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席間比武
薛聞之這一通嗓子,瞬時使得熱鬧喧嘩的堂中安靜下來。
一眾錦衣衛則浮起古怪的笑意,而安南使團一行卻是個個面色鐵青。至於八百大甸宣慰司使團的人,則紛紛往後面退了退,示意他們並不想陷入什麼糾紛。
范副使根本就沒有理會薛聞之,而是扭頭沖著莫千戶質問:「莫千戶,這是你的意思?這難道就是明國的待客之道嗎?」
莫千戶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鼻腔中發出一聲滿意的輕哼,然後才絲條慢理地說道:「我大明有尚武之風,席間以武助興並不足為奇。」
這話等於就是默許了薛聞之的行為。
范副使拂袖冷哼,扭頭對使團眾人說道:「有誰願與這位軍士一較高下?」這種時候,事關國之顏面,范副使並不能退縮。
暮雲卻心中一動,他記起陸俊生書信之中提到過的一個人來——阮護衛。此人筆墨不多,但是卻是一個關鍵性的人物,他每次總是出現在案發現場。無論是正使遇害,還是僕役失蹤,都有此人有著直接關聯。
於是暮雲高聲說道:「在下聽聞安南使團之中阮護衛武藝非凡,承擔貼身保護使臣的自責,乃是安南武士中的佼佼者。可否令在下瞻仰一番?」
暮雲話音剛落,只見安南使團諸人全都對其怒目而視。范副使更是冷聲質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暮雲一愣,並不知曉自己說錯了什麼。
只聽得范副使繼續說道:「今天白日,本使在山腳路口遇襲,阮護衛為了保護本使,已經中箭身亡。話說起來,我國使團竟然在大明境內遇襲,這件事情你們大明還沒有給本使一個交待!」
暮雲心中一驚,沒想到阮護衛竟然已經死了。回想起白日情景,確實當時范副使身邊護衛盡數被蒙面人殺盡,沒想到一個關鍵的線索竟然被那群蒙面人給斬斷了。
莫千戶把玩著手中酒杯,回答道:「范副使放心,錦衣衛已經聯同臨安府衙全力緝拿兇犯,要不了多久就可將之一網打盡。」
范副使追問道:「可否知曉兇犯身份?」
「尚不得知。范副使稍安勿躁,且耐心等候便是。」莫千戶頭也不抬地說道。
而這邊,立在堂中的薛聞之不耐煩地叫道:「安南使團沒有一個人敢跟小爺較量嗎?」
忽見安南使團中站出一名魁梧護衛,沖著薛聞之怒目而視。
薛聞之這才滿意地咧嘴笑道:「還不錯。」
范副使對著那名魁梧護衛點了點頭,於是魁梧護衛也來到堂中,對著薛聞之說道:「在下黃經天,願與明國勇士一較高下!」
而陳管家見得比武已成定局,急忙吩咐下人道:「快去取兩副木製刀劍來!」
「不必了!」薛聞之說道,「小爺我用不慣木頭。既然是真正的武士,就應該真刀真槍地較量!」
自稱黃經天的魁梧護衛也說道:「正有此意!」
薛聞之笑了笑,轉身就朝著堂外走去,邊走邊說:「這裡施展不開,外面庭院等你。」
暮雲見狀,急忙走上前去,來到薛聞之身邊說道:「薛大哥,點到即可,切不可傷人性命!」
薛聞之腳步絲毫沒有停頓:「刀劍無眼,豈是嘴巴說了算?」
暮雲再度說道:「我知道你對范副使有怨言,想要折損他的顏面。可是這已經並非關係兩人恩怨,而是事關兩國外交!正所謂殺人容易,留人顏面難。薛大哥還請莫要衝動!」
薛聞之漫不經心地說道:「知道了。」
暮雲也不知道薛聞之是不是真的答應了,可是一時之間也毫無辦法,只得停下腳步,望向莫千戶,希望莫千戶能夠考慮到萬一出了人命,該如何收場。
卻見莫千戶坐在席間動也不動,只是輕笑著喝酒。暮雲心中一冷,他才記起,莫千戶說過自己是主戰派。
而此時庭院之中,薛聞之和黃經天已經對視而立。
堂中眾人卻是依舊坐在席間,雙眼只是隨意地望向堂外,似乎那真的僅僅只是一場席間助興的比武。
而庭院之中,最先有所動作的卻是薛聞之。他帶著輕淺的笑意,伸出右手,沖著對面的黃經天勾了勾手指,挑釁之意十足。
而黃經天卻顯得沉穩無比,並沒有被薛聞之的挑釁激到,而是緩緩抽出腰刀,雙手持於胸前,腰身下沉,一動不動,顯然並不打算先出手,而是想要后發制人。
薛聞之見得黃經天不動,無奈地聳了聳肩:「這樣打就沒意思了,既然你不動,那麼小爺我先動好了。」
說著,薛聞之一邊大步朝著黃經天走去,一邊把雁翎刀抽出刀鞘。他的腳步輕鬆而且沒有絲毫停留,彷彿只是在閑庭信步一般。
而黃經天卻依舊沉穩得像一座山,他甚至連呼吸也沒有絲毫紊亂,直到薛聞之依舊快要走進他的攻擊範圍,他也沒有出手。
