睛:「你先前不是說,自己無心官場嗎?」
「無心仕途是真的,但是求官卻也是真的。」
李雲笑著說道:「大將軍應該也知道,我原先是江湖中人,在青陽做都頭,青陽縣的薛縣尊,有一個女兒…」
蘇靖挑了挑眉。
「伱小子,看上人家閨女了?」
「兩情相悅,兩情相悅。」
李雲連忙說道:「不過我出身太低,跟薛縣尊沒有辦法開口,這次蒙大將軍拔擢,也算是僥倖立了些功勞,因此就想著能不能求得個一官半職,等回了青陽,也好跟薛縣尊開口。」
蘇靖挑眉,問道:「你想做什麼官?」
李雲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宣州司馬。」
「不成。」
蘇靖搖頭道:「平白無故給你求這個官,絕無可能,不過司馬這個職位,倒是有一些機會,不過不是宣州。」
李雲皺眉,問道:「那是?」
「越州。」
蘇靖淡淡的說道:「老夫年前就要離開,還剩下不到半年時間,最多也就是擊散叛軍的主力,不可能全部肅清,說不定就有一些叛軍餘孽會潛藏在越州,憑藉這個由頭,給你請個越州司馬的官職,才合情理。」
「不過,這個事,也要年底才能辦了,眼下要向朝廷給你報阻截叛軍主力,殺敵千人的功勞。」
「等年底撤出去之前,老夫會向朝廷,舉薦你做越州司馬。」
李雲連忙起身,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多謝大將軍成全!」
蘇大將軍看了看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以你的身份,即便做了司馬,將來也絕難再有什麼升遷了,男兒立功當在疆場上,你真不同老夫一起去中原?」
李雲笑著說道:「大將軍要是以軍令調我去,我自然要去…」
「罷了。」
蘇靖搖頭道:「大丈夫不強人所難,你既然不願意去,那老夫不為難你。」
如果是從前的蘇靖,這個時候不會有什麼廢話,會直接強行調李雲繼續從軍,但是經過上一次的事情之後,蘇靖旁敲側擊之下,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朝廷的意思。
朝廷似乎並不想讓他在江南道帶走太多班底。
如果不是中原又起了亂子,這一次越州之亂之後,蘇靖麾下的將士們會原地解散。
這樣看來的話,讓李雲這個「平叛功臣」留在地方上,似乎正合朝廷的意思。
蘇大將軍看了看李雲,繼續說道:「那這個事,就這麼定了,你把東西…交給蘇晟罷。」
「你現在可以回錢塘,也可以留在越州大營待一段時間,隨你方便。」
李雲低頭謝過,笑著說道:「多謝大將軍!」
蘇靖難得露出一個笑容,開口道:「你跟那薛家小姐若是成了好事,可要記著老夫的情分。」
「一定一定。」
李雲欠身行禮:「必不敢忘!」
………………
顯德四年八月。
連續幾個月的大旱,已經註定今年將會再一次絕收。
然而朝廷的稅收不能不收,不然本就寅吃卯糧的財政,將更難維繫下去,當朝廷催稅的文書下發,中原地區的官員,很快將旱情聯名上書朝廷,請求朝廷免去今年中原二十餘州的錢糧。
文書很快送到了朝廷,送到了政事堂,再由政事堂的幾位宰相,送到了皇帝陛下面前。
宰相崔垣與王度一起,將文書遞到了皇帝陛下桌案上,崔相低頭道:「陛下,中原諸州連續兩年大旱,今年大部分地方恐又將絕收,地方官收不上來錢糧,因此上書朝廷,請求朝廷免去二十州今年的賦稅錢糧。」
皇帝陛下只是瞥了一眼眼前的文書,連打開的心思都沒有,他挑了挑眉,看向兩個宰相,聲音無悲無喜:「這事太子怎麼看,政事堂怎麼看?」
兩個宰相對視了一眼,脾氣比較直的宰相王度上前,躬身行禮:「陛下,太子殿下如何想,政事堂不清楚,但是中原諸州的確旱情嚴重,濮州已經又起叛亂,如果不免除今年的錢糧,中原之亂恐怕會持續擴大。」
「政事堂的意思是…」
說到這裡,王度看了看崔垣,後者微微點頭,表示支持。
於是乎,王相才繼續說道:「應當免除今年的錢糧。」
「你們要免那就免。」
皇帝陛下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開口道:「朝廷的日子能過得下去,朕就不會管,只是不要朝廷的日子過不下去了,又到朕這裡來訴苦。」
說著,皇帝陛下瞥了一眼兩個人,問道:「戶部那裡,問過了嗎?」
崔垣低頭道:「戶部楊尚書說,今年縮減用度,咬咬牙是能支應過去的。」
「縮減用度。」
皇帝緩緩說道:「縮減哪裡的用度?」
「一應用度統統縮減。」
崔垣低頭道:「約莫一成半左右。」
皇帝問道:「那宮裡的用度縮不縮減?」
崔垣沉默不語。
皇帝陛下本來一直平靜的表情,忽然顯現怒色,他拍了拍桌子,低喝道:「太子為什麼祈不下來雨!」
兩個宰相都嚇了一跳,慌忙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不敢說話了。
皇帝喘了口氣,冷靜了下來,問道:「越州戰況如何?」
「戰況很好,屢次報捷。」
崔垣連忙說道:「蘇靖說,年前就能平息。」
皇帝陛下眯了眯眼睛。
「那就好,那就好。」
「中原錢糧的事情。」
他背著手,悶哼了一聲:「這個事,你們去跟太子商議,不要再問朕了!」
「你們要免,那就免!」
說罷,他揚長而去。
兩個宰相起身,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無奈,兩個人走出崇德殿之後,王度才看向崔垣,開口道:「崔相,陛下說話雲里霧裡,不落在實處,您說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容易,沒看出來嗎?陛下已經不高興了。」
崔相公背著手,低聲說道:「免除錢糧這種事情,做出去就是天子的恩德。」
「陛下既然讓我等做主,那麼自然不是讓我等去做好人,做恩德的。」
說到這裡,崔相公搖頭,嘆了口氣:「且見太子,看太子怎麼說罷。」
…………
「諸位,錢糧當免則免。」
太子站在政事堂里,看向眾位宰相,緩緩說道:「但是宮裡的用度不能縮,陛下是九州萬方的君父,委屈誰也不能委屈了陛下!」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開口道:「讓戶部,再議章程出來,從其他地方摳些錢出來,補給宮裡。」
幾個宰相都沒有說話。
王度忍不住開口道:「戶部楊尚書,已經想要辭官了。」
「他辭官,那就換個人。」
太子深呼吸了一口氣。
「諸位相公,為君分憂!」
「還怕擔一點罵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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