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長

第2章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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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很想告訴三個姐妹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不能。

末世生存的首要法則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在那個人吃人的混亂時空，誰都不能相信，誰都不能依靠！所有的同盟都可能瓦解，所有的夥伴都可能背叛！林雪不止一次經歷陣營的反叛，更不止一次見證同伴相殘，為的可能只是一點點權力，甚至一點點糧食。極度艱難的時刻，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只有絕對的實力，才能堪堪維繫一絲脆弱的聯盟，並以此維持一段時間的生命。

不能相信任何人。

這條法則烙印般根植在林雪的腦海，她不能跟任何人親近，即便現在還是和平的年代。她很想和三個姐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瘋鬧，但她做不到，因為不能。

不能相信任何人。

林雪永遠都記得，左臂那道深可見骨的疤痕，是因為不忍心擊殺已經喪屍化的多多；胸口處的二十五次電擊和三次解剖，是因為秦羽超的出賣；穿肩而過的鐵管，是因為昔日盟友的追殺……午夜夢回，她總是瞬間從床上彈起，而當感受到光滑的皮膚，她又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這些傷痕雖未出現，但卻在林雪的記憶深處隱隱作痛，提醒她——不能相信任何人。

所以，末世來臨給她們提供一個暫避的港灣，已經是林雪能做的最大的善良。

「媽，身體好點了嗎？都這麼多天了，還咳嗽嗎？」林雪含著淚，躲在廁所偷偷跟家裡通電話。林雪的媽媽已經咳嗽很久了，開始時也燒得很嚴重，後來漸漸退燒了，但咳嗽一直沒好。林雪知道，媽媽是被病毒感染了，已經，救不了了。

「傻丫頭，咳咳……媽媽沒事，吃……咳咳，吃兩片葯就好了，咳咳……唉，你大舅才咳得厲害，前兩天都吐血了……你好好的，媽就沒事……」

「媽，爸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你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

「咳咳……說啥呢……」

「媽，我愛你！」

「咳咳……好，我也愛你……咳咳，這孩子……」

掛斷了電話，林雪已經泣不成聲，媽媽將成為第一批變成喪屍的人，R病毒在變異初期無葯可解，任何人都無法阻止這場註定要發生的災難。

「小雪，你還在裡面嗎？快熄燈了！」孫舒敲了敲廁所里最後一個隔間的門。

林雪很快將門打開，微紅的眼眶和鼻尖在廁所昏黃的燈光下並不明顯。她隨意將頭髮挽成一個髮髻，臉上帶著疏離而和善的笑容：「謝謝，差點忘了時間了。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媽媽病得厲害，我想多陪陪她。等我回來，我們就一起搬進秦羽超的別墅里，好不好？」

「小雪，你到底怎麼了？從你醒過來我們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你之前是個特別單純的女孩兒，連跟男生說句話都臉紅；燒退了，你卻好像心機很深的樣子，時時刻刻在撒謊，甚至輕而易舉地要來一棟別墅。你知道自己變了嗎？變得我們都不認識了！」

「我知道，大家體諒我身體不好，家又離得遠，所以總是很照顧我。」林雪溫和地笑著，輕輕扶住孫舒的肩膀，「如果我說，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因為這個夢，我不得不做出改變，因為這個夢，我不得不提前打算，你相信嗎？你們對我很好，所以我不會害你們，我不需要你們理解我現在這種荒唐的行為，只要你們願意跟我一起，我就絕對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孫舒驚訝地看著林雪，她在說什麼？夢？保證誰的安全？她為什麼這麼認真？看起來這麼清醒，為什麼卻像瘋子一樣胡言亂語？

孫舒的眼神由驚異變成了恐懼，林雪知道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了，於是不想再解釋什麼：「這幾天學校的休學申請已經批下來了，我會離開兩個月左右，別擔心，我不會失蹤，只是……為了陪陪媽媽，你們最好也找機會回家陪陪父母……還有，你們的身體都很虛弱，一定要加緊鍛煉，像我這幾天做的那樣，不要求你們做器械，但至少也要保證早晚各繞操場跑十圈的運動量，否則……啊，對了，學校不是有跆拳道社、空手道社嗎？那些花哨的招式好歹也能訓練一下反應能力，可以加入試試。」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被林雪眼中凜然的冷漠刺痛了，孫舒居然遵從了林雪的建議，帶著大麗和多多一起加入跆拳道社，並且堅持每天繞著操場跑十圈——早晚各十圈，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這樣的鍛煉，一開始讓這三個極度厭惡體育的女孩兒很受傷，尤其是脾氣火爆的大麗，第一次跑完兩條腿都腫了，差點甩手不幹。

