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36章  汝非人否

李易歡鄭重地道：「古往今來，大多數從軍者，不過是為了一口飯吃，亦或是朝廷規定的兵役。當然，我們大唐是府兵制，不過也是沒得選。」

「換作老房你，你想怕你子孫後代做讀書人，入朝為官，還是世代為府兵呢？」

房玄齡語塞。

李易歡搖頭道：「小子以為，是時候做出改變了。兵者，保家衛國。可是，對於百姓為生存而奔波，但凡不是國破家亡之際，你讓他們去保家衛國？這並不切實際。」

「所以，小子就想成立一支專業化的軍隊，他們都是自願入伍，或想征戰沙場，或想建功立業，絕不是被迫成為軍籍。」

吧嗒——

作為當朝宰相，房玄齡被李易歡這個匪夷所思的想法，驚得也難免下巴掉下來。

天真！

幼稚！

蠢也！

「大皇子啊……」

「老房，敢不敢打個賭？」

「為何打賭？」

「老房，不要在意那細節，你幫我向朝廷進言，給我一個武將的官職，再讓我組建一支與眾不同的軍隊，在倭國之戰中一定會令天下震動。」

「……」

房玄齡明白了。

李易歡就是一個漁翁。

從軍行這首詩就是一個餌。

而他房玄齡，就是上鉤的魚。

不僅如此。

對於讀書人來講，那首詩就是一張漁網，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上鉤。

所謂姜子牙釣魚，願者上鉤，也不過如此了。

別說，還真有些期待了。

至於李易歡所謂成熟的想法，在房玄齡看來無非就是這個大皇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順其自然，又不引人詬病的成功把觸手伸向軍中的手段罷了。

如此……

找老杜商量一下。

房玄齡匆匆而去。

李易歡在後面叫道：「老房，咱們還說這個賭約的彩頭呢？」

房玄齡頭也不回，揚了揚手，一個字也沒說。

……

蔡國公府。

杜如晦聽完了以後，道：「老房，我以為大皇子未必是想將手伸向軍中。」

房玄齡問道：「那是為何？」

杜如晦沉吟道：「怕不是大皇子就是想要改良我大唐軍制。」

噗——

房玄齡剛喝到嘴裡的茶，全噴了出來。

改良軍制？

還不如在軍中布局，為以後爭奪儲君之位做準備。

李二陛下為何能夠在玄武門之變中勝出？

還不是他在軍中的威望。

若是沒有軍中的勢力，他怎麼能夠安安穩穩地坐上大唐皇帝的寶座。

房玄齡擔憂地道：「改良軍制，這個動不得啊，如此……可不必國債，這完全不一個性質。」

杜如晦淡然一笑，道：「老房，你說大皇子目前為止，但凡他想做的事情，可有失敗之處？」

「另外……你忘記那個白鬍子老爺爺了嗎？」

房玄齡聽到這裡，沉思道：「克明，你我之間，就坦然相待了，老夫對於這個白鬍子老爺爺，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杜如晦直言道：「你覺得大皇子在撒謊？」

房玄齡搖了搖頭，又篤定地道：「無論如何，對於仙人之說，你知道我從來不信的。子不語怪力亂神，老夫實在是沒辦法相信。」

杜如晦笑道：「你我信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都知道了大皇子所學，乃仙人所授予。」

房玄齡一愣，隨即就悟了。

這是大皇子的保身之道也！

他們兩人信不信無妨，鬼神之說所信者甚多。

另外，李易歡智多如妖，幸虧他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所以他的驚人之舉目前為止只不過令眾人驚呼其大才。

