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驚悚懸念袖珍館Ⅵ》(2)
第三十二章《驚悚懸念袖珍館Ⅵ》(2)
怪屋
神秘劫案
一件古怪離奇的案子震驚了全巴黎的市民,尤其是那些看過報紙並了解全部案發經過的人更是惶恐不已。
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搶劫案,不僅犯罪過程聞所未聞,而且罪犯也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為了。案發現場是一個巨大的公共場所,然而,就在這個地方,罪犯竟然明目張胆地劫走了一個美貌的姑娘。更為誇張的是,這件事情發生在一家坐滿千人的大劇院的舞台上。
任何人都無法想象出這樣的案子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因為在那家大劇院里,始終都有很多穿警服和穿便衣的警察在巡邏。然而,這些警察就如同紙糊泥塑一般,劫匪對他們根本就不屑一顧,與此同時,警方沒有發現任何的破案線索,只知道那個被劫走的姑娘叫作雷依娜,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孩。
案發當日,歌劇院里突然響起了火警,現場秩序當即變得非常混亂,一個蒙面的劫匪趁著混亂之際把歌星劫走了,並且很快就失去了蹤跡。
雷依娜被人劫走的時候身穿一件很長的披風,腰間系著一條束腰帶。如果說起那件披風和那條束腰帶,那可都是非比尋常的東西,因為披風和腰帶上都鑲嵌了不少名貴的寶石,顆顆價值連城。
第二天的晨報便用大字標題把這樁離奇的劫案作為社會版的頭條新聞給刊登出來了,使那些正在吃早餐的市民剛一打開報紙便大吃一驚。
在一個小小的公寓里,一對年輕的夫婦也在閱讀著這條消息。
剛剛端上來的咖啡還冒著熱氣,丈夫把杯子端到了嘴邊,他似乎已經忘記了這是一杯剛剛煮好的咖啡,一不小心把嘴唇也給燙紅了。這是因為他的精神過於集中在報紙的那條消息上了。
這時,他的妻子把巴黎市民最喜歡吃的新月形麵包從籃子里拿了出來,卻因為只顧著探頭看那條消息而忘記了手裡的活兒,突然,她大叫了一聲:「我的上帝啊!」與此同時還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叫作雷依娜的女人穿著滿是寶石的衣服,可我甚至連一顆假寶石也沒有,這真是太不公平了!」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那些鑲有寶石的衣服和腰帶並不是她的,據說屬於一個名叫彭布貝的寶石商人,由於這個人非常喜歡雷依娜,所以才肯將這些寶石借給她用的。」
「簡直不敢想象在衣服上鑲嵌那麼多的寶石會是什麼樣子的,應該美麗得就像是一個公主吧?可是,她為什麼要穿這樣的一件衣服呢?」
「你認真地閱讀一下這條消息,然後你就明白了。在這個歌劇院里,昨天舉辦了一次最新款式的時裝表演。早在幾個月之前,巴黎最一流的服裝商人就已經做好準備了,他們設計出來一大批各具特色的服裝,並請來知名的歌星和模特試穿表演,看看到底是哪一家的服裝設計得更出色,更惹人喜愛。」
「喔,如此說來,這個雷依娜也來參加表演了。可是,為什麼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這個歌星的名字呢?」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據說她本來就是一個小劇場的歌星,再加上比較年輕,所以名氣並不是很大。然而,這個女歌星不僅相貌出眾,而且身材很好,是彭布貝特意選中的時裝模特。你看,報紙上是這樣寫的:『彭布貝專門購買了數顆寶石,特意送到雷依娜的公寓,他親自指點那些裁縫,把寶石鑲嵌在了披風和腰帶上。」
「那個叫作彭布貝的人怎麼能買得起這麼多的寶石呢?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報紙上說他是一個大名鼎鼎的鑽石商人。」
這時,丈夫才想起了那杯熱咖啡,把它端起來,一飲而盡。
「你還想再來一杯嗎?」妻子問道。
「好的,再給我一杯吧。」
丈夫拿起來一塊麵包,把它一掰兩半,然後說道:「仔細想一想,這個世界確實是不公平的。雖然我一直在勤勤懇懇地工作,可是恐怕一生也買不起一顆鑽石。」
「我想這並沒有什麼,因為我們早就擁有了一顆巨大的鑽石,而且,這才是我們值得去珍惜的鑽石呢!」年輕的妻子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在牆角那裡熟睡的男嬰望去,嘴角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不錯,他是僅僅屬於我們兩個的鑽石,而且比任何鑽石都要寶貴。」
年輕的丈夫對著妻子笑了一下,然後就高高興興地上班去了。而這位妻子在把丈夫送走之後,輕輕地走到了嬰兒床邊,在孩子的小臉上印了一個甜甜的吻。
在這天的早晨,幾乎巴黎所有的家庭都與這對年輕的夫婦差不多,都把這樁案件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然而,沒有一個人知道彭布貝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在人們看來,彭布貝本身就是一個謎。
這個人原本是一個倒賣人造珍珠的商販。他在海外進行了一次很長的旅行后,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鑽石商了。可是,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麼富有,但是,人們現在都用鑽石大亨來稱呼他。
就在案發當晚,彭布貝在後台看著穿著那套華麗服裝的雷依娜出神。而雷依娜則更是為穿著一套如此高貴的服裝而興奮不已,甚至連臉色都顯得有些蒼白了。
「雷依娜,你完全沒有必要擔心。你看,你的臉色都變了,放心,我已經派出了足夠的人手保護你,而且,警方也專門派人來了。就拿後台來說吧,此刻就有三個資深的刑警在嚴密地監視進進出出的人。」
