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翠花的突然出現,讓二姨娘當場傻了。
面對她彪悍的指責和那雙凌厲的目光,二姨娘內心的恐懼越來越甚。
但是她剛剛已經那麼說,要是現在改口,司空冰嵐更加不可能就此罷休。
她咬了咬牙,只能一口咬定,「妾身確確實實是看到翠花打了二殿下一巴掌,二殿下當場的惱了,要罰翠花,可是翠花脾氣倔的緊,根本不管二殿下的話,就跟二殿下的手下動起手來…」
嘖嘖嘖,這故事編的不錯啊。
二姨娘你怎麼不去做編劇呢?
真是浪費了一個大好人才。
司空冰嵐斂起眼中的笑意,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一字一句,字句清晰的開口道,「二姨娘可否告訴我,是誰把二殿下迷得神魂顛倒,讓他天天往司空府跑,還變著法的送好玩的東西到府上,樂此不疲的?」
「是…是翠花。」儘管二姨娘心裡一百個都不願意提這件事,但是還是不得不說了出來。
「翠花是我找了幫助司空府,幫助太子殿下牽制住二殿下勢力的,既然是幫司空府,又怎麼可能會跟二殿下發生衝突?」司空冰嵐的語氣更冷了幾分,「敢問二姨娘,剛剛那一番說翠花主動跟二殿下翻臉的話,說出來之前,可否用過腦子?」
「妾,妾身說的句句屬實,若是大公子不信,那妾身也沒有辦法了。」二姨娘早已經虛汗甲背,說話牙齒都在打顫。
「既然二姨娘一口咬定是真的,那可否有什麼認證來證明翠花真的打過二殿下,還是需要讓我親自去請二殿下過來,當面對質呢?」司空冰嵐眼中那一抹凌厲,轉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更讓人猜不透的微笑,笑得讓人感覺背後冒出森森寒意。
「你!」二姨娘一個激動,差點咬到舌頭。
她心中快要急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想要向司空良求助,卻見他只是冷漠的表情,心中更是一寒。
「二姨娘稍安勿躁,何必這麼快就動怒呢?」司空冰嵐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不疾不徐的接著道,「聽說,二姨娘帶著庶妹去過西郊了?西郊只有一間破廟,不知道二姨娘是去破廟裡替庶妹求什麼呢?」
「妾身沒有去過!」二姨娘條件反射的從嘴裡蹦出了這一句。
可剛說完,就覺得自己太衝動了,剛剛的表現就像是不打自招一樣。
擔心露出破綻,她趕忙放柔語調,補上一句,「妾身昨天沒有出過府,大公子應該是記錯了。」
「既然二姨娘沒有出府,那帝都怎麼人人都知道我司空冰嵐,平白無故多了個庶妹呢?還是說,二姨娘是否覺得,這庶妹體弱多病,愚蠢至極,應該提早送她一程,免得二姨娘要在府中日夜不休的服侍她?」司空冰嵐不留情面的質問道。
隨即長袖一揮,轉身走到了翠花的面前。
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平靜的目光彷彿在告訴她稍安勿躁,這一次的事情,一定會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
翠花雖然是從鄉下來的,但卻十分機靈,一個眼神便明白了。
她默不作聲的站到了門口邊,等著看二姨娘被拆穿的好戲!
二姨娘被一句又一句的質問,弄得頭昏腦脹,如鯁在喉,竟然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司空冰嵐勾了勾唇角,對於她這反應,倒是不足為奇。
做了虧心事,當眾被拆穿,二姨娘當然措手不及,恐怕她還以為可以躲過這一劫吧?
