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墨爾本 天氣晴
我問艾凈亭,需要帶什麼衣服,她講,薄的,厚的,都帶。我因為這個答案看了她半天,確定她不是在打趣我之後,回家收拾了滿滿一箱子衣服,出發前我拎著箱子到門口,卻看到艾凈亭只是一個個小小的皮箱。
「不是......都帶嗎?」我問她。
「有點麻煩,買也可以。」她說。
......我看著她,艾凈亭輕輕笑了下,摸了摸我的頭,「走吧。」
「等我幾分鐘......我把它們扔回去......」我看了看箱子。
「莫染,可以託運的。」艾凈亭看著我。「我那邊有衣服。」
哦~這樣啊。我乖乖把箱子放上車,坐進車子里。
「你好,莫染。」楚律開著車,副駕駛坐的......不認識,「這是我太太。」
「這樣啊,你好,我是莫染。」那女人回頭沖我點個頭,笑笑。
艾凈亭和我坐在後座上,我看看她,她正看著窗外。
「sandy在那邊接你嗎。」楚律看看後視鏡。
「恩。」艾凈亭回過頭。
「凈亭,準備去多久呢。」那女子開口。
「不知道,不急。」艾凈亭看看我,我沖著她傻笑,她微微彎起嘴角,又看向窗外。
坐在飛機上,看著慢慢變藍的天空,遠處的雲朵,心情就舒暢起來。艾凈亭正看著報紙,「艾凈亭,我們真的要去旅行了?」
「恩。」她把報紙放下,看看我,「怎麼?」
「嘿嘿,有點小激動。」
「沒坐過飛機?」艾凈亭若有所思,然後問我。
「沒和你一起坐過飛機~」我握住她的手,「我有點緊張,讓我握一下。」
艾凈亭柔柔的笑著,任我耍賴握住她的手,飛機上升到平流層,陽光灑進來照在臉上,暖洋洋的空氣,我閉著眼睛。醒來的時候舷窗的板子被拉下來,身上蓋著毛毯,艾凈亭在我旁邊,請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手還在一起,似乎是在幫我蓋完毯子之後,又握住的,我笑笑,重新閉上眼睛。
取了行李,走到出口,艾凈亭停了一下,然後朝一個方向走去,我跟著她,直到她在一個棕發美女面前停下來。
「sandy。」艾凈亭和她擁抱了一下。
「好久不見,」那女人說,然後看看我,「看樣子,過得還不錯。」艾凈亭笑笑,然後側了□子。
「莫染,這是sandy。」
「你好。」我跟她打招呼。
「我聽凈亭提過你,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小朋友。」sandy講英文蠻快,聽起來有些費勁。
「莫染,用我幫你翻譯嗎。」艾凈亭看看我。咦?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搖搖頭,「凈亭描述的我是什麼樣子?」我問sandy。
「讓凈亭自己講給你。」她笑笑,「走吧。」
sandy走在前面,艾凈亭走在我身邊,「莫染,英文不錯。」
「額.....」這是什麼評價,「看英文電影練的。」我看著她,真誠的眨眨眼睛。
艾凈亭看看我,眼神意味深長,然後走到了我前面。咩?
7月份的墨爾本,天氣晴朗,因為到的時候是中午,氣溫並不低,穿著薄外套並不感覺冷。我自己坐在後座,聽著她們兩個人交談,無奈語速太快,大部分信息都遺漏了。大概是聊了呆多久,去哪裡這些問題,似乎有提到我,因為我看到sandy看了眼後視鏡。英語聽多了,越聽越困,我又要睡著了。
「莫染,sandy在問你。」艾凈亭得聲音傳來。
「啊?」我猛地一激靈,撓了撓頭,「什麼?」
「我問你是學什麼的,是大學生,對吧。」
「恩,對。」我點點頭,「我是學心.......」心理學那個詞......是什麼來著。
「心理學。」艾凈亭幫我補充。
「恩恩。」我點點頭。
sandy笑笑,不講話。
車子停在街邊,我下了車,把行李拿下來,sandy把車鑰匙遞給艾凈亭,「好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恩,回頭打給你。」
「拜拜,莫。」她沖我笑笑。
「外國人告別不是習慣擁抱的嗎。」我問艾凈亭,她看了我一眼。
「中國人不習慣,sandy知道。」
好吧......