「哦……」可是仍然可以看出她的身子還在微微發抖。
「為了讓你放心,我很早以前就想把大偵探貝尤請來保護你了。可是他由於身有要事,所以要等兩個星期之後才能趕回來,不過,他已經派出了三名得力的助手來此助陣,所以,這裡不會出任何問題的,你只管放開手腳去表演就好了!」
「是的,我並不擔心這些,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你為我製作了如此華貴的服裝,可如果我贏不了她的話……」
「她?你說的『她』是誰?」
「就是時裝模特奧萊蒂啊。她不僅人長得漂亮,身材也好得不得了,不知要比我強出多少呢!」
「哎呀,你怎麼會想這種事情呢?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我說的對不對?戴乃立老兄。」彭布貝對他身旁站著的一位年輕的紳士調侃道。
這個人的全名叫作約翰·戴乃立,看上去器宇軒昂,體格健壯,是一個很有男人味的年輕紳士。他的愛好是冒險和運動,就在三個月之前,他剛剛完成了獨自駕著小艇環遊世界的壯舉。這次冒險旅行極大地提升了他的名氣,更使他成為了巴黎社交界里的名人。儘管彭布貝與他是在上周六才結識的,可他們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談得非常投機,很快就成為了最要好的朋友。
「怎麼可能會這樣呢?你是不會輕易輸給她的,咱們不說別的,單是這身衣服還比不過對方嗎?不要擔心了,你肯定會獲得頭名的。」
「真的嗎?」雷依娜似乎深受鼓舞,好像一下子就信心百倍了一樣。而那張美麗的面龐就如同一朵盛開的花朵一般嬌艷。
「好了,時裝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入座吧!」
「對,我們趕緊就座。」
彭布貝和約翰·戴乃立二人坐在了觀眾席的特等座位上,耐心地等待著服裝表演的開始。
歌劇院里坐滿了紳士和貴婦,真可以用盛況空前來形容。這是一次領導今年服裝潮流的時裝大賽,所以巴黎社交界的名流幾乎全部到場了,人們都很興奮,都在期盼著大會能夠早些開幕。
這時,劇院里的燈全部熄滅了,時裝表演大賽就要開始了,全場鴉雀無聲。在一片黑暗中,只有女士們裝飾有白羽毛的帽子以及手中的大扇子在晃動,還時不時地傳來撲鼻的香水味。
「鈴!鈴!」開幕的鈴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大幕的徐徐拉開,觀眾席上現在更安靜了。
舞台的背面是一塊黑幕,這是因為在黑色背景的襯托下,模特身上的時裝能夠顯得更加鮮艷迷人。
表演正式開始,穿著艷麗時裝的美女們依次走到舞台之上,朝著觀眾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轉過身去,走上幾步,擺出各種優美的造型,以供觀眾欣賞。
這些模特身穿的服裝不僅裁剪得體,而且樣式獨特,能夠彰顯出獨一無二的美感,要知道這些時裝都是巴黎最知名的服裝設計師精心設計出來的,然後經過一流裁縫之手,最後才成了如此超凡脫俗的一件件服裝的。
「真是美輪美奐!」
「太漂亮了!」
女觀眾們難以抑制內心中的激動之情,紛紛出口稱讚,議論不已。終於,第11號模特閃亮登場了。
「看吧,這回輪到雷依娜出場了。」彭布貝轉頭對身邊的戴乃立說道。
只見雷依娜以優美的步伐走到了舞台上,在燈光的照射下,她身上的披風和腰帶熠熠生輝,散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再加上她那苗條的身段,她整個人就好像仙女下凡一般,讓人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此時此刻,整個大歌劇院里寂然無聲,面對著鑽石光澤和彩色燈光交織出來的美景,以及雷依娜婀娜迷人的身姿,每一個觀眾都屏息凝神,靜靜地欣賞著。
雷依娜已經完全被鑽石的光芒給裹住了,這時,她來到舞台中央,張開雙臂,輕輕地轉動著身子,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就在這一剎那間,她身上的鑽石散發出了千百道光芒,直向觀眾席射來。在場的所有觀眾都默不作聲,如同痴傻了一般在那裡默默觀賞。這個時候,不管是多麼輕微的聲響,都是可以聽得到的。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好幾分鐘。
突然,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多時的氣氛。
「不好了,失火了!」
接下來,全場亂作一團,觀眾席里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的呼喊聲。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火光從右側射來,後台頓時冒出了一股濃濃的白煙。場面隨即變得更加混亂了。
觀眾們紛紛向外擠去,一些女觀眾更是嚇得大聲呼號。接著,燈也齊刷刷地滅了,歌劇院里登時漆黑一片,就在這個時候,舞台上又竄出了紅色的火焰。
此時此刻,兩三個男人從後台跑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道:「著火了!著火了!」
劇場內此時更是亂作一團,場面極為混亂,甚至有幾個膽小的女士被嚇得暈了過去,幾位好心的男士連忙將她們抱到了座位上。所有的觀眾都在朝安全出口擠,前面和後面都有被擠倒的人,劇場里到處都是呼喊聲和求救聲,人們都想早一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事與願違,場面於是變得更加混亂不堪了。
雷依娜被火焰給包圍住了,她一邊大聲求救,一邊竭盡全力地想要逃到台下去。然而,強掙扎了一會兒,她終於累暈了,昏倒在舞台之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布罩頭的蒙面男子突然從樂隊的座席上跑了出來,只見他跳入火中,用一個碩大的斗篷把雷依娜裹住,抱起來就往後台跑去。
