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他錯了
「大人，小民請求大人判決小民的妹妹與侯爺和離！」
楊辰波好似看出了石順林的悔意，撩袍跪於堂前，字字珠璣，聲音，清晰入耳。
這樣骯髒的男人，他的妹妹，不屑要。
王大人喟嘆一聲，揮手讓衙役將張長林的屍體帶了下去。
「准。
本大人准許老夫人與侯爺和離。
老夫人的嫁妝可由老夫人自行帶走，任何人都不許干涉。
另，項氏與其子女後代盡數收監，聽候發落。」
張家的案子乃先帝所處理，其後代的判處結果，還得上報朝廷，讓陛下進行定奪。
項氏死命抱著張長林不撒手，可她到底只是個婦人，哪能與膀大腰圓的衙役相抗衡，拉扯間，張長林的屍體就被帶了下去，而他們，也在一陣哭嚎間被收進了監牢。
「爹，爹，我們可和張長林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是娘一廂情願。
我們願意滴血認親，爹，我們是您的孩兒，和張長林沒有關係啊爹......」
石海生和石生梅徹底慌了。
這要是和張長林扯上關係，別說是當什麼大家公子夫人了，他們就是罪臣之後，即便不砍頭估計也會落得一個被流放的下場。
他們不能去流放！
他們什麼都沒做，最多......最多就是欺負了一下老夫人，他們什麼都沒做啊！
石生梅甚至跪行過去抱住了老夫人的腿。
「娘，別不要我，女兒知錯了。
那都是李婆子胡說的，我娘......不，項氏哪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換掉你們兩人的孩子啊。
娘，梅兒自小養在您的身邊，怎麼可能是別人的孩子呢。
娘，您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惹您生氣了。
我會一直在您身邊伺候，做您的奴僕婢子都行，還請娘別不要我......」
老夫人看著面前這張淚跡斑斑的臉，只覺一陣反感。
她垂下眸，冷冷地看著石生梅。
「那年，我本無意和你們爭什麼，是你，將我哄進了石府的庫房。
你說，你的父親看中了我帶來的一套筆墨紙硯，想要我送給他。
不就是一套筆墨紙硯嗎？
我帶來的多少好東西都送給了你們，而我從未曾心疼過。
我也從未對那些身外之物有著任何的貪戀。
可那天進入庫房，不光是那套筆墨紙硯，就是石侯爺很是喜歡的一幅江南煙雨圖也不見了。
那是江南名人無欲子的真跡，放到現在，能值五萬兩銀子。
那也是石侯爺給某位大人物準備的東西。
可它，就是不見了。
翌日，我的滅頂之災就來了。
石侯爺對著我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而你娘為了折磨我，拿著刀，當著你和石侯爺的面兒一刀一刀割裂了我的臉，還在上面灑上了鹽巴，預防傷口癒合。
那時，我疼得滿地打滾，我哀求你們放過我，也哀求石侯爺，那幅圖，真不是我拿的。
呵，我自己的東西，丟了后竟然是別人大發雷霆，還要讓我承受別人無法承受的痛苦。」
老夫人說著往事，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但那垂下的眼眸里，卻滿是痛恨與殺意。
「我是養大了你，還教了你許多做人的道理以及生意經。
可是，沒辦法，一個人的根子是壞的，哪怕我如何教，她都成不了一個良善的人。
石生梅，現如今我已是自由身，與侯府再無關係。
那年，你和項氏也輕蔑地嘲笑我，說我一個侯府的正室夫人，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這麼活著，還不如去死。
呵，我豈能如你們的願？
從你們設計陷害我的那時起，我就發誓，一定要活著看著你們在地獄里掙扎，然後痛苦哀嚎。
好在，我的願望實現了。
你們，都遭到了報應，而我的孩子......也找到了。
你就和你的一家人在地獄里去懺悔吧。」
說著，老夫人起身，在家人的簇擁下往外走去。
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石生梅能夠聽見，卻讓石生梅遍體生寒。
那個女人，被找見了！
「你.......你站住......」
失魂落魄的石順林站起身，有些不敢直視老夫人傷痕交錯的臉龐。
「你乃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不同意和離。
你多年未曾出門，離了侯府，你還能去哪裡？
都這麼大歲數了，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他實際上是想說，他錯了。
那些年如夢一樣的往事，都是他大錯特錯了。
沒了項氏和幾個孩子，再沒了楊氏，那個侯府，還能剩下什麼？
但作為一個男人，他沒辦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沖一個女人認錯。
他只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會對夫人好，再不會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他還沒有輸，他還有嫡子，嫡子那邊還有孫子孫女，一切，都還來得及。
楊氏沒有回頭。
「對你的失望讓我懂得，原來失望到絕望，如寒冰刺骨。
人心的冷漠與涼薄，比冬日裡的風還要凜冽。
就這樣吧，我沒覺得這麼大年紀與你和離是一件多麼丟人的事情。
在你今日聯合項氏設計想要讓我身敗名裂之時，你嘴裡的丟人，就是一件最可笑至極的事情。」
有風，從外邊刮進來，讓石順林的身影搖搖欲墜。
是啊，他還有什麼臉面去挽留這個對他一心一意，又被他傷害極深的女人？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還有什麼臉面要求楊氏留下！
可是，他不甘啊！
本來，他該是幸福的，兒女雙全的。
可是現在，因為他的愚蠢，他現在就是一個眾叛親離的傻子，蠢貨.......
這一日，定遠侯府的笑話傳遍了整個京城。
沒人去嗤笑老夫人的決定，而石順林，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從衙門到侯府，這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
他一路蹣跚到家，就像是行走在陽光下的孤魂野鬼，沒人同情於他，也沒人上前搭訕。
所有人避他如瘟疫。
而老夫人帶著人直接去了位於城東的一處三進宅子里。
這裡，住著石順林堂兄弟一家。
老夫人現在根本就不會給任何留情面。
敲開門進去后，楊家的十幾個後生帶人就將裡面的人給趕了出來。
屬於他們的東西也都被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