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互揭醜
暮雲思索了一陣，打算站起身來，卻突然發現蘇申毅的右手死死握著，似乎裡面有什麼東西。
暮雲急忙去扳蘇申毅的拳頭，但是右拳握得很緊，並不能輕易扳開。
暮雲只能抬起頭，望向了門口的蘇靈和蘇韻：「得罪了。」
蘇韻眼中閃過不忍，面轉了過去。蘇靈則沖著暮雲點了點頭。
於是暮雲便使勁把蘇申毅的指頭一個個扳斷，終於打開了手掌，也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塊碎布，布料上乘緊密，似乎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當布料呈現的瞬間，只見洪元慶的小眼睛睜得圓圓的，隨後望向了身邊的蘇韻。而蘇韻也是面色一變，似乎對那塊布料很吃驚。連蘇靈也忍不住瞥了蘇韻一眼。
「誰衣服上的？」暮雲冷聲問道。
老巴和小五身上的衣服他都看見過，並不是這種好料子。
洪元慶低下了頭。而蘇靈則把蘇韻攬在懷中，兩姐妹一言不發。
薛聞之則進入屋內，從蘇申毅身邊打翻的貨箱中提出了一件衣袍。那是一件鮮艷的嫁衣。嫁衣上霞帔奪目，珠寶錦繡，還有著用細線綉成的鴛鴦圖案。
而嫁衣的邊緣上破了一條口子，暮雲將那塊碎布往上一對，正好吻合。
「蘇二小姐，這是你的嫁衣嗎？」暮雲踏步來到蘇韻面前問道。
蘇韻似乎有些害怕，往蘇靈的懷裡縮了縮。蘇靈冷聲說道：「這位大人，這一塊破布能說明什麼？」
暮雲沉下臉來：「蘇靈，我只是想知道答案！你最好別從旁作梗！」
蘇韻輕輕對蘇靈搖了搖頭，說道：「沒錯，那就是我的嫁衣。」
一旁的洪元慶忍不住說道：「難道……是二小姐你殺了……東家？你不願服從東家的意願嫁人，所以就……這碎布就是東家死前想告訴我們誰是兇手而留下的！」
暮雲喝道：「別胡言！你不是說親眼看見小五進了蘇老闆的房間嗎？」
「沒錯！我是看見了。」洪元慶說道，「可是我沒看見小五殺人啊，或許在小五進入房間之前，東家就……」
「不是我！」蘇韻叫了起來，「我雖然怨恨父親的安排，但是我絕對不會殺他！」
「沒錯！」蘇靈也說道，「我妹妹絕不會殺害父親！妹妹的為人我最清楚！更何況，當時我一直在妹妹身邊，妹妹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房間半步！」
「如果是你包庇她呢？」暮雲繼續追問。
蘇靈突然揚起手就給了暮雲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清脆響亮，瞬時在暮雲的臉上留下了幾條指印。
打完這一巴掌，蘇靈有些害怕地後退了一步，但是她又很快站穩，倔強地瞪著暮雲。
暮雲心中憤懣不已，又想剋制卻又想發火，這個時候卻聽得薛聞之說道：「暮雲，別急著氣惱，先看看這個。」
暮雲回頭，竟見薛聞之又從木箱中提出了一件嫁衣。
「難道……」暮雲望向兩姐妹，「兩位小姐要同時嫁人？」
蘇韻也眼中疑惑不解，而蘇靈卻冷靜地點了點頭：「沒錯，當我們回到清風鎮后，就是我們的出嫁的日子。這件事情，父親還沒來得及跟旁人說。而我要嫁的人就是妹妹未來夫婿的哥哥。」
「哈哈哈哈哈！」蘇韻突然從蘇靈懷中掙脫，大笑起來。笑了半天，蘇韻臉色變得凄厲，她指著地上蘇申毅的屍體叫道：「爹……可真是我們的好爹啊！為了錢財，為了權勢，把我推入火坑還不算，竟然還想把姐姐也推進去！」
洪元慶這個時候則突然說道：「竟然還有一件嫁衣，莫非被撕破的那件不是二小姐的，而是大小姐的？對對對，就是這樣！大小姐殺還東家的動機更說得過去。」
「什麼動機？」暮雲忍不住問道。
洪元慶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怪異：「其實這件事情商隊里的人都清楚，但是我們都一直沒敢說……」
「有話快講，有屁快放！」暮雲心中煩躁，早已失去了耐心。
「是是是，」洪元慶說道，「其實當初大小姐是跟她的表哥林楠兩家人指腹為婚的，但是後來林家落魄了，林楠便來投靠了東家，也希望東家能履行當初的承諾。但是東家並看不上落魄的林楠，而想要把大小姐嫁入豪門，所以……後面的事情老洪我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大小姐自己說好了。」
暮雲聽到這裡心中一動，不由得問道：「難道是蘇大小姐你曾跟我說起的那次事故……」
「那不是事故！」只見蘇靈的眼中浮起怨恨，聲音也變得凄厲起來，「我跟表哥是真心相愛，我只想與他成親，做他的妻子。可是，父親嫌棄表哥窮，哪怕表哥在商隊里再賣力，父親也無動於衷。並且，父親為了把我嫁入夏家，向夏家隱瞞了我曾有婚約這件事。後來，在商隊經過懸崖的時候，父親在表哥的馬車上動了手腳，導致表哥就這樣……我恨我的父親，恨他殺害了表哥，恨他想把我們兩姐妹嫁給兩個禽獸。我恨他，我也想過殺了他，但是我並沒有真的去做！」
說到後面，蘇靈已經是泣不成聲。
暮雲嘆了口氣說道：「沒想到蘇老闆不僅差點毀了自己的女兒，甚至連如意算盤也打空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清風鎮的豪門夏家應該就是我知道的那家，而你們要嫁的人，應該是夏龍和夏虎兩兄弟。」
