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一樣的生活
掏出手機,華宇發了一條消息,「下午有事嗎?沒事的話出去玩。」「好啊,去哪玩啊?」楊弘毅的信息不假思索的閃現,倒是把華宇問住了。「不知道,反正只要有玩的就行。」華宇的信息剛發過去,那邊的信息緊跟著又發了過來。「天太熱,我們去游泳吧。」
如若是平常華宇是不肯去的。但是今天華宇也只是希望遊玩的快樂能填滿心底的寂寞。
華宇用手機叫了車,順道載著楊弘毅去了游泳館。沒有成年總覺得是一件讓人頗為懊惱的事情,不能開車、家裡也不給配司機,美其名曰男子要自立自強。華宇也不屑於事事都依賴於家人。
如果在大樹和藤蔓之中讓人選擇,人們都會選擇做大樹而厭棄那種依附於別人的生活。成為二者之一的區別在於:有人為成為大樹努力往土裡鑽,而有人只是空想成為大樹而不身體力行。華宇就是前者。
窗外依舊驕陽似火。除了來回奔流不息的汽車,儼然如一座空城。華宇望著窗外的事物,無力的感嘆:愛情來的如此兇猛,讓人避無可避。
「兄弟,怎麼剛離開就如此想念我。這麼迫不及待的來找我,這可叫我如何是好。」楊弘毅一把摟住剛下車的華宇打趣道。「少胡扯,正經點。」華宇拍掉楊弘毅的手一臉的正色。
「要不,我倆再比比看誰游得更快。往年,我可都是輸給你,今年可未必。」楊弘毅恬著臉又黏了上來,滿臉的神采直把華宇噁心出了一身疙瘩。
華宇也似乎是見慣了他這種模樣,只是驚愣了片刻便也不再搭理他。
很快,二人就換好了衣服。游泳館的人很多。但在如此多的人影中,人們也能一眼就認出二人。一個瘦而健美,一個瘦而白嫩。二人都很高挑,挺拔的身姿惹得人們紛紛側目。
只聽一女子說:「快看,快看,好帥呀。」楊弘毅往女子處望了望,看見那女子長的頗有姿色,遂拋一媚眼。「啊,他在對我笑。」女子興奮的雙手緊握放於胸前,呆愣了半天方才回過神來。
然後,另女子又說:「那位冰山帥哥更帥,要是也能笑一笑就好了。」
面對陌生人,華宇一直都是如此,梅子昔倒是個例外。
華宇和楊弘毅站在游泳池邊做好了下水的準備。預備聲后,二人同時入水。四濺的水花晶瑩的在空中打著轉復又鑽入了水中。兩個矯健的身姿在水中歡快的擺動著。
游泳一直都是華宇的強項,可想而知華宇這次也贏了。
儘管如此,楊弘毅依然喜歡和華宇玩這種競逐的遊戲。這總會讓他想起兒時玩耍的情況:嬉笑、打鬧,無憂無慮。那種歡喜是發自肺腑的、沒有雜質的。兒時的歡樂莫過於此吧。
比賽結束后,華宇和楊弘毅在休息區躺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空氣中充滿了輕鬆、愜意的味道。
…………
傍晚的時候,梅子昔帶著滿身的疲倦回到了家。奶奶陳玉芬正在做飯。這是一位花甲的老人。滿頭銀白色的頭髮被她梳成了一個髻綰在了後腦勺上。
「奶奶,飯做的好香。我快餓死了。」梅子昔從後面擁住了正在做飯的陳玉芬,然後歪著頭在陳玉芬的臉上親了一口。「我身上都是油煙味。快別抱我,你去把桌子拾掇拾掇。」陳玉芬輕輕地掙出了梅子昔的懷抱,並把她輕推了出去,「快去,快去。」
飯後,二人分工合作。奶奶負責水果,梅子昔負責模具和配料。兩個人有說有笑忙得不亦樂乎。在這種輕鬆的氛圍下,十幾箱雪糕很快就做好了。
夜晚的清風送來了遠處的靜謐和芬芳。梅子昔已經洗涑完畢,從陳玉芬的身側爬了進去。祖孫兩個人擠在這個不大的雙人床上。
床頭的老式風扇呼啦呼啦地轉出悶熱的風。陳玉芬一手拿著蒲扇輕輕的搖著,一手輕輕地壓了壓蚊帳:「
子昔,高中有沒有想過上哪個學校?」陳玉芬看著梅子昔那昏昏欲睡累極了的模樣,眼裡輕輕漫上了一層迷霧。須臾,耳邊傳來細弱蚊蠅的聲音。「等分數下來再說。」說完,梅子昔便睡熟了。
