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68.晉江首發

顧恩楠一直以為喬奕只是離開了,但是從來就沒有想過她已不在這個世界，腦袋裡面就像是有顆炸彈炸開，鼻尖一下子就酸了。

「是真的。」喬夢蕭伸出手,想要撫一下她的頭髮,但是頓了頓，又放下了手。

「看吧，她自己都承認了。」孟歌在一邊火上添油。「如果不是心裡有鬼,又為什麼會瞞著你不說呢？」

顧恩楠聞言，沉默了片刻。她將目光從喬夢蕭身上移開,轉到了孟歌身上，隨後閉了下雙眼，說：「那又怎樣？」

孟歌沒有料到顧恩楠會是這樣的反應，略顯吃驚。

「你說對了,那又怎樣？我們之間的事情，關你什麼事？你這麼說，又是希望我們怎樣？」顧恩楠一連拋出三個問題，將孟歌壓得死死的。

喬夢蕭，6路和王蕊也完全沒有料到顧恩楠會是這種反應，他們還以為顧恩楠得知后，會失控來著。

孟歌看了她一眼，咬咬牙，隨後拎著包霍然起身，就推開門走了。

之後，顧恩楠提到嗓子處的那口氣才緩緩消散。如同被抽筋去骨了一般，她整個人都軟了下來，靜靜望著面前的杯子。

「楠楠。」喬夢蕭輕輕握住顧恩楠的手。

「我們回去再說。」顧恩楠淡淡地說了一句。

剛剛會那樣說，是因為她知道孟歌在故意挑撥，想看她倆的笑話。所以，自然不能在孟歌面前沉不住氣。雖然這件事讓她甚為驚訝。

而後，顧恩楠又轉頭沖王蕊輕輕點了下頭：「謝謝，你放心，你所遭遇的那件事情，後果一定得由孟歌承擔，我會幫你。」

原本垂頭喪氣的王蕊聽完后，又驚又喜。

王蕊離開后，顧恩楠也站了起來。

「走吧。」顧恩楠說完，就先走了出去。

坐上車后，喬夢蕭便向家開去。過了會兒，顧恩楠發現6路也跟在後面，不禁問：「他怎麼跟著我們回來？」

喬夢蕭輕咳了聲，說：「有關喬奕的事情，我和他會同你講清楚的。」

顧恩楠聽完，不禁蹙了下眉頭。

她的眼神看起來有些空落落的。

到了喬夢蕭家，喬夢蕭和6路都把車停妥后，三個人就進了電梯。

電梯里的空間不是很大，顧恩楠覺得有點兒頭暈。

現在，她滿腦子想的東西都和喬奕相關。她和喬奕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但是卻很深刻。隨著年齡增長和歲月的洗刷，她忘記了很多東西。比如小學一年級時候班上一共有哪些人，高一時候班上那個和自己調換過一周座位的文娛委員叫什麼名字等等，她都記不清了。但是，唯有喬奕，她從未忘卻過。

那個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開朗，很能感染人。她當時那麼不快樂，可是在喬奕的影響下，卻變得無比開朗積極。雖然那時候眼睛受傷，她看不見喬奕的容顏。

顧恩楠一邊玩弄著包上的拉鏈，一邊回想，只覺得頭腦暈暈乎乎，無比沉重。她抬起手，用手背有意無意地敲擊著額頭，還是覺得不太現實。

怎麼可能就這麼不再了呢？怎麼可能呢？她一直以為喬奕還活著，只是因為某些原因沒辦法來找自己而已。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可現在，他們卻告訴她，喬奕已經死了。

步出電梯，顧恩楠望著喬夢蕭開門，雙手緊緊地握著包的袋子，指骨都變得隱隱泛白了。

進了屋，顧恩楠走到客廳沙發前坐下，喬夢蕭和6路也相繼坐了下來。

喬夢蕭從包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筆記本，翻開之後，從中取出了一張照片，放到了顧恩楠面前。

