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二 承一諾千金

劉千金一陣風似的卷進書房：「許一諾許一諾，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東西？」許一諾抬起頭淡淡地問。

劉千金衝過去拉著他的手臂把他拉起來，許一諾來不及阻止就被她帶離了椅子，筆啪嗒一聲掉在書桌上。就那麼一瞬，許一諾摔回椅子上。

「……」兩人怔住。

「啊，對不起，我忘了。」劉千金反應過來后打著哈哈。

「這都能忘……」許一諾無語，「你哪來的爆發力？」

「我不是因為興奮嗎？你等等哈。」劉千金一個甩身跑了出去。

許一諾淺淺地笑笑，拿起筆，筆尖還沒碰到紙上，劉千金又閃了進來。

「咔」的一下，一個白色長方形塑料物體被劉千金丟到許一諾面前。

許一諾下意識撿了起來：「這是什……」

他看到上面一道很明顯的紅色的杠，還有另一道淺淺的粉紅，狠狠地怔住了：「妞妞……」

「叫老婆。」劉千金臉上掛著向日葵般的笑容。

「過來。」許一諾眉頭微蹙。

劉千金乖乖地走了過去。

許一諾舉起雙手抓住她的雙臂，抬著頭看她，眼中含著複雜的情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劉千金心中一沉：「不準說不要，你不要的話我跟你離婚！」

「……」許一諾胸口微微地起伏，眼睛一直盯著劉千金的臉。

「怎麼……」劉千金心虛了，掙開許一諾的手後退了兩步，突然大聲地說，「有你這樣的嗎？知道自己老婆懷孕了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

劉千金的聲音雖大，但許一諾聽出其中的情感色彩不是責怪，而是嗔怪，她……知道他怕什麼。

許一諾沒說話，拿起桌上的手機給沈君華打電話：「媽，你能回來一下嗎？嗯。是，現在。好。」

劉千金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許一諾：「你……」

許一諾沉默，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深邃的眼睛早就出賣了他。

劉千金一把撲過去彎腰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她知道了這個消息，只知道興奮，她沒有顧及許一諾的想法。

然而就這麼幾分鐘，許一諾大概把所有最壞的可能性整理了一遍，不然他怎麼會看著那麼憂傷。

許一諾畢業以後，真的去了張帆的「金色童年」當翻譯兼設計師。用許一諾的話說：我怎麼還是落入俗套了？

他原本最不想拿自己的興趣當飯碗。

張帆是過後才知道許一諾會多國語言，連印度語都能聽懂，他感覺自己真是無意中撿了個寶，越發崇拜自己當初對許一諾的執著。

劉千金在他們公司附近的一所私立的初中教化學。

一畢業就考了個小車駕駛證，又撒許燦輝嬌讓他給買了一輛車，天天接送許一諾上下班。

沈君華在他們結婚之後就搬到了公司宿舍，把家裡的空間留給他們。

許一諾一開始不同意，最後是被她們母女所妥協。

劉千金才不顧沈君華是否一起生活，她只要許一諾。

許一諾任由她抱了一陣，輕輕推開她：「對不起，我不能給你正常的反應。」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說了。」劉千金的情緒出現了巨大的反差。

許一諾心疼得把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劉千金從未見過他這種表情，把右手拇指覆在他眉心，輕輕地摩挲著。

沈君華以為他們倆出了什麼事，火燒火燎地帶著許燦輝上門來了。

看到許燦輝的出現，許一諾他們怔了怔。

「他剛好在我們公司。」沈君華解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媽。妞妞……懷孕了。」許一諾微微抬頭說。