「嵐兒,你二姨娘她平時並不喜歡出門,你不該人云亦云,誤會她的。」司空良擔心再問下去,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只能出聲制止,想要結束這壓抑的問話。
可太子卻開口道,「太師大人,嵐兒可不是你所認為的那樣,是人云亦云之人,嵐兒心思細膩,從來不會誤會別人,也不會隨便質問些什麼,難道太師大人對自己女兒的個性都不夠了解么?」
「臣只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若是賤內真做錯什麼,也該是私下責問,不該當著太子殿下的面,讓太子殿下看到這些不該看的,實屬不該。」司空良臉色也沉了幾分,藏在袖子中的拳頭,不由緊了幾分。
「本太子把嵐兒當成自己人,她喜歡做什麼,本太子都願意奉陪。」太子一番話,給司空冰嵐撐足了場面。
就算司空良是司空冰嵐的爹,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太子都說把你司空家的人當自己人看了,這可是天大的恩惠。
他只能擺了擺手,算是同意了。
見老爺不能再幫自己說話,二姨娘緊張的身子一個釀蹌,險些摔倒在地。
司空冰嵐睨著自己這親爹,突然有一種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她站在這裡,格格不入的感覺越來越甚,彷彿自己跟這司空府並沒什麼關係,有的恐怕只不過是一個身份。
啊!還有的就是自己這身子里流著的是司空良的血。
真是諷刺啊。
她自嘲的笑了笑,又想到自己都還沒向司空良發難,他不感恩戴德,竟然還想要護著二姨娘,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自己今天還是會像以前那樣算了,放二姨娘一條生路?
「二姨娘,不如把庶妹請過來,讓我好好問一問,看看她說的,是不是跟二姨娘隨口編出來的一模一樣呢?」司空冰嵐笑著問。
編的…她竟然這麼肯定自己的隨便編出來的借口!
二姨娘突然心口一陣揪痛,她絕對不能再讓自己的女兒受傷了!
想到這,她猛地跪倒在地,聲音凄厲的坦白道,「大公子,這一切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太自私了,只想讓自己的女兒得到最好的,不甘心讓自己的女兒永遠呆在府內,見不得人,是妾身自私自利,不為司空府著想,一時衝動,才會讓二殿下誤會翠花,才會帶著綺兒出去炫耀,妾身知錯了,妾身真的知錯了!這一切都是妾身的錯,跟綺兒無關,還請大公子你不要怪罪綺兒…」
她聲淚俱下,哭的凄楚,真是聞者無奈,聽者厭惡。
司空冰嵐聽到這一番話,真是哭笑不得。
二姨娘啊二姨娘,你以為把所有的事情,自己一個人攬下就可以了么?
「這麼說來,二姨娘是承認,翠花根本沒有跟二殿下動手咯?」司空冰嵐問。
「是,是我心中懷恨翠花搶了綺兒的身份,一時…」二姨娘的話還沒說完。
司空冰嵐又接著問,「那二姨娘也承認,是自己不顧司空府的顏面,自己決定帶著庶妹出府,想要讓帝都中的人都知道,庶妹的身份咯?」
「是。」二姨娘聲音顫抖的厲害,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知道這一次自己恐怕真的釀成大錯了。
可是,她還是恨,恨司空冰嵐所做的一切!
不但仗著自己是太子太傅的身份,不斷的排擠自己的女兒,還越來越過分,竟然讓一個鄉下來的小賤人,把自己女兒的身份霸佔了去!
讓自己女兒只能天天躲在房間里哭哭啼啼,甚至連府邸大門都不能邁出一步。
她當然向司空良提過很多次,想讓自己的女兒恢復自己的身份。
可是司空良根本不管她所說的那些委屈,只說翠花可以辦到的事情,她的寶貝女兒根本辦不到,想到自己以為可以依靠的男人竟然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她只能靠自己去幫寶貝女兒了。
「爹爹,您聽到了吧?」司空冰嵐滿意的笑了笑,抬眼看向正襟危坐的司空良。
那張儒雅的臉上,此刻已經烏雲密布,卻還是保持著一貫的鎮定自若。
他緩緩的點了點頭,沉聲道,「你二姨娘做錯了事,爹一定會罰她。」
就這麼簡單?
一句一定會罰她,以為就可以結束了?
司空冰嵐差一點笑出聲來,爹爹啊爹爹,為什麼你有時候也天真的可怕?
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言聽計從的乖女兒么?
