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過往殘像，坊市老道

第456章過往殘像，坊市老道

一步邁出，杜恩已經提著祝青到達他家的屋前。

在滿是鍊氣期的城中貧修窟里，鍊氣圓滿的祝青顯然已經是屬於家境最好的那一批人，所以住的地方也沒有太狹小，是一處帶個小院的三房圍屋，足夠五六口人在裡面生活。

不過實際沒有那麼多人，只有他們兄妹兩個的生活痕迹，所以顯得還算寬敞宜居。

祝青在被放下后，還有些發愣，接著反應過來，很自覺地開門，並為杜恩做著介紹。

「主屋是匠造器間，我平時會在裡面煉器，家妹則會做些傀儡小部件，左邊這間是我在住，家妹住的是右間，裡面的東西我都沒動……」

他有些絮絮叨叨，介紹著情況裡帶上一些回思惆悵。

杜恩對此沒有介意，揮手止停侍衛們的跟進，微微皺著眉頭踏入其中。

在這邊半常住的聖瞳眼裡，是一目了然的不對勁！盛昭水與黯神同樣也是有所察覺，於是不約而同地施展出道法秘法，用來加持自己目力的觀察深度。

鏡月真瞳。

觀幽法眼。

一者眼瞳似倒映黯月，能破幻見真。

一者視線像幽淵泛波，可直見其底。

在這般瞳法加持之下，他們也看到了杜恩看到的東西。

有天藍色的某種痕迹，遍布著院里各處，像是某種影像瘢痕，不時還會因為人員的走動而微微閃爍，但不會因此就消失崩潰，彷彿已經植入這處房屋之中。

如此顯而易見的異常，在外面卻完全察覺不到，哪怕三人的神識其實早一步到達，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覆蓋，同樣也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即便是現在這樣親臨其境，使用道法秘法，也只能看到淺顯的表層，可以感覺到那閃爍里還藏著什麼，但是卻無法看到。

這實在是讓人吃驚，進而只有嚴肅凝重。

於是杜恩開始發力。

璀璨的金色自眼底涌動，眨眼間已經流淌到整個眼瞳之中。

聖瞳加金睛！圓滿至極，深度已然堪比地品道法的火眼金睛！

嘭！他的目光像是直接打碎了什麼壁壘，又像是達成什麼前提條件，總之，在他們的眼裡，那潛藏的內部此刻已然流到外邊。

「哥，你回來了！」

一道清脆女子聲音突然響起，讓人猛地回頭，看向那祝依居住的右側屋子，然後只看到其門扉被打開，一身居家打掃打扮的年輕女子從中走出來，迎接向歸家的哥哥。

祝青這邊沒有看到，相互之間沒有接觸到，還在那裡說明情況，只是跟著停步的杜恩而停步，眼裡泛動忐忑與憂慮。

「這是？」

「過往殘像？」

「怎麼會寄留得如此深如此隱秘？我之前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又怎麼會，只是普通的殘像？」

盛昭水看著祝依的過往留影殘像，做著不知道多久前的日常舉動，迎接哥哥，討論辛獲，晚飯要吃啥等等普通至極的家常情況，嘴巴喃喃著，眼神深處變得格外凝重。

因為這藏得很深，這才終於浮出水面的過往殘像，就只是這樣子而已，刻留著這處屋子此前發生的一時殘段景象。

沒有其他的信息，只有最普通的家常。

但這反而顯得詭譎，因為要用這般手段藏起來的，理應是什麼重大隱秘才對。

除非，這其實只是一種提示。

最大的可能，是落羽至尊在提示他們，不要有絲毫僥倖心理。

我，知道你們來了。

所以，好好表現吧。

一人一神的眼神均是十分凝重，因為誠如真君好像意外的沒用，都不能給他們爭取來什麼隱秘行事的空間時間。

但，真是這樣嗎？其實此時的情況，也可以解釋為是誠如真君在提醒提示他們，這個叫做祝依的女子會是此局的關鍵，要他們趕緊去找到她！日常的殘像本身提供不出什麼有用信息，只是為了讓祝依的存在凸顯出來！

