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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章(上)

墨遠寧真正清醒,已經是幾天之後。()

幾天的時間裡,他一直處在深度昏迷的狀態,在icu里接受觀察。

他醒來時,入目首先是醫院純白的天花板,接著他就聞到了已經有些熟悉的,獨屬於醫院的消毒水味道。

他知道自己徹底從夢境中醒來了,身體的知覺漸漸恢復,雖然還是能感覺到疼痛,卻不再是夢中那種帶著寒意的痛感。

他想活動沉重的身體,卻還沒來得及轉動頭,就感到有人貼近了他。

蘇季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她低下頭來吻他,溫熱的唇瓣觸碰著他的嘴唇,帶來屬於人體的溫度。

他試著想動一下手臂,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她的手一直緊握著他的,十指交握,不知道已經這樣了多久,像是已經早就融為了一體。

蘇季把自己的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輕聲說:「謝謝你醒來,遠寧。」

她清甜的聲音此刻已經變得有些發啞,但話語中溫柔的意味,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多。

他輕勾起唇角笑了笑,想要開口說話,卻只發出幾聲嘶啞的氣流聲。()

蘇季用手托住他的臉頰,又低頭吻了吻他微張的薄唇,她笑著,語氣有些揶揄:「看,昏迷太久了吧,都不會說話了。」

墨遠寧又試著發生,發現還是沒有辦法出聲后,他乾脆就放棄了。

幾天沒有活動,肌肉也非常無力,抬手去撫摸她的臉頰,他暫時也無法辦到。

他雖然覺得遺憾,但也並沒有太多失落——因為他活過來了,並且也暫時沒有打算再讓自己回到垂死的噩夢中,所以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那些時間足夠他對她說上很多話,做上很多事,所以他並不著急。

墨遠寧又睡睡醒醒了一天,第二天他才能開口說話,聲音卻還是低微。

結果蘇季一邊用棉簽蘸了水給他潤唇,一邊嘲笑他:「睡美人有什麼著急要說的啊,我聽不清。」

墨遠寧只能努力又重複一遍,這次聲音稍大了些,只不過他發音實在太喑啞,如果不是他說出的那句話太耳熟能詳,蘇季也還是聽不出來:「小月……對不起……」

蘇季笑了一下,低頭在自己剛濕潤完的薄唇上輕吻了吻,才開口說:「知道對不起我,就乖乖接受治療。()」

她說著,就給他解釋現在的情況:「醫生說,你胃裡的病灶位置靠下,所以能夠全部切除……具體我也不懂,反正切了三分之二下來,重建了消化道……」

她即使刻意說的輕鬆,說到這裡也有些說不下去,因為他現在躺在病床上,身體上還被連接著各種維持生命所需的軟管。

而醫生也明確地告訴了她,因為他情況特殊,在切除手術前胃部受到了開放性的創傷,所以併發症的概率也會增大。

覺察到她的情緒,墨遠寧就用手指勾住了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他聲音還是微弱,但低啞的嗓音里,也透出了誘哄和安撫的味道:「小月……我努力接受治療。」

蘇季橫了他一眼:「乖了就好。」

從害怕失去他的驚悸中恢復過來,蘇季就想到要算賬了。

當lin喊出「他有癌症」時,她就想到了他吃的那些葯,還有安德魯提過的那個「手術」的含義。

她沒能在第一時間知道他患病的事,有她自己粗心和沒有追根究底的責任,也有他刻意隱瞞的責任。

只不過她現在無論如何都硬不起來口氣罵他,最多也就瞪兩眼了事。()

好在墨遠寧也非常識趣,這麼努力地主動來哄,蘇季看在他還不怎麼能動彈的份兒上,就決定暫時不跟他計較。

她握著他的手,低下頭隔了很久才開口說:「遠寧,接下來你可能還要進行化療,無論有多痛苦,我請你……不要放棄。」

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回答,當她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抬起頭時,就看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的眼睛上。

他的目光溫柔專註之極,他一直等到她抬頭,才注視著她的眼睛,輕聲保證:「我不會……再放棄你。」

蘇季一愣,隨即就破涕而笑:「不許再做沒信用的小狗!」

墨遠寧只是溫柔不語地看著她,他想著自己也許真的沒有再騙她……哪怕當他對她說著要給她幸福,卻又一邊打算著放棄生命時,他也沒有再騙她。

他的內心早就幫助他做了選擇: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再放棄即將到手的幸福。

墨遠寧剛做過手術,身體太虛弱,於是就一直留在小樽的醫院裡接受治療,等待化療穩定后,再轉去其他醫院治療。

另一方面lin被抓獲后,「lx」在日本分部的殘餘勢力也很快被清理。()

