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朝前走
第708章朝前走
第708章朝前走
【李家1101年】
【西朗州府-望名郡】
【特殊事件——再赴沙場】
【因血月入侵，您的子孫李星火遵循當年為諸位道友送別宴上的承諾，鎮守在了禁仙劍陣下的最前線，執掌第一劍。隨著血月外仙人不斷試探，他集結前來前線修士，組建了一支獨屬於自己的軍隊。】
【一年內斬殺仙人探子二百餘，辟邪血脈而成煉虛空間『辟邪空間』內曾從北境鎮妖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辟邪血脈震懾妖邪，不受蠱惑，初斬以煞氣入人神識仙人『煞仙子』。】
【送煞仙子重入沉淪，辟邪血脈於魂海初染仙人血，血脈歡騰，獲得特質：辟邪初醒】
【古老的種族對抗仙人，辟邪神獸血脈斬妖諸邪，曾與人族共進退，同誅仙人。對仙人的震懾力，提升15%，辟邪之血受人族信仰、供奉而成，血脈初醒，可喚醒七十二地煞妖魔法相。】
望名、望名。望名郡隸屬於西朗州府，得其名說來可笑，是曾經西朗與單名不和，守備西朗邊軍的望名郡得其名，意味著死盯著單名州府，不讓單名州府有任何異動。
如今望名郡被烈日灼燒，瘡痍滿地的大地隔著一層血幕，在仙與人鬥法之中只剩下無盡的蒼茫與蕭瑟交織，有如人間煉獄。
一群修士稍有些雜亂地排兵布陣，竟是在修行同一種功法，氣息結成而化作四大面目猙獰的修羅法相，四修羅高十丈，浮於千名修士半空，修羅氣勢磅礴，身著蒼青、灰黑、玄色、暗黃四色鎧甲，合四大神獸之像。
可惜這些修士陣法不到家，不過片刻四修羅便暗淡下去，修士們霎時如癱軟一般，仰天嘆氣。
其中一身著盔甲金丹境修士，拿起一壺酒，匆匆朝著遠處而去。
沒多久便到一石墩出，帶領著他們千人到前線的李星火將軍，正背靠在石墩上休憩。修士靠近，瞧見將軍閉著眼，一頭胡亂垂落的頭髮下是一張捎帶些蒼白的臉，明明已經呼吸綿長卻依舊死死地杵著藍色長槍，修士不禁緩慢了腳步。
一年前將軍和一名仙人鬥法，好歹斬殺了仙人，卻也落得個重傷，即便是後續支援來了一枚四品丹，傷勢在這一年裡也才好了五六成。可這些年，這位睡著都在隨時準備戰鬥的將軍，依舊在風吹草動之後，朝往最危險的地方去。
修士搖了搖頭，也不準備打擾將軍難得的清靜，正要回頭去，卻覺一股法力盪起，塵沙如浪。
不過這股瞬間讓修士滿頭大汗，瞬間欲死的殺氣也消失。
只有一聲淡淡的風聲耳語，「石鵬天，軍中叫你石七。」
修士緩和了那剎那的恐慌，連忙回頭，恭敬拿酒到李星火面前，「嘿嘿，將軍，兄弟們想休息休息，這不，我給您帶了酒來，和您商量一下，能輕鬆個一天也好。」
李星火微微蹙眉，他緩緩轉過頭，望著鬆散的上千修士，正想怒斥。
卻見跟著他征戰了一年的修士們，一個個都在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他眉頭皺的更緊。在各大州府的修士，莫說是金丹、元嬰，就算是築基期都能隨討個好生活，其實一個個都是享福的主兒。
「還剩多少人？」李星火詢問了一聲。
石鵬天低了低頭，「一千零八十二人。」
李星火低了低眉，最初跟著他的時候，是從南境前來的好漢，三千二百人。後來，依舊陸陸續續來了幾百人，這些人不像是北境的修羅軍，他們生來不是士兵，現在...卻是一串冰冷的數字。
殺敵，療傷，埋葬，恢復...殺敵...