「大家安靜一下!這是劫匪搞的騙局!」戴乃立大聲地喝道。
「把他抓住!就是他!抓住那個劫匪!」他指著蒙面男子大聲地喊著。然而,劇院里現在早已亂得不可開交,根本就沒有人理會他的叫喊聲。於是,戴乃立連忙跳上了樂隊的座席,然後又跳到了舞台上,可是,當他跑到後台的時候,那個蒙面男子早就不見了蹤影。
戴乃立打算從後台的後門出去繼續追趕,可後門也被那些急於逃命的人給擠得水泄不通了。他詢問了一下,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蒙面男子和雷依娜是從什麼地方出去的。
最後,戴乃立終於從後門擠了出去。他來到了哈茲曼街,在街上尋找了一會兒,可是連蒙面人的影子也沒有發現。
「哼,他肯定是坐汽車逃走的!」
這個時候,驚慌失措的彭布貝跑了過來,一開口便問道:「喂,戴乃立,劫匪哪去了?」
「已經跑掉了!」
「那……那……鑽石呢?」
「當然也不見了。」
「哎呀!不好!」彭布貝絕望地叫了起來,接著,他的身子晃動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了。戴乃立連忙伸手將他扶住,安慰道:「你現在需要冷靜,著急也不起任何作用!」
可倒在戴乃立懷裡的彭布貝仍然絮絮叨叨地念個不停:「鑽石啊……我的鑽石啊……我的一切……」
他嘟囔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掏出來一把手槍。
「你想幹什麼啊?快把它收起來!」
見此情形,戴乃立還以為他是由於經受不住打擊而想自殺呢,所以趕忙出手制止。可沒想到彭布貝就如同發瘋了一樣,從戴乃立的手中掙脫了出來,一邊奔跑一邊喊道:
「是誰……究竟是誰搶走了我的鑽石?我要殺了他!我要找回鑽石!」
他揮舞著手中的槍,邊跑邊喊。
他這樣做實在是太危險了,槍萬一走火了,肯定會造成又一場混亂。於是,戴乃立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手槍從他的手裡給奪了下來,連哄帶騙地把他送到了劇院的後台。這時,火早已被撲滅了。其實,後台根本就沒有失火,只是因為有人在擺放在入口處的人造花上撒了一些煙硝,並把它們點燃了,所以才會冒出那麼多的煙霧,致使整個劇院都充滿了煙,而實際上只不過是燒著了一角布幕罷了。
「那個劫匪肯定是早有預謀的,他早就做好了把這件鑲滿昂貴鑽石的服裝偷走的準備,所以才搞了這樣一場假失火來嚇唬人。可是,雷依娜現在在哪裡呢?」
戴乃立一個人安靜地思考了一會兒,只見他頻頻點頭,似乎一下子就悟出了其中的奧妙。他看見彭布貝此時還在後台發瘋一般地叫喊著,於是便繞過了他,悄悄地走出了劇院。
戴乃立的推理是正確的,那個蒙面男子的確是坐著汽車逃走的。
當時,他抱著裹在斗篷里昏迷不醒的雷依娜,跑出了哈茲曼街,徑直來到莫加德路,在這個地方,一輛汽車早已等候多時了。
此時夜已很深,所以路上行人非常稀少,他並沒有遇到其他的人。蒙面男子剛來到汽車近前,坐在汽車裡面的蒙面女子便把車門打開了。
「進展如何?」她用低低的聲音問道。
「非常順利!」
這個女人微微地笑了一下。接著,他們兩個一起把雷依娜放到了後面的座位上,然後那個男的便飛快地把車開了起來。
雷依娜沒過多久便蘇醒過來了,她一想到自己剛剛身處火海之中便嚇得渾身直冒冷汗。她覺得這是一場噩夢,而且還沒有醒過來,呼吸仍然非常困難,什麼東西也看不到。此外,她還感覺到自己正在不斷地上下顛簸,終於,她意識到自己正在一輛汽車上,卻不知道要被帶到哪裡。
她心想:「肯定是有人把我給救了,我的胸口現在悶得喘不過氣來,想必是受了重傷,那麼,現在肯定是有人正把我往醫院送呢。」
她感覺到很開心,因為她知道自己還活著。
「究竟是誰把我給救了呢?我猜肯定是彭布貝先生。」想到這裡,她慢慢地移動了一下身體。
「待著別動!」這時,一個故意壓低了的、聽起來很可怕的女人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讓雷依娜備感驚訝,於是,她很想坐起來。
「我不是剛跟你說過不準亂動了嗎?」尖銳的女人的說話聲再一次傳來。
這個時候,雷依娜感覺到肩膀上一陣劇痛,她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身子。
「這下感覺到疼痛了吧?那可是劍尖啊!你還是老老實實地躺在這裡別動吧,否則的話,你一出聲,劍尖立刻就會刺入你的肉里!」
雷依娜聽到這句話立時感到驚恐萬分,她心想:「原來並沒有什麼人救我啊,而是我被壞人給劫走了,可是,他們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去呢?」
她慢慢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發現鑲嵌寶石的披風和腰帶還在身上。
「對了,他們肯定是要把我帶到他們的巢穴去,把我身上穿的時裝搶走,然後……」想到這裡,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性命有可能會不保,所以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汽車此時仍然在向前飛馳著,車已經行駛到了什麼地方,將要往什麼方向行駛,雷依娜一點兒都不知道。然而,她感覺到汽車轉了很多彎,可能是害怕有人跟蹤,也可能是要把她帶到很遠的地方。
就這樣,汽車開了很長的時間,雷依娜終於明白了,汽車根本就沒有開出巴黎,而是一直在市內行駛。因為雷依娜透過頭頂上斗篷的縫隙,還依稀可以看到街道兩旁的燈光。
她想方設法地朝車窗外面望去,然而,她整個人都被包裹在了那個碩大的斗篷里,只要她稍微動一下,鋒利的寶劍就會刺過來,所以她也就不敢隨便亂動了。
過了一會兒,壓在她肩膀上的手略微鬆動了一下,於是,斗篷的中間露出來一個並不算小的縫隙。雷依娜趁著這個機會向外面看了一眼,可是只能看到兩根白皙的手指,另外,無名指上戴有一隻珠戒,上面鑲嵌著三顆珍珠,呈三角形排列。
「這個珠戒就是最有利的證據。」
雷依娜又仔細地看了看這個珠戒,把它牢記於心。