「這是……」顧恩楠伸出手，緩緩拿起了那張照片。

照片背景是在一棟舊樓外邊兒，只見紅色的磚牆上邊兒爬滿了綠色的藤蔓植物。而藤蔓前面，站著一個小女孩。

那時的照相技術不如現在這麼發達，那照片也只是喬奕的家人用普通膠捲相機拍攝的，且手法業餘。但，即便如此，照片中的喬奕看起來還是很可愛。

編著兩條辮子，穿著一身校服，還佩戴著紅領巾。她站在那兒，笑得燦爛無比，臉蛋肉嘟嘟的，圓潤可愛，眼睛彎彎的，就好像天上月牙兒。

「我和喬奕，的確認識，而且比你認識她還要早。我們兩個關係很好，就像你和穆思遙。那天，我本來是答應了她，要和她一塊兒去，但是最後沒有。如果我和她一塊兒去的話，我就會帶她走另外一條路。但是我沒有，然後，當時我父親喝醉了酒，開著摩托車回來的時候，就撞倒了喬奕。」喬夢蕭微抿薄唇。重新提及這段回憶，她還是覺得很難過。

顧恩楠聽著聽著，眼眶就紅了。

在被撞倒的一剎那，她肯定會痛吧，雖然有的人說，如果人體承受的疼痛過於劇烈就會麻木到感覺不了痛。但是……她只要一想像那個場景，便覺得痛。

「喬奕被撞之後，其實根本就沒有生命危險，雖說有腦震蕩和和外傷，但也不是特別嚴重，恰當治療就能好。可是，第二天，她卻被宣布死亡。雖說案子就那麼不清不楚地結了，但是喬夢蕭一直很懷疑，所以我們有在調查。」6路接過了喬夢蕭的話。

聽到這兒，顧恩楠有些疑惑了。所以說，其實真正導致喬奕死亡的，並不是喬夢蕭的父親？

「這幾天，我查到了新的線索，並搜集到了證據。」6路說著，將證據文件一一取出放到了桌上。

「喬奕死亡的直接原因並非車禍。喬奕有個堂哥，叫喬光亞，大她五歲，是當年有名的混世魔王。喬光亞當時答應過一個叫做付永亮的人拿錢替他辦缺德事兒，結果後來喬光亞拿到錢后就直接跑了。付永亮是個很有來頭的人，也是某幫會的頭頭，一般人完全惹不得。

得知喬奕是喬光亞的堂妹后，付永亮就威脅喬光亞，如果他不出來，那麼那個人就會對喬奕下手。可是喬光亞膽小如鼠，沒有出來。於是，付永亮就拔掉了喬奕的氧氣罩……當時這件事，喬光亞是導火索，付永亮是兇手，醫院則是在包庇。現在，證據我都搜集好了，明天就可以把這些交給警方，逮捕付永亮。」6路的表情很是嚴肅。

顧恩楠全部聽完后，將頭埋到了雙腿間。

「這比意外死亡，讓人更難接受……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遭到這樣的事情。」顧恩楠捋了一把頭髮，望著桌上的那一堆資料等東西，有抓住喬夢蕭的手，說：「好，我們一定要為她討回公道。」

喬夢蕭則點頭。

待6路走後，顧恩楠還沉浸於傷感之中。

喬夢蕭在她旁邊坐下，然後望著桌上喬奕的照片，說：「當初我得知那個消息的時候，很難受，連續好幾天晚上都在哭。後來，總算是稍稍控制住了情緒，但我爸媽在進貨的途中，卻發生了車禍，雙雙遇難。」

原本顧恩楠還沉溺於自己的傷痛中，可是在聽到喬夢蕭的那話之後，她緩緩抬起頭，注視著旁邊那個女人。

喬夢蕭縮在沙發里，雙手抱著膝蓋，目光似在放空狀態。

顧恩楠想了想，隨後坐近她，伸手將她攬進了懷中。

「我一直沒有對你說喬奕的事情，是因為之前一直都沒有查清楚，大家都認為是我父親撞死的她。所以，我怕你因此恨我。」喬夢蕭將頭輕輕靠在她的肩膀上。

「喬老大，對不起。」顧恩楠滿心自責。她覺得，自己之前的某些反應肯定有刺傷到她。

不錯，在孟歌之前說那話的時候，在喬夢蕭承認有瞞自己那件事時，她確實有那麼一瞬間很憤怒。當時，她以為是喬夢蕭做了什麼。可是，剛才，當喬夢蕭說到父親喝醉酒撞到喬奕的時候，她就明了了，也沒有責備喬夢蕭的意思。