若不是你這一次次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做女兒的也不想做的這麼絕情。
不過,你不仁我不義,現在可別怪做女兒的不留顏面了。
「爹爹,您是一家之主,女兒自然相信您能管好自己的後院,只不過,女兒現在有一事想要問問爹爹,不知道爹爹可否回答?」她那恬靜的面容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笑意,即便有些許變化,也只是稍縱即逝而已。
司空良始終注意著她的表情變化,用來揣摩她的心思。
只是自己這女兒越來越讓他難以琢磨,這也是他頭疼的事情之一。
眼下太子就坐在這裡,他自然不能拒絕,於是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女兒前腳剛陪太子一同前往南方水靈省,爹爹後腳就急著把翠花送到二殿下那裡,這是為何?」司空冰嵐問。
「翠花甚得二殿下寵愛,二殿下每日都來司空府讓外人看到也不好。」司空良沉聲回答。
「爹爹的意思是,讓翠花住在二殿下王府里的流言蜚語,比起二殿下每日到司空府上尋找翠花的流言蜚語,聽上去不會更難聽是么?」司空冰嵐一針見血道。
「咳咳…爹只是擔心。」司空良沒想到她會這麼發問,當即不由得一愣。
「爹爹擔心什麼,難道認為翠花是女兒特地安排在司空府上的細作么?難不成覺得翠花會把司空府的一切,爹爹那些秘密全部都告訴女兒么?」司空冰嵐突然笑了,笑容艷麗,如盛開的牡丹,絢爛的讓人移不開眼去。
只是,下一刻,她突然斂起唇角笑意,帶著幾分感傷之態,淡淡道,「爹爹又何必這麼多慮,無論如何『兒子』也是司空家的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難不成爹爹要比兒子還糊塗么?」
她聲情並茂,語氣誠懇,倒是說的司空良覺得有幾分愧疚了。
他本來就對自己這個女兒心中有愧,但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他早已經把這份愧疚深埋心底。
現如今,女兒竟然說的這麼坦白,他倒是有些猶豫了。
本來,他把翠花送去二殿下的王府,確實是因為女兒剛剛所說的那些個原因,而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也是心疼自己的小女兒司空綺瀾,又被妾侍每天在耳邊念叨,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翠花送到了二殿下的王府里。
知道女兒在水靈省幫太子把水災的事情漂亮的完成了,正好帝君要為公主和親,他主動請纓,擔任使臣,前往雨國,也是擔心女兒會因為翠花的事情,質問自己。
他的私心很大,不僅僅是為了司空家,也是為了他自己。
現如今女兒越長越大,最終還是要嫁人的,他必須在那之前,藉助女兒的這股力量,把自己在帝都的勢力變得更穩固才行。
「嵐兒啊,爹爹並沒有那樣想過,爹爹心疼你為了司空家吃苦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會懷疑嵐兒你會別有心思呢?」司空良一改剛剛烏雲蓋日的臉色,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滿是老繭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把司空冰嵐的小手護在掌心。
這樣的感覺,讓司空冰嵐有了一瞬間的錯覺,彷彿感覺到時間好像根本沒有變化,自己還是當初剛剛進宮的時候,而司空良還是那個疼愛自己的爹爹。
可是她的心裡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這隻不過是表面而已。
現如今的司空良,對自己哪裡還可能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爹爹這麼疼愛『兒子』,是『兒子』的福氣,只不過爹爹既然從雨國中回來了,怎麼也不告訴『兒子』,好讓『兒子』可以替爹爹接風洗塵一番,也好敘敘『父子』親情呢。」司空冰嵐笑得很甜,臉頰上的梨渦讓她看上去更是俊俏無比。
司空良難得湧上一股父愛,目光慈愛的看著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的嵐兒在水靈省辛苦那麼久,剛剛回到帝都,都還沒有好好休息,做爹的怎麼還捨得讓你跑來跑去呢?」
都過了兩個多月,他也好意思說擔心自己還沒好好休息?
