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報案的死者
王彥本來有些鬱悶,但是等走進飯館吃飯的時候,他的心情立即愉悅起來。
這家店比之前的小店環境好一些,不過也不算大,客人也不少。
飯菜也都是簡單的上海特色小吃。王彥是北方人,以前雖然也來過上海,可不過就是假期旅遊而已,很少有機會走街串巷,找到一家地道的小店,好好品嘗一下上海地道的美食。
這次謝凱找到的是一家麵館,問王彥是否喜歡吃面。王彥說道:「我是北方人,還算喜歡麵食。不過組長你好像是上海人,你也喜歡啊?」
「我沒什麼忌口,好吃就行。」謝凱說道,「咱們特命組就兩個人,你也不用特意喊我組長什麼的,直接叫名字吧。」
「叫名字不合適吧,你比我年長,又是前輩。不然——我叫你凱哥?」王彥笑道。
「行,隨便你。」謝凱應道。
此時,服務生端上來兩碗蔥油拌面。蔥油拌面是很上海風情的一道海派面點。
蔥油均勻裹著很有韌勁的麵條,醬汁濃郁,入口噴香,吃面時更能紮實感受到這香氣,很快挑起了王彥的食慾。
王彥沒想到這蔥油拌面看上去簡簡單單,卻沒想到味道這麼引人垂涎。
「香油,醬油,老抽,白糖,還有香蔥和蚝油。」王彥一邊慢慢吃,一邊說道,「配料挺簡單,沒想到做出來的面這麼好吃。」
謝凱有些驚訝:「你居然能吃出所有配料的味道?」
王彥得意地點了點頭:「這算是我天賦異稟,也是因為我爺爺喜歡研究美食,所以我從小練出來的舌頭。」
倆人吃完飯之後,謝凱提議去胡志鵬生前工作過的工地調查一下。
這塊地在城郊,似乎準備規劃建高層酒店管理式公寓。遠離市區之後,周圍彷彿黯淡了許多。但今晚是十五,一輪圓月當空,將地面隱隱約約映亮。
工地上開著探照燈,王彥遠遠地看到工地上居然有三四堆篝火一樣的東西。有人蹲在火堆面前。
可是等走近了之後,聞到一股燒紙的氣味,王彥才知道這幾個人是在鬼節的時候燒紙祭先人。
看上去這幾個人都像是工地的民工,男女都有,有的一邊燒紙,一邊嘴裡念念有詞,火光映在他們表情凝重的臉上,透著詭異森然的感覺。
「凱哥,這些人在念叨什麼?」王彥問道。
「大概是和死去的人說話吧。」謝凱說。
王彥一聽這話,又下意識地湊到謝凱身旁:「這過鬼節回家過就是了,幹嗎在工地燒紙?」
「因為每一建樓房的話,需要很長時間和不少工人勞力。這些民工要冒著酷暑嚴寒工作,所以經常有意外發生。燒紙也是工人們為了死去的工友亡魂祭奠。」謝凱說道。
說到這裡,王彥更慫了。
謝凱也沒繼續嚇他,便找到了工地的負責人,問起胡志鵬的事兒。
包工頭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胖子,聽說謝凱二人是警察,便有些不快的樣子:「警官,這胡志鵬的死是個意外,再說了,這事兒都過去四個月了,怎麼還查呢?」
謝凱說道:「我們只是了解一下基本情況。對了,胡志鵬生前住的地方是哪裡?他的東西還在么?」
「他人剛走,所以生前住的地方大家都不怎麼樂意去住,現在宿舍里只有胡志鵬以前的一個同鄉住在裡面。你們想去看的話,我帶你們過去。至於他的行李,上個月他家裡有人來收拾走了,應該也沒剩下什麼了。」包工頭說道。
王彥和謝凱跟著包工頭找到胡志鵬生前住的宿舍。工地上的所謂宿舍,其實是像集裝箱那種房子,可以簡單安裝拆卸。