安靜的睡顏泛著柔和的光。這樣的梅子昔沒有白天的堅韌、沒有了那份沁人心脾的乾淨,但卻更讓人心疼。
都說少年不知愁滋味,可是這個像花一樣的孩子卻過早的品嘗到了生活的不易。
想到這,陳玉芬那滿眼的迷霧便也找到了出口,順著兩頰奔流而下,越流越猛、越流越凶,最後終成了隱忍到極處的泣不成聲。
梅子昔尚在襁褓的時候變失去了父母。上天垂憐給陳玉芬留下了這唯一的骨血,也讓陳玉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過勞的生活讓她三千青絲染華髮,不過短短的十數年便再也青絲不在。而梅子昔也比平常的孩子聰明、懂事的多。這讓她每每沉浸在親人的離世的痛苦時又多了一絲安慰。現在,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她的唯一。她也只是期盼這個孩子以後能平安順遂、一生快樂。
一夜的無夢,梅子昔睡的安然、愜意。梅子昔伸了伸懶腰,抻了抻腿一躍從床上坐了起來。空氣中漂浮著飯菜的香味,引的梅子昔肚子嘟嚕嚕的唱著空城計。
老年人一向覺少,可精神頭卻很足。「奶奶早啊,飯好香啊。」梅子昔倚在廚房門口揉著肚子嘴饞的說道。「快去洗洗,馬上就可以吃飯了。」陳玉芬扭著頭滿臉慈愛的催促道。
梅子昔利落地把自己收拾乾淨,出來把早飯倒進肚裡。「慢點,慢點。女孩子家家的吃飯就不能斯文點。」我一會還要送貨。」梅子昔訕訕的說道,似乎也在為自己的粗魯而感到一絲羞愧。但是,面子和麵包比起來,在溫飽尚成為問題的前提下,麵包顯然重要的多。
「子昔,我把雪糕搬到三輪車裡了。」這輛三輪車是奶奶省了半年的錢買下的,平常梅子昔都不捨得騎。「奶奶,我來,我來。就這點活,你孫女一個人干就行了。」梅子昔擦了擦嘴連忙跑了過去。「年輕就是好。」陳玉芬看著梅子昔那跑過來的身影不由得感慨道。
一轉眼,梅子昔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雖然還沒有張開,但俊俏的模樣已經初長成。那雙晶亮的眼睛像極了她的父親。
「奶奶,我弄好了,走了啊」。說完,梅子昔便帶上鴨舌帽頭也不回的招了招手就出了家門。「路上注意安全。」早晨的風吹來,輕輕柔柔地把這句話送出去好遠。
剛送到第三家,梅子昔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對面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喂,梅子昔嗎?」「對我是。」梅子昔蹙眉看了看號碼,確定不認識,但是剛開始做生意,也時常會有一些陌生的電話打來,所以梅子昔還是小心的詢問著。
「我是華宇,就是那個在華府小區附近吃雪糕的那個人。你今天還來送雪糕嗎?」華宇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如擂鼓般在胸腔中躁動不安。
昨日晚間,華宇竟到了後半夜才淺眠一會。這讓他終於體會了一把「心事竟誰知?月明花滿枝」的惆悵。
此時也只有期盼能快一點見到她以慰藉這滿腹的相思。
從來就沒有如此的緊張過,就算中考的時候,華宇也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
華宇記得中考前,楊弘毅總是抱怨不已。每當看見華宇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他就跳腳。楊弘毅總是說:「你又沒有比我多張隻眼睛,多生條腿。可是我除了比你長的帥之外,總是比不過你。你說阿姨有沒有給你吃什麼靈丹妙藥。要不然,這也太不科學了。」
其實,在別人眼中華宇還是比楊弘毅帥,至少華宇的那雙桃花眼就很是勾人。