「爹爹果然貼心。」司空冰嵐不動聲色的從他的掌心抽出了手,轉身走到了翠花面前,將她拉了過來,笑著開口道,「爹爹既然這麼心疼『兒子』,自然會同意『兒子』的決定了吧?」
司空良聽到這話,突然有種被騙著跳進陷阱的感覺。
心中不由的一驚,但,剛剛這父慈女孝的場景還是讓他有些動容,最後點了點頭,「爹自然同意。」
「那麼爹爹,『兒子』要把翠花送走。」司空冰嵐說,「翠花的身份,托二姨娘的『福』,二殿下已經一清二楚了,翠花對於司空府而言,沒有用處,但對於二殿下而言,恐怕恨不得除掉了,女兒打算把翠花送到遠一些的地方,不知爹爹覺得如何?」
「可以。」司空良也正有此意,沒有利用價值的人,自然他不會在意。
「只可惜了『兒子』這一番精心策劃,卻被二姨娘這麼隨便的破壞了,也讓翠花身處險境,『兒子』覺得,若是輕罰了二姨娘,恐怕二姨娘不會長記性,若是重罰了二姨娘,反而顯得『兒子』心狠了,要不然,就罰庶妹好了,二姨娘最疼庶妹,相信二姨娘下一次應該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司空冰嵐語氣淡淡的說著,目光卻掃過了身子搖搖欲墜的二姨娘。
二姨娘早已經嚇得臉色蒼白如紙了,心中只擔心自己的女兒會受罰。
一聽到她的話,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練練求饒,「大公子,這件事跟綺兒無關,你要罰就罰妾身,是妾身不好,是妾身…」
「我在跟爹爹說話,二姨娘這是怎麼了?」司空冰嵐仿若剛剛察覺到一般,帶著幾分驚訝之色,問,「二姨娘,難不成我幫你向爹爹說情,你都不要?」
「妾身只求大小姐不要懲罰我的綺兒…」二姨娘哭的更是凄楚。
司空良自然也是不忍心再罰自己那孱弱的小女兒的,當即清了清嗓子道,「嵐兒,這件事確實是你二姨娘做的不對,爹會家法處置的,只是綺兒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不必罰了。」
話音剛落,門口突然撲進來一個嬌小的身影。
奶聲奶氣的哭喊聲,瞬間響徹整個大廳,「娘,娘你怎麼了,娘不要哭,綺兒,綺兒不許你哭。」
司空綺瀾突然出現,讓二姨娘嚇得慌了神。
她想要把司空綺瀾藏到身後,卻已經來不及。
「是不是你!」任誰都沒有想到,司空綺瀾竟然指著司空冰嵐的鼻子漫罵道,「是不是你又欺負我娘,你上回欺負了我,現在又來欺負我娘,你沒有資格做我的『哥哥』!」
「綺兒!」司空良當即大喝,「給我滾出去!」
「爹,你又幫她說話。」司空綺瀾眼圈一紅,哭的更加傷心。
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往下掉。
看的二姨娘心痛萬分,拿出手帕,小心的幫她擦掉,「綺兒啊,聽你爹的話,快回去,這裡沒你的事。」
「娘,我不走,我不許她再欺負咱們。」司空綺瀾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想要上前把司空冰嵐推開。
卻被翠花突然伸出的腳給絆倒了。
噗通一聲,摔了個狗吃屎。
「哇!」這下可好,她哭的更加傷心了。
滿肚子的委屈,全部都集中到淚腺上,一邊哭,一邊怒瞪著翠花,恨不得要她一把掐死。
「你還敢瞪我!」翠花吃了這麼多的委屈,自然不肯讓步。
要不是司空冰嵐就在自己的身邊,她早就上去教訓這刁蠻任性,自以為是的小賤人了。
「爹爹,你看到了,這個村姑仗著有司空冰嵐撐腰,這麼欺負我。」司空綺瀾似乎是找到了發泄的人,指著翠花的鼻子就開始告狀,「爹爹,您不在家的時候,翠花總是這麼欺負女兒,女兒身上到處都有烏青,不信給您看。」
說著,就要拉起袖子。
司空良再也看不下去,起身一把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揚起手,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一聲脆響。
司空綺瀾的臉上留下了五個紅色的指印。