包工頭告訴他們,胡志鵬是被從高空墜落的鋼筋直接從天靈蓋插進頭顱里死的,死的挺慘。那鋼筋是一名高空作業的工人遞給同伴的時候,失手掉下去的。反正公司也賠錢了,這事兒就這麼私了了。
但由於當時場面太驚悚血腥,把一起幹活的民工們嚇得不輕。本來宿舍是四個人一起的,結果出了這種事,其中兩個人非要搬走換宿舍,只剩下胡志鵬的一個同鄉住在那宿舍裡頭。
走到宿舍跟前,包工頭上前敲了敲門。
很快的,一個年輕男孩子開了門。
「這兩位是市局來的警官,想問問胡志鵬的事兒。」包工頭說道。
男孩子茫然道:「他不是意外死的嗎?為什麼還查啊。」
「問那麼多幹嗎,警官說查就查唄。」說著,包工頭把倆人讓進屋裡。
王彥掃了一眼這宿舍,看起來現在民工的住宿比以前好了一些,不過也還是很簡陋。簡易的桌子上擺放著破舊的風扇,正在吱嘎作響地吹著熱風。
屋子裡有兩張二層的架子床,只有這男孩的床鋪還在,其他的都空了。
謝凱發現男孩子對面的床板子上豎著一張紙殼,上面貼著一寸照,照片前面還放著貢品和香煙。
於是他問男孩子:「這是你供奉的么?」
男孩點點頭:「是啊,我和胡叔是一個村裡出來的。我剛來打工的時候,他幫了我不少。他人突然沒了,我就想鬼節的時候供奉一下。」
包工頭看到之後臉色沉了下來,皺了皺眉:「你這怎麼回事,在屋裡放這些東西。過幾天來新的工人,讓人家看見了,還怎麼進來住?!」
男孩子說道:「過了今晚我就收起來。」
王彥瞥了一眼那照片,總覺得照片上的胡志鵬在盯著他,於是問道:「我說,你把這照片沖著你的床放著,不害怕嗎?」
男孩搖了搖頭:「不怕啊,我爺爺年輕時候是開棺材鋪的,我從小見習慣了。」
王彥:「……」
謝凱問道:「胡志鵬的東西都被他家裡人帶走了么?那,他手機呢?他是不是也有手機?」
男孩想了想,點頭道:「是有個手機,不過——上個月胡叔家裡人來辦手續的時候,有個人買走了那手機,花了三百塊錢。我覺得二手的手機不值那麼多錢,但是那人還挺大方地給了,所以手機被他家裡人賣掉了。」
「那人是誰?」謝凱追問道。
男孩想了想,轉臉問包工頭:「老闆,那人好像就是偶爾來找你喝酒的那個。」
包工頭皺眉道:「你說老鬼?」
「啊,對,外號是這個。」男孩說道。
「又是鬼。」王彥嘟囔道。
「哦,是這麼回事。我前些年吧,喝醉酒出了點事,傷了個人,進去了一年。就在監獄里,認識個獄友,外號老鬼。這小子手腳不幹凈,偷雞摸狗的。當然,這些年他洗手不幹了。不過,自己開了個店,還說叫什麼鬼店,神神秘秘的,晚上開門,賣的還都是二手的東西。我也不懂他在搞什麼。偶爾他來找我喝酒吹牛,不過這些日子沒怎麼見他了。」包工頭說道。
王彥說道:「你還挺坦白。」他指的是包工頭承認自己坐過牢的事。
包工頭笑道:「這些事你們警察如果想知道,也早晚能查出來。我主動說了,省去我的麻煩不是。」
謝凱問鬼店在哪兒,包工頭爽快地告訴了他們倆地址。
王彥恍然說道:「胡志鵬已經死了四個月,這是十分確定的事實。所以工人新村血案,並不是死者亡魂報案,而是有人拿走了死者的手機,用他的號碼打了110,是不是?」
謝凱笑道:「對。胡志鵬是民工,他的妻子可能也只是農民,也許根本忘了取出手機卡這回事。這時候,有人來買舊手機,順手賣出去,倒是可以理解。現在手機號實名制,很多人可能沒有途徑搞到別的手機號,便買這種沒有妥善處理好的二手手機卡,或者被偷的手機。所以,那個所謂的鬼店,就是賣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