清風吹起的塵沙與李星火的嘆息交結，雜亂的髮絲隨著他朝眾修士輕輕揚起的手而動，仙兵們歡天喜地，為了今日活著暫享一時安寧與一口酒而嚎叫。
李星火最善治軍，這一次沒管，向石鵬天接過了酒，拍了拍一旁的位置，示意一臉猶豫的石鵬天坐下。
石鵬天心中忐忑，他是青雲府生人，初入江湖的時候就聽說青雲有個李星火，殺人不留情，心中怎能不畏懼？可一想到這位將軍似乎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他按捺住心中的敬畏，在李星火身旁坐下。
這一坐下，就見將軍抿了口酒，蓬頭垢面卻不見滄桑，那雙眼睛從來都直視前方。
將軍問道：「你為什麼叫石七？」
石鵬天撓了撓頭，在青雲府也是囂張跋扈的主兒，手底下不少人命，這會兒卻滿臉靦腆，「啟稟將軍，我家中八兄弟，我排老七，江湖人都叫我石七。」
「你兄弟呢？」李星火詢問道。
「家裡老八和人奪寶被殺了，五姐修魔被官府抓了，大概是被處決了。」石鵬天咧起嘴，「我家除了六哥資質差，我們兄弟姐妹全來了。」
「為什麼不一起？」李星火好像有問不完的話。
「三姐說咱們不能在一起。」石鵬天長吐出一口氣，「來時我是不願的，跟了將軍我就明白了，我剛到兵營就結識了好友。第三天，我才和他喝了第一口酒，他就喪了命。」
「後來我又結識了好友，我拼了命地去救他，反倒是他捨身救了我。」
「我還和一位仙子私定終身，我一輩子都沒這麼愛一個人，現在只剩下我了。」
石鵬得很平靜，李星火也聽得平靜。
只見石鵬天瞥向那些把酒言歡的修士，「有時候我覺得我是掃把星，身邊的人都會死。後來我發現，軍中的兄弟和我都一樣，明天就不知道自己身邊會少了誰。所以我現在對他們誰都好，但是漸漸地也不把他們的性命看在眼裡，有時候我會在想，還好我身邊死去的不是我的至親。」
讓石鵬天意外的是。
李將軍竟是回應了他的多愁善感，一口酒下肚，一口酒氣道平生。
「那你要朝前走，一直走。」
「將軍？」石鵬天不解。
「很多年前我就知道，朝前走，那是我一生最敬佩的人告訴我的，只要不斷地走，就有機會遇到自己的親人。」
李星火目視著前方，目視著血月，「所以我就一直走，從南走到北，他果然沒有騙我，我找到了。」
「後來我依然朝前走，我漫無目的，親人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我又從北邊回到了南邊，又走去了北邊，去了妖族。」
石鵬天聚精會神。
李將軍是北境太師麾下的猛將，在那個合體不出的年代，是他們這些後起之輩仰望的存在。
酒氣隨風散去，不知是風醉人，還是酒醉人，李星火淡笑。
「到了北境，我依舊要朝前走，因為我怕，我怕一停下就會死。」
「然後我走啊走，我發現我走得太快，不知不覺有了孩子，孫兒，子孫代代。」
「不怕你笑話，他們懼我如惡虎。我兒見我便怕，幾百年都可以不說話。」
石鵬天蹙起眉頭，「那將軍...」
「他們不知道，其實我停了，我也是人吶。」
李星火依舊直視前方，「從那時候起，我就停滯不前，心性、境界。那時候我以為我還在朝前走，可我就是停滯不前，被他們牽絆，以至於惱怒，總瞧他們不順眼。」
說著說著，李星火忽然笑了。
「後來我又開始走了，我見了我家孩兒，幾百年第一次認真和孩兒說話，我發現這才是朝前走。」
「所以我來了，我要站在最前面的山頭上，拿著我的槍。」
「原來他說朝前走，就是不要有猶豫，什麼都不要害怕，無論是死亡、失去、恐懼。」
李星火拍了拍已經滿面憧憬的石鵬天的肩膀，「因為等走到一個路口的時候，說不定就會像我曾經兒時走過那五年，還有我走到北境娶妻、生兒育女一樣，破開迷霧，見到人間最美好的風景，遇到...」
「最值得我們繼續向前進，為之犧牲和奮鬥的人與事。」
荒涼的望名郡里，夏日炎炎。
李星火和他的一千零八十二名仙兵，默默地享受著他們少有的悠閑時光，他們的身旁是兵器。
從白日到黑夜，到了夜裡萬物俱籟，只有風吹塵沙起的樂章。
李星火望著星夜郎朗，凝視著高掛的血月。
感受著他身體覺醒辟邪血脈后的變化，還有三十六天罡之中化出一絲道意的法身。
他默默地抓起一旁的長槍，血月前是家族的一位位族人，他嘆息了一聲，也不知道最不安分的長子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在朝前走。
翌日。
李星火手持長槍，帶著整理裝備井然有序的仙兵們。
石鵬天怒吼一聲，「兄弟們，朝前走！」
隨著仙兵們緊隨怒吼，追隨將軍前行的步伐，李星火面無表情地帶領著他的兵團朝前去。
隱隱約約間。
他似乎瞧見了父親對他最後的囑咐，還有父親留給他最後的那抹笑意。
他雙目一冷，輕揚長槍。
伴隨著塵沙與殺機，默默地戴上了頭盔，邁出了腳步。
「父親，星火從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