她嚇傻了,就連哭都停止了。
二姨娘更是嚇傻了,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怔住了。
「你平時是怎麼學的規矩!誰允許你直喚『哥哥』的姓名了?」這是司空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打小女兒。
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痛。
可是這不爭氣又沒腦子的小女兒,要是不打這一巴掌,恐怕只會在太子面前更加丟臉。
他只能犧牲自己的小女兒,也算是給司空冰嵐一個交代。
不然的話,自己送翠花去二殿下王府、妾侍為一己私慾把小女兒帶出去,把翠花身份曝光著幾件事情,司空冰嵐今天一定不會這麼輕易的算了的。
「爹爹…」司空綺瀾委屈的還想要哭。
但是看到司空良第一次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頓時連哭都不敢哭了,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一個勁的抽泣著,看上去格外可憐。
二姨娘跪著朝自己的女兒撲了過去,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嘴裡不斷的重複著,「老爺,都是妾身不好,您饒了綺兒吧,她是無辜的。」
她的乞求,卻沒有換來司空良的憐憫,反而更嚴厲的呵斥,「看看你是怎麼教孩子的!竟然讓綺兒變得如此不分尊卑,連自己的『大哥』也敢直呼其名,還不快滾下去,少在太子殿下面前丟人現眼。」
二姨娘楞了片刻,隨即明白過來,這是司空良變著法在幫她和自己的女兒。
於是趕忙抱起司空綺瀾就想往外走。
可是面前突然多了一把扇子,攔住了去路。
「大公子。」二姨娘驚出一聲冷汗,她剛剛明明站在旁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閃到自己面前了?
「二姨娘,急著走么?」司空冰嵐微微一笑道,「看不見太子殿下還在這裡么?怎麼連走都不知道給太子殿下跪安?」
「妾身知罪,妾身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吉祥。」二姨娘慌慌張張的俯身作揖。
而剛剛被放到地上的司空綺瀾一眼瞧見了太子就在眼前,那雙眼睛又開始發亮。
於是趕忙也跟著俯身作揖,聲音甜美的開口道,「綺兒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吉祥。」
太子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根本就把他們當作空氣。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司空綺瀾卻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無視,甚至忘記自己剛剛惹怒了父親,還挑釁了長姐,竟然上前一步,跪倒在太子的腳前,梨花帶雨般的哭訴起來,「太子殿下,綺兒求求您給綺兒做主,您剛剛應該都看見了,綺兒的娘親被『大哥』怎麼欺負的,綺兒…」
「住口!」司空良怒火中燒,自己這小女兒確實是太蠢了!
可還沒等他第二個巴掌甩下去…
只見太子突然站起抬起腳,一腳將司空綺瀾踹到了大廳外一米遠之處。
司空綺瀾身子骨弱,哪裡經得起這麼一腳。
當即從嘴裡吐出一口血來,拚命咳嗽。
「娘,嗚嗚嗚,娘…」她胸口疼痛欲裂,痛苦蜷縮起來。
二姨娘瘋了一般的沖了出去,把她護在胸前。
司空良臉色難看的看著這一切,卻沒有辦法阻止太子。
他剛剛想讓司空冰嵐出手阻攔,可是女兒卻視若無睹,他心中現在更加擔心的是,有朝一日,自己恐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這個大女兒了!