在此之後,汽車大約行駛了二十分鐘便停下來了。雷依娜靜靜地傾聽著車裡的動靜,一動也不敢動,終於,她聽到駕駛汽車的那個人下了車。又過了好久,車門被打開了,那個人上了車並把汽車開進了一個大門裡。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雷依娜確實很想知道她現在究竟身處何地。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把斗篷從她的頭上給拉了下來,她趕忙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只見這是一個樹木茂密並且一片漆黑的地方,但很快她的眼睛又被那個女人給蒙住了。
「好了,你現在可以下來了!」那個男人一邊輕聲地說著,一邊拉住了雷依娜的手。
雷依娜跟著他走下了車子,然後被他拉著走過了一段石子路。
「這裡有台階。」男人小聲地說道。
這道石階共有六級,雷依娜在心中默默地記著。在走完石階之後,前方似乎又是一段石子鋪成的路,接下來似乎進入到了一個大房子裡面。
「前面是樓梯。」那個人又在低聲提醒著她。
雷依娜的一隻手被那個人牽引著,另一隻手則去扶住了欄杆,她感覺到這些欄杆都是很破舊的,因為摸上去似乎有蟲子蛀蝕的小孔。
她剛一踏上樓梯便感覺到上面鋪著地毯,上了二十五級樓梯,她終於來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里。
「六級石階,二十五級樓梯,一定要把這些牢牢記住。」雷依娜聚精會神地暗記著。
「小姐,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把你帶到這個地方來吧?」一個男人粗暴地問她,可她只是呆立在那裡默不作聲。
「我並不想要別的東西,只不過是想借一下你身上穿的披風和腰帶。好了,趕緊把它們脫下來吧!」
「不,我不脫!」雷依娜斬釘截鐵地拒絕道。
「好啊,還來硬的,來人,去把它弄下來!」他命令那個女人去做這件事,於是,這個女人伸手去拉那件披風。
「你想怎麼樣?」說著,雷依娜一側身,倒退了一步。
「事已至此,你還是老實點吧!現在已經由不得你了,不配合的話便沒有你的好處!快點給我動手!」這個男人惡狠狠地命令道,於是,腰帶和披風被那個女人一一解了下來。
「很好,我們只要這兩件東西,不會取你性命的。當然,你肯定特別想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想看看自己究竟遇到了些什麼人?」這個男人的說話語調突然變得柔和起來。
「現在,你可以把眼睜開了,你……去把她的眼罩除去。」
雷依娜臉上的黑布終於被拿下來了,她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大叫了一聲。
只見她正待在一間寬敞豪華的客廳里,就如同是某個貴族或者富翁的府第。客廳里擺放著高檔的沙發和長椅,牆上還掛著織錦名畫和威尼斯產的窗帘,這間屋子真可說得上是富麗堂皇,頭頂上燈火輝煌。
另外,屋子裡面還擺放著許多由名貴的桃心木製成的傢具,在暖爐架上還有一座精美的大鐘,它鑲嵌在了黃金大杯和大理石里。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都是產自波西米亞的玻璃飾品,而懸挂在正中央的大理石花形吊燈則散發著柔和而燦爛的光芒。
毋庸置疑,這些都是法王路易十四時期的擺設,這讓經常在舞台上表演的雷依娜羨慕不已。「天啊!他們住在如此奢華的別墅里,可為什麼還要搶奪寶石呢?不,或許正是因為他們搶劫所以才能過上這樣的生活。然而,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呢?」
雷依娜一邊仔細地觀察,一邊思考著問題,她看不到任何一個進出這間屋子裡的人的臉孔,因為他們的頭上都蒙著黑布。而且,那個女人穿戴著黑天鵝絨滾邊的青梅色服飾,看起來非常漂亮。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把她頭上的黑布摘下來從而使她看清楚屋子裡的一切呢?換做一般的劫匪是肯定不會這樣做的。這其中肯定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想到這裡,雷依娜便感覺到非常可怕,所以一個勁兒地盯著那個人看。
突然,那個男人把電燈關掉了,屋子裡立時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那個沙啞而深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了:「好了,已經完事了,可以放她走了!」
於是,雷依娜又被蒙住了頭臉,帶進了汽車裡,而剛才那個人也上了車。
這一回,汽車開了二十幾分鐘便停了下來。
「快下車!」那個男人把雷依娜推下了車,然後便急馳而去。
雷依娜趕忙把罩在頭上的黑布給扯了下來,可那輛汽車早已蹤跡皆無了。她發現自己在巴黎的大街上,夜靜得非常可怕。
「喔,我在哪裡?啊,原來是多羅米第羅廣場。」
這個地方離她居住的亨利·莫丹街的公寓已經不遠了,在經歷了一番死裡逃生之後,她一心想趕緊回到自己的住處。然而,深夜的街頭只有她一個人,她內心中立時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甚至連腳都不能正常地抬起來了,她感覺到自己就快要摔倒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正朝這個方向跑來,雷依娜借著路燈那淡藍色的燈光一看,發現這個人竟然是約翰·戴乃立。
「快點,快救救我啊!」她撲向了戴乃立,並且緊緊地抱住了他,由於過度驚嚇,她現在幾乎就要暈倒了。
「好了,現在已經安全了!」戴乃立一邊伸出雙手抱住她,一邊安慰她說。
「我快要被嚇死了,剛才實在是太可怕了!」雷依娜伏在他的懷裡,不停地抽泣著。
「別擔心,有我在,已經沒事了。」戴乃立撫摸著她的肩膀,輕聲地安慰道。
「是不是鑽石被搶走了?我早就猜到了,那些人就是為了鑽石而來的,因此,他們在得到了鑽石之後肯定會把你安然無恙地送回來的,所以我早就在這裡等候了。還好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可你畢竟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這樣吧,你先到那邊的長椅上去休息一會兒,然後我再帶你回去。」
