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江南
霍文軒知道只有自己江南官場的事情處理好,他才會有和霍衍談判的語氣,以及爭取和思婉在一起的機會,霍衍雖沒有直說,但他卻知道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無聲的賭局。
他在賭一個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的機會。
溫念回宮之後,沒過多久,霍衍便來錦祥宮找她了,她揉了揉有些累的眉心,心裡暗忖,自己太久沒有出遠門,如今不過是出去了半日,竟也覺得累了。
霍衍接過了夏荷手上的活,給溫念揉起了肩膀,一邊捏著肩膀,一邊緩緩的說道,「我打算將文軒派遣到江南去,他一門心思的想和那個歌妓子在一起,心思都歪了,盡想些旁門左道,不好好敲打敲打他,他怕是不知道外面的人間險惡。」
「江南?我今日出宮去了文軒中意的那位姑娘的歌妓館,其實那姑娘挺不錯的,你不要對旁人有太大的偏見,再說,你年輕的時候可不比文軒乖巧到哪裡去。」溫念挑了挑秀氣的遠山眉,隨後說道。
「呵!那小子能和我比嗎?不過話說回來,江南的局勢並不好,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霍衍摸了摸溫念的臉蛋,隨後有些擔憂的說道。
雖說霍文軒是他的孩子,是帝國的皇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要知道,人心的險惡是你所不能想象到的,貪慾會使一個人放棄自我,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江南那不是有個好地方嗎?不過話說回來,最近是江南那邊的梅雨時節,我莫非是那邊發生了水患?」溫念有些擔心的說道。
霍衍點了點頭,他之前還沒有和溫念說,也是因為怕她擔心,這種事情他一個人處理就夠了,歷史上並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朝廷已經撥款下去了,但是下面的官員貪了一些銀子,並沒有將這些銀子落到真正的實處!著實讓人生氣,平常的一些小貪,我或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連這賑災銀都敢擅自挪用,貪污,可見這江南的官場是多黑!」霍衍眼神深沉,倘若那些貪污的官員站在他面前,他早已經被他殺了。
溫念撫了撫霍衍的背,輕聲細語的說道,「若是朝廷的銀子不夠用的話,可以先從我的小金庫裡面出一些,我現在可富有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次文軒去江南風險的確很大,不過我相信他,我也更相信你的眼光。」
錦祥宮裡滅了燭火,室內一片旖旎。
江南。
江南本就該是個讓人舒服的地方,幼時記事起,霍文軒就記得霍衍和溫念帶自己來過這裡,那個時候老二還在母后的肚子里,印象里的江南是個婉約到極致的地方。下著濛濛細雨,女子說話的腔調很柔和婉轉,賣冰糖葫蘆山楂糕的阿婆也十分的慈祥,見他長的好看還多給了一串山楂糕,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的回憶了。
再次映入眼帘的江南卻遠不是他記憶中的感覺,百姓餓的面黃肌瘦,眼眶都凹陷了,遠處是賑災布粥的粥棚,所有衣衫襤褸的百姓都帶著自家的碗排著隊。
霍文軒粗略的估計了一下,排隊的人約莫有千人之多,可粥的數量是有限的,一鍋粥有十來個衙役看著負責發放,在場統共就只有兩缸粥。
不遠處,一個婦女包著頭巾,嘴已經翹的起皮了,身上穿的衣服很乾凈,可是這依舊遮蓋不住婦女身上的憔悴和疲憊,她的手上摻著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女孩,女孩乖乖的跟著她,不吵也不鬧。
「娘,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喝到粥啊,阿爹還在家裡等著呢,唉,楠楠真的太餓了。」小女孩嘆了一口氣說道,她也不知道為啥家裡一下子連飯都吃不起了。
那神色溫婉的婦女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楠楠,不要著急啊,咱們今天一定可以喝到粥的,你看,那邊缸里有好多粥呢。」