「本太子最討厭有閑雜人等靠近。」太子微眯著眸子,似笑非笑的說道,「司空太師不會生氣吧?」
「臣不敢。」司空良惶恐,趕忙俯身。
「太師不會就好,只不過…」太子拖長了音調,狹長的鳳眸,掃過大廳外那瑟瑟發抖的母女,眼底掠過一絲冷厲之色,語氣卻格外溫潤道,「今天還好被本太子遇上,本太子把嵐兒當作自己人,才不會計較,若是改天被其他人瞧見太師府中的女眷如此無禮、無恥,恐怕太師在朝廷中會顏面無存呢。」
「臣定當好好管理府中女眷。」司空良的心頭突然湧上一股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他有些擔心的看向太子,卻沒想到,太子竟然說,「這等不懂禮義廉恥的潑婦,想必也養育不出什麼國家棟樑,還是掃地出門的好,太師以為如何呢?」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只是此事乃是臣府上的私事,要讓太子殿下操心,臣惶恐。」司空良沒想到他竟然為了為了司空冰嵐,連自己家內院的事情都插手了。
心中的擔心,更甚了。
剛剛那股不好的感覺,也變得更加清晰。
他不禁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大女兒,語氣沉重道,「嵐兒啊,今天太子殿下坐了一天,也累了,不如你先陪太子殿下回宮吧。」
「爹爹,『兒子』今天留在府中,爹爹不必擔心了。」司空冰嵐勾了勾唇角,淺笑道,「不過太子殿下剛剛那一番話,『兒子』也覺得很有道理,爹爹以為如何呢?」
「嵐兒!」司空良此事進退兩難,本以為她會順了自己的意思,不把二姨娘趕盡殺絕。
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狠。
「爹爹不必擔心,『兒子』一定會為爹爹再物色幾個好女子,讓爹爹納妾的。」司空良早就知道他的想法,不疾不徐的提醒道,「爹爹可還記得當年和爹爹有過一面之緣的,安國夫人的長女安陵珞夏?」
這些年,她這爹一直都沒有納妾,唯獨就只納了一房,完全是因為司空良這些年,全身心的投入在收集和建立自己的勢力上,司空良是個聰明人,知道女人越多,只會家宅不寧,更何況,他起初還年輕,並不擔心後繼無人,只是這幾年,二姨娘始終沒有所出,讓他十分頭疼,想要再納妾,卻找不到合適的。
想要找身份合適的,有勢力的,並不簡單。
而司空冰嵐早就調查過,自己這爹當年拜訪安國夫人的時候,就跟她的長女安陵珞夏接觸過一段時間,只是那時候的安陵珞夏已經指婚了,所以司空良只能作罷,卻沒想到安陵珞夏剛嫁過去的當天,病弱丈夫就一命歸西了,活活做了寡婦。
安國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兒,硬是把安陵珞夏帶了回去,雖然安陵珞夏長得秀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是卻是一個寡婦,之後再也沒有人登門求親過,就這麼一直呆在府里。
「嗯,記得。」司空良的腦海里立刻回想起,當初在安國夫人的府中,和安陵珞夏見面的場景,當時安陵珞夏彈奏的琵琶,讓他印象深刻,再加上那女子大方得體的舉止,更是讓他滿意。
他今年才三十五歲,對於女子自然是有所需求的。
只是他眼高於頂,對於一般女子,自然不入眼。
要是安陵珞夏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爹爹若是有意,『兒子』倒是願意為爹爹撮合這一門親事。」司空冰嵐胸有成竹的篤定道,「『兒子』也聽說,安國夫人很想在為安陵珞夏再尋一門親事。」
畢竟,這麼大的女兒放在家裡,總不是一回事。
「這……」司空良還是有所猶豫。
畢竟讓自己的女兒去說親,恐怕不太合適。
看到他現在全然忘了二姨娘這一回事,司空冰嵐不由微笑著說道,「爹爹放心,這件事『兒子』會拜託皇後娘娘代為轉達。」
「母后最近也常常誇讚太師大人辦事得力,提及想為太師大人定一門親事呢。」太子接著說道,「只要太師大人願意,本太子自然也不會嫌麻煩。」
這麼一說,倒是讓司空良打消了顧慮。
如果是皇後娘娘開口跟安國夫人說的話,那一切都會自然順利。
他神色平靜,心中卻已經在盤算著接下去的事情。
過了片刻,才開口道,「此事要麻煩太子,臣惶恐。」
「太師大人不必客氣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太子擺了擺手道,語氣卻不容拒絕。
「既然太子殿下這麼說,那臣就卻之不恭了。」司空良俯身道謝,那一抹滿意的笑容,在唇角轉瞬即逝。
如果自己真的能娶到安陵珞夏,那今後司空家就能借著安陵家更上一層樓,簡直是如魚得水。
「只是,若是安陵家的女子嫁入司空府,恐怕見到那樣的潑婦,也會心生厭煩吧?」太子微微揚起下頷,指了指大廳外的二姨娘母女。
司空良心領神會,點了點頭道,「臣到時候會安排賤內住到另外的府邸中,絕不會在此出現。」
「太師大人果然明白事理。」太子朗聲笑道,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廳外的二姨娘聽到這一番話,就像是被人當場潑了一盆冷水,渾身氣的顫慄。
「老爺,老爺您怎麼能丟下我們母女不管!」二姨娘聲嘶力竭的還想要喊下去。
司空良卻快步走出大廳,大聲喊道,「來人,把她們送到東郊別院去!」
「是!」三五個家丁隨即衝上去,硬是把二姨娘母女拖了出去。
「司空冰嵐,你這個小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讓你的身份被天下人都知道!」二姨娘拚命的掙扎著,口中胡天亂罵,眼睛滿是血絲。
「太師大人,恐怕留著這樣的人,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麻煩吧?」太子的語氣突然變得冷凝,眼中泛起一層殺意。
他絕對不會讓這個賤婦敢把嵐兒女扮男裝的身份說出去。
就算只有一絲可能,也決不允許發生!