全場氣氛凝固。

沈君華突然一拍掌：「這是好事啊。哈哈哈，我要當外婆啦。」

「君華……這……」許燦輝的反應截然不同。

「哈哈哈哈！」劉千金的笑聲突如其來。

所有人把視線投向她。

「你倆的反應，哈哈哈。媽跟我的一樣，爸跟許一諾的一樣。」

聽劉千金這麼一說，沈君華沉默了。

「找和醫生問問？」許燦輝說。

「這沒得問。」許一諾搖搖頭。

「我告訴你們，別打他主意。」劉千金把手按在肚子上，閃身躲到沈君華身後。

「可以，但你要答應我，必須配合檢查。」許一諾輕輕地說。

「許一諾……你好像第一次對我說必須這個詞。」

「……」

「你也必須答應我，無論結果如何，都不可以放棄他。」

許一諾扶額，既然如此，他還「必須」她配合檢查做什麼。

許一諾和劉千金幾乎沉默了兩天，劉千金才答應了去和醫生那裡一趟。

和醫生這回沒有調侃他們，深深地看了許一諾一眼，給他們介紹了一個遺傳學加產科專家。他們帶著和醫生的介紹信輾轉去了另一家醫院。

坐在副駕駛的許一諾盯著劉千金環著安全帶的小腹：「以後不要開車了。」

「啊？為什麼？」劉千金看著路隨口一應，然後她就想到了什麼，把頭轉向許一諾，「你認他了？」

「看路！」許一諾嚇了一跳，嘟噥，「我什麼時候不認他……」

「呵呵呵呵！」劉千金笑得清脆。

許一諾抿了抿嘴，這是得知這件事之後他發自內心的第一個笑容。

和醫生介紹的醫生姓李，一聽這個姓氏許一諾的表情有些僵，差點沒忍住拉著劉千金就點頭跑，如果他能跑的話。

劉千金自然知道許一諾介意什麼，他就容易和姓李的犯沖。不過既然他承認了孩子，他就跟她一樣，不會放棄。

李醫生顯然已經聽和醫生說了許一諾的情況。

許一諾有些震驚，他們開車過來不過十多分鐘的事，她不可能了解得那麼詳細，顯然和醫生早就準備了。

許一諾心中有些堵。

李醫生讓劉千金先去抽血確認是否懷孕。

「這還需要確認？」劉千金嚇了一跳。

「需要醫學上的證明。」李醫生聲音一點起伏也沒有。

「走吧，我陪你。」許一諾扶著桌子起身，看到李醫生像似想使開劉千金的表情，說，「沒事的，有什麼您同時跟我倆說就好。」

劉千金抬頭看了看許一諾，甜甜地笑開了。

「你先坐。」李醫生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李醫生說了，等孩子12周後來做第一次孕檢，建檔，做初期唐氏篩查，基因檢查等到16周之後做羊水穿刺。