「可是昨天和前天也都是這樣的大缸,輪到我們的時候,都沒有粥了。」小女孩天真無邪的說道,小小年紀的她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善意的謊言。
霍文軒嘆了口氣,覺得有些難過,若是在京城肯定是不會出現在這樣的情況,他摸了摸身上的玉佩,這是他皇子身份的象徵,他想到霍衍對他的叮囑,還是切記輕舉妄動為好。
霍文軒讓影去把那兩位母女請了過來,這對母女看著一臉嚴肅的影心裡有些害怕,生怕他對他們做些壞事,最後還是影悄悄的對他們說,要給他們飯吃,這對母女才好似下了什麼重大決定般答應了影。
霍文軒走到了那對母女的身邊,或許是男人身上的氣質沉穩,這對母女看過了霍文軒之後,心裡鬆了好大一口氣。
婦女悄悄的打量了一眼霍文軒身上的穿著,有些許放心了,心裡覺著這穿著應當不是普通人家,定然不會幹些壞事的。
「你是叫楠楠嗎?哥哥帶你去吃飯吧,肚子是不是餓壞了?」霍文軒彎下了腰,摸了摸小女孩頭上的兩個圓圓的髮髻,杏仁眼惹人哀憐,霍文軒覺得可愛極了,他妹妹沫兒同這女孩的年紀相仿,兩人的境遇卻是天差地別。
這讓他更心疼面前的小女孩了。
這位叫楠楠的女孩一開始還不好意思,雖然她真的真的很想跟著面前的這兩位哥哥去吃飯,但是她怕娘親生氣,於是便有些膽怯的看著婦女。
見自己的娘親點了點頭之後,楠楠高興的都快蹦了起來了,但還是忍住了,她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圓圓的小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四周,她怕自己惹起別人的注意,她第一次和母親來排隊領粥的時候,是領到粥了的,雖說裡面的米少的可憐,但還還是惹到不少人的紅眼。
「謝謝哥哥」楠楠開心的說道,她覺得今天是她最幸福的一天了。
霍文軒帶著楠楠和婦女去了一家酒樓,酒樓里的生意慘淡,明明是飯點,可是來吃飯的人確是寥寥無幾,他點了幾個家常小炒,結賬的時候才發現了這驚人的菜價,一道油炒青菜居然要花五兩銀子,簡直堪稱天價。
霍文軒默默的記下了菜的價格,打算這兩天再找其他的飯館比對價格,楠楠好多天沒有吃帶油水的東西了,吃的狼吞虎咽,看的霍文軒心裡一陣心酸。
「大娘,可否問一下,為何這裡的菜這麼貴呢?」霍文軒肚子不是很餓,只拿筷子夾了兩口菜便放下了,這家菜館的手藝不是特別好,味道淡到幾乎沒有。
婦人用自己隨身帶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遲緩了一下,彷彿是在組織語言,隨後慢慢說道,
「我平日里和相公很少出來吃飯館,不過我大概是知道這個原因的,江南發了了水患,今年的糧食收成特別不好,像我這樣的平民百姓數不勝數,村裡家家戶戶的餘糧都沒有了,糧庫裡面的糧食已經賣出了天價,而且鹽也特別貴。」
「可據我所知,江南下面有個鄉不是專門產鹽的嗎?」若是說糧食的價格被抬高,霍文軒還能想到,可這為何鹽的價格也這麼高呢?
要知道就連京城的鹽也都是江南這邊的鹽局在提供,京城裡面鹽的價格並沒有抬上去,可這產地的鹽價格卻如此昂貴,這其中要不說沒有貓膩怕也是難以服眾。
同這母女兩人吃了一頓飯,霍文軒了解了不少如今江南的局勢,飯後得知楠楠家裡還有一個生病的父親,他還多打包了一份菜讓母女二人帶回去,並且還讓自己的隨行醫官跟著母女二人去了他家給楠楠的父親看病。
「看來江南的局勢並不樂觀。」霍文軒在送走楠楠母女二人之後,又找人打聽了一些事情,眉頭越鎖越深。
殊不知,就在霍文軒找人打聽事情的時候,他也被別人暗中調查了,這一切還得從上午的時候,他帶著楠楠二人去酒樓吃飯說起,在這江南城裡不說是平日里來的人多,還有理由可以解釋,可是在這水患的關頭,居然還有外鄉人過來,穿著談吐舉止皆不凡,這在這小小的城裡,很難不引人注意。
如今這江南府的縣令姓胡,是前朝的探花,因為一直都沒有出過什麼差池,所以在霍衍上任之後還一直被任用。
至今為止他已經連任十幾年了,這麼多年都沒有出過什麼大事,可見其手段不一般,若不是這水患的事情來的太著急,這縣令沒有什麼經驗恐怕都沒人會注意到這富有「魚米之鄉」之稱的江南早已經是外強中乾的一座城了。
這胡縣令最近行事本就十分小心,朝廷的銀子剛入他的私庫不久,為了避人耳目,不泄露風聲,他行事十分的謹慎,當聽到手底下的人跟他說今日江南城裡來了個長相俊朗的少年郎的時候,他這一顆心就怦怦地跳不停。
「夫人,你說是不是上面的人派人來查我了?」胡縣令捋著他的小鬍子,眼睛一眯,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