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砍樹
我租住的八號診所,總面積接近一百平米,分為裡間和外間兩個房間。其中,外間有六十平左右,改造成了藥房,是我白天工作的地方。裡間大概四十平,是我做飯、洗衣、睡覺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
我曾聽診所附近的鄰居說昌義街大概在七年前落成。
原本這個地方是一片荒郊野嶺,在這荒郊野嶺當中,豎有一塊醒目的黑色石碑,石碑上鐫刻著一種大家都不認識的繁瑣的文字。
修建昌義街的工人為了省事,直接將石碑連根拔起,隨意埋在了地下。而石碑所埋的地方,正好是昌義街八號所在的地方。
昌義街建成以後,一對老夫妻買下了昌義街八號。不久之後,昌義街八號迎來了第一個租客。
這位租客租下鋪面,做的是理髮的生意。
理髮店開張大概一個月,就發生了一件至今還讓人們談之色變的事情。
理髮店的老闆在一個大雨磅礴的晚上,死在了理髮用的座椅上。一頭漆黑的長發纏在他的脖頸上,令他窒息而亡。
警察封鎖了現場,經過一番縝密的偵查,最後排除了他殺的可能。
也就是說,理髮店的老闆死於自殺。自己握著一頭烏黑的長發,活活的勒死了自己。
如果說自己勒死自己這種事情有可能發生,那麼接下來昌義街八號發生的事情,就完全超出了眾人的理解範圍。
昌義街八號的第二個租客,開了一家服裝店。
服裝店賣的是女裝,鋪面開張兩個月,老闆意外失蹤了。
三天後,警察接到報警電話,打開了服裝店的大門。服裝店的大門剛剛被打開,就有一陣惡臭傳了出來。
警察循著惡臭味,很快就找到了服裝店老闆的屍體。
屍體躺在地上,血肉模糊。一張完整的人皮被剝了下來,套在了一個塑料模特的身上。
昌義街的鋪面格局都一樣,只有一扇大門可以進入到鋪面中。恰好有一個攝像頭正對著服裝店的大門。警察對著攝像頭拍下來的視頻,反反覆復看了十幾遍。最後得出的結論,令所有人都難以接受。
在服裝店老闆遇害的這一段時間裡,絕對沒有人進入過服裝店。
昌義街八號連續死了兩個人,鬼鋪這個名號開始在昌義街流行起來。這個鋪面也由此荒廢了將近一年。
一年後,買下鋪面的老夫妻相繼病故,老夫妻的兒子以極低的價格將鋪面賣給了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接過鋪面以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道士做法。
第二件事情就是將鋪面租給了一個殺豬匠,將其作為了賣肉鋪。
如此,安然的渡過了兩個月。
就在眾人以為道士驅邪成功,殺豬匠自帶辟邪光環的時候,賣肉鋪出事了。
夜半三更,突然有一聲凄厲的慘嚎響起。眾人循聲,剛剛來到賣肉鋪外,就見到殺豬匠跌跌撞撞的從賣肉鋪中跑了出來。
從賣肉鋪中跑出來,殺豬匠跪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胸口,一命嗚呼。
法醫的屍檢報告很快就在昌義街中瘋傳。
傳聞殺豬匠之所以死亡,是因為他的心臟被人挖了出來,最後掛在了掛豬肉的鐵鉤子上。
我是第四個接手鬼鋪的人,在我接手鬼鋪的時候,有人勸我,有人恫嚇我。我都對其置之不理,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堅信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鬼。而我現在已經蛻變成了唯心主義者。
夜深人靜,想起那個渾身上下長滿屍斑的女鬼,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悠然而生。
「第一個租這間商鋪的人被長發活活勒死,第二個租這一間商鋪的人被人剝了皮,第三個租這一間商鋪的人被挖掉了心臟。我是第四個租下這間鋪面的人,也不知道我得到一個怎樣的死法。」
「去去去,別胡思亂想了,我記得爺爺以前對我說過,我們祖上積累過很多的陰德,我至少能活一百歲。」
「一百歲,這指的應該是自然壽命,也不知道包不包括意外?」
在我患得患,失想入菲菲的時候,不曾發現銅鏡中那黑色的石碑上閃過了一抹紅光。
黑色石碑上紅光閃現,診所的房門就被人輕輕叩響。
聽到敲門上,我心頭一驚,翻身從床上爬了起來。
「誰?」我穿著拖鞋,來到門口,壯著膽子,對著外面輕聲喝道。
白天來我診所的人都不多,更別說現在是晚上十一點。
「是我,秦婆!唐醫生,你快點開開門,我孫子突然發高燒,麻煩你幫我配點葯。」