蘇靈說道：「如果大人也聽說過那兩人的話，也應該知曉他們的劣跡。他們不僅天生暴戾，對待女人還……變態殘忍……我原本打算昨夜隨表哥去的……只是沒想到……」
「蘇小姐你冷靜點！不要有輕生的念頭。」暮雲急忙說道，「你們姐妹不用再嫁給那兩個人了。」
「沒用的，」蘇靈搖了搖頭，「夏家勢力龐大，哪怕是父親死了，只要婚約還在，我們就根本無法逃脫。」
「夏龍和夏虎已經死了！」暮雲說道，「並且……夏家已被滅門。」
蘇靈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著暮雲。而蘇韻這時也上前一步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暮雲點點頭：「你們還沒回到清風鎮，從而不知道這件事。我昨天剛從清風鎮來，這件事我很清楚。」
「夏家滅門？」洪元慶也驚詫不已，「怎麼可能？夏家勢力那麼大，在清風鎮上十年來沒人敢惹夏家，怎麼可能就被滅門了？」
「如果你們不相信我，過一會可以先差洪護衛去鎮子上一打聽就明白。」
看得暮雲說得如此堅定，三人心中倒是開始信了。
蘇靈和蘇韻對視一眼，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暮雲一直緊緊盯著兩姐妹，如果她們是因為不願嫁入夏家而殺死了父親，那麼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應該是懊悔萬分。可是暮雲卻並沒有從其中捕捉到一絲後悔的表情，只有喜悅和悲傷。難道是她們演技太好？暮雲不由得懷疑。
此時只聽洪元慶悄悄湊到暮雲耳邊說道：「大人，別看她們可憐，但是兩位小姐確實仍有殺害東家的動機。」
這話被耳尖的蘇韻聽到，她當即指著洪元慶大罵：「洪護衛，難道你就沒有動機嗎？你嗜賭成性，被人逼債，前段時間還像我父親借錢，但是並沒有借到還被父親訓斥了一頓。你以為你就乾淨嗎？」
洪元慶縮了縮脖子，訕笑道：「是是是，老洪我多嘴，該抽。但是老洪我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殺害東家，天地可鑒啊！」
暮雲想了想，又問道：「那麼小五可與老巴跟蘇老闆結怨。」
洪元慶回答：「小五剛入商隊的時候一直是老巴在帶他，相當於小五的師父一般。可是老巴那個人脾氣不大好，小五隻要稍犯錯誤，他就動輒打罵，簡直是不把小五當人看。老洪我好幾次看不下去都上前相勸，但是老巴那乖戾的臭脾氣就是改不了。至於小五跟東家之間，恐怕就是由於二小姐了……」
說道這裡洪元慶並沒有繼續說，而是望向了蘇韻。
暮雲明白洪元慶的意思，於是便向蘇韻問道：「蘇二小姐，還請如實相告。」
蘇韻似乎不願談這個話題，但是在暮雲目光的逼視下，她一咬牙，還是說道：「我知道，小五喜歡我。他剛才偷偷闖入營地，也是想要帶我走。但是我根本不喜歡他，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哦？還有這樣的事。」暮雲低語，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小五為了蘇韻而殺人倒也完全說得過去。也有可能……蘇韻能夠讓小五死心塌地地為自己賣命。
洪元慶說道：「其實小五喜歡二小姐這件事情，商隊里只要是眼不瞎的人都知道，東家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東家的眼睛可是一直抬著望天的，哪裡會瞧得上小五。所以，小五或許是為了二小姐脫離與夏家的婚約而殺人，也或許是為了獲得二小姐而殺人——」
「洪元慶！」蘇韻氣得滿臉通紅，「你別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扯！你想想你自己的品行，都而立之年了，卻連個媳婦都沒能娶上，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
洪元慶被蘇韻一罵，也氣惱起來：「我是沒本事，可是二小姐你不看看你自己又是什麼樣？一個還沒出嫁的姑娘，整天放浪胡鬧，招蜂引蝶，不知道的人還當你是風塵女子呢！」
「你！」蘇韻氣得咬牙切齒，「本姑娘跟你拼了！」
蘇韻叫著，就朝著洪元慶又抓又踢。蘇靈急忙把蘇韻抱住，洪元慶也匆匆躲開。
聽著幾人連綿不絕地相互揭短，暮雲只覺頭疼。
他嘆了口氣，回過身，卻見薛聞之依然在拿著兩間嫁衣比劃。只聽他邊比劃邊說：「兩個小姐身材差不多，這兩間嫁衣也是一個款式，蘇老闆當時是怎麼分辨的？」
暮雲走進去說道：「當時情急之下，又是夜裡，蘇老闆肯定沒法分辨。他是在掙扎的過程中踢翻了箱子，然後看見了裡面的嫁衣，便隨便撕了一件，把碎布死死握在掌中……等等！是這樣的……沒錯，蘇老闆當時被人勒住脖子，情況已經萬分緊急，能做到這兩條死亡訊息中的一件已經很不容易，怎麼還可能留下兩條死亡訊息？」
暮雲沉思一會，暗忖：我明白了，其中一條死亡訊息一定是假的！是兇手留下，用來擺脫嫌疑和冤枉別人的。那麼……究竟是哪一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