當然，杜恩他們不會那麼天真，所以哪怕是平靜如杜恩，此刻亦微微皺眉，目光透著一縷凝重，整體的氛圍由三人的影響而悄然變得凝重，使得剛剛講完停下的祝青不由心頭咯噔。

他也不敢多問，只期盼地等著，甚至不敢去看杜恩。

斜光之中，瞥見杜恩親自動手，把屋子裡裡外外都仔細搜查幾遍，然後兩手空空地站回原地，陷入死寂的片刻寧靜。

「現在要如何做才比較好？」

黯神的詢問顯得有些沒必要，映襯著此刻自身的思緒混雜。

「總而言之，目標其實還是沒變，找到失蹤的人，所以，帶上這個祝青，留在身邊觀察，然後先去那個公子哥失蹤的地方探查，既然都失蹤了，或許就是串在一起的。」

盛昭水做出老成的提議，其實也不用說，因為他們都知道要這麼做。

於是，微微點頭，杜恩對祝青開口：「你妹妹的事情有些特別，想要找回來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接下來你就先跟著我們吧。」

「好，好，一切全憑大人吩咐！」

祝青靠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妹妹，是以自然是沒有一點意見。

「以防萬一，我給你一些防身的東西。」

杜恩這麼說著，從九雲上人的身家裡，挑出一些他能用的，再隨手拿一些材料，做出個五階中品的小傀儡，放在青玄星界都能橫掃天下無敵手，就是表面上灰朴朴的，很不起眼，一個拿鑼的小猴子玩具似的。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面對這些平日里自己哪裡接觸得到的二三階事物，祝青自然是狂喜的，當場連連道謝，在接過手后喜不自勝，連帶著對妹妹的擔憂也一時消解掉一些。

不過，對那巴掌大的五階小傀儡，他只認出是個傀儡，並沒有察覺到底細，隨便看了一下，就沒有太過注意，主要重心還是放在那兩樣三階事物上。

看起來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樣子……

杜恩暗自這麼想到。接著轉過身，走出這院子。

祝青忙不迭跟上去。

手裡的東西因為沒收好，讓那些侍衛給看到了。

侍衛頭領瞳孔一縮，虎軀一震，接著就迎來杜恩的目光，當即後背滲出細汗來，硬著頭皮上前參見：「尊上可有什麼發現？」

「嗯，這邊的情況，跟那孽畜的失蹤或有什麼關聯，此事並不能小覷，危險其實不小，你們接下來要做好心理準備。」

得到這樣簡單的回話，侍衛頭領的思緒有些混亂。

他現在是越看越覺得眼前之人並非自己的主上，但是對方好像也不是什麼惡毒歹壞之輩，所以，主上到底有沒有遭遇意外？眼下公子失蹤，對方過來追索，又意外關注到這邊，探查后似乎是比之前還顯得凝重……看來，此次的失蹤事件當真不容大意，或許是主上察覺到危險，從虛微之外尋了道友過來相助？

侍衛頭領有些僥倖心理，但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青玄星界的上限就在化神初期，加之城主大殿那邊的手段布置頗多，所以在其認知里，不可能有誰能悄然地擊殺自家的主上。

如此思索，心裡略安。

回去侍衛這邊，其當即吩咐道：「你們都聽到了，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不要有太多閑雜瑣碎心思，更不要有什麼僥倖心理，接下來務必慎而又慎！」

「喏！」

眾侍衛心頭一凜，趕緊齊聲應喏。

杜恩看這頭領還算識趣，也就沒說什麼，轉身就往下一個目標地而去。

貧修窟的人們終於可以暫且鬆一口氣，消息也在往各方開始擴散。

眾人的速度提起來，很快就到達那上人獨子失蹤的地方。

一處坊市的外圍陰暗巷子里，幾名公子護衛正焦慮惶恐地待在此處，踱步來回走著，顯得尤其不安忐忑。

因為看護不力，因為上人辣手，因為……

「情況如何？」

杜恩偽裝聲線的話傳過來，頓時嚇得幾人一個激靈，直接像蛤蟆一般撲著貼在地上，哪裡臟就往哪裡貼，連連磕頭認錯。

「這幾個怕不是剛剛在焦慮想著的，是如何讓你恕罪吧！」

盛昭水忍不住這麼開口，也算舒緩壓力吧，說完便輕笑著，看起來是又回到正常狀態。

不過他也沒有判斷錯，這會認罪的幾人，剛剛的確就是在想著如何做，才能讓自己的認罪態度顯得最良好最積極。

——現在要是有一坨大糞在場，肯定會直接以頭撞之，主打的就是一個表現態度，博取同情寬恕！杜恩看都沒看他們，觀察著四周，確定沒有什麼線索之後，直接扭頭看向那臉還腫著的城主府侍衛。

