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巧打聞家台(二)

第300章 巧打聞家台(二)

第300章巧打聞家台(二)

1947年底,東總決心利用嚴冬江河結冰便於大部隊行動的季節,集中全部主力再殲滅國民黨軍七八個師,使東北的戰局進一步改觀。

此時的遼西,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平地雪深一尺多厚,是歷史上極為罕見的嚴冬。東野各縱相繼向向法庫、彰武和瀋陽以西穿插,準備孤立瀋陽。

陳誠得知我軍動向以後,準備大幹一場,他一下子調集了5個軍15個師,以新三軍、新六軍為右路,第七十一軍、新一軍為中路,新五軍為左路,三路大軍呈扇形從瀋陽、新民和鐵嶺出發,妄圖在法庫與我軍決戰。

其左路之敵國民黨新五軍,氣勢洶洶,一馬當先,很快便與友鄰部隊拉開了距離。

這種態勢對東野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戰機,東總立即調整部屬,準備圍殲新五軍。

新五軍是陳誠來東北后新組建的部隊,其主力一九五師是全副美械,原是號稱國民黨十大王牌之一的第五十二軍一部,具有相當的戰鬥力。

其軍長陳林達,黃埔四期生,是中央軍悍將。這傢伙新官上任,好大喜功,才想給陳誠露一手,卻突然發現自己周邊都有解放軍大部隊活動的跡象。

陳林達大驚,他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已經被包圍了。他急忙向陳誠去電,想要開溜,陳誠給他的命令卻是——固守待援。

陳誠的如意算盤是以新五軍為誘餌,來個「中心開花」,畢竟在此之前的東北戰場上,解放軍還從來沒有全殲過國民黨軍一個整軍的記錄,所以陳誠堅信,此次共軍同樣也做不到。

他一邊下令陳林達固守待援,一邊命令其他四個軍日夜兼程,火速向新五軍靠攏。

他要玩把大的!

1月5日,新五軍被我二縱、三縱、六縱和七縱團團包圍,完全被壓縮在新民以東聞家台、王道屯和公主屯等一個方圓10餘里的狹窄區域內。

一場規模空前的圍殲戰正式打響。

……

聞家台陣地硝煙瀰漫,火光衝天,炮火映紅了皚皚白雪。幾架敵機輪番俯衝轟炸,我七縱攻擊部隊傷亡慘重。

新5軍是國民黨精銳,裝備好,戰鬥力強,頗有股死硬勁。

前不久新5軍與七縱在杜家窩棚交過手,佔過一點小便宜,因此勢頭正盛。

畢業於黃埔軍校的陳林達是個防守專家,他指揮構築的野戰工事很有特點,環形工事、掩蔽部、火力支撐點和連環地堡群環環相扣,呼啦一下子就全起來了。

前聞家台是一個300多戶的小村子,四周一馬平川。敵人將主陣地設在了村子里,四周是數百米的開闊地,射界非常清晰。

更要命的是,連日大雪,積雪沒膝,給我軍的進攻造成了極大的困難。

七縱部隊踩著積雪進攻,深一腳淺一腳的慢如烏龜。別看雪深,太陽一照,沒到中午雪就開始化了,水嘰嘰的,一抓一個團。

戰士們的鞋子被泡得水嘰嘰的,一踩一個滑,這種天氣里,能站穩都困難,更不用說還有守軍密集的彈雨了。

戰士們幾乎成了活靶子,在密集火力的打擊下,接二連三的倒在交叉火力網前。

戰鬥從拂曉打到下午,七縱傷亡甚眾,卻連聞家台的邊都沒摸著,最先投入攻擊的幾個營幾乎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

天是白色的,地是白色的,連太陽都凍白了。厚厚的積雪鋪灑在大地,刺目的晶瑩、雪白。

一個雪坡後面搭了個小棚子,是戰士們用刺刀砍下的樹枝搭成的,棚子里的幾台日式電話好像凍僵了似的,一聲不吭。

孟佔山的冀西大隊又被當作了預備隊,弄得他血壓上升,心急火燎在指揮所里踱來踱去:

「娘的,預備隊,預備隊,又是預備隊!都養了好幾個月了,還是預備隊!這不是他娘的欺負人嗎?」

陸政委正伏在行軍桌上看地圖,忙出聲安慰:「老孟,七縱不久前在杜家窩棚吃了新五軍的虧,上級是想給他們一個復仇的機會,咱要理解。」

「理解……理解……我理解他們,誰理解我呀?」

遠處傳來刺耳的槍炮聲,孟佔山望著那片刺目的紅霞,表情激動,身體隱隱發抖,「娘的,都打了大半天了,政委,你聽這槍聲,根本就沒有向前移動!這說明七縱這幫生瓜蛋子還在原地,八成吃虧了!」

「瞎說!有你這麼咒人的嗎?」陸政委有些不滿地道。

「叮鈴鈴——」

電話鈴響了。孟佔山一把抓起電話,「喂?首長,請指示!」

「孟佔山,你小子又在發牢騷是不是?」電話里傳來劉司令洪亮的聲音。

孟佔山大驚:「嗨呀,司令,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我就是知道!你小子聽著,前面攻擊不順,積雪太深,而且敵軍多路援兵已經出動!有人向東總提出退兵,我堅決反對!我提議讓預備隊上,也包括你小子……就是不知道你小子有沒有這個信心?」

「有!首長,我有!請您電告東總,讓我打頭陣,用我必勝!拿不下聞家台,我提頭來見!」

「軍中無戲言。」

「願立軍令狀!」

「好,軍令狀我幫你立了,我和你小子一起立!要是拿不下,咱倆一塊受處分!」劉司令毅然道。

「司令,我有個要求。」

「你小子哪那麼多事?快講!」

「請您向上級請示,將野司的炮兵暫時由我指揮,預備隊也由我指揮,就這點兒要求!

嘿嘿,拿不下聞家台,您也不用和我一塊受處分,因為那個時候,我肯定已經先您一步見馬克思去啦!」

劉司令的眼睛頓時濕潤了,他握著電話的手在顫抖:「臭小子,胡說八道!我要你拿下聞家台,還必須活著回來,聽見沒有?這是命令!」

「是!」

……

不久以後,東總回電,同意出動預備隊,並將預備隊及野司直屬的炮一團、炮二團全部歸孟佔山指揮。

「老孟,你小子又得逞了!」陸政委拿著電文興奮地說。

「過癮——」

孟佔山擺了個姿勢,一腳踢飛行軍椅。

「政委,咱可是立了軍令狀的,是提著腦袋才換來的!

嘿嘿,傳令三軍,拔寨前行!

轅門外三聲炮如同雷震,

天波府里走出來我保國臣,

頭戴金冠壓雙鬢,

當年的鐵甲又披上了身。

帥子旗飄如雲,

斗大的孟字震乾坤,

上寫著冀西大隊,孟氏佔山,

誰料我三十一歲又打前鋒哪。」

……

冀西大隊艱難前行,指揮所設在距離前線不到500米的一個雪坡後面。

一排排炮彈傾瀉而來,雪粒子把天都遮蓋了。孟佔山「卟卟」地吐著流進嘴裡的雪水,大罵道:「狗日的!狗日的!」

望遠鏡里,七縱十七師的戰士正在撤退,其實他們不是在撤退,而是行走在死亡線上……

每一腳踩下去都沒入大腿,前一腳才踏下去,后一腳老半天才能拔出來,部隊完全陷入了敵人延伸的炮火中,雪地一片片被染紅。

眼見十七師處境危急,孟佔山眼晴都紅了,他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昏天黑地地吼了一聲:「趕快通知炮兵,火力壓制,掩護七縱!」

「炮兵說離得太遠,怕打不準!」

「娘的,打不準也得打!先掩護七縱!」

「是!」

不過多久,遠處閃過一排耀眼的火線,隨即是驚天動地的轟鳴。

隨著炮聲隆隆,敵我雙方展開了炮戰,雪原完全籠罩在猛烈的炮火中。

「哐哐!」陣地後幾輛大車被擊中,頓時濃煙滾滾,烈焰衝天。

「日——」

又一發炮彈打來,是一發大口徑炮彈,正落在指揮部不遠處,濺起的雪粒子和泥塊冰雹般砸在眾人身上。

沒爆炸,是發臭彈,不然指揮部就全完了!