「太子殿下的意思,臣明白了。」司空良過了良久,才點了點頭。
他回頭看了一眼司空冰嵐,見她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彷彿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她掌握之中,這樣的感覺,讓他這個做爹的,有一種莫名的恐慌。
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考慮清楚。
為了和安陵家結盟,犧牲一個女人那又如何?
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已經被拖到遠處的二姨娘面前,一把抽出家丁腰間的佩刀指向二姨娘道,「你不要怪我。」
死到臨頭,二姨娘才明白過來,剛剛自己的舉動有多麼愚蠢!
自己明明可以有活下去的機會的,可是卻被自己毀掉了!
驚恐的瞪大了雙眼,她還想求饒。
只是大刀劈下,血濺四方。
被抱在懷中的司空綺瀾整個都被嚇傻了,眼巴巴的看著司空良,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娘,娘你怎麼了…」她推了推已經頹然倒下的二姨娘,眼中的慌亂更加明顯。
司空良扔掉佩刀,冷聲命令道,「把二小姐關在別院中,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出來!」
「是。」家丁們趕忙把司空綺瀾從地上抱了起來,送出了府邸。
大廳中,太子收回目光,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當他轉頭看向司空冰嵐的時候,又是那溫暖人心的笑容,「嵐兒,我這麼決定,你不會生氣吧?」
他很清楚,他的嵐兒是善良的,不像自己,真正要做什麼的時候,一定能夠狠下心。
司空冰嵐看著遠處地上的一片血紅,心裡更多的只是感慨和可笑。
想來二姨娘應該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最信任的人手裡,而對於她的親爹,她更清楚,為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
只是二姨娘到死都不肯說出她去西郊見了什麼人,去做什麼,甚至那個暗中給司空綺瀾下毒的人也沒找到。
「我沒生氣。」她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淡淡一笑。
「沒有才怪。」太子明白她心中此刻的感受。
莫名的心疼起她來,親不自覺的抬起手,將她擁入懷中。
臉頰摩挲著她的長發,溫柔的低喃道,「嵐兒,你放心,我這一輩子都會對你好的,絕對不會三心二意,更不會辜負你。」
這麼神情的話,突然在這個時候,從他的嘴裡蹦出來。
司空冰嵐的心,咯噔一下,好像漏跳了一個節拍。
寂寞的心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讓她覺得格外安心,只想靜靜的靠在太子的懷中,享受著這樣的寧靜就好。
每當自己情緒有所波動的時候,永遠都是太子第一個發現,也只有他,能夠真正的走進自己的心裡,就像是肚子里的蛔蟲,自己想什麼,都已經被他看穿了。
即便是一個小動作,轉瞬即逝的表情,都能被他輕易捕捉到。
這傢伙,真是越來越人精了。
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甜蜜的弧度,這個大概就是戀愛的美好滋味吧?
