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訣別
第1章訣別
十二歲的小姑娘坐在榻前，一身淡綠色的裙裝，簡簡單單的垂掛髻。
雖然還沒長開，可是一張小臉已經有了絕色的輪廓。除去她雙眼紅腫有些狼狽之外，真是處處完美。
她的手緊緊的攥著榻上頭髮花白的女子乾枯的手，神情全是憂慮。
這裡並非什麼簡陋的草屋，或者是破敗的舊院子舊屋子。相反，這裡很好，很美。淡紫色的紗幔垂地，雕樑畫棟，描金彩繪。
雖然只是個別院，可是並不差。泥金火爐冒著熱氣，將寒冬之中的屋子烤的熱乎乎的。
榻上簇新的棉被看著就很溫暖。可是……這一切都不能叫躺著的女人好過一點，她衰敗的就像是開敗了的花兒，只需要一陣風來，就永遠的零落成泥了。
藍音抬眼，看著外頭的鵝毛大雪，娘是熬不過去了。只怕就在這一兩日，或許就是今日吧？
不知過了多久，榻上的女子終於醒來了：「音兒。」
「娘。」藍音叫了一聲，笑著問：「渴了沒？」
「嗯，正好是渴了，快給娘倒一杯水來。」女子似乎精神還不錯，要是不看她衰敗的外貌，倒是聽不出她病入膏肓。
不過，藍音知道，昏睡了七日的人，如何會有精神，這就是迴光返照了。娘親，真的要走了。
「娘最愛和牛乳了，不過如今病著，女兒給您在熱水裡滴了幾滴，又有牛乳的味兒，又不會不消化。」藍音將一大杯水遞過去。
女子喝了幾口笑著誇她：「你最會哄著娘了，來，過來，娘有話和你說。」
藍音鼻子一酸，很想說我不聽。可是說不出，兩世為人不允許她這麼幼稚，娘親不行了，除了她還能靠誰？
女子拉著藍音的手：「孩子，你兩世為人，帶著前生記憶而來，娘一直都知道……娘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藍音一驚，她知道？她一出生就帶著上輩子的記憶，但是一直掩藏著……她居然知道？
「娘……您問吧。」對於一個即將離世的人，這些都不必問了。
「娘耗盡了心頭血，執意求了一個孩子，娘只想問你，你怨恨娘么？」女子拉著藍音的手緊緊的，似乎生怕她怨恨。
「當然不……娘知道我帶著前生記憶來的，可是娘不知道，前生，我活了二十幾年，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見過一次。這輩子，娘給了我最好的母愛，我不僅不怨恨，還感激。」藍音道。
「那就好，那就好。娘知道對不住你，你本該是澤王府的郡主，你是澤王府堂堂正正的嫡出千金，可惜這十二年來，你一直跟著娘住在這荒郊野嶺外。」女子喘息道。
「娘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說這個做什麼？」藍音忙給她拍著胸脯。
「是啊，不在乎。娘還有事沒有告訴你，你聽了，但願不要覺得是娘瘋了。」女子淺笑。
藍音點頭，等著她繼續說。
「娘並不是雲家的女兒。」女子道。
藍音一驚，她娘一直都是雲相國家的嫡出四小姐，難道不是？
「音兒聽過精靈么？」女子問。
藍音點頭：「聽過的。」
「娘本身是一個木精靈。有娘在，便有樹木繁茂，遇見你爹的時候，娘勉強能成人型，可惜維持不了多久。你爹遇見土匪，是娘救了他。後來……他說娶我。」
女子陷入回憶，嘴角帶著輕柔的笑意：「我多喜歡他啊。後來我花了五年的時間才找到了雲家四小姐這一副瀕死的身軀，等她病故，便佔據了這個身軀。上天憐憫，也不知如何，就成了你爹的未婚妻。當年就家給了他。可是……他不喜歡我。不肯碰我。」
「第二年，他就納了側妃。葉家的女兒。說是美若天仙。
他寵愛她，對她好，不肯碰我，卻叫她懷孕生了兒子，一連兩個。我不甘心，就想要一個他的孩子……不顧一切的作法。可是……我本就是借屍還魂，精靈與人類從未有過這樣的結合。我本不能有孩子的。我求上古之神達成願望，可是我要用巨大的代價換，那就是我只能活十二年。十二年，一個輪迴之後，我就會死。」
「懷孕之後，我就堅持離開王府。你父親的心思不在我這裡，縱然知道我懷孕了，可是惱怒我算計他才懷孕，根本不理我到底去哪。這一來，竟然上天憐憫，讓我多活了十個月。」
藍音不語，她是信的。也不知為什麼，這種話她是信的。多活了十個月？她如今正好十二歲，那就是多了十個月的孕期吧？
「你信么？會不會覺得娘瘋了？」女子笑問。
「我信，從我來就知道這個世界似乎有些不同，我說不出，可是真的有些不同。」藍音道。
女子疲憊的笑了笑：「娘將這些告訴你，是想告訴你你畢竟是用娘的所有靈氣孕育的孩子，雖然如今看不出什麼不同，不過以後總會有些不同吧，至少你的壽命會比一般人長。娘告訴你這些，是想叫你明白，你可能不是一般的人類了。對你來說，也許不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這也不怪娘親，是上天叫我來的。娘親求孩子，我就來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罷了。」藍音笑道。
「最後一件事，娘早就對你父親死了心。不過你既然是我們的孩子，就永遠欠他一份生養之情，沒有他就沒有你。所以你要還。」女子道。
藍音見她說這話，眼神都沒有波動就知道她真的是死了心的。
「他命中有一大劫，過去了就能活到八十歲，合家美滿，過不去……只怕澤王府都會……你儘力而為，不管什麼時候，娘都叫你以自己為主，救不了，幫不了，就走，記住了么？」女子嚴厲的看著藍音。
藍音一笑，這才是真的疼愛她，叫她去幫忙，不過卻一切以她為主。「娘，我記住了。」
「娘看不透你的未來，想來你這孩子也不是池中之物。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這個給你，關鍵時候，也許能祝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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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