打開門,映入眼帘的是大大的落地窗,現代化的裝修,一切都那麼簡約,感覺和北京的家完全不一樣。換了鞋,
「莫染,你住這間,可以嗎。」她站在門口。
「恩。」我點點頭,把箱子拎過去。在房間里轉了一圈,這裡好像打掃過,一點都不像很久沒住的樣子。
「休息一下吧,我們晚點出去。」艾凈亭說。
換了衣服,走到艾凈亭屋門口,敲了敲門,沒應聲,然後門被打開了,艾凈亭穿著居家服。
「莫染。」她叫我。
「等下。」我繞到她身後,幫她把頭髮順好,讓它們散在肩上,「好了~」
「謝謝。」她笑著。「喝什麼?」打開冰箱,裡面是各式飲品,還有水果和菜。
「橙汁吧。」我說,「你最近來過這邊?」
「一年前來過。」她把橙汁遞給我,自己拿了瓶水。
「那這些東西.....」
「跟sandy說要過來,請她幫忙收拾的。」艾凈亭走到沙發上坐下,我也過去坐在她旁邊。
「這樣啊~」
「恩,她是我在這邊最好的朋友。」艾凈亭喝了口水,「是我大學的同學。」
「你在澳大利亞念的大學?」
「不,英國。」
我點點頭,「她也是陶藝家么?」
「她是雕塑家....」艾凈亭停下里看看我,「你對她很感興趣?明天見她,你可以親自問她。對了,蛋糕也是她教我做的。」
唔,氣氛怎麼怪怪的,「我是想知道,你的好朋友是什麼樣子嘛,也算是多了解你一點。」
「不會覺得了解了,反而會破壞想象嗎。」
「不會啊~了解的越多,會越著迷吧。」我說。
「貧嘴。」
我笑笑,起身走到落地窗邊,陽光讓我眯著眼睛,太陽真好,天空藍藍的,很高,很闊。艾凈亭走過來站在我身邊,
「這裡的陽光真好。」
「恩,暖暖的。」艾凈亭也微眯著眼睛。我看著她,陽光灑在她臉上,籠罩著金光,看上去有種聖潔的美。長長的睫毛輕輕抖了一下,她扭過頭,看著我,「看什麼,莫染。」
「看你。」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她,頭放在她肩上,她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小孩子。」
我蹭了蹭她肩膀,算是應允,她笑著,任我抱住她。
「我明白了為什麼有人希望時間靜止。」我小聲說。
「為什麼呢。」
「因為那一刻太美好。」
「......」艾凈亭靜了幾個呼吸,「會有很多這樣的時候。」她說。
不知道這句話是說我和她會有很多這樣的時候,還是在我們未曾相遇的人生中同樣有這樣的時刻。曾經,現在,將來,看似相關,卻又分離於不同的時空之中,過去的我們,現在的我們,將來的我們,似乎都是不同於彼此的個體,沒辦法確定那個時刻是真實,那個時刻是虛幻。我第一次這麼害怕,這是個夢。
「莫染......」艾凈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抬起頭,看到玻璃的反光里,她沖我微笑著。
「恩。」我悶悶的哼聲。
「抱得太緊了。」她說。
我輕輕鬆了手,她轉過身,看著我的眼睛,然後摸了摸我的臉,「我們出去吧。」
午後的有軌電車,我和艾凈亭坐在車上,她說看墨爾本最好的方式,就是坐在這樣的車上,穿過街道。手穿過窗框,手慢是風的溫度,慢慢的,散散的。街邊是各色皮膚的人們,走著,說笑著。艾凈亭圍著披風,頭髮散在一側,我看著她,再也移不開眼睛。
「莫染,看景色。」艾凈亭說。
拉過她的手,輕輕吻了下手背,然後看著街邊,然後唇角上揚著。
在captaincookscottage下車,映入眼帘的綠樹蔥蔥,鳥語花香,艾凈亭說,cook船長是十八世紀英國最偉大的航海家,發現了澳洲大6,和紐西蘭夏威夷眾島。