「你等我十分鐘,我就快到我們昨天見面的地方了。」梅子昔不自覺的又把車把轉了轉加快了三輪車的速度。她的幹勁比七月的太陽還要火熱。「好的,不急。」華宇掛斷電話后就在草地邊的小路上來回踱著步子。
細碎的陽光偷偷的從樹葉的縫隙中溜出來斑駁的照在華宇焦急的臉上。
「早啊,你想要多少貨?」梅子昔一眨不眨的盯著華宇,乾淨的眼眸中竟沒有華宇所期盼的一絲情愫。華宇不自覺的有點失望「兩箱吧」「好的,昨天多做了點。兩箱的富餘肯定是有的。」梅子昔一雙眼睛彎了彎,「你有辦法拿嗎?要不,我幫你送回家吧。」
梅子昔環顧四周,發現華宇連代步的工具都沒有帶,不免有些憂心,「兩箱雪糕雖然不多,但是你從這搬回家應該不輕。」「不用,我家離這不遠,我自己拿回家就可以了。」華宇連忙拒絕道。
梅子昔聽到他如此說便也不在堅持:「那好,有需要的話你再聯繫我。」華宇點了點頭。梅子昔已經坐在三輪車上準備趕往下一個目的地。「梅子昔,你等一下。我加你微信。這樣我聯繫你也會方便很多。」梅子昔望著那雙露出懇切目光的桃花眼,抿唇輕輕的笑了笑說道「好呀。」
梅子昔走後,華宇便抱著兩箱雪糕興沖沖的回家了。
「劉媽,把這些雪糕放在冰箱里。」華宇把箱子遞給了劉媽就上了樓連劉媽的招呼聲也忘了回應。一旁的葉蘭本來也想和華宇說兩句話,但是看到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樣子,便也只有作罷。
華宇打開微信翻到梅子昔的朋友圈,逐一的看下去。
第一條是昨天剛發的:照片有一位老婦人。滿頭的銀絲應著那張慈祥的笑臉。老人的手邊放了許多已經做好了的雪糕。說說上寫的是「奶奶做的,很棒吧。」
第二條是中考剛結束的日子:照片中的梅子昔螓首峨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周圍的人是如此之多,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迎考的大軍中。那乾淨的直擊人心靈的笑臉瞬間便暗淡了周圍的一切人和物。說說上寫到「中考結束了。」
華宇盯著這張照片良久,看的入迷。
「原來她和我一樣初中剛畢業,也不知道高中她會去哪個學校上。」華宇喃喃出聲。
華宇又往下翻了翻。朋友圈的內容不外乎是一些沒有內容含量的風景和一些摘抄。
忽然,一條說說震住了華宇的眼睛,讓他忍不住點了進去。那是一張墓碑的照片。墓碑周圍山石嶙峋,樹木蔥籠一片深然。說說上寫著:你們睡了多久,我想了你們多久亦愛了你們多久。比起我的愛,你們的愛更加深沉。我愛你們爸爸,媽媽!
華宇放下手機,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心裡五味雜陳。原來這就是她出來去賣雪糕掙錢的原因。思索良久,華宇才拿出手機發了條這樣的信息:你好,你們家還有雪糕嗎?你明天再送六箱給我,我送人。
等了良久手機鈴聲才響,許是那邊也在忙。華宇連忙戳了戳暗下來的手機屏幕:「好的,明天早上我給你送過去。」看到回復,華宇的一顆心才又落到實處。
…………
素白的日頭剛剛輕觸樹梢頭,天空中一片薄紗輕籠。太陽的餘輝也只剩下半分燥熱。遠處的高樓在這暗沉的天空下則更顯崔嵬。
今天的天氣並不怎麼好,原本這個季節、這個時間,應該是落霞滿天。可是西邊的天空中,太陽也只是成了一盞稍甚明亮的油燈。
梅子昔抬頭看了看那天邊的一抹深灰色。還有最後兩家就送完了,梅子昔掏出手機撥了電話:「奶奶,你先準備點東西,今天的定量有點多。我怕等我回家再做來不及。」匆匆掛斷電話,梅子昔騎上了車又趕往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