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後一次
這是最後一次。」
阮明月看著將她欺在沙發中的男人,眼神濕漉漉的,言語懇切。
男人黑眸一沉,帶著怒意加快了動作,將她佔有得更加徹底。
阮明月攥著他的西裝外套,整個人像是身陷茫茫大海里的一葉孤舟,被一浪一浪洶湧的浪潮撞得四下飄搖,快意襲來時,她也只能咬著唇不敢嗚咽出聲。
休息室外,人聲鼎沸,雖然門已經反鎖,但是阮明月還是擔心有人會察覺她和段祁州已經進來很久了。
今天是段祁州的父親段秋明和她的母親翁美芯的婚禮。
再過一小時,她和段祁州即將成為重組家庭的兄妹,沒人知道,在這之前,她已經做了段祁州的地下情人整整兩年。
阮明月一畢業,就進了段氏工作,她從最基層的實習生開始,憑著過硬的業務能力,一步一步晉陞成總裁秘書。
起初,她真的對段祁州這個冷麵老闆一點肖想都沒有,雖然他身高腿長,顏值高的宛如女媧炫技,但公是公,私是私,她分得清清楚楚,而且,她也深知,段祁州這樣階層的男人,自己高攀不上。
直到兩年前,她隨段祁州去桐城出差,無意撞見了自己的初戀男友劈腿大學室友,她一時崩潰,喝多了走錯房間,上了段祁州的床,兩人的關係才有了質的突破。
後來,段祁州問她,願不願和他在一起。
阮明月的妹妹有心臟病,需要長期治療與吃藥,那段時間,段祁州為了幫她妹妹看病,四處聯繫專家,處處給她照拂,為她們姐妹帶去了無盡的溫暖與希望。
她想著,有什麼不願意的呢?
段祁州長得帥,活好,有錢還有人脈,比她那個摳摳搜搜一無是處,只會嫌棄妹妹拖累她的渣男前男友強了千萬倍。
出於報復與擺爛的心理,阮明月同意了。
從那之後,他們的關係,一發不可收拾。
這兩年裡,白天,她是他的秘書,替他處理公司的大小事務,夜裡,她是他的床伴,彼此糾纏著紓解生理慾望。
他們不談感情,甚至不在一起過夜,每次結束,段祁州都會先一步離開。
這樣的關係,雖然見不得光,但也沒什麼負擔。
阮明月原本以為,她和段祁州會一直這麼繼續下去,直到某天他遇到真愛需要結婚,他們才會分開。
可沒想到,他們的父母先相愛了。
阮明月的母親翁美芯在一家高級療養院做護工,她在療養院認識了段祁州的父親段秋明。段秋明五年前和妻子馮素玲一起遭遇車禍,妻子馮素玲成了植物人,而他則雙腿殘疾,一直居住在療養院,車禍重創讓他變得脾氣暴躁又厭世。
翁美芯是段秋明的護工,她比段秋明小五歲,雖然婚姻不幸半生坎坷,但她樂觀開朗又浪漫,她經常帶著段秋明溜出療養院看山看水看四季,還帶著坐輪椅的段秋明去跳舞。
漸漸的,段秋明被她治癒,深深愛上了她。
段秋明的妻子馮素玲去世沒多久,他就和翁美芯求了婚。
當阮明月得知母親和段祁州的父親在一起后,她就和段祁州提出要結束他們之間見不得光的關係。
她說:「我們沒有感情,而母親和段叔叔卻是真愛,我們當然得為真愛讓步。」
段祁州盛怒,或許是他覺得他才是這段關係的主導者,輪不到阮明月說結束。不過,在阮明月的堅持下,他最終還是同意和她退回到單純的上司和秘書關係。
阮明月原以為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可今天當她穿著白色的禮服站在母親身邊喊段祁州「哥哥」后,他冷冷一笑,轉頭就趁著無人注意將她拉進休息室狠狠佔有……
情滅后,阮明月癱在沙發里,看著整理西裝外套的段祁州,心中很是不安。
她真的很怕,她和段祁州的關係暴露會影響母親的婚姻,母親上半輩子被她的父親一次次家暴,又為她們姐妹奔波操勞,好不容易遇到真愛,開啟下半生的幸福生活,她不想成為母親通往幸福路上的絆腳石。
「段總,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她懇求道。
段祁州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目光如冷澗深雪。
「你不用反覆提醒我這是最後一次,一個洩慾工具而已,你以為,我非你不可?」段祁州話落,摔門而去。
阮明月看著他的背影,心忽然疼得像被利器刺穿。
而這樣的疼痛,上一次出現,還是兩年前撞見初戀男友出軌的時候。
怎麼會這樣?她和段祁州分明只是交易關係,她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痛?