坐下來之後,戴乃立詳詳細細地詢問了齣劇院之後所經過的地方、劫匪的相貌以及她最後看到的那間屋子的情況。然而,雷依娜根本就無法把這些問題回答清楚,她只記得自己最後進了一個不知道具體地點的豪華別墅。
「喔,舊式的、路易十四時期的傢具……劫匪是一男一女……那麼,他們究竟是什麼人呢?」戴乃立根據這幾條線索在苦苦地思考著。
而警方則根據雷依娜的口供得出了以下幾條線索:
一、雷依娜曾被帶進了一幢非常豪華的大別墅中,並且看到那裡擺設著路易十四時期的傢具。
二、這個別墅應該在巴黎市內,很可能是一處較為幽靜的住宅區。
三、房子門口的石階共有六級,而通往二樓的樓梯則有二十五級。
四、劫匪一共是兩個人,一男一女。
五、其中的那名女劫匪身穿青梅色衣服,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枚排成三角形的珠戒。
於是,警方根據這幾條線索去偵查取證,可是根本就找不到那樣的建築,更別提發現相似的犯罪嫌疑人了。
而失竊鑽石的彭布貝也聘請了私人偵探進行調查,可仍然毫無進展。
於是,這個離奇的怪案成了不解之謎,而各大報紙也因此而攻擊警方,指責警察無所作為。
在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打擊之後,鑽石商彭布貝終於病倒了。
約翰·戴乃立獨自去搜尋那兩個劫匪和那座建築物,卻一無所獲。
「在什麼地方才有那樣的別墅呢?雷依娜會不會是由於恐懼而產生了幻覺呢?另外,她竟然清楚地記得六級石階和二十五級樓梯,有這樣的事情嗎?身處那樣的險境之中竟然還有閒情逸緻去數台階。這真是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警方的一些探員從剛一開始便懷疑雷依娜提供的線索的可靠性。然而,接下來發生的另一起怪案卻證實了的確有那樣的豪宅和一男一女兩個劫匪。
在這起案件中,也有一個時裝模特失蹤了,而這個人正是當日參加時裝比賽的模特之一——奧萊蒂。
奧萊蒂是巴黎著名的仙妮時裝店的模特。她長著一雙藍色的大眼睛,宛如一朵鮮花一樣,但同時也是一個稚嫩的少女。在那天的服裝大賽上,她受到了極高的關注,觀眾們普遍認為,不是雷依娜拿第一就是她拿第一。
可是由於那場意外的發生,比賽只好中途停止,所以那次比賽沒有產生任何的結果,所以奧萊蒂仍舊去莫德萊爾街的店裡上班,跟她的同事們一起工作。
然而,就在劫案發生一周之後的某一天夜裡……
「奧萊蒂,電話,找你的。」
「謝謝,是誰打來的?」
奧萊蒂拿起電話來一聽,立時嚇得花容失色。
「你說什麼?我母親得了急病?哎呀,肯定又是心臟病發作了,對,是老毛病了……喂,請問您是哪一位?是隔壁的諾邦太太嗎?怎麼聽起來不太像啊,喔……請了哪位醫生?是博立克醫生啊……您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好的,謝謝您了。您要我接大夫一起回去?好的,沒問題。大夫住在莫德萊爾街三段1號,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我明白的,麻煩您先照看一下我的母親,我很快就會回去的,麻煩您了。」
奧萊蒂把電話放下,立刻跟老闆請了個假,然後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店鋪,趕緊挨家挨戶地去找莫德萊爾街三段1號。找到之後,她發現已經有一輛汽車停在那裡了,車旁有一位紳士似乎是在那裡等人,只見他穿著一身黑西服,皮鞋上還有一副皮鞋罩,樣子看起來頗為高貴。
「請問,您是博立克醫生嗎?」
「喔,我想你應該就是奧萊蒂小姐吧?我剛剛接到了你家裡的電話,讓我在這裡等著你,快點上車吧,情況似乎非常緊急。」
奧萊蒂趕緊上了車,那位紳士也坐了進去,汽車很快便飛馳而去。
這時,仙妮時裝店裡的幾個模特在低聲地議論著:
「你們不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嗎?」
「哪裡蹊蹺了?」
「剛才電話裡面是說要奧萊蒂到莫德萊爾街三段1號去請博立克醫生吧?」
「是啊,請醫生怎麼啦?」
「那個地方哪裡有什麼醫生啊?我每天都從那裡經過,從來也沒有看到過醫生的招牌。」
「醫生也不一定非要掛招牌嘛,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些不對頭。」
「咱們趕緊查一下電話簿吧。」
說著,幾個姑娘便一起去查閱電話簿了。
「哎呀……真沒有一個叫作博立克的醫生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覺到很不妙。由於剛剛發生了女歌手雷依娜被綁架的案子,所以很多姑娘都心有餘悸,一想到這裡,她們便覺得很可怕。
「我剛才似乎還聽到奧萊蒂說:『是隔壁的諾邦太太嗎?怎麼聽起來不太像啊。』由此可以斷定,肯定有人冒充諾邦太太。」
「哎呀,不好了,奧萊蒂被人綁架了。」
「不會吧?不過,這種事情也說不準,為了防止不測,咱們還是先跟老闆說一聲吧!」
仙妮時裝店的老闆一聽說這件事,趕忙把電話拿了起來,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是雷依娜小姐嗎?我是仙妮時裝店的老闆。我店裡有一個模特跟你一起參加了上次在歌劇院的時裝大賽,對,就是奧萊蒂小姐……她可能被人劫持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上次劫持你的那幫匪徒乾的。是的,是的,有人冒名打進電話來……喔,不錯。可是因為還沒有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所以還沒有報警。不過,我想這或許會對你請的私家偵探有所幫助,所以我才特地給你打了一個電話……不錯,請你立刻把這個情況告訴給那個私家偵探吧,好的,再見。」