對方很機靈，當即站出來開口：「外間的離霄坊市，就是此前公子莽撞行事的地方，那幾人只是擺攤小修，遇事正常會躲，但總歸要從那邊的坊市出入口進出，故而不知情的公子，應該是想在這邊蹲點守人。」

對方指著坊市唯一一處出入口的門樓，道出自己的推測。

說實在的，這顯得有些廢話了。

他自己顯然也明白，打底之後繼續趕緊開口：「雖然公子躲在暗中，但離霄坊市裡據說現在隱修著一位元嬰期，此前有出手過的事迹，如果對方當時就在這邊，或許早就發現到公子，可能知曉一些線索也說不定。」

那就去問問。

杜恩以實際行動表達這種想法。

侍衛頭領的目光一閃，剛剛似乎在等著什麼回答一樣。

看來這隱修的元嬰期說是隱修，但其實在有心人眼裡卻十分瞭然，而且，還與九雲上人有什麼瓜葛。

杜恩如此想著，回想一下九雲的生平，很快就鎖定了幾個能套進去的對象。

這邊尚且思索之時，大隊人馬已經魚貫而出。

看著領頭的侍衛打出旗號，坊市門樓前後的人們頓時大驚，更有一些人本就不安，此刻更是惶恐至極，就差嚇得屁滾尿流。

很顯然，之前上人那獨子跑來這邊為非作惡時，曾經放出過什麼狠話，以至於現在讓人產生了誤解。

又因為這邊顯得不加掩飾，所以坊市裡修為高，神識夠得著的少數金丹期散修，此刻已經出現在這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硬著頭皮沒有立刻出迎，生怕站出來就是個死字！他們在等人。

這個顯得肉眼可見。

也不用杜恩停下來等待，隨著遠處大道的擁擠人群迅速散開，一道穿著大紅赤袍的身影出現在那裡。

人還沒到，話先傳來。

「九雲！你現在倒是威風得很啊！怎麼？真要為你那畜生兒子血洗坊市嗎？！」

彼輩雖然只有元嬰後期，但說話卻顯得很不客氣，城主府的侍衛們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一副早有預料的樣子。

果然是他啊，赤離老道。

杜恩這麼想著，暗自觀察起對方。

這赤離老道如同名號一樣，已經顯得很老，面上的皺紋堆疊著，一層又一層，此刻隨著其盛怒的表現，不斷翻湧著卻並不噁心，反而像是火焰在熊熊燃燒，另有一番威容。

之所以其不畏懼不客氣，則是因為他是九雲上人的舊識，九雲還是個後進，以前曾經多次蒙其相救。

同時，老道現在的壽元將盡，無法看到突破延壽的曙光，自然是沒有什麼顧忌，想說敢說，完全順著自己那還算仗義的性情來。

因為這樣性情，其在散修里的聲望很高，可謂德高望重，無形中算是九雲城散修們的頭，所以正常情況下，九雲上人也不會跟他太計較。

眼下換成杜恩來，自然是更不會在意，直接選擇越眾而出。

「赤離道友說笑了，我這次過來不是為那孽畜出頭，而是另有要事，這才如此興師動眾，倒是沒想到道友最近就在這邊隱修。」

「哼！你少給我來這套！你會不知道我在這邊？還有，誰不知道你平素肆意縱容自己的寶貝獨子？還有你的那幫手下，老道我要不是有意避著，怕是已經被明裡暗裡的各種刁難搞得死掉了吧？」

此誅心話言一出，侍衛們面色大變，個別很想斥罵，但看著前方的杜恩，到底還是克制著，沒敢隨便開口。

總覺得這時候打亂拖累他的步伐，下場會很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