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底牌，你有么？
作為林夜的對手，那個火刀部落的中年男子，此刻真有一種想哭都哭不出來的感覺。
這真是不怕橫的，只怕不要命的。
明明他的實力，遠遠在林夜之上，但就從他第一步後退，錯失這個先手之後，他就處處受制，憋屈無比。
現在的林夜，只盯著他的左胸發動攻擊，林夜的招式極為簡單，沒有任何花哨，只是依仗拳法的本身的速度和器魂對速度的加成，一拳之後接著又一拳地轟下，舊拳力道未竭，新拳又至，彷彿絲毫不吝惜魂力，拳如潮水，連綿不絕。
中年男子只能後退避讓。
他並不是不想扳回局勢，有好幾次，他都用右腿發動了虛虛實實的攻擊，但不管他是迷惑林夜的虛招，還是實打實擁有殺傷力的實招，林夜一概不理。
管你是虛招還是實招，我始終一往無前！
對！
我知道你把自己當成獵人，把我當成獵物，那就讓我看看，你有沒和獵物同歸於盡的決心！
林夜一邊出拳轟擊，一邊狠狠地盯著中年男人，他的目光中流露出的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無人可以懷疑。
老頭若是看見林夜此刻的模樣，定然又罵，這臭小子就是死心眼，又在堅持他那所謂的原則，罵完之後，他肯定又後悔，為什麼會把林夜教得如此死心眼，後悔完了，必然又會再笑罵一句：「臭小子不錯，現在你就應該這麼打！不愧是我老人家教出來的！」
確實，林夜就是這樣的人，一旦心中認準的事，誰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心。
林夜現在早就認準，他和對手的差距很大，他好不容易依靠偷襲和拚命所建立的優勢，絕對不能再讓對手扳回，如果被他扳回，或者被他退到足夠發揮他腿上優勢的距離之外，林夜或許就永遠不會再有有未來。
這一刻，林夜離奇地想到之前蘭戰對他說的一句話：「那是你死我活的戰鬥，是真正的戰鬥，和你在野外碰上猛獸的生死之戰一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原來，這就是你死我活的戰鬥！
雖然面臨生死存亡的一線間，但是林夜又覺得，這種戰鬥的感覺，是讓人如此痛快淋漓！
更讓林夜感覺詫異的是，為什麼這種奇怪的戰鬥感覺，他會如此熟悉？
就彷彿，自己與生俱來就是為了戰鬥而生。
詫異之中，林夜隱隱發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他左眼盤踞的頭部經脈流動，這股力量蠢蠢欲動，似乎想要突破一個無形的牢籠釋放出來。
林夜心中恍然，原來剛才自己的這種奇異感覺，竟是盤踞在他左眼的那股強大力量所發揮出的作用。
但此刻的林夜，已然無暇細想，他的眼中，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敵人的左胸，他的動作簡單有效，前進，轟擊！
前進，轟擊！
再前進，再轟擊！
繼續前進，繼續轟擊！
現在的這一幕，如果落在外人眼中，那是如此地令人可笑，可笑之餘，或許還會有些恐懼。
兩個實力明顯差了一截的對手，強勢的一方竟然被弱勢的一方死死壓制，弱勢的一方，居然打出了讓人感覺霸氣無比的進攻，一種讓對方只能躲避，甚至不敢防禦的進攻。
這種戰況確實讓人可笑。
同樣，年輕人的那種一往無前，那種視死如歸，那種霸氣凌然，卻讓人忍不住產生一種發自心底恐懼。
在這樣的攻擊面前，中年男子終於快要接近崩潰。
他這一刻，竟有一種極為凌亂的感覺，實力明顯強於對手的他，還是獵人么？
能有這樣看見獵物一味躲避後退的獵人么？
他甚至連出招相抗的勇氣都沒有，他的左手小臂傳來的鑽心裂肺的疼痛告訴他，再用他殘存的右手去抵擋對手的那個拳套器魂，那就是螳臂當車，對手的實力雖然不強，但依靠拳套器魂，恰恰足以破開他的魂力防禦。
他的左手已廢，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恢復原先的狀態，那他自然不肯再賠上殘餘的右手，來換取一次捕獵的勝利。