「他們把cook當做澳大利亞的建國者,每年的1月26日是國慶。」艾凈亭帶我穿過花園,「這個花園從天空中看,是英國國旗的形狀。」
「這兒也有花房?」
「恩,這邊。」艾凈亭點點頭,「cook船長的花房很有名,裡面有很多花卉,供遊人參觀。」艾凈亭帶著我走進花房,裡面有幾個金髮碧眼的小姑娘,正在拍照,艾凈亭停下步子,等她們拍完照,才繼續走。
「不如家裡的。」我說。她看著我笑笑,我吐了下舌頭。
「這個地方是從英國空運過來的,大約15o噸,一塊塊拆,再一塊塊拼好。整個風格是十八世紀普通民居,樓上是他父母的卧室,樓下是廚房和會客廳,還有一間是他每次航海歸來住的小房子。後院是一些英國本土的蔬菜,水果,樹木。」艾凈亭說。
「他結婚了嗎?」我看著她。
「恩?這個,我不清楚。」艾凈亭講。
「他一定沒有愛人。」我說,「不然才不會那麼熱衷於冒險。」
「哦?」艾凈亭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有的人走遍世界是為了尋找一個人,可最終卻錯過了。有能相守的人,怎麼會把自己放逐到大海上,和變化無常的風浪搏鬥。很勇敢,很偉大,但也挺悲哀的吧。」我看著艾凈亭,「嘿嘿,我瞎想的。」
「使命,命運,愛,有時候並不能兼顧。」艾凈亭笑著。
「每個人的側重點不一樣,對我來講......還是愛人重要些。」
「恩。」艾凈亭眼神很溫柔,看著我,「餓么,在飛機上沒吃東西。」
我摸摸肚子,點點頭。
「走吧,帶你吃肉。」她說。
從計程車上下來,面前是一輛紅色的電車,車廂上金色的restaurant讓我停了幾秒,然後跟著艾凈亭上了車,這裡被改造成了美食的天堂。艾凈亭點了餐,然後看著東張西望的我。車是動的,沿途是隴上木色的墨爾本。
「你知道巴學園嗎?」我問艾凈亭。
她搖搖頭。
「唔,黑柳徹子寫的書,窗邊的小豆豆,裡面的幼兒園就是電車教室,卸去輪子的電車,被改裝成孩子們的教室,當時讀起來感覺特別好,一直想著在這樣的地方學習,今天不僅見到了這樣的飯,更棒的是,不是學習,是吃東西~」
說著,菜上了,艾凈亭看著我,笑著,「嘗嘗。」
我切下一小塊肉,嚼了嚼,唔,好好吃~眼睛冒光的看著艾凈亭,她笑著。吃掉牛排,後面又吃了布丁和一種叫做pannacotta的甜品。我心滿意足的坐在位子上拍肚皮,艾凈亭喚來侍者,講了些什麼,一會兒桌上就端了來了幾個杯子。
「這是什麼?」
「這是這裡大廚調的酒,咖啡,榛子,牛奶,三種口味,你可以嘗嘗。」艾凈亭說。
「還有酒!」咳,有點激動。拿起杯子,抿了一點,唔,味道很特別,咖啡的香,酒的苦,混合在一起。
「好喝嗎。」她問我。
我點點頭。
艾凈亭笑著,搖了搖頭。
車子開回出發點,酒足飯飽的我們下了車,這裡離家並不遠,所以我們決定走回去。艾凈亭走在前面,身子筆直,我小跑兩步,衝到她前面,她停下,看著我。
「可以牽著我嗎,我怕走丟了。」我眨巴眨眼睛。
「你會講英文,可以問的。」她含著笑。
「可我不知道地址。」我靠近她,握住她的手,「吶,回家吧~」
她笑笑,點點頭。風吹過,墨爾本晝夜溫差還是挺大的,看著艾凈亭單薄的身子,想了想,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
「莫染.....」
「起風了,穿上點,不然會感冒的。你感冒了,我就沒有嚮導了~」
「莫染......」
「好啦好啦~快回家~」我拉著她。
晚上睡前,站在屋門口,輕輕吻了下艾凈亭,
「晚安。」我微笑著。
「晚安。」她也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