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夢醒
周身地炫光散去,我便再次置身於這佛堂之內。看著眼前的邯都帝君,心中一陣苦澀。常小剛已經死了,而且就在剛才。
「還醒醒了,這些日子你也受了不少的苦了。」
我微微一笑便也沒有多說什麼,緩緩地打開了裝有我元神地木盒。
「唉……該結束了……」
我將那木盒中白色的光球取出,將其輕輕地按壓在我的胸口。常老大的仙骨和胡三爺的仙骨已然消失,只有鋒利的虎牙已經變形的雙臂能證明它們曾經存在過。
我回來了,我是康傑太歲……
「怎麼樣老兄……這凡間一游可有收穫嗎?」
「頗豐……雖然世人壽數不長卻十分有趣,它們雖然弱小但也要不自量力地與天一爭……有趣……有趣……」
「這凡塵事可需了結?」
「都是些虛妄之事……沒什麼……」
「那個女子……可……」
「什麼意思?」
「你的命軌雖假但是卻被另一條命軌交錯,張笑笑那孩子本就與其一遇,所以她的記憶沒法消除。」
「那……賈思雨呢?」
「賈思雨不過是我府中的一朵奇花罷了,它與你的命運都是我安排地,所以你不必考慮她。」
「奇花?」
「是啊,我將它投入輪迴井就是為了讓它能在陽世間幫你。」
「那崔玉也是你安排地了?」
邯都帝君微微地點了點頭,笑道「我們堂堂的康傑太歲,總不能再陽世間吃虧不是。」
「好吧……那你準備怎麼處置她?」
「常小剛已死,按照地府的規定她應該代你受罰。」
「這什麼規定……既然我已經回來了,她為什麼要受罰?這一切都是我造地孽,為什麼要她來承擔?」
那邯都帝君輕咳了一聲,笑道「老弟……你現在已經回歸身份了,可不再是什麼常小剛了,你說話最好注意一點影響。」
「好了,先別糾結這些了。她如果代我受罰,會面對些什麼?」
「擅殺陰兵再加上擅闖地獄是要被打入無望地獄的。」
「什麼?你要把他帶入邯都地獄?這不行,那地方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不行……不行。你是邯都帝君,這冥界都聽你的,你得給我想想辦法。再說這事也是因你而起,你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你可不要賴我,當年可是你來找我經歷凡劫的。好吧……這事倒也不是沒辦法解決,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你得替他贖罪。」
「贖罪……贖罪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是你的那些手段可奈何不了我啊。」
邯都地獄看似可怕實則對我完全沒有傷害,因為我以位列仙班,早已脫於他的生死簿之外了。那些所謂的刑法,對於我來說根本就不起作用。
「這我當然知曉,所以你得用另一個辦法贖罪了。」
「什麼?」
「丁酉年已過,你這堂堂的太歲星君便也清閑下來了,那就來我這裡當個船夫如何?」
「船夫?」
「對啊……我在這苦海中撐船上千年了,總得讓老夫歇歇吧。」說著,那老船夫扛著船槳從我的背後走來。
「這不過分吧……畢竟你可在我這一畝三分地上搞了個天翻地覆啊。」
我接過老船夫手中的船槳,笑道「成,我就在您手下討飯吃了,不過……」
「你是想知道林巧兒的結局吧!」
我點了點頭,笑道「凡間事有喜有悲,也應有頭有尾吧。常小剛走了,我總得替他照顧一下心上人不是。」
邯都帝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他用左手憑空一揮,一道煙霧狀的東西便凌空而現。
「她走了……下世我給她選了個好人家……」
「她……她還記得我嗎?」
「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橋上怎奈何。含笑飲盡孟婆湯,來世相遇不相識。」
「也好……也好……」
林巧兒走了,生死輪迴是她的宿命當然了也是我的宿命。事後我才知道,邯都帝君口中所謂的張笑笑就是林巧兒。他柔和張笑笑的兩條命軌,為了鋪成了一條陽世凡劫的宿命,同樣林巧兒也完成了她「張笑笑」短暫的一生。
無常死後牛頭馬面的工作量明顯就上升了一個檔次,不過他們的官職也相應的提升了。在冥界,偶爾我也會偷偷地放下手中的船槳,跑到邯都帝君府中喝酒,也會為那株「奇花」澆水。
我曾經問過他,這奇花還能否再變成賈思雨。邯都帝君的回答是——能,不過要隨其心。
我想,當一株植物也沒什麼不好的。渴了有水喝,餓了有人養,整天無憂無慮的也挺瀟洒。給「奇花」澆水漸漸地成了我的一個習慣,所以我便向他討下了這株「奇花」。整日我無所事事地在業海中漂流的時候,就會對著這株「奇花」說說話,我相信有一天賈思雨會回來的。
有人曾經問過我,林巧兒走了你心裡就沒有一絲的難過與愧疚嗎?
我的回答是,沒有。
那日我特意回了一趟陽間,我回到熟悉的村落、熟悉的院子。我推開門,向屋內的女主人討要了一杯水喝。「母親」還是那麼的慈祥與善良,不過此時她膝下的孩子已經不再是我了。他們有屬於他們的命軌,而我不過是一個匆匆地過客而已。
李青雲在龍城醫院旁開了一家紙紮店,我在那店門外站了好久。「師兄」還是那麼英俊、精明,他穿著一件深藍色的中山裝在店中忙碌著。那店鋪還是曾經的店鋪,只不過少了我和老王。
張雪婭留在了「師兄」的身邊,利落地處理著日常的賬目。看起來這丫頭小日子過得很不錯,我在店裡簡單地轉了一圈后便離開了龍城,來到了常老大所在的天池。
「回來了……」
「您原來什麼都知道啊。」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想知道眼前站著的是康傑太歲還是常小剛?」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多說什麼。拿起桌上的鐵壺,給他的杯中添滿了水。
他閉著眼睛躺在那塊巨大的石頭上,一邊享受著日光一邊自言自語地唱道「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19歲的林巧兒正值青春年華,放學后我站學校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心中一陣唏噓。年輕就好,有使不盡的力氣和用不完的精力。
我站在學校門口,看著林巧兒穿著一身運動裝從我的身邊擦肩而過。我站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許久不願離去。忽然,她扭頭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為何竟然沖我微微一笑。
那一刻,我終於釋然了。這才是真實的世界,我的夢也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