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老小孩（1）

曾幾何時，他也可以活的這麼肆無忌憚。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現在彷彿變了一個人。

只有夜深人靜的酒，方能讓他自在一些。

~~

「嘖還愣著？等我給你撈魚吃？」

朱文奎正暗自神傷之時，他的皇帝老爹已把網兜扔了過來。

他帶著幾分茫然，下意識的接住。

「彎腰撈呀！」

吳鐸已經把魚線拽到了河邊，一條一米多長的大魚，噗通噗通的翻騰著，尾巴甩起大片的水花。

「撈？」

朱文奎怔怔，而後醒悟過來，蹲在河邊撅起屁股使勁

「你往前拽點」他對吳鐸喊道，「夠不著」

「我沒勁兒了」吳鐸拉著魚竿，「您往前點」

他滿臉通紅，不斷的拉高手中的魚竿。

朱文奎往前蹭蹭，「我還怎麼往前」

一邊說，他一邊繼續往下探著身子，「這網兜太短了」

「哎呀」

吳鐸使出吃奶的勁兒，再次拉著魚竿。

朱文奎的網兜，和那條還在鬧騰的大魚近在咫尺

「別動別動別動」

朱文奎口中呢喃，再次伸長自己的胳膊。

可還是夠不著，忍不住朝前挪動下發麻的雙腿

嘩啦

突然之間，他就感覺腳下一滑。

再然後就是腦袋朝下，一個跟頭。

噗通！

嘎吳鐸手中的魚線斷了！

鄧平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歇斯底里的大喊，「來人呀，太子爺掉水河裡了」

說著，就要奮不顧身的跳下去，「太子爺，臣來了」

噗

就見一個腦袋從水中探出來，吐出一口水。

朱文奎抹了下自己的臉，看看剛到自己胸口的水，再看看呼啦啦涌過來的侍衛們，惱怒道，「你喊什麼？」

說著，氣急敗壞手腳並用的朝岸上爬。

雙手在岸邊的硬土上一撐起，雙腳用力。

咚

朱文奎臉上一陣害臊沒蹬起來！

然後繼續咬著腮幫子，一隻腳踩著河岸，全身同時用力。

嘩啦

他大半個身子從河中蹬了上來，與此同時一隻手抓著岸邊的一棵小樹。

但就在他抓住小樹的時候，明顯感覺小樹不是那麼受力，他的身子有繼續下滑的趨勢。

於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朝著就站在他腦袋，抱著魚竿發獃的吳鐸伸出了手。

吳鐸也看見了太子伸出來了手，然後開口道，「您要什麼？網兜嗎？」

「我網你」

噗通

~~

朱允熥再也看不下去了，「太平奴」

「哎！」鄧平答應一聲，咚的落水，雙手托著太子朱文奎的腰，一下舉起來。

「咕嚕接著」

「哦！」

這時，吳鐸才恍然大悟，扔了魚竿，雙手拉著朱文奎，拼盡全力一拽。

噗通

「呸！」

臉朝下，趴在地上的朱文奎抬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把自己拽得一個狗吃屎的外甥。

「嘿」

吳鐸笑一聲，然後蹲下把朱文奎臉上的草棍扒拉下去，「嘿嘿嘿！」

「你」朱文奎強忍心中的怒火，站起來，「你不招人待見，是有原因的！」

吳鐸茫然抬頭，看向朱允熥，「白瞎了，那魚起碼十多斤呀」

~~

夕陽的餘輝是火紅。

灶台中的火光是紅火。

紅紅火火的火，映照著少女那張帶著點雀斑，微微羞澀的臉。

朱允熥帶著兒子，外孫子，恬不知恥的坐在人家養馬戶家裡的院子當中，等著飯菜。

唰唰唰，鍋鏟跟鐵鍋不住的摩擦，炊煙在夕陽的餘輝下開始瀰漫。

少女偶爾偷偷回望，暗自羞紅臉。

汪汪汪，外邊有狗吠。

門外有條老狗，饞得直打轉轉。

「倆廢物」

朱允熥嘴裡咬著半根水蘿蔔，開始數落起自己的兒子跟外孫子。

「我這把歲數了，到嘴的鴨子沒飛過，可是釣上來的魚卻讓你倆給放跑了」

朱允熥不滿的哼哼著，「你一個大老爺們，那水就到你褲腰」

「到這！」朱文奎趕緊在自己胸口比量一下。

「能淹死你！」朱允熥撇嘴道，「噗通一聲跳下去，用網兜那麼一兜，它往哪跑！」

朱文奎低頭，不敢吱聲。

嘎吱嘎吱

水蘿蔔在唇齒之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還有你！」

朱允熥一塊蘿蔔皮甩在吳鐸的腦袋上，「他是你舅舅，你就光想著魚上岸上不來，你也不知拉一把！」

「我」吳鐸撓撓頭，看向朱文奎，「我拉了呀！」

朱文奎麵皮猙獰，「嗯，你拽的真使勁呀！」

呼咕嚕咕嚕。

邊上忽然一陣熱氣翻滾，伴隨著湯汁蕩漾之聲。

就見那雀斑少女掀開另一口鍋的鍋蓋，擦擦擦，用鏟子不住的在鍋里翻著，一陣微微有些焦，但極香的味道還是飄散。

「少爺，飯好了！」

「吃飯！」

吳鐸噌的從地上跳起來，幫著那少女開始裝盤。

菜，也不算什麼好菜。

農家的雞下的農家蛋，用小園的大蔥炒出來比黃金還金燦燦。

另一口鍋里是五花肉燉豆腐湯汁晶瑩，豆腐好似裹著一層油脂，顫顫巍巍滑嫩入味。

還有一盆二米撈飯，顆顆粒粒分明。

鄧平拎著個小竹筐，裡面是洗得乾乾淨淨的芫荽小蔥，還有切成條的小青瓜水蘿蔔

嘩啦

還沒冷卻的熱鍋，再次滋啦作響。

「閨女，夠了，別做了！」

朱允熥拿起筷子，眼神瞥向吳鐸，對那雀斑少女說道。

「老爺子」

雀斑少女不知他的身份，但猜想也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帶著局促的說道，「不做了，就是還有點肉丁，給你炸個醬」

「多好的閨女！」

朱允熥贊了一聲，然後再看向吳鐸，喊道，「給我盛飯呀」

「哦」

吳鐸這才明白過來，拿起一個二大碗，刷刷兩下上尖滿滿登登，似乎怕朱允熥吃不飽，又用飯勺子猛的往下玩命的按壓實了。

「行行行」

朱允熥無奈的搖頭，右手接過碗，對朱文奎道，「你撥半碗過去」、

不等朱文奎說話，吳鐸馬上道，「您老先吃，我再給太我再給舅舅盛呵呵呵呵！」

「還盛啥，這一碗我吃得完嗎？」

朱允熥再瞪他一眼，對朱文奎道，「這孩子是不是傻呀？」

朱文奎把二米飯一分為二，瞅著吳鐸也是直運氣。

「醬好了！」

做飯的雀斑少女及時出現，一碗肉丁炸醬放在桌上。

「快快快」

誰都沒說話，吳鐸卻先開口道，「給我包個飯包，用白菜葉把豆腐和二米飯拌一塊，放點肉醬蔥段香菜加炒雞蛋」

「你沒長手哇！」朱允熥再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