而廳堂之中,一直在觀戰的蒼百戶忍不住贊道:「這個黃經天竟然這般沉穩,此人有大將風範啊!」
聽到這話的范副使臉上也不僅浮起一絲得色:「使團中的護衛皆是我國精挑細選,身經百戰的勇士。」
而一直喝酒的莫千戶卻搖了搖頭:「太過保守了,反而容易喪失戰機,被人牽著打。」
范副使聞言,只是冷笑一聲。而蒼百戶見得上司的看法跟自己相左,當下不敢多言。
此時庭院之中,激戰已有一觸即發之勢。
而此時薛聞之卻已經走入了黃經天的攻擊範圍之內,只要黃經天踏步揮刀,就可以砍到薛聞之。
但是黃經天卻依舊沒有出手,他的雙眼充滿警惕,眼瞼連眨也不眨一下。
而薛聞之卻依舊一臉輕鬆,似乎全然不懼一步之外的刀鋒。
兩人的沉穩和輕鬆,都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忽然,薛聞之突然持刀揮下,帶起一片雪亮的刀影。
一直不動的黃經天也雙手握刀相迎。
刀光血影,彷彿閃電流星般稍縱即逝。
最後,薛聞之持刀而立,雁翎刀雪亮的刀身之上,一縷殷紅的鮮血蜿蜒流下。
一聲痛苦的哀嚎則來自於黃經天的口中,他用手牢牢捂住鼻子,而指縫間卻又鮮血不斷湧出。只有偶然手掌鬆開之時,眾人才看見他的鼻子已經被一刀削去。
暮雲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薛聞之最終沒有傷人性命。
陳管家則急忙吩咐下人:「快帶黃護衛下去醫治!」
薛聞之不再理會被自己一刀削去鼻子的黃經天,他昂首哈哈高笑幾聲,然後提刀來到堂前,兇惡地瞪著范副使說道:「范公泉,你的人不過如此。小爺我一直聽聞安南范公泉副使文武雙全,一手劍法更是獨步天下。你不是想要小爺的性命嗎?那就出來與小爺一決生死!」
范副使臉都快要氣歪了,自己什麼時候文武雙全,什麼時候又會什麼劍法了?這個大明軍士胡亂瞎扯一通高抬自己,看來就是想要名正言順地取自己的性命,自己又豈能如他所願。黃經天在使團護衛之中已是翹楚,卻抵擋不了這個大明軍士一刀,想要在招人與其較量,眼下卻已經是不可能了。
當下范副使也不出口反駁,只是冷哼一聲,便帶著安南使團諸人轉身離去。
見得安南人灰頭土臉地離去,席間的蒼百戶忍不住拍著手站起身來說道:「薛聞之是吧,幹得好!我會記下你這一功。」
一眾錦衣衛也紛紛對薛聞之面露讚許之色。
哪知薛聞之非但不道謝,卻反而望向蒼百戶森森說道:「小爺我聽說錦衣衛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可是小爺我也不大相信!有沒有那位錦衣衛好漢來讓小爺長長見識的?」
蒼百戶和眾錦衣衛聞言皆是一愣,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薛聞之挑釁完了安南人,竟然挑釁起錦衣衛來。
當即蒼百戶怫然怒道:「放肆!你只是一個普通軍士,膽敢出狂悖之言,信不信我令人將你當場拿下!」
薛聞之輕笑道:「別說要拿小爺,就是要殺小爺都不成問題,不過得先讓小爺服氣才行。蒼百戶是吧?出來咱兩練練?」
蒼百戶怒火衝天,就要拔刀跨席而出。
「坐下!」說話的卻是上座的莫千戶,「堂堂錦衣衛百戶,卻跟一個普通士兵逞兇鬥狠,成何體統!真是枉費聖上對你的栽培!」
蒼百戶聞言如同被冷水澆頭,急忙低頭稱是,匆匆坐回了座位上。
不過薛聞之並沒有就此罷手,他反而說道:「既然讓百戶這樣的大官跟小兵動手顯得不像話,那麼就算了。不過小爺我也聽說了,錦衣衛中有一人叫做王毅,此人曾經在清風鎮很是張狂,小爺我想要知道,他跟我究竟誰更張狂?」
眾人皆是一愣,原來薛聞之的真正矛頭指向的卻是錦衣衛總旗王毅,當下眾人紛紛望向錦衣衛中一名黑瘦得毫不起眼,彷彿普通老農般的漢子。
而暮雲也有些奇怪,薛聞之是因為聽自己說過清風鎮上的事的原因,還是由於其他什麼矛盾才會針對王毅。
當下王毅緩緩從錦衣衛中踏步而出,立於堂前,神色平淡,等候著上司的決定。
只聽莫千戶笑道:「剛才的比武助興,實在太快了,都不能盡興。此次就再來一場吧。」
他這話等於是同意了比試。不過莫千戶眼中也透露出一股陰寒,錦衣衛的威嚴,其實仍人隨便挑釁的?如果薛聞之輸了,那麼莫千戶一定會讓他知道挑釁錦衣衛的下場。如果薛聞之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