出人意外地,mer1e還跟著6先生參與了不少行動,立下了功勞。

墨遠寧清醒后,他和6先生一起到醫院看望。

也許是因為被6先生教導了,他現在總算改變了之前那種花花公子式的裝扮,穿著簡潔的黑西服和白襯衫,頭髮也理得斷了,和6先生一起進來時,乍一看還以為是和他一同工作的年輕警察。

6先生和墨遠寧寒暄幾句,看他實在精神不濟,就打了個招呼,自己先出了病房,留下他們三個人聊天。

蘇季注意到mer1e的手腕上還帶著那種追蹤器,這次甚至已經從有偽裝性質的手錶,變成了那種明顯且堂而皇之的腕圈。

mer1e發現她在打量自己手腕上的「新裝飾」,就揚起來不大在意地說:「這個啊,是專門用來監控重型罪犯的,除非有遠程密碼指令,不然要取下來,就只有把這隻手腕割了。」

都是和警方合作,墨遠寧明顯比他要受優待很多,起碼她沒有接到任何通知,說是限制他們兩個人的人身自由的。

單純是因為墨遠寧目前正在重病恢復中,也不大像。

mer1e對這個沒有多在意,只是勾唇笑了笑:「雖然我最近表現不錯,不過6先生還是說我比mr.墨危險太多,所以必須要嚴格看管起來,現在我住的房間門口,24小時都有警衛看守哦。」

他說完又頓了下,才接著說:「因為mr.墨一直在醫院躺著,所以接下來我可能要代替他,回美國做污點證人。」

他還年輕,說起任何話,卻都有一種閱盡千帆的淡漠:「不過我的確背著太多謀殺指控,所以就算做污點證人,估計也不會被免刑,最多換取一點減刑罷了。」

蘇季所了解的mer1e,年輕氣盛、玩世不恭,視生命為無物。

她想象不出這樣一個人,最後竟然沒有選擇更加激烈的結局,而是準備平和地去接受法律的審判。

她沉默了一下,還是問他:「那麼……大概會有多久?刑期。」

mer1e聳了下肩:「誰知道,也許減刑后也還是足夠我老死在監獄里。」他說到這裡,還嘆了口氣,十分遺憾的樣子,「不過做了污點證人,可能不會判我死刑了。」

蘇季還是沒忍住教育他:「無論怎樣,沒有失去生命總是好的。」

mer1e側頭看了她一眼,彷彿並不驚訝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勾唇笑了下:「蘇,你總是這麼天真可愛……失去生命,對於我來說並不是懲罰。」

他接下來說:「在監獄里,接受長達數十年的監禁,對我來說才算懲罰。」

墨遠寧一直沉默著,這時候才開口說了句話:「讓你代勞了我的部分工作,麻煩了。」

mer1e無所謂地回答:「不過無聊之極,舉手之勞罷了。」

他對待自己人生的態度,看起來實在太隨便,蘇季就又忍不住說:「在監獄里要好好表現,爭取減刑,說不定可以保釋。」

mer1e笑了:「可以啊,等到我六十歲的時候?」

一句話,堵得蘇季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

他又坐下來和墨遠寧聊了一陣,無非是交換自己了解的對於組織的情報,為之後mer1e上法庭做準備。

6先生帶他來的主要目的估計也是這個,所以他在門外等了很久,都沒有不耐煩或者催促。

等mer1e和墨遠寧聊完,他又抬起頭看到蘇季,就破例地對她笑了笑:「蘇,你很想問我為什麼會選擇去監獄服刑,對吧?」

雖然知道對於他這樣的人,去監獄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蘇季還是點了點頭:「你自己也說了,那對你來說是比失去生命還要痛苦的懲罰。」

mer1e也就很快回答了她:「其實我在進入組織,成為殺手之前,就做了這個決定:假如我能夠在結束殺手生涯時,還留著性命,我就會主動找警方投案自首,供認所有罪狀。」

蘇季還真沒料到這樣的回答,愣了愣才說:「你是為了即將開始的殺戮生涯懺悔嗎?」

mer1e搖了搖頭,他又對她笑了下,也許是錯覺,她居然覺得,這個笑容里有溫柔的意味:「不,是為了我母親。我殺了她,她是我的原罪。」

(紫琅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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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不曾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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