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夫子
玄月國,一座無名大山下的村子中,剛剛雞鳴初晨,便有一個孩童準時出現在村口的大樹下練拳,一招一式,頗像模像樣。這地方地處偏僻,背靠大山,很少會有陌生的臉出現,何況還是一個小孩子。
「那是誰家的小孩子?」
問話的,是村子里唯一的一個塾師,姓王,村中人一般稱呼他為王夫子,王夫子來歷神秘,隱居在這裡二十年,卻依然是中年人的相貌。一個月前,王夫子進山採藥,現在才回來,見到村子里多了一個面生孩童,十分驚異。
「我們也不知道,只是半個月前,夜裡聽到有馬蹄聲,等馬蹄聲消失了,這個孩子就被丟在村子里,張鐵匠看他可憐,就讓他住在了自己的家裡。」
「他叫什麼?」
「好像是……叫……郭京!」
一拳打在大樹上,拳頭隱隱生疼,郭京鬆了松筋骨,皺起了眉頭,回頭望向北方,自言自語道:「娘,我一定會回去接你的!」說完,又繼續開始練拳,太過入神,以至於竟沒有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王夫子耐心地等郭京練完拳,笑道:「稚子,跟著我來。」
郭京這才注意到王夫子,有些jing惕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這裡的塾師,你可以叫我先生,也可以叫我夫子。」王夫子淡淡應道。
「你懂得怎麼修鍊嗎?」郭京問道。
「不懂。」王夫子搖了搖頭。
「那我不要跟著你!」郭京倔強道,很不給老夫子面子。
「但是我能夠讓你變得很強,你不能想象的那般強大。」王夫子微微一笑,背轉身離開,往村中學堂走去。
「變強嗎?」
他猶豫了片刻,緊跟了過去。
「先生……先生……您能教我修鍊嗎?」
「我說過,我不懂得教你怎麼修鍊,但是你如果願意成為我的弟子,我可以教導你如何變強。」王夫子看著眼前的孩子,不急不躁,溫文儒雅地說道。
「我願意!」郭京咬了咬牙,應道。
王夫子是儒門子弟,學識淵博,拜師禮十分簡單,只需要奉上一碗茶,給儒門祖師爺上一炷香便可。於是從這一天起,郭京就在學堂里住了下來。ri常除了清潔打掃,挑水洗衣,便跟隨著王夫子學習。王夫子博聞強記,學堂里,收藏了整整一個屋子的書籍,很多都是關於天下諸國的歷史地理,地上三千國,天上三十國,無所不包容,郭京識字之後,便常常借閱。
「你先開始學習寫字吧。」王夫子對郭京說道。
「寫字?」
郭京不會寫字。
他試著拿起毛筆,筆雖然很輕,但手卻是晃動不止,寫出來的字,都是鬼畫符一般。
「對,寫字,寫到我滿意為止。」王夫子搖了搖頭,說道,「你還差太遠。」
於是郭京開始寫字,先是用毛筆在紙上寫,然後用木棍在沙地上寫,用大樹的枝幹在落葉堆上寫,用船槳在水面上寫,用刀在木頭上寫,用鐵錐在石頭上寫,到最後用鐵匠的爐子來鍛打鐵字。郭京整整寫了三年的字,風雨無阻,一ri未停,到最後,他的手已經可以在任何時候,都穩如泰山,下筆時縱使刀劍相交,依然不動分毫。
「莫非這就是先生讓我寫字的真意?」郭京心中暗暗想道。
終於,這一天,王夫子叫來了他,從書櫃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古籍,放在了他的手上。
《儒經》?
這是儒門最早的經典,郭京有點疑惑地看著王夫子。
「字你已經寫好了,現在你先讀懂這一本書,我再來教你其他的。」
什麼樣才是讀懂這一本書?郭京不明白,但是自己的變化他是看得明白的,更何況,這幾年王夫子一直用從山裡采來的奇怪藥草煮湯給他洗澡,為他打磨身體,郭京就算再笨,也看得出來王夫子絕對是一個隱世不出的厲害人物。將這一本書帶回自己的住處,郭京開始每ri習讀,學堂里經常會有村子或者附近村子的孩童來讀書,每天都能看到郭京讀書的身影。三年後,這樣一本書,裡面的內容,郭京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但是王夫子卻始終不滿意:「差太遠,差太遠。」
又過了兩年,王夫子依舊不滿意,這一ri夜晚,郭京繼續像往常一樣翻書誦讀,到了子夜之時,睡意漸漸襲上心頭,頭歪倒在床上。
「再讀一遍就睡覺……」
郭京這樣想著,睡意朦朧間,勉強睜開眼睛看著書頁,卻感覺那些字,都好似要飛了起來,他瞬間感覺到喉嚨有點發乾,不是因為口渴——而是因為這一本被他ri夜不休讀了五年,翻看了五年快要翻爛的書,忽然好像活了過來,那些書頁上的字,幾乎同時跳躍了起來,幻化成了一個個小人兒,手裡拿著劍,正在互相搏殺。
到今ri活了十五歲的他,還從沒有見過如此奇異的景象!
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無數個小人兒演練劍法。
郭京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終於讀懂了這一本書,他馬上從床上跳起來,隨意找了一根木棍,來到外邊的院子里,開始按照那些小人的動作舞劍。這個時候才發現,這些舞劍的動作,好像自己已經演練過千百遍一樣,爛熟於心,根本不需要回憶,就自動使了出來!
王夫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臉上有了寬慰的笑容:「你既然讀懂了這一本書,那便有資格知道這一門劍法的名字。」
「這是什麼劍法?」郭京好奇道。
「倉惶之劍!」王夫子應道。
倉惶之劍,見著倉惶!
這一門劍法,和天下所有的功法都不同,即使是沒有修鍊過肉身和神魂,只要入門,同樣殺傷力驚人。至於將來,同樣看你的肉身和神魂修鍊到了如何的地步,威力便有多大。王夫子雖然不懂得教他修鍊之道,卻是明白其中的奧妙,他從自己的屋內,取來了一把劍,送給了郭京,說道:「我隱居在這裡數十年,這一把劍是我親自鍛造的,雖然是凡鐵打造,但是還算是鋒利,待會,你再將那一本儒經燒掉。」
「修鍊之道,都是先修鍊一門肉身法,再修鍊一門神魂法,而那些攻擊防禦的功法,就像倉惶之劍,都是借用肉身與神魂的力量,這些我都教不了你,但是卻有可以教導你的人,就在天門山。那是仙人門派,凡人靠近不得,你若有機緣,或許可以拜入天門。」
郭京點了點頭,王夫子又說道:「我教導了你八年,卻從沒有問過你的來歷,今ri,你可以說一說。」
郭京正要說話,王夫子卻忽然眉頭一皺,止住了他。
黑夜沉沉,一輛馬車,十餘個騎士忽然闖入了村子里,為首的騎士一刀砍破了村口一戶人家的木門,將裡面的人抓了出來,喝問道:「八年前丟在這裡的孩子,現在在何處?」
村民驚慌道:「就……在學堂。」
學堂里,王夫子嘆了一口氣,說道:「找你的人來了,記住,凡事,只需相信你的劍便可。」
黑衣騎士與馬車來到了學堂外,為首的高聲喝道:「少爺,主人命我帶你回去,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