難道,她愛上段祁州了?
**
婚禮是草坪婚禮。
阮明月整理好被段祁州弄皺的禮服從休息室走到戶外時,段祁州早已西裝筆挺立在陽光下,周圍很多賓客想上前和他搭話,可又被他的氣場震懾,不敢靠近。
也不怪這些人勢利眼,段祁州從接管段氏開始,就帶領整個集團扶搖直上,如今,他已經是皺皺眉都能影響榕城經濟風向的男人了,這些權貴商賈,自然不想放棄任何一個討好他的機會。
阮明月挪開目光,走到自己的觀禮位置坐下。
婚禮儀式開始前三分鐘,母親翁美芯挽著舅舅翁國道的手,站在紅毯的盡頭等候,白色的頭紗下,翁美芯一臉幸福。
阮明月由衷的為母親高興。
翁美芯人到中年還能遇到自己的幸福,這充分說明了只要不放棄,女人任何時候都會有重新開始的可能。
隨著婚禮進行曲的節奏,主持人高聲宣布:「下面,讓我們有請新娘出場!」
「等一下!」
一道清亮的女聲忽然劃破這甜蜜的氛圍。
所有賓客聞聲回頭,觀禮席後方,一個年輕的女人帶著兩個保鏢站在那裡。
是段祁州的妹妹段元溪。
段元溪穿著黑色的禮裙,捧著母親馮素玲的遺照,大步踏上紅毯。
眾人一陣唏噓,這可是婚禮啊,她穿一身黑還捧來遺照,多不吉利。
「溪溪,你這是幹什麼?」段秋明坐在輪椅上,生氣大喝。
「爸,你別生氣。」段元溪看著段秋明,毫不畏懼,「你不是要結婚么?以前你穿什麼顏色的襯衫戴什麼款式的領帶出門都要我媽給你做參謀,結婚這麼大的事情,可不得讓我媽幫你把把關?否則,就你這老花眼,怎麼辨得出是人是鬼。」
「你聽聽你說的話,我看你是瘋了!」
「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你口口聲聲愛我媽,我媽這才走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娶這個老狐狸精!」
「你閉嘴!」
「我偏要說!」段元溪指著翁美芯,「這個老娘們也不知道給你使了什麼狐媚本領,你就被豬油蒙了心!你覺得她非要和你領證是圖你什麼?圖你年紀大?圖你走不了路?她還不就是圖你哪天雙腿一蹬可以分我們段家的財產嘛!這種女人,典型的又窮又鬼又貪財!」
觀禮席上,已經有人悄悄舉起手機,將這一幕拍下來。
阮明月立刻看向段祁州,段祁州最注重段家名聲,若換了平時,他是絕對不會允許在這樣的場合發生這樣的鬧劇的。
可今天,段祁州坐在位置上,淡淡地看著妹妹段元溪發瘋,巋然不動。
他根本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阮明月忽然就明白了,段家兄妹,沒有一個人真正歡迎母親翁美芯進段家的門。
「溪溪,請你不要這麼說,我和你爸是真心相愛的,認識他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錢,我愛的真的只是他的人。」翁美芯穿著婚紗,衝到段元溪面前解釋。
「是嗎?既然你不圖段家財產,那你現在就簽一個協議。」段元溪從包里拿出一份協議,「你當著眾人的面簽下並且保證,你和我爸只辦婚禮不領證,就算日後你們分開,也絕對不分走段家的一分錢!」
翁美芯臉色一滯,求助似的看向段秋明。
段秋明正要過來制止,卻被段元溪側身擋住:「怎麼?不敢簽啊?不是不圖錢只圖人么?辦了婚禮,我爸就是你的人了,這還不夠?」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翁美芯左右下不來台,為了證明自己,她只能點頭:「好,我簽。」
翁美芯接過段元溪遞過來的筆,在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溪溪,我都簽字了,現在可以舉行儀式了吧?」
「不行!」段元溪指了指母親馮素玲的遺照,「你要想進段家,還得給我媽磕上三個響頭!」
**
這簡直欺人太甚!