「沒什麼，這段時間各種事情發生得太多了。現在，能儘快解決完就儘快解決完好了。」喬夢蕭其實也覺得有那麼一點兒累。畢竟，她也只是個女人，並不是什麼女超人。

而另一邊，孟歌回到家之後，整個人都有些神經質了。

之前自己的照片什麼的會被人拍到，那就說明平時肯定是有人在盯著她的。因此，她就算呆在卧室里，也時不時地會走到床邊，將窗帘撥出一條縫往外望。

她現在感到很不安。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雖然她以前想過這個可能，但是因為覺得應該不至於會走到這步，所以還是沒有多想。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喬夢蕭根本就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人。

這個女人真的是很可怕。她之前就看穿自己的意圖了吧？可她看穿了卻沒有說明，而是放在自己心裡琢磨。還有上次，孟歌問喬夢蕭家裡人知不知道關於她和顧恩楠戀愛的事情時，喬夢蕭也沒有說已經知道了。現在想起來，孟歌才發現，其實喬夢蕭從來沒信任過自己，也沒有被自己牽著鼻子走過。倒是自己，被她牽著鼻子走卻還不自知。

孟歌想了很久，然後開始給王蕊打電話。

一點兒都不希望。

「喂，你現在在家么？」孟歌問。

「對，你現在還有什麼要說的？」王蕊的語氣聽起來實在不怎麼好。

「不要把事情捅給警察，ok？」孟歌因為過於緊張，所以聲音都顯得有些顫抖。

「如果你是想說這件事的話，那我就掛了，我們沒什麼好說的。」王蕊說完，就真的掛掉了電話。

孟歌握著手機按在胸前，不禁臉色發白，全身顫抖。也許是實在太氣不過，她抓起放在床頭上的一個鬧鐘就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之後又摔碎了存錢罐，最後坐在地面上抱著膝蓋發愣。

是，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要是顧喬二人聯合起來，再加上那個6路，那麼，自己肯定很快就會完蛋！

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進來。」孟歌站起身。

於是，孟媽媽便打開房門走了進來。她的手中，端著一碗銀耳蓮子羹。

「喲，怎麼發這麼大火？」孟媽媽看了看地面，嚇了一跳。

「沒什麼，心情不太好。」孟歌回答。

「哎，別想那麼多，看我給你熬的這個，正熱乎著呢，快吃吧。」孟媽媽本來是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可現在，她也開始學著做這些了。

「我不想吃。」孟歌望著那碗銀耳，咬了下嘴唇，她現在心煩意亂，哪裡還有心思吃東西？

「就吃點兒吧，來來來！」孟媽媽伸出左手拉了拉女兒。

「跟你說了我不要吃不要吃，你聽不見嗎？！」然而，孟歌卻像發瘋了一般，大吼大叫起來，並一揮手，就將那晚母親精心熬的銀耳湯給打翻在了地上。

孟媽媽縮了縮身子，有些驚訝地互握住自己的雙手。

孟歌覺察到自己做得過火了。於是，她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就轉身去拿抹布和掃帚過來清理了。

但是，孟媽媽也沒說什麼，只是蹲□，和她一塊兒撿著碎片。

「媽，你是不是會很後悔生下我？」孟歌想了一會兒，忽然抬頭問。

「你別瞎想。什麼後悔不後悔的？你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心肝寶貝，怎麼能問這種話？」孟媽媽說著，將最後一點碎渣丟進了垃圾桶中。

孟歌望著她，不知不覺間眼裡就湧上了霧氣。

她吸了吸鼻子，卻只能在心裡默默地說：「媽，對不起，生下我這麼個女兒，真是你的不幸。」

她能感覺到，自己真的是無路可逃了。爸爸早就叮囑過她非常時期，千萬不要在外面惹麻煩，因為就算惹了麻煩他也沒辦法幫她擺平。甚至，他現在都很難擺平自己的事。可是她不聽，她太高估自己了，也太低估對方了。

看著母親走出房門后，她回到床邊，抓著頭髮一動不動。

還有什麼辦法呢？還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