可是，長此以往，隨著年齡增長，待眾人覺察到李易歡成年之際，即將為許多人所忌憚。

甚至於陛下……

嘶——

兩個老夥計對視一眼。

什麼改良軍制，無所謂了。

甚至，李易歡失敗了反而更好。

「我這就進宮。」

「同去也！」

……

甘露殿。

魏徵雄赳赳氣昂昂的問道：「陛下，您知錯了嗎？」

李二陛下求饒道：「朕錯矣，錯矣！」

魏徵板著臉，怒吼道：「陛下，你這是敷衍臣！」

「臣什麼還沒說，你這就認錯，你這是把臣當傻子啊！」

「臣身為御史中丞，在陛下眼中竟然是傻子一樣的存在嗎？」

李二陛下頭疼不已。

干哩娘！

朕想一劍劈了你。

為何朕還沒聽你指責於朕的過失，就要搶先認錯，你心裡就一點沒數嗎？

還不是你總懟朕！

滿朝文武給你一個魏噴子的綽號，這綽號怎麼來的，你不一清二楚嗎？

朕若是不趕緊認錯，等會兒你不把朕噴死才怪！

李二陛下心裡痛罵不已，臉上卻露出猙獰的笑容，道：「玄成，你先說朕哪裡又錯了。」

魏徵怒道：「陛下如此敷衍於臣，就是錯了！」

李二陛下憋屈地道：「朕知錯了。」

魏徵冷哼一聲，道：「那好，臣說說陛下別的錯誤，看在陛下提前認錯的份上，臣就不多說其他的了。」

李二陛下：……

你就氣死朕吧！

你說的還少嗎？

只聽。

魏徵咄咄逼人的問道：「陛下，你是不是想長生不老？」

李二陛下黑著臉道：「朕那是昏聵的帝王嗎？」

「陛下不是嗎？」

「朕是嗎？」

「陛下就是！」

「朕不是！」

李二陛下豁然起身。

魏徵！

你就是來找茬的吧！

魏徵一看他起身，瞭然於胸地道：「若是陛下沒有長生的心思，為何如此動怒呢？」

李二陛下拍著案牘道：「朕沒有！」

魏徵悠然道：「陛下，你要是把案牘拍碎了，臣就信。」

李二陛下：……

這個……

好像是或許震怒了。

那還不是你氣的！

突然。

魏徵拱手，苦口婆心地道：「陛下，您登基才兩年，渭水之盟尚未雪恥，突厥還在虎視眈眈，其他蠻夷無不正在攝取我大唐之物。」

「您想要成為千古一帝，就必須橫掃寰宇，蕩平四方，令四夷臣服。」

「然，陛下您一個也沒做到。」

李二陛下深吸一口氣，差點沒背過氣去。

魏徵！

你這個人，想說什麼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朕不就是多問了幾句白鬍子老爺爺，這個兒子也是真關心朕啊，轉眼就告訴你魏徵了。

這個兒子……好啊！

同樣的事。

不同的人。

在李二陛下的眼中，兒子就是為了他好，魏徵雖然也是，但是魏徵這個人也太討人厭了。

李二陛下咳嗽道：「玄成，其實朕就是希望問一問白鬍子老爺爺，對倭國之戰是否順利。什麼長生不老，朕肯定沒有這個想法，你一定要相信朕啊。」

魏徵卻道：「反正，臣會時刻盯著陛下，哪怕陛下心生厭惡，想要臣的腦袋，臣也要將陛下盯死了，一刻也不會鬆懈。」

李二陛下心中一陣無力。

玄成，朕卸卸你啊！

就在這時。

太監稟報。

房玄齡和杜如晦求見。

李二陛下求之不得，趕緊怕你他們進來，好緩解一下自己的處境。

兩人進來以後，沒想到在這裡看到魏徵，不約而同的忽視魏徵的存在。

別問，問就是給陛下一個面子。

不用說，魏徵又在勸諫陛下。

嗯，就是勸諫。

只不過，魏徵這個暴脾氣，噴李二陛下臉上點唾沫，也是尋常事爾。

一點兒也不令人驚訝。

當即。

兩人就說了李易歡想要讓讀書人蔘軍的想法，房玄齡還把那首從軍行拿了出來給李二陛下看。

李二陛下略一思索，道：「如此……」

魏徵搶先一步，道：「臣以為可行。」

李二陛下：……

啊啊啊——

好你個魏徵，朕說句話你也要搶。

汝非人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