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冰雪
「這大概是最後幾次治療了，夏……」
高聳的魔法塔內，一臉嚴肅的拉傑傳奇法師這樣對她說道：「那些原本不屬於你的異常靈魂，大部分已經被剔除了出去，接下來，我準備對剩餘的那一小部分動手，但是，它們與你的靈魂糾纏得極深，非常不好處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好的，我明白了。」
對於這位傳奇法師的言外之意，夏心中非常清楚，但事已至此，她早已沒有了退路：「拉傑法師，有勞你了！」
如今，她也只能選擇相信這位魔法知識淵博的老人了。
更何況，在之前大半年的那麼多次治療中，他也沒有讓她失望過一次！
「嗯，交給我吧。」
拉傑法師的聲音十分沉穩，給人以一種由衷的信服感。
隨著魔咒的低聲喃念，各種輔助魔法的光芒開始在他與她的身上閃耀，這位傳奇法師開始了治療之前的最後準備。
很快，夏再次迎來了她無比熟悉的靈魂上撕裂的痛苦，但她也只能拚命堅持著。
如果說肉體的痛苦，或許會因為承受次數變多的緣故而減輕，但有一種東西，卻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因為習慣了就能夠忍受的。
她敢說，自己能夠承受住最嚴酷的酷刑，面不改色。
但對於靈魂上的撕裂痛苦，她仍舊備受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痛苦萬分，甚至恨不得扯開喉嚨大聲狂嘯，只期盼能夠宣洩出哪怕僅有一絲的苦楚。
而事實上卻是，靈魂上的每一次撕扯與分裂，她都必須硬生生地承受下來，身體一動都不能動，連眼睛也無法轉動，或許，唯有眼神才能表露出她此刻到底面對的是什麼，又是何等的掙扎，卻只能勉力堅持。
可以說，在每一次的治療之後，她都不會再去主動回想起治療過程中發生的事情，哪怕只是想一想，她都不願意。
因為，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述說的痛苦，其中的滋味，也唯有她這種承受過的人才會知道。
哪怕只是去回憶，也都能讓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
「唔……」
夏睜開了雙眼，表情仍有些迷糊，尚未完全清醒，她獃獃地躺在床上，就這樣發獃了許久。
隨後，她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繼續躺下去了，掙扎地坐起身子，卻第一次發現自己身上是如此的無力。
她吃力地將雙手放在了自己身前，發現它們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而且，虛弱不堪。
這是……怎麼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夏只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有些隱隱作痛，甚至都回憶不起來之前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哦…是了，我應該又一次接受了治療，然後……昏迷了過去？
嘶……
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些許片段，忍不住吸了口冷氣，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因為，類似的情形，她好像已經經歷了好幾次了，只不過，這一次似乎尤為嚴重？
「這裡是……」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卻發現有種陌生的感覺，她對這裡全然沒有印象。
這並不是她的那個房間，更不是她熟悉的擺設！
難道，自己並不是在莊園里？
心中一驚，她掙扎著想要走下床，卻不料雙腿一軟，乾脆利落地撲倒在地，姿勢詭異。
「……」
她敢發誓，自己一輩子都沒有這麼糗過，一次都沒有！
她手忙腳亂地想要站起身來，卻差點再次摔倒，連床上的絨毛被子都大半被她扯到了地上。
不知為什麼，夏發現自己的手腳不僅無比虛弱，甚至還有些不聽使喚了。
「嘶……咳…咳咳……」
最後，她停下了一切無用的掙扎動作，深深地吸了口氣，卻被隨之襲來的寒意嗆得猛烈咳嗽了起來。
她無力地跌坐在床邊，感受到地板上傳來的涼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猛地扭頭看向了窗外，竟是發現，外面的天空正飄著雪花，一片又一片，下個不停。
「……雪？！」
她心中吃了一驚，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竟然掙扎著站起了身子，踉蹌地走到了窗檯的邊緣。
她的雙手趴扶在上面，身子前傾，艱難地抬起頭，望著外面的雪花，大口大口地喘氣，卻怎麼也抵不過她此刻內心的震驚。
因為，她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甚至都不敢去相信。
「你已經昏迷了三個月了。」
拉傑法師的聲音，在她的身後不遠處響起，卻是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這個房間。
「三個月……」
聽到他的聲音，夏的表情微微一震，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她那扶著窗沿的雙手，顫抖的幅度更加大了。
因為她依稀還記得，自己在接受治療昏迷之前，那時候還只是秋季。
「之前的治療，出現了一點意外。」
拉傑法師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開口說道：「在治療過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你的靈魂出現了極度不穩定的崩潰現象，讓你當場就失去了意識，哪怕我立即對你進行了施救，但也只能夠勉強保住了你的性命，你的靈魂狀況……現在變得更加棘手了。」
「……」
她只是沉默不語，腦海中一片空白，她試圖去努力回想起當時的一切。
「意外……么？」
她在窗沿邊上站了許久，忽然吐了口氣，笑容有些苦澀。
是啊，誰能說不是呢？
如此艱難的治療，她已經順順利利地完成了十多次了，但哪怕運氣再好，也有用光的時候！
拉傑·多爾·卡普克里斯早就對她說明過，她所選擇的這種方式，漫長而又艱難，每一次治療過程中都蘊藏著無比的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致死，成功率很低，她能夠順利地渡過了這麼多次，才終於發生了一次意外情況，誰又敢說這不是幸運呢？
幸運女神，不會永遠只眷顧一個人的。
「那，我接下來會怎麼樣？」
夏的雙手悄然握緊了，她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很不樂觀，」
拉傑法師並沒有任何隱瞞，將她的情況說了出來：「雖然我儘可能地收束了你靈魂的崩潰現象，使之重新趨於穩定，但它仍在緩慢地一點兒一點兒消散著，雖然速度很慢，但無法阻止。」
「也就是說，我的靈魂正在緩慢而又堅定地死去？」
夏聽明白了這位傳奇法師的意思，她閉上了雙眼，幾秒后又重新睜開，繼續問：「我還有多長時間？」
「大概，只有三個月左右。」
在她看不見的背後，拉傑法師的表情很是凝重，他似乎對此早有推測：「在這期間，如果我找不到治療你的合適方法，那你只有這一點時間了。」
三個月……么？
聽到對方那彷彿毫無波瀾的冷漠語氣，夏卻並沒有什麼好生氣的，她點了點頭，坦然接受了這種結果。
「謝謝您，拉傑法師！」
她笑了笑，轉過身子，真誠地對這位傳奇法師道了聲謝。
雖然拉傑法師說得十分簡單，似乎沒怎麼費力氣，但她完全能夠想象得到，當時自己是身處何等危險的境地，為了挽救她的性命，恐怕拉傑法師也肯定付出了許多代價的。
否則，她此刻早已死去多時了。
在之前的每一次治療中，她都分明能夠感受得到這位傳奇法師的認真與謹慎。
他的這種態度早就說明了，每一次動手，對於他本人來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是需要極其專註的精神來對待的，不能出絲毫的差錯！
出了意外之後，為了能夠時刻關注她的狀況變化，他甚至都不敢讓她回到莊園去，而是把她破例留在了他的魔法塔。
哪怕自己的情況變得如此糟糕了，對方也都還沒有放棄尋找治療她的辦法，她怎會對他有什麼怨言？
「不要放棄希望。」
拉傑法師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目光幽邃如海，他認真地直視她的雙眼：「事情並沒有糟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我會想辦法解決好它的。」
「……謝謝！」
對此，夏也唯有再次誠摯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