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里正
郁臨風看了下空無一人的鄉村道路，又看了下手錶。
下午五點過了，天已擦黑。
郁可薇雀躍著跳到第一家青瓦房的門口，扯著好聽的銀鈴嗓子喊道：
「六叔公，我哥哥把老虎打死了！快出來看呀！」
又跑到第二家，高喊：「大壯，我哥打死了老虎，快出來幫忙！」
隨即快步跑回郁臨風身邊，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她平時可能甚少鍛煉，這幾十米的來回奔跑，都令她呼吸加重，一陣小喘。
很快，大石頭后那一間間屋裡大門被拉開。
一個個人從門裡鑽了出來，令看起來毫無生氣的小村莊瞬間活了過來。
郁臨風趕緊將雪橇上的背包背在身上。
老虎無所謂，這包東西是最重要的。
「大蟲在哪呢？」
從第二家出來的一個跟郁臨風年紀相仿，但明顯壯實許多的小子跑得最快。
衣衫也不算太厚，上身披著一件不知道什麼動物皮毛做成的衣服。
腳下明明一雙草鞋，但他像蹬風火輪一般，半跑半滑來到了兩人身邊。
「大壯，你跟我哥打過賭，誰打死了老虎，就當哥哥，說話算數吧？」
這個壯實的小夥子還沒說話，他身後趕上來的一個魁梧壯漢朗聲說道：
「哈哈，小薇儘管放心，我們牛家世代打鐵，吐出的唾沫也是一口一根釘，自然說話算話！」
郁可薇對走來的壯漢喊了聲：「牛叔叔好！」
又對壯漢身旁的婦女喊了聲：「李嬸好！」
壯漢點了點頭，婦女卻滿臉堆笑的走到郁可薇向前，一把拉住她的手。
「哎呀，小薇是出落得越來越水靈了。看來嬸嬸得早點找媒婆上門為大壯提親，要不怕別人看到你，將你家門檻都踏破，到時輪不到我們家大壯了。」
「李嬸~~」郁可薇害羞的低下頭。
「哇！真是那隻大蟲！」
對於大壯來說，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郁可薇，顯然不如老虎的吸引力大。
跑上去一把撲在老虎身上，摸摸耳朵摸摸頭，翻開肚皮看傷口。那一臉的溫柔，郁臨風都差點以為老虎是這小子相好的姘頭。
嗯，也不是沒可能。郁臨風方才就看過了，這老虎是母的。
反正有草莽英雄，自然就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擼林好漢。
遇到稀奇事圍觀，似乎是中華百姓的傳統美德。
很快十多戶人家的三十多號人就圍成了一個大圈，將郁臨風和郁可薇圍在了圈中間。
自然還有那頭被打死的老虎。
後續還有人聞訊從稍遠點的地方趕來。
「大蟲真的死啦？」
「太好啦！這下可以放心的上山砍柴了！」
「就是，自從這大蟲來山上兩三年，我家冬天都沒柴禾燒，冷得要死。」
「正好，明天上山多砍些柴禾，能過個熱乎年！」
眾人圍著死老虎議論紛紛，時不時咬牙切齒的踢它兩腳。
也有泣不成聲的。
「你個死大蟲，還我腿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叔，僅剩下了一條左腿。在一個大嬸的攙扶下，用拐杖狠狠的敲打著老虎。
「嗚嗚~~我可憐的黑娃呀，大蟲終於死了，你在天上看到了吧？」一個白髮老奶奶，坐在老虎旁邊捶地灑淚，兒媳在一旁輕聲安慰著她。
「都讓一讓，讓一讓。」一個男子聲音在人群外響起。
眾人聞言，趕緊讓開一條路。
郁臨風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挺著跟六七個月身孕差不多的大肚子，扶著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走了過來。
「六叔公！」
眾人紛紛跟著老者打起了招呼。
老者「嗯」了一聲，算是回應。而那個男子看向眾人的眼神，滿是輕蔑。
很快兩人走到郁臨風和郁可薇面前。
男子看到穿著羽絨服的郁可薇，眼睛一亮。
「喲，這不是小薇妹子嗎？這才兩年沒見，居然長得這麼好看啦。你這衣服哪來的？我摸摸看什麼料子？」
男子伸手就朝郁可薇胸前抓來。
郁可薇趕緊朝郁臨風身後一躲，男子抓了個空。
「你躲什麼呀，聽說你爹快病死啦？你放心，只要你答應以後跟著我，我一定花錢請陽城不，我到廮陶去請最好的大夫，來幫你爹治病，怎麼樣？」
此時，蹲在老虎身邊的大壯一下子跳了起來，擋在郁臨風和郁可薇向前，指著男子大聲喝道：
「朱大常，你敢欺負小薇妹子，小心我揍你！」
肥胖男子將手一揮：「死開！一個泥腿子，窮得叮噹響。人家跟了我能吃香的喝辣的，跟了你飯都吃不飽，你跟我比？我再跟你說一次，我叫朱常，不叫朱大常。再敢亂叫，小心我花錢僱人半夜把你家房子給點了！」
大壯的爹聞言，對男子身前的老者說了聲：「六叔公，您是里正，您看這.」
老者將手一擺，對朱常說了聲：「好了常兒，都是鄉里鄉親的，以後少說這些混話。」
朱常應了聲：「是，爹。」
但轉過頭瞪了大壯一眼，哼了一聲，顯然不以為然。
老者往前兩步，走到老虎跟前看了一眼。
「天快黑了，大傢伙把大蟲抬到我家後院，早點回家睡覺吧。天也怪冷的。」
郁可薇從郁臨風身後探出身子來，道：「六叔公，您不是說誰打死老虎縣裡會有賞賜的嗎？我哥哥的賞錢什麼時候給？」
老者掃了兄妹倆一眼：「縣裡的事，我哪知道。縣老爺還得報到郡上，郡上還得報到州里。你們就等著吧。」
大壯爹說了句：「六叔公，那要不我們就把這大蟲肉分了，大家過年也能吃上一頓肉。把虎皮給小恕家，他好去賣點錢了給他爹治病。怎麼樣？」
老者哼了聲，朱常在一旁叫道：「說的什麼屁話？大蟲都沒了，怎麼拿去縣裡請功？快點，麻溜的將大蟲抬到我家去！」
眾人心中嘀咕，誰不知道你是陽城縣縣丞的小舅子。
就因為當初縣丞到青禾里來時，你爹朱奮把自己閨女送到了縣丞床上，你們朱家才得以發跡。
請功？到時還能有別人什麼事么？
但誰也不敢明說出來。
大壯爹帶著幾個男子，將老虎往朱家院中抬去。
「哥，我們先回家再說吧。」
郁可薇拖著如遭雷擊，滿臉愕然的郁臨風，往村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