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蓮
此言一出,張周氏心裡一個咯噔。
她平時在村裡鬧鬧,里尹看在她丈夫面上不追究,但這白家要是鬧到鎮上,縣衙裡面的人可不會給她面子。
要是真將兒子捉去了,她下半輩子可怎麼辦?兒子一生也就毀了,以後怎麼討媳婦呢?
不行不行,不能去鎮上!
張周氏從地上一躍而起,上前攔住白建章:「哎哎,白家大哥,等等,我家柱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孩子打鬧誤傷了而已,至於去報官嗎?」
一旁的眾人也跟著附和:「是啊是啊,這事不必鬧這麼大,孩子打鬧而已。」
「你家兒子多大了?還小孩子,我家閨女才三歲,而且你們不僅僅割傷我女兒,還強搶民宅,這事可小不了!」
白建章怒目而視,看得雲團一臉崇拜,爹爹好厲害啊!
「就是,爹,去報官,將這對母子都抓起來!」白二狗在一旁煽風點火。
他還覺得驚奇呢,沒想到平日里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總吃悶虧的老爹,今天為了剛到家的妹妹能這麼硬剛?
張周氏見白建章如此決絕,轉而求助周里尹,拽著人家衣擺哭道:「三叔公,可不能報官啊,你給說和說和吧?」
周里尹臉瞥向一邊,說:「這我可管不了,你自己闖到人家家裡,扔東西搶東西的,還割傷人家孩子,我能攔得住?」
張周氏慌了。以前村裡人都讓著她,讓她愈加無法無天。現在來了個外來戶,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還要去報官抓她,她徹底慌了神,直接朝白建章跪下去:
「白大哥,你行行好吧,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這房子,這房子我們不要了,行不行?」
白建章低頭看了看女兒的手,怕是要留疤了,他心疼地紅了眼睛。
「我女兒手上的傷怎麼辦?她才三歲啊,手差點給你們割廢掉了!」
「我賠錢,請郎中來給孩子看看,行嗎?」張周氏真的無法了。這下房子沒要到,還賠了銀子進去。
唉,本以為外來戶好欺負呢,沒想到是硬骨頭。
最後,在周里尹的見證下,張周氏賠了白家幾百文錢。白建章第一時間請了郎中來給團團上藥,請完郎中買完葯,錢也不剩什麼了。因為白建章怕女兒留疤,買的都是好葯。
晚間,羅惠蘭將火炕鋪上草席和褥子,一家人並排躺在上面。羅惠蘭摟著雲團睡在角落裡。
連日勞頓,白家人很快就睡著了。
雲團乖乖躺在羅惠蘭懷裡,但手上的傷口隱隱作痛,疼得她睡不著。迷迷糊糊之際,她又聽到似乎有人叫她:
「團團,團團,快進來。」
她循著聲音,懵懵懂懂睜開眼睛,發現已經置身於一片小花園中。
小花園面積約有一分半,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
花園的中間,有一個玉岸蓮池,池中水清澈如柔滑玻璃,仙氣蒸騰,正中浮著兩片蓮葉,一朵金蓮,彩光搖曳,幽香冉冉。
「蓮蓮?蓮蓮,你在叫我嗎?」雲團慢吞吞走到蓮池旁邊,對池中的那朵蓮花說話。
果然,聲音從蓮花的位置傳來:「是我呀,你的手是不是很疼?來,把手伸到蓮池裡面,放到水裡,就不疼了。」
旁人要是見到此情此景,估計會嚇暈過去,但云團已經習以為常。她聽話地將手伸進池水裡面,一股清涼之意蔓延開來,傷口處有些麻麻的,疼痛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蓮蓮,真的不疼了!」雲團開心地說。
池中金蓮似乎隨風舞動了一下,算是對團團的回應。
雲團環顧四周,這裡的花開的真好呀。
這個小花園就像是一個隨身空間一樣,從小就隱藏在雲團頸上的青色玉墜里。
一開始是一片荒地和蓮池,漸漸地,等雲團大了些,祖祖就幫她在裡面種了好多好多花花,都是雲團喜歡的。
春天,她的花園裡有迎春、山茶、虞美人、山蘭、芍藥、牡丹、西番蓮、紫蘭、鬱金香、玫瑰等;夏天有建蘭、蜀葵、茉莉、珍珠蘭、月季、百合、凌霄、曇花、九里香等;秋天有各種菊花、秋葵、向日葵、牽牛花、千日紅、木槿花、月見草等;冬天有水仙、長壽花、仙客來、常春藤等。
花樹也有很多,臘梅、海棠、紫白丁香、白梨、合歡、木芙蓉、桂花、櫻花、桃花、杏花等。
祖祖種花很有一套,教會她如何打理,捉蟲施肥澆水翻土,雖然雲團人小力量弱,但她的小花園卻長得十分旺盛,四時如春,宛如童話世界。
更神奇的是,她發現蓮池裡面的小金蓮會說話,它叫她團團,雲團便叫它蓮蓮。
祖祖說,蓮蓮是一朵仙蓮,因為真身受損,所以要在蓮池裡休養。
只是蓮蓮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要睡十一個半時辰,沒多少時間能和團團說話。
祖祖說,蓮蓮的事不能告訴其他人,就算是爹娘也不能說,玉墜也要一直戴在身上保護好。於是團團就緊守這個秘密,讓小夥伴蓮蓮好好養傷。
泡了一會,蓮花再次出聲:「好了團團,快出去睡覺吧,我也要睡了。」
金蓮說完,花朵慢慢垂下,花瓣合在一起,似乎真的睡著了一樣。雲團抽回手,感覺好神奇,手一點都不疼了,手上包紮的布也很快乾了,而且似乎更潔白了。
雲團閉眼再睜眼,還在羅惠蘭的懷裡。這下她手不疼了,很快就睡著了。
另一邊,那夜拋棄雲團的黑衣男子策馬賓士,趕到了一處偏僻的廟宇內。在丫鬟引領下,來到了一處隱秘的房間。
「都處理好了?」一位身著黛紫綢服、頭戴赤金纏絲寶石簪的女子端坐在上方,手執素帕,微微掩住口鼻,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細細的眉尾掛著寡淡疏離。
雖室內光線昏暗,扔掩不住她一身與生自來的雍容華貴。
這是貴族女子慣有的氣質,只是這位的身上,還泛著一種冷酷與狠厲。
「都處理乾淨了,保證大人搜不到一絲一毫的痕迹。」黑衣男子跪地垂首,態度謙卑。
「很好,」女子終於露出一點點微笑,「沈奚,這一趟你辛苦了,待會有人過來給你獎賞,日後我也不會虧待了你,軍中的位置已經給你留好了。」
說到報酬的時候,男子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但一聽到軍中的位置,立即抬起了眼眸,
「多謝小姐!」
門關上,女子已經離去,外面光線似乎更暗了,黑衣男子壓著心頭的激動耐心等待著。
或許是期待太久的事情突然實現太過高興,又或許是兩全其美的結果讓他的良心甚慰,以至於他的感覺鈍化了。
當利刃貫穿心肺的時候,他似乎都沒有感到疼痛,只是難以相信,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小姐從來不相信活人,你辦完了事,也可以永久地閉嘴了。」
倒地的最後一瞬間,背後傳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