老闆如釋重負地放下了電話,然後自言自語道:「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出一些線索來。」
奧萊蒂坐的那輛車上除了那位紳士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這位是我的妻子。」博立克醫生指了指那個女人,然後說道。他的語氣溫和而又富於禮貌。
那個女人的臉上戴著面紗,所以看不清楚長相。她身上穿著的衣服是青梅色的。咦?這件衣服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與劫持雷依娜的那個女劫匪穿的是同樣的顏色。然而,此時正在為母親的病情而擔憂的奧萊蒂已經顧不上仔細地觀察這一點了。
就在汽車開到康地廣場的時候,那個女人突然一把將奧萊蒂給拉了過去,並且給她蒙上了一層黑布。
「你這是在幹什麼?」奧萊蒂大聲地喊道,伸手想要把黑布扯下來,卻被那個女人用力地摁在了座位上。
儘管奧萊蒂一直在用力地掙扎著,可她始終也無法掙脫那個女人的控制。
奧萊蒂意識到了自己不是那個女人的敵手,於是也就停止了反抗,坐在座位上不動了。她雖然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卻頗有膽識,沒過多久,她便鎮定了下來,她決定先查看一番,最好能夠找到一些有力的證據。
「這個女人的手上也戴著同樣的珠戒!怎麼與報紙上寫的一模一樣?」
接著,奧萊蒂又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那枚珠戒,可是很難看到那個女人的手。於是她又繼續向下看去,她發現那個女人穿著一雙做工考究的尖頭皮鞋。
「她穿的皮鞋如此講究,想必也應該是個貴族吧?」
想到這裡,奧萊蒂非常想看一看這個女人的臉,可是由於她戴著面紗,所以根本無法看清她的臉孔。
這時,那個女人正在低聲地跟那個什麼博立克醫生說著話,儘管奧萊蒂支著耳朵去聽,可還是聽不大清楚,因為他們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只聽得那個女人斷斷續續地說道:「我說……你也太心急了吧……離歌劇院那件事情還不到一周……竟然又幹這種事……這太危險了……」
「如此說來,這兩個人就是綁架雷依娜並且把鑽石劫走的人了。」聰明的奧萊蒂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可我只是一個窮模特啊,身上並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他們為什麼要劫持我呢?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是想搶走值錢的東西,而是想要了我的命!或許是有其他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奧萊蒂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她覺得這件事情非常不可思議,所以越想越是害怕。
「我一定要想辦法逃生。」於是,她耐心地等待著逃脫的機會。
她感覺到汽車在市區里不停地轉圈,最後來到了一個僻靜的所在,似乎是一個非常安靜的住宅區。她透過一個小小的縫隙向外望去,可還是看不出來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汽車在一座豪宅的大門口停了下來。頭上蒙著黑布的奧萊蒂被人從車上拉了下來。
「咦?這裡的石階竟然也是六級!」在被那個女人拉著走上台階的時候,她心裡默默地數著。而這也更使她確信這所宅子就是雷依娜曾經到過的怪屋。
當那個男人走過去想要打開大門的時候,奧萊蒂壯著膽子把頭上的黑布扯了下來,然後一把甩開那個女人,以極快的速度向屋內跑去,在她來到了屋子裡之後,又一鼓作氣地沿著樓梯一直往上跑,這個時候的奧萊蒂就好像一隻被追趕的獵物一樣。
「嘿!快站住!」那個男人在她的身後大聲喝道。
奧萊蒂一口氣便跑到了二樓,她來到了一個大房間里,深深地喘了一口氣,稍作休整。
這是一間路易十四式風格的大客廳,在看清楚了屋子裡的情況之後,奧萊蒂開始四處尋找逃跑的出路。
終於,她發現了一扇門,便趕忙跑上前去,想要奪門而出,可是怎麼也打不開,她想這扇門肯定是上了鎖的。這個時候的奧萊蒂已經無計可施,只能抱著腦袋,獃獃地站在那裡。
這時,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那兩個劫匪似乎正在往上跑,走廊里不斷地傳來推門聲,她知道劫匪離她已經越來越近了。
「到底該怎麼辦啊?」奧萊蒂嚇得渾身發抖,心想只要那兩個劫匪來到這裡,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哎呀,我該如何是好呢?如果被那些人抓住了,我很有可能就性命不保了,所以我得先找個地方躲一躲。」
奧萊蒂爬到了書櫥頂上,並且趴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就在這個時候,那兩名劫匪破門而入。
趴在上面的奧萊蒂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們四處尋找的聲音。
「如果他們朝上面看,那可就糟糕了。」一想到這裡,奧萊蒂不由得心跳加快,還好他們只是低頭尋找並沒有抬頭看過來。
「不在這裡啊!」那個男人說道。
「難不成從窗戶那裡逃走了?」那個女人低聲地說道。
「窗戶不是還關著嗎?」
「那她是從哪裡逃走的呢?」
「如果讓她逃走了,那可就糟糕了。」
「或許她藏在了什麼地方。」
「好的,咱們接著尋找。」