而林雪，在三個好姐妹叫苦連天的時候，已經回到媽媽身邊。

媽媽瘦了，臉色蠟黃，雙手冰冷，咳嗽的時候，喉嚨會發出難聽的「嘶嘶」聲，有時候還會咳出血絲。「感冒」讓她虛弱，但她的生活起居仍然和平時一樣，似乎並沒有什麼不便。

在那間不見天日的地下實驗室里，每次電擊、抽血、切片實驗過後，那些所謂的科學家都會當著「小白鼠」的面，將研究結果敘述一遍，如果說這種地獄般的煎熬真的有什麼收穫，那就是對R病毒比任何人都更加全面的了解。林雪知道，R病毒對人體的侵蝕，是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媽媽一定在忍受她所不能想象的折磨，只是，不會讓女兒知道。

「媽，不是告訴你不用給我做飯，我跑步回來會自己做的。」林雪滿身大汗地返回家，發現媽媽正一邊咳嗽，一邊緩慢地搬動電飯鍋，水槽里還放著淘米盆。林雪連忙搶過媽媽手裡的東西，扶著她回到床上躺好。

「唉，人老了，動作都不利索了，本想在你回來前把飯做好，左右我也是要吃的……咳咳……你啊，從來都是睡到自然醒，怎麼這次回來……咳咳……」

「鍛煉鍛煉對身體好嘛，接下來的流行趨勢不是瘦的跟柴火棒子一樣，而是健康、健美，是肌肉線條，哈哈……我買了新鮮的蔬菜回來，還有魚和肉，想不想吃菠蘿古老肉？」林雪展示著從早市順道買回來的食材，笑著開始準備早飯。

「誰早飯吃這麼好啊……咳……小雪啊，你真的長大了，過去你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嬌貴著呢，咳咳，現在都會做這麼複雜的菜了……」

「媽，別說了，越說越咳。」林雪背過身去，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泛紅的眼眶。

而林母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彷彿永遠也說不夠：「什麼時候……咳咳……才能看到你結婚，我等不及抱外孫了……咳咳，我女兒這麼優秀，也不知看上的男孩兒會是什麼樣……」

「放心，一定是頂天立地的好男人，一定會對你女兒很好！」

「咳咳……當然，當然……」

這樣溫馨的對話，在接下來的幾十天里，伴隨林母一聲接一聲的咳嗽，深深烙印在林雪的記憶里。上一世，根本沒人注意這場小小的「感冒」，林雪明知道母親咳的很厲害，也不過是打電話問候過幾次，並沒有特意趕回來陪伴，末世來臨，她一直為沒能在最後時刻膝前盡孝而懊悔不已；這一世，她終於有機會彌補曾經的遺憾，陪媽媽度過最後一段美好的時光，就好像心頭的大石轟然落地，林雪覺得，就算末世現在降臨，她也可以從容面對了。

「媽，這是我們前幾天照的照片，各種尺寸都洗好了，我還特意做成兩個吊墜，喜歡嗎？」離開的前一天，林雪將她和媽媽的合照擺滿家裡，照片上的林母皮膚白皙，容光煥發，這是林雪特意用軟體呈現出的健康狀態。

「好看，喜歡。」林母欣喜地摩挲著掛在頸間的項鏈，一低頭，就能看到和女兒的合照。兩串精美的白金項鏈，各有一個樹脂的吊墜，吊墜裡面是林雪和媽媽的笑顏如花。吊墜和項鏈的價格不成正比，但相較於那些容易氧化的金屬，這樣的材質便於保存，不懼汗水的侵蝕。為避免遺失或者其他的差錯，這樣的吊墜林雪準備了很多。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要好好照顧自己，盡量不要到外面去，在家把門鎖好。」

「咳咳，放心，媽沒老呢！」林母飛來一個嗔怪的眼神，嬌俏的表情把林雪逗笑了。林母是個堅強的母親，但同時也很愛跟自己的女兒撒嬌，她是依賴女兒的，這樣的相處模式，讓她們不僅是母女，更是最貼心的朋友。

「昨天剛給你裝了一冰箱吃的，至少兩星期都不用出去買東西了。」

「好了，知道了。」

「別再去看大舅了，免得……互相感染。」

「嗯。」

「還有啊……」

林母被女兒念得有些不耐煩，一邊聽著，一邊眯著眼睛歪在床上，用「嗯」來回答。林雪坐在床邊，心裡默默說著，媽，我愛你。

再見，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