秦婆在昌義街的街頭賣豆腐,聽到她的聲音,我放下心來,打開了房門。
打開房門,兩道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中,其中一個自然是賣豆腐的秦婆,另外在秦婆的身後還蹲在一個年約六旬的老者。這老者的身上穿著已經不多見的藍色的中山裝,他蹲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腳下。
「秦婆,他.」
不等我把話說完,秦婆就插嘴說道:「我孫子白天還是好好的,剛才突然哭了起來,我摸他的頭,燙得不得了!」
我又看了六旬老者一眼,心想他應該是秦婆的親戚或者朋友吧。
「小孩子發高燒可不能輕視,你們怎麼不把他帶過來,讓我看看癥狀?」
「你這個地方太邪乎!」
「那你們進不進來坐坐?我去拿藥箱。」
「我們?」聽到我的話,秦婆朝著身後張望了一會,重重的搖了搖頭說道:「唐醫生,我就不進來坐了,麻煩你稍微快一點。」
兩分鐘以後,我將退燒的葯遞到了秦婆的手中。秦婆接過葯,給過錢,就朝著遠處跑去,而那蹲在地上的六旬老者並沒有跟著秦婆離開。等到秦婆走遠以後,在我的注視下,他才慢慢的站起身來。
待到老者站起身來,再投眼朝著老者看去。我眉頭微微一凜,我發現老者的一雙腳竟然沒有沾地,懸在了半空中。另外,路燈的光芒投射在我和老者的身上,我的身旁有拉長的影子,而老者的身旁卻什麼都沒有。
「對不起,本本診所已經打烊了。」想到了老者的身份,我開口對著他說道。
「這麼早就打烊了,是不是覺得我沒錢抓藥?」
不等我開口,老者就從衣服的上衣兜中掏出了一塊鍍金的懷錶。
「這塊懷錶是民國時期的古董,你若是能夠治好我的病,它就是你的!」
盯著鍍金的懷錶看了一眼,我竟然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你有什麼病?」
「心病!」老者說完話,就化作一陣陰風,飄到了診所中。
見到老者進了屋,我揚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叫楊增財,民國21年出生,卒於七年前。」
「你老人家活了七十幾歲,倒也難得了。」我站在一旁,頗有一些手足無措。
「我死於癌症,屍體葬在玉鳳縣百堂鎮懷仁村的關山坡中。」
「玉鳳縣距離這裡大概有六十多公里,你老人家這一次倒是出了一趟遠門。」
「蒙祖上陰德,我小時候家裡面還算富庶,因此我讀過書,會寫字。年輕的時候在村裡面教書,還算受人敬重。」
楊增財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我孤寡一人,幸好身前教書育人,受人敬重,我死了以後,村裡面的人湊錢將我葬在關山坡。那個地方遍布著柏樹,陰氣重,對王者而言,倒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你老人家老有所歸,不錯不錯。」
「可惜,我孤寡一人,村民雖然湊錢將我的屍體下葬,卻無人打理我的孤墳。如今,我的孤墳之上,不僅遍布著雜草,而且還長出了三棵柏樹。」
見到我沒有接嘴說話,楊增財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雜草長在孤墳上倒是無妨,不過,三棵柏樹如今已經有了碗口大。隨著柏樹增長,柏樹的根系變得越來越發達,柏樹的根系已經穿透了孤墳上蓋著的泥土,現在已經碰觸到了我的棺木。」
「若是對孤墳上的三顆柏樹放任不管,柏樹的根系接下來會穿透棺蓋,刺入到我的身體中。到那個時候,我這一副陰體必然會受到損害。」
「想我孤寡一人,因為沒有後人常年念叨我,沒有後人替我掛青、燒錢,我在陰間的日子已經夠孤苦難熬了。要是陰體再受到損傷,估計再過幾年,我就要徹底的魂飛魄散了。」
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楊增財才接著說道:「我實在是無路可走,才找你幫忙。你是醫生,能夠治病,要解決我的這個心病,應該是手到擒來。」
楊增財的話,令我聽得有些稀里糊塗。所以待到他的話音落下,我撓了撓頭,問道:「我能幫上你什麼忙?」
「去我的孤墳旁,幫助我砍斷三棵柏樹。這件事情做成了,鍍金懷錶就是你的了。」
「只是砍斷三棵柏樹?」
見到楊增財點了點頭,我笑了笑說道:「這事情很簡單嘛!」
「這件事情,可不像你想象中那麼簡單,」楊增財笑了笑,接著說道:「接下來,請聽我慢慢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