接著,他們關掉電燈,離開了這間屋子。奧萊蒂仍然趴在那裡不敢亂動,生怕他們去而復返。很長的時間過去了,壁爐上的大鐘響了七下,她仍然一動也不敢動,但是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接著是8點……9點……10點……奧萊蒂仍然趴在那裡,最後,等到12點的時候,她才緩緩地從書櫥頂上下來了。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了室內,奧萊蒂從走廊跳到了院子里,她先是靜悄悄地蹲了一會兒,等雲朵把月亮遮住之後才慢慢地爬了出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進了樹林里。在摸索了一陣之後,她終於找到了圍牆,於是,她決定沿著圍牆走,很快便找到了後門,拔掉門閂之後,奧萊蒂終於跑出了這個院子。
此時此刻,奧萊蒂的心臟狂跳不已,她先是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查看了四周的情況,發現附近一個人也沒有。這時,夜已經很深了,整個住宅區都十分寂靜,奧萊蒂感到非常恐懼,她拚命地向前狂奔著,彷彿後面有兩個劫匪追她一樣。
黑夜之中無法辨別出方向,所以奧萊蒂一門心思地朝前跑,也不知道究竟跑到了哪裡。終於,奧萊蒂跑到了公路上,看到一輛輛的計程車疾馳而過,她趕忙伸手攔了一輛,很快就上了車。
「快!到莫馬德!」她對司機說道。
車開動了。奧萊蒂偶然間回了一下頭,看到另外一輛計程車尾隨在後面,這讓她剛剛放鬆的神經又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身體也開始顫抖個不停。
「司機,麻煩你再開快點!」奧萊蒂惶恐不安地喊道。
司機開足了馬力,可她回頭一看,那輛車也加快速度追了上來。
「快,請再開快些!」奧萊蒂不顧一切地大聲喊道。
「小姐,這裡已經是莫馬德了。」
「先不要管它,你就一直往前開好了,快點拐彎兒,後面的車就要追上來了!」
司機在幾個路口連續轉了幾個彎兒,一路走了下去,來到了一個小廣場。奧萊蒂立刻說道:「好了,我要在這個地方換車。」
付過錢之後,奧萊蒂來到了計程車停車場,迅速地上了一輛計程車,然後大聲地對司機說:「我要到莫馬德的碧得利街55號公寓,請快點開!」
計程車很快地就駛出了停車場,這時,她再回過頭去看,那輛跟蹤的汽車已經不見蹤影了,奧萊蒂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她倒在座位上,昏了過去。
奧萊蒂昏迷不醒,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蘇醒過來。
醒來之後的奧萊蒂一睜眼便看到母親焦急地守候在床邊,而她的旁邊則站立著一位從不曾謀面的紳士。奧萊蒂見此情形,想要掙扎著坐起來。
「好好躺著,不必起身。」那位紳士連忙伸出雙手按住了她。
「媽媽,這位先生是……」
「我的名字叫作約翰·戴乃立。你被綁架之後,仙妮時裝店的老闆立刻打電話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雷依娜小姐,而雷依娜則將此事轉告給了我。於是,我陪著你的母親在公寓里等了你整整一晚上。因為我相信,他們會像放回雷依娜小姐那樣把你也放回來。就這樣,我們一直等到深夜,終於看到一輛計程車把你給送回來了。當我們看到你的時候,你早已昏迷不醒,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你到現在才蘇醒過來。」
「感謝大家!聽,似乎有人來了。」
這時,屋子裡走進來兩男一女。其中的一個是彭布貝,另一個不認識,而那個女的則是雷依娜。
「哎呀,戴乃立老兄也在這裡啊!我剛旅行回來就從雷依娜的口中聽說了這件事情,所以立刻同貝尤探長一起過來看看。讓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便是貝尤探長。」
貝尤探長的臉色白里泛青,身材比較矮小,體格看上去也比較虛弱。然而,當戴乃立與他握手的時候,他感覺到那隻手似乎很大,而且力氣也不小。他兩眼散發著光芒,長時間地看著一個人,很容易就使人感覺到很不舒服。
貝尤探長剛一看見戴乃立,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了。
戴乃立也有同樣的感覺,默默地注視著他,然後便笑容可掬地和貝尤探長打起了招呼。
他們三個人一同詢問奧萊蒂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儘管奧萊蒂感到非常疲憊,可她還是強打精神把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他們三個人聚精會神地聽著,貝尤探長不時地點著頭,同時還偷眼觀瞧戴乃立的神色和表情。而戴乃立也不顯山不露水地觀察著貝尤的神情。
「這兩個人之間究竟有什麼秘密啊?」見此情景,彭布貝不得不這樣推測著。
奧萊蒂把事情的經過介紹了一遍,由於她的身體還是十分虛弱的,所以沒過多久就又閉上了眼睛。
「綁架我的時候,那兩個劫匪都蒙著頭臉,綁架你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雷依娜問道。
戴乃立把話頭接了過來,只聽他說道:「你被綁架的時候,正值火警發生,那個時候有很多觀眾在現場,劫匪怕被人認出來,所以才用黑布把頭臉蒙上的。而奧萊蒂小姐被綁架的時候,那兩個人冒充醫生夫婦,所以,如果他們再把臉蒙上的話,反而會畫蛇添足,令奧萊蒂疑心,如此一來,她怎麼能心甘情願地上車呢?」
「如此說來,奧萊蒂小姐,你看清楚那個劫匪的容貌了,他的長相是什麼樣的?」
「那兩個人嘛,我猜他們肯定是化過裝的,而且還都長得不錯,很像一對頗有身份的醫生夫婦,是不是?」戴乃立如此說道。
奧萊蒂當即贊同地說道:「不錯,他們看起來都像是很有風度的人。」然而,當她說到這裡的時候,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抬起頭來繼續說道:「我覺得那個……」說著,她看了大家一眼。
「我猛然間想起來了,那個假扮醫生的人……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什麼?看上去很眼熟?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戴乃立迫不及待地問道。
貝尤探長也認為這個線索非常關鍵,所以在一旁耐心地傾聽著。