所以他只能繼續後退，繼續寄希望於拉開和林夜的距離。
只要拉開距離，讓他的腿上的護腿靴器魂能發揮作用，那一切就結束了。
只可惜，他想拉開距離，卻始終無法如願以償。
他的敵人，就如附骨之疽，他退幾步，他的敵人就前進幾步。
於是，他真的動搖了，他的心頭，一股惶惶然的感覺開始瀰漫，他並沒有發現，他躲避的動作已經不如開始的時候那樣遊刃有餘，他的步伐已經微微有些錯亂。
這一刻，林夜的眼前一亮。
林夜能感覺到對手的動搖，也能感覺到他的畏懼，但這隻能增加林夜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決心。
「破風疊影！」
「破風裂擊！」
「破風襲月！」
每次轟擊一拳，林夜甚至開始大聲吼出招式的名字。
每吼一次，林夜只覺得自己的信心又是增加一次。
這真是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不僅僅只是以弱勝強，而是讓林夜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心中有一種霸氣，有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勇氣，那麼，一切皆有可能！
就在這一刻，林夜的眼前再次一亮，中年男子在後退的過程中，不小心踩在一塊石子上，頓時一個踉蹌，身形不穩。
機會來了！
蓄足全力，林夜狂吼一聲：「去死吧！」
在林夜的怒吼聲中，他右手的破風拳套，閃爍起前所未有的奇異光芒，這是林夜將渾身魂力催動到最強狀態下的反應。
生死當在這一搏！
步伐踉蹌的中年男子，同時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險，他終於也徹底爆發，困獸猶鬥，尚能垂死掙扎，更何況，他一直視自己為獵人，視林夜為獵物。
面臨生死存亡這一刻，中年男子終於不再有所保留，他首先蓄積最強大的魂力在自己的右手之上，自然地護在自己的左胸前，拼著再次承受一次重擊，也要擋住胸口要害。
同時，他的右腿再次狠狠劈出，直奔林夜的左肩而去。
但是就在這一刻，他突然讀出林夜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
林夜的目光中流露出的，除了慣有的勇氣，決心之外，還有憐憫，同情，甚至還有一絲絲戲虐。
這讓中年男子憑空生出一種很不妙的感覺。
果然，下一刻，林夜一字一句地吼了出來：「破風迷蹤！」
迷蹤？
中年男子突然生出一種絕望之情，然後他就看著原本似乎全力襲向他左胸胸口的那一拳，竟然中途變道，原本的直拳突然變成勾拳，然後如山的拳影，朝著他的左臉擊來。
破風迷蹤，破風拳法中的一招可虛可實的招數，拳法要訣為：「出力五分，留力五分，拳至中途，全力迸發，可分兩路，上路襲頭，下路襲胸，虛虛實實，難分難辨，故謂迷蹤，乃破風拳法中至強一拳。」
為了這一招，林夜可是蓄謀已久！
林夜之前一直狂攻對方的左胸，就是要給他一種錯覺，覺得林夜的攻擊重點，只是在他受傷的左臂無法保護到的左胸，也讓對方習慣性地將所有防禦，放在左胸之前。
殊不知，林夜的最終目標，就是利用這招破風迷蹤，攻擊他的頭部。
胸部固然是至關重要的部位，頭部的重要，難道又在胸部之下？
更何況，林夜深知，對方還有一個右手，可隨時保護左胸，林夜用盡全力，雖然可以將他的右手同樣擊得破碎，但如果對方臨死反撲，同樣抱定兩敗俱傷的決心，那林夜的機會就只有一次，全力擊碎他的右手，固然可以讓他再次遭受重創，但錯過了這個機會，林夜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林夜要的不是兩敗俱傷，而是殺死對手！
於是，就有了這最後一招的破風迷蹤！
「轟！」
「轟！」
兩聲巨響響起，這是魂力對撞發出的衝擊聲，一聲為林夜的器魂破風拳套擊中對方的左頰，而另外一聲，則是對方的護腿靴器魂，狠狠地命中林夜的左肩，差點就踢中林夜的左臉。