阮明月不忍心母親翁美芯被這樣欺負,她起身,走到段元溪的面前。
「段小姐,今天賓客眾多,為了段家和段總的聲譽,請你不要再鬧了。」她聲音不響,剛好夠段元溪聽到。
「用我哥威脅我?你以為我怕嗎?」段元溪看著阮明月,「你一個小秘書,平時借我哥的名頭狐假虎威也就算了,今天還想用這一套嚇唬我,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想和你那狐狸精媽一起嫁進段家享榮華富貴是吧,那你也給我跪下磕頭,磕到我媽滿意,你們才能進門!」
「我母親不會貪圖你們段家的榮華富貴,我更不可能,你要是還要繼續鬧下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阮明月湊到段元溪耳邊,用更輕的聲音說,「前段時間酒吧的藏毒案,你也在現場,對吧?」
段元溪的臉色瞬間煞白:「我不在,你別胡說。」
「那天去接你的人是我安排的,還有,我手上有那天酒吧的監控原件……如果你不想被牽連去警察局問話,那你就乖乖聽我的話,別鬧了。」
段元溪沉默,氣勢盡收。
阮明月見狀,轉頭對現場的賓客得體一笑:「段小姐說累了,我現在帶她去休息。」
她說完,對段元溪比了個「請」的手勢。
段元溪不情不願跟著阮明月下了台。
主持人眼看鬧劇結束,立馬上台打圓場,想讓婚禮繼續,可段元溪顯然不甘願就此被拿捏。
她隨阮明月走到泳池邊的時候,忽然大喝一聲:「啊!殺人啦!救命啊!」
阮明月還沒反應過來,段元溪扯住她的衣袖,故意與她推搡了幾下,自己倒向了游泳池。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眼見段家的小姐落水,現場觀禮的賓客和工作人員都紛紛衝過來,大家下餃子一樣一個個跳進水裡去救段元溪,反倒是她的親哥段祁州最後一個走過來。
沒三分鐘,段元溪就被救了上來。
「咳咳咳咳咳……」
段元溪捏著自己的脖子,一副差點被淹死的樣子。
「哥,這個阮明月記恨我破壞婚禮,想要為她媽報仇,她剛才把我推進了游泳池裡想弄死我,你也知道,我從小到大最怕水了!我被她推下去的那一刻,我都感覺我要去天堂見媽媽了!嗚嗚嗚嗚……」
段元溪哭起來,那叫一個委屈巴巴。
周圍的人都開始替段元溪鳴不平,紛紛指責阮明月心狠手辣,惡毒至極,竟然在母親的婚禮上對繼妹起了殺心。
「段總,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跳進去的,我連她一根頭髮絲都沒有碰到!」阮明月對段祁州解釋。
她知道,段元溪這破綻百出的話騙騙別人還可以,但是,絕對騙不了段祁州,至少,從小畏水這一點就假的不能再假,段元溪讀大一的時候還拿過游泳冠軍,是段祁州親自去頒的獎呢。
現在,就看段祁州是護著段元溪還是為她正名了。
「哥……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段元溪抱住了段祁州的大腿。
段祁州看了阮明月一眼,她也在懇切地望著他。
阮明月知道,段祁州的態度,直接決定了今天這件事情怎麼收場,她希望他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讓婚禮繼續。
只可惜,段祁州直接無視了她。
「好,哥為你做主。」段祁州揉了下段元溪的頭,沉聲道:「來人,報警!再叫一輛救護車,送小姐去醫院檢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