「大約就在三個月之前,有一個個頭很高的、很有氣派的紳士,帶著一位據說是他妹妹的高貴美麗的女士來到了我們店裡。當我給她妹妹拿出一件非常時髦的服裝時,他總是盯著我看。在我發覺之後,他才不好意思地把頭轉過去了。
「當天晚上,當我下班的時候,我發現那個紳士仍然在門口等著,在看到我從店鋪里走出來之後,他也跟了上來。我當時並沒有放在心上,仍然像往常一樣乘坐地鐵,而那個紳士轉眼間就不見了。
「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他總是不斷地跟蹤我,我這才感覺到了害怕。但是,大約在一個星期之後,就再也見不到那個男人了,我這才放下心來。
「我經常在吃完晚飯後到莫馬德附近去拜訪一個朋友,我們在一起聊天經常要聊到夜裡11點多,而我的母親也常常為此而責備我。有一天晚上,我過了11點才回家。當我經過一段行人稀少而又沒有燈光的地方時,我又看到了那個男人靜靜地站在那裡。
「我一看見他就非常害怕,所以趕忙飛快地跑了過去。接著,我看見他仍然安靜地站在那裡,遠遠地望著我。我感覺到有一些恐慌,可他並沒有追上來。
「幾天之後的一個深夜,他還站在那個地方,我疾走幾步,想要快點過去,他卻突然過來伸手把我攔住了。我嚇得轉身就跑,他也沒有來追趕我。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敢走那條馬路了。」
「你說的這位紳士是不是很像假扮博立克醫生的劫匪?」貝尤探長詢問道。
「夜晚的燈光非常昏暗,所以我沒有看清楚,不過體型倒是很像的。另外,那位紳士與博立克醫生還有一個相像之處,那就是他們的皮鞋上都有一副灰色的鞋罩兒。」
聽到這句話,大家都備感驚訝。
「那麼,奧萊蒂小姐,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那個據說是他妹妹的女士也曾來到過店裡,她當時身穿的是不是一件青梅色的衣服?」
「喔,是啊!不錯,經你這一提醒,我想起來了,她身上的衣服的確是青梅色的,而且,她臉上還蒙著一層面紗。」
「就是這夥人!還有,奧萊蒂小姐,你被帶到的那所住宅,是不是大門口有六級石階,到二樓有二十五級樓梯?」
「我當時慌慌張張地跑上去,所以記不清楚有多少級樓梯了,不過,在大門口那裡,的的確確是六級石階的。」
「喔,這座住宅肯定就是我曾經去過的那所老房子啊!」
「如此說來,那個帶著妹妹來到店裡的紳士就是劫持雷依娜小姐並奪走鑽石的人,而且後來又裝成醫生把你劫持走了。對了,那個紳士來到你們店裡的時候,有沒有透露他的姓名啊?」貝尤探長繼續詢問著。
「他曾拿給我一張名片看,好像叫作梅羅曼伯爵……」
「你說什麼?梅羅曼伯爵?」
大家乍一聽到這個名字,都不由得大吃一驚。因為這個梅羅曼伯爵是巴黎的一位非常有地位的貴族,在社交界也久負盛名。他經常為公益事業和慈善事業捐款,是一個口碑很好的慈善家。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彭布貝忍不住笑著說道。
「像梅羅曼伯爵這樣的紳士,他怎麼可能會幹出這樣的事情?我們相識很久了,我知道他是一個非常高尚的人,他怎麼可能來搶我的鑽石呢?這真是太荒唐了。」
「說得不錯!」雷依娜也覺得這種說法很可笑,於是介面說道:「像這樣一位大有身份的紳士,竟然會帶著他的妹妹來綁架我和奧萊蒂,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然而,劫匪的腳上兩次都套著灰色的皮鞋套,而那位伯爵的鞋上是不是也有灰色鞋罩?」
經過戴乃立的提醒,奧萊蒂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瞪大了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想起來了,伯爵剛剛來到店裡的時候,他的皮鞋上的確套著灰色的鞋套,因為這種顏色的鞋套很少見,所以我才會印象深刻。」
「彭布貝老兄,你見過的伯爵是不是也經常在皮鞋上套著灰色的鞋套?」
「喔,似乎是這樣的。不過,我實話告訴你們吧,千萬不要懷疑伯爵是劫匪,我認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我在這裡可以對天發誓。不要再胡亂猜測了,不要說是伯爵搶走了我的鑽石,這件事情如果讓他知道了,小心他來找你們的麻煩!」
「不,我並沒有隨意猜測,我也沒有認定伯爵就是搶走鑽石的劫匪,我只是覺得這裡面或許隱藏著比較複雜的隱情。我想給伯爵打個電話,沒有什麼問題吧?」
戴乃立慢慢地走到了電話機前。
「老弟,你這是想要幹什麼啊?你難不成是想問問他究竟是不是劫匪?」彭布貝看起來非常氣憤。
「不,我有另外的事情要跟他談談。」
戴乃立拿起了電話聽筒,在場的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喂,請問是梅羅曼伯爵公館嗎?我是約翰·戴乃立男爵,請伯爵接一下電話……是伯爵先生嗎?
「大約在兩三個星期之前,您是不是在報紙上刊登過一則廣告?對,為了這件事情,我想要登門拜訪您一下,以便能夠跟您詳談……是的,我已經從那則廣告中知道了,您的公館中失竊了不少東西,您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它們找回來。
「喔……有在烤火爐上使用的火鉗柄,有燭台上面的火盤,有鎖孔上的蓋兒,還有按鈴上面的藍色綢布片……恕我直言,這些東西都不怎麼貴重,可您偏偏要刊登出廣告來尋找,想必那些東西一定對您有著特殊的意義和價值吧……噢,是的,我懂。
「關於這件事情,我需要跟您當面詳談……喔,喔,是的……今天下午2點鐘怎麼樣?好的……另外還需要說明一下,我到貴府上去的時候,還要有兩位小姐陪同。不,與這件事情毫無關係,而是另有原因……關於這個原因嘛,等我們見了面再說吧,好的,再會!」說完,戴乃立放下了電話。
「那則廣告的事情我也知道,失竊物都是一些古怪的小玩意,所以我也認為這則廣告登得有些不尋常。」雷依娜也如此說道。
「或許那些小玩意對伯爵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東西呢,可它們