陸政委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他娘打得啥玩意?都打到自己人頭上了!」

孟佔山沉聲道:「老陸,沉住氣。」

其實,他心裡也罵。

炮團初學乍練,距離又遠,有的炮彈居然打到了自己人頭上,真叫人哭笑不得。

被自己人炸死,我操……那得有多憋屈?

可孟佔山還是挺高興的,炮團一通猛射,敵人的火力頓時被壓制了,不然七縱的傷亡會更大。

「唉——」

望著雪原上深一腳淺一腳撤退的七縱,孟佔山仰天長嘆。

這仗確實難打,積雪是如此之深,衝鋒和撤退都萬分困難,雪原上又無遮無攔的,部隊完全成了活靶子。

怎麼辦?怎麼辦?

昏黃的陽光下,孟佔山一籌莫展。

終於,他放下望遠鏡,沉聲道:「通信員,傳我命令,先去接應七縱,隨後把各團團長找來,我有話說。」

……

十七師終於撤了下來,炮擊停止后,敵人在用高音喇叭狂喊:

「共軍小子們!你們是小鬼碰到了閻王!新五軍可不是好惹的!就憑你們那點道行,也敢太歲頭上動土?告訴你們,門都沒有!趕快逃跑吧,我們的大部隊已經包上來了!」

「隊長呢?政委呢?」一陣急躁的喊聲從遠處傳來,伴著「咕磯咕磯」的腳步聲,15團團長郭勝利踏著積雪艱難地朝指揮所走來。

「老郭,在這兒呢……」見郭勝利出現,孟佔山趕忙出聲招呼。

還沒等進來,郭勝利己一把拔出手槍,繼之粗聲說道:「狗日的,欺人太甚!隊長,我帶警衛連上,搞他狗日的高音喇叭。我請戰,堅決請戰!」

「胡鬧!你一個連上,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聽到郭勝利的請求,陸政委嚴厲訓斥道。

郭勝利竟然出聲頂撞:「我老郭寧可戰死,也不能氣死!」

孟佔山在一旁哭笑不得,他走上去拍拍郭勝利的肩膀:「老同學,沉住氣!這新五軍不簡單吶,把咱的攻心術都學會了!他娘的,你要是被氣死,馬克思都不收你!」

隨即趕來的段峰和謝振國在一旁哈哈大笑,段峰調皮地說:「是呀,郭團長,將來報烈士都不好報!只能填——郭團長,在聞家台一戰,被氣死!」

「哈哈哈——」

眾人一陣鬨笑,指揮部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走,咱們去枯樹林看看,看看撤下來的部隊……」

孟佔山大手一揮,帶著幾個團長踏著積雪,前往枯樹林探望。

枯樹林里哀鴻遍野,戰士們什麼姿式都有,有的縮頭袖手,有的相互摟抱,一個個凍得鼻青臉腫、鼻涕拉花的。身上雪呀水呀冰呀的,也不說話,就蹲在那裡楞楞地看著,有的還叭嗒叭嗒掉眼淚……

眼見戰士們如此慘狀,孟佔山心酸得差點掉淚,立即下令炊事班架起大鍋,開始熬粥。炊事班的戰士將存糧的大半都丟進鍋里,煮得米香瀰漫。

幾袋煙的功夫,炊事班把煮好的小米粥抬進林子里,七縱的戰士們一個個熱淚盈眶。

郭勝利忍不住了,把后槽牙一咬,哽咽著道:「隊長,打吧!給七縱報仇!」

謝振國也是隨聲附和,「就是,打吧!隊長!不能讓敵人緩過氣來!」

「打什麼打?」孟佔山看著眾人,聲音異常沉重:「在這鬼呲牙的天氣里打仗,好人都得凍僵了!你們看看十七師,都凍成啥了?鼻涕和口水都凍成冰了。」

聽了他的話,段峰連連點頭:「就是,這種鬼天氣里,非戰鬥減員就得佔一半!隊長,你有啥好辦法?」

「娘的,豁出去了!我給你們分派一下,第一,煮完小米粥煮辣椒水,大家先把身子暖上來。第二,把行軍被拆了,把棉絮分一分,塞在鞋裡也好、褲子里也好,裹在腰上也好,脖子上也好,總之,先把身子弄暖了,再說別的!」說著,孟佔山站起身來,用力地跺起腳來。