「16周？四個月？」許一諾驚了。

劉千金拉起了他的手：「即使不做也不影響我們的決定對吧？」

許一諾釋然地笑笑。

自從得知了寶寶確實是在肚子里之後，劉千金立馬開始了妊娠反應，而且來得相當的標準。嗜睡、胃口差、老乾嘔。

許一諾乾脆不去公司了，躲在家裡照顧同樣請假在家的劉千金。

張帆對他向來都是無奈而接受的。

沈君華因為不放心，又搬了回來住。

許一諾撐著肘拐端了一碗麵條進房間。

劉千金一聞到飯香就皺眉。

最近這個月許一諾的表情就沒有輕鬆過。劉千金知道他是在怪孩子，可是他又答應了她，所以常常就是默默地照顧著劉千金，不發一言。

「過來。」劉千金拍拍床邊。

許一諾看了看那碗麵條。

「說完我就吃。」劉千金輕笑一聲，「說起來我從未想過會對你做的吃的一點都不感興趣。」

許一諾嘴角勾了勾，慢慢地坐到劉千金旁邊。

「你想要女兒還是兒子？」劉千金一直都想給許一諾生個長得像他的女兒，一定軟萌軟萌的很漂亮。

「兒子。」許一諾答。

劉千金愣了愣：「這什麼年代啊？！真沒想過你那麼封建？！」

「兒子好，家裡早需要個像樣的男子漢了。」許一諾淡淡地說。

「……你有毒！」劉千金咬牙。

「培養個小男子漢，替你，替我分擔些事情。」

「你是養兒子還是養奴隸？」

許一諾但笑不語。

約定做羊水穿刺的當天，劉千金突然神清氣爽，一早起來把許一諾熬的玉米粥喝個乾乾淨淨，也不見有要吐的感覺。

已經習慣了她吃「雞食」的許一諾目瞪口呆。

劉千金很是愉快。原來飽腹感真的能使人滿足。

她走過去抱住許一諾的脖子，許一諾側著頭把耳朵貼在劉千金的肚子上。

微微凸起的肚子突然輕輕地抽動了一下，許一諾抬頭看向劉千金，一臉的驚喜。然後又把臉貼了回去。

劉千金也驚到了，這種感覺，很奇妙。肚子裡面是她最愛的許一諾的孩子啊，真是神奇。

兩人去了醫院，做了穿刺，醫生說要一周后才有結果，到時候會電話通知。

這個狀況把早上的小驚喜沖淡了不少。

李醫生看到他們的臉色變化，讓劉千金去做彩超，然後把許一諾拉進去看。

「讓他給我做可以嗎？」躺在床上的劉千金問。

「啊？」李醫生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會。」

許一諾連忙擺手：「不能。」

「你不是會嗎？」劉千金嘟嘴。

「這……我不知道怎麼控制力度……」許一諾臉色尷尬。

「哈哈哈，你真可愛。」劉千金直接給了他一個飛吻。

「咳咳！」李醫生坐了下來，故作淡定地拿起探頭。又用眼神示意許一諾坐到旁邊。

兩人看著屏幕上那個粉色的忽閃忽閃的小人兒，內心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能看得出來是男孩女孩嗎？」劉千金問。

「能，但不能告訴你。」李醫生很直接地說。

「我又沒說想知道……」

「是嗎？」李醫生表示懷疑。

許一諾掃了她們一眼，視線就凝在屏幕上。

突然，小寶寶一蹬腿，從這頭竄到那頭。

「啊。」許一諾和劉千金同時輕叫了一聲。

「怎麼了？」李醫生疑惑。

「他……會蹬腿。」許一諾一臉驚喜。

「啊？你看到了？」劉千金剛剛那一叫是因為又感受到寶寶的胎動，與許一諾的截然不同。

「嗯。」

李醫生來回看了這對小夫妻好幾眼，說：「這不能說明什麼。」

「我知道。」許一諾居然大方地承認了。

說是七天以後的報告，他們等了整整11天。這段日子是最煎熬的，還好劉千金的妊娠反應像突然消失了一樣。

許一諾覺得一定是他以前整人整太多了。

他們一家四人連帶寶寶五口人一起去醫院拿的報告，李醫生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這段日子，她和這對小夫妻的交情不算淺了，他們只擔心孩子的一個問題，其餘事情上都是無所謂的。兩人之間的互動她是放在眼裡的。

她甚至私下約過姓和的那個色老頭只為聽他們的故事。能從小到大如此不離不棄的，叫她如何不上心。

所以，他們在等報告，她同樣在等。

拿到報告的一瞬，她同樣為他們而高興。孩子基因沒有問題，唐氏篩查正常，他們所擔心的也正常。

只是……眼前這大大小小的個個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是怎麼回事。

「咳咳。」李醫生清了清嗓子，把一疊紙遞給許一諾，「孩子一切正常，這是報告。」

四人愣了一秒，全部抱成一團。

「給寶寶起個名字好不好？」晚上，兩人躺在床上，許一諾問。

「叫許承。承諾的承，承上啟下的承。」劉千金脫口而出。

許一諾愣了一秒：「剛剛想到的？」

「不是，以前想的。」

許一諾扭頭在劉千金臉上親了一口，笑著說：「我能不同意嗎？」

「為什麼？你不是想要兒子嗎？」

「不好聽。」

「承諾，承一諾千金，有什麼不好聽。嗯？你說。」劉千金撐起上半身看著許一諾。

許一諾錯愕：「我有什麼好承的？」

「那你覺得我喜歡你什麼？」

「呃……」

「我想他像你一樣。想想就興奮。」劉千金低頭碰了碰許一諾的唇，躺了回去。

「妞妞，他是獨立的一個人，雖然他是我們的孩子，但我們應該希望他將來展翅高飛，走他自己的路，而不是承繼我們。」

「那……隱晦些，換一個承字？」劉千金從床頭櫃拿起手機，一邊聽一邊摳。

「……」

劉千金把屏幕亮給許一諾：「這個。這個應該符合你的文藝風。」

洆，古漢字，意思為在某一領域裡算的上是說一不二的人，有領導者的意思。該字也象徵的一帆風順，平平安安。

許一諾把這段話看了足足三遍，嘆氣：「日後他知道他那麼有意義的名字，竟然是手機幫他取的，他會怎麼想。」

「哈哈哈，等他長大了你自己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