至少他懂自己,明白自己想要的,能夠在自己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抱住自己,告訴自己沒關係,至少還有他在自己身邊。
就算再厲害,再聰明,再堅強,她的骨子裡還是個女人。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陷入這份感情里去了。
「嵐兒,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太子貼在她的耳邊,笑著說。
「什麼事?」司空冰嵐微微側過身,看向他。
「剛剛你爹看到我抱著你,不好意思的轉身,大概是在等我鬆開你再走過來。」太子笑眯眯的說道。
司空冰嵐隨即抬頭看去,果然跟他說的一樣。
司空良正背對著他們,似乎在等他們兩個膩味完。
「可是我不想被他打擾,不如我們做的更有趣一點,怎麼樣?」太子勾起一抹壞笑,突然勾住她的下頷,俯身,吻了上去。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搞偷襲了,司空冰嵐的心裡沒有驚訝,反而十分從容的伸出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
唇瓣的觸感,柔軟而帶著沁人心鼻的芬芳,這是屬於他們彼此的熟悉味道,他們沉浸其中,感受著對方的美好,甜蜜的吻,彷彿帶著粉紅色的氣泡,讓人臉紅心跳,不自覺的沉浸其中,享受美好的瞬間。她喜歡太子,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那種輕鬆幸福的感覺,只是在宮裡,他們不能這麼肆無忌憚。
不過這裡是司空府,是她家。
太子偷襲,她樂意配合,兩個人甜蜜似蜜,就連司空良看了都不禁驚訝。
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時候跟太子如此如膠似漆了?
他不禁陷入沉思,到底該不該選擇太子。
這一步走錯的話,恐怕以後朝堂之上,就會沒有司空家的立足之地了。
轉身,他朝遠處走去。
過了良久,太子才放過了被親的又紅又腫的薄唇,一臉滿足的又在司空冰嵐的眉間親了一口。
司空冰嵐靠在他懷中,輕輕喘息著,臉頰泛著少女的春色,白裡透紅,格外好看。
「嵐兒,你看你這麼不小心。」太子調皮的沖她眨了眨眼,突然湊到她的面前,戀戀不捨的啄了啄她的臉頰,帶著寵愛的目光,輕聲的喃喃道,「我的嵐兒真漂亮呀么真漂亮,是雲國中最漂亮的女人」
「閻瀚玥,你嘴這麼甜,又在想什麼壞事呢。」司空冰嵐一眼就看出他的那點小心思。
這小壞蛋,真是沒救了。
抬起手,敲了敲他的腦袋,好心提醒道,「太子殿下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要不然,微臣帶太子去瞧瞧?」
言下之意就是今晚你一個人睡,別想纏著我!
「不要,我跟嵐兒一起睡。」太子拚命搖頭。
「今天不要也得要!」司空冰嵐推著他往另外一邊走。
「嵐兒,你是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太子突然停住腳步,見她臉上餓不太好,擔心的問。
他記得嵐兒好像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讓自己靠近房間半步的。
本來他不明白是為什麼,後來硬是拽著宮裡的嬤嬤問,才知道是女孩子才會來的月事。
司空冰嵐無奈的嘆了一聲,心想這傢伙不會是連自己來月事都知道吧?
「嵐兒,那我今晚一個人睡。」太子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乖乖的走到自己房間里去。
用完晚膳,各自回了房間。
今天二姨娘死了,司空府的氣氛也有些壓抑。
只是那些下人們並不知道二姨娘是怎麼死的,除了那兩個家丁之外,其他的下人在太子到來之後都被命令不許靠近大廳,自然對事情的原委不明白。
司空良只說二姨娘是隱疾突發猝死的,其他的什麼都沒交代,只是讓管家準備後事,簡單操辦。
安靜的夜晚,司空冰嵐因為月事來了,疼得蜷縮在床上。
劍舞和弦清看見了擔心不已,雖然小姐不是第一次來月事疼痛,但是每一次都跟打仗似得,要疼一個晚上才能見好。
「小姐這次喝了紅糖水怎麼也沒半點效果啊,再這麼疼下去,出事怎麼辦啊?」弦清急的團團轉,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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