謝振國早就自己改了帽子,像只倒扣的水桶,只露著眼睛,此刻他瓮聲瓮氣地說:「隊長,你這兩招我都贊成,這天嘎嘎冷,不防不行!可是,關鍵是,這大雪沒膝,衝鋒就像給敵人當活靶子!這怎麼成?」

孟佔山大點其頭,「不錯,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我們一定要想一個萬全之策,不能重蹈覆轍!王參謀長,立即向友鄰部隊發報,先吃飯喝水,沒有命令不許進攻!另外,通知炮兵,向前移動,儘可能轉移到能打得準的地方!」

「是!」王參謀長領命而去。

眼看參謀長離去,孟佔山望了望手錶,時針已經指向6點,分針卻因氣溫驟降而變得異常踉蹌。

他挺直腰桿,遙望遠方,一動不動地陷入了沉思。

他那個樣,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大夥都知道,他們的隊長正在開動腦筋,此刻他的腦子正在爆發著電閃和雷鳴。

十七師五十七團的梁團長帶著警衛員艱難地走來,身為指揮員的他被迫撤退,心裡甚是憋屈,他覺得預備隊既然上來了,就應該重新組織進攻,可新上來的冀西大隊卻躲在這兒喝粥拆棉被!

他忍不住了,遠遠走過來一開口就氣勢洶洶:

「是孟隊長嗎?」

「是我。」愣了一下,孟佔山回答道。

「孟隊長,你們怎麼躲起來了?你們怎麼不繼續攻擊?……敵人的援兵己經在路上了!……你們……你們躲在這兒,是怕死嗎?」

孟佔山還沒有回答,一旁早激怒了郭勝利,「你凶什麼凶?你為什麼不繼續進攻?跑到這兒來吆五喝六!」

「我……我的人快打光了!」梁團長的喉嚨里突然爆發出一陣悲鳴,聲調變得異常哽咽,「沒有兵……你叫我怎麼打?」

「我的天,快打光了?你老梁是怎麼打的?怎麼這麼窩囊?

你還好意思跑到這兒來吆五喝六,用這種語氣跟我們隊長說話?

你前面站的是誰?……是靠山屯的英雄!……」

郭勝利生氣地喊著,隨即踏上一步,「就知道進攻,進攻!……這仗好打嗎?你心裡沒數嗎?再楞打下去,人都死光了也拿不下聞家台!……」

梁團長一陣哽咽,痛苦地囁嚅道:「我,那……」

孟佔山正要出聲安慰,通信員忽然抱著電話機跑了過來,把電話一把遞給孟佔山。

「喂?孟佔山嗎?」聽筒里傳來憤怒的聲音。

「是我,司令,是我!」

「你怎麼搞的?半天沒動靜?拉上你去不是跟敵人打炮戰的!」

「司令,現在天氣太冷,積雪太深!另外,天就快黑了,咱們的炮兵在夜裡很難發揮作用!」

「你小子,現在說這些還有啥用?你小子軍令狀都立了,踩也要把聞家台給我踩平!

再僵持下去,敵人的援軍就到了,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司令,長話短說,您就說最遲什麼時候拿下聞家台?」孟佔山斷然打斷了劉司令。

「什麼?你!……」劉司令沉默了好一陣,隨即咬牙切齒地道,「你就磨嘰吧!我告訴你,最遲明天十點以前必須拿下聞家台!否則咱倆一塊挨槍子!」

「好,司令……」孟佔山沉聲道,「我說,有人打上一兩天,累個半死才拿下。有人休息一半天,幾小時就拿下。這豬往前拱,雞往後刨,風格不同罷了!司令,你還不知道我嘛?」

電話那頭,劉司令久久沒有迴音,在喘息了好一陣之後,他才大聲說道:

「好!我知道你小子有能耐!善打巧仗,所以我才舉薦你!他娘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麼說吧,你還有什麼困難?」

「司令,就是……炮火還有點不足,只能和敵人打個平手!能不能……能不能再支援我們一些重炮。」孟佔山猶豫著說。

「好!豁出去了,我把縱隊的炮兵團、四師的山炮營都調給你們,他奶奶的,炮彈管夠!老子不過了!」

「司令——」

孟佔山大叫一聲,聲音斬釘截鐵:「您等著!我會把陳林達的美式鴨絨被繳獲給您!還有他的防風打火機!」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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