只可惜，對方如果從剛開始就抱定兩敗俱傷也要殺死林夜的決心，那林夜此招幾乎就是有死無生，但在林夜氣勢如虹的攻擊下，對方的的步伐和攻擊都已經變得凌亂，而腿法攻擊尤其注重下盤的穩固，以及另外一個腿的配合，這樣一來，對方的這次攻擊，威力就相當有限。
再加對方是被迫做出拚命的決定，不如林夜主動，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又被林夜率先擊中他的左頰，所以他的力量和準頭，差得就更遠了。
但即便如此，對方的實力終究遠遠高於林夜，林夜被踢中這一腿，左肩頓時傳來一陣撕心裂骨的疼痛，一股強大的外來魂力，突破林夜的魂力防禦，如潮水一般從林夜肩部的皮肉中湧入，肆無忌憚地摧殘林夜的皮肉骨骼，林夜甚至能聽到一聲骨骼碎裂的聲音。
在這個巨大力量的衝擊下，林夜頓時站不住身子，被這一腿踢得橫飛出五六米開外。
但是對方更慘，人的頭部魂力防禦本來就差，再加中年男子刻意將所有魂力運用到了右手經脈和右腿的經脈中，那他頭部的魂力更加薄弱一些。
林夜這一拳，幾乎直接將他的整個左臉擊得凹陷進去，一片血肉模糊。
嗬嗬地喘著氣，中年男子殘存的右眼中，儘是無盡的痛苦和難以置信之色。
他的難以置信，是因為他居然看到一個人影，在漫天的塵土之中，頑強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這黑衣少年不是已經被自己踢中了么，怎麼還能站起來？
瞪著逐漸迷糊的眼睛，中年男子費力看去，只見黑衣少年臉上蒙的布已經掉下，這是一個年輕到令人不可思議的臉龐，臉部雖然因為痛苦而極度扭曲，但決不是他之前猜想的二十歲左右，而只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天哪，只有十五六歲，居然就有這麼強大的實力，有這種沉穩的心態，而且還這麼聰明，等他再年長一些，他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奇迹？
在無盡的不甘中，中年男子的眼神逐漸渙散。
林夜重重地喘著氣，冷冷地看著倒在他身前的敵人，這個甚至他都還叫不上名字的敵人，也是死在他手下的第一個人。
看到他臨死前的眼神中，居然還帶有不甘和迷茫，林夜終於笑了，林夜笑得很慘然，但總算也是笑。
「你沒有什麼可以不甘心的，一個人的實力包括很多方面，魂力和基礎武技的強弱固然重要，但那只是明面上的實力，更重要的，是要有勇氣，決心，還有智慧……希望你來生能記住這些。哦，對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那就是……底牌！」林夜淡淡地說著。
對，就是底牌。
就如現在，林夜雖然感覺到他的左肩如撕心裂肺一般地疼痛，但是一股溫和的力量，已經從他的右手慢慢散發出來，在流經左肩傷處的經脈之時，這股力量能慢慢滲透進入林夜的皮肉，骨骼，這讓林夜在疼痛之餘，竟有一股酥酥痒痒的感覺。
這就是林夜右手的那股神秘力量的神奇療傷作用。
那天晚上在山洞中，林夜的經脈血肉被體內的兩股力量摧殘得面目全非，但是林夜卻能在短短的時間裡恢復過來，依靠的就是這個力量。
今天林夜受得傷雖然看起來更嚴重，但是林夜相信，在這個力量的滋潤下，這個傷勢終究會慢慢好轉。
這就是林夜的底牌！
也正因為有了這個底牌，林夜才敢於豁出去，拼著兩敗俱傷，也要爭取主動。
我有底牌，你有么？
傷得再重，我都能慢慢恢復，你行么？
所以，你並沒有什麼可以不甘心的。
但是，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回頭一看，林夜頓時色變。
不會吧，才剛搞定了一個，又來了一個？
看這馬上騎士的模樣，分明就是之前那四個傢伙中的一個。
老天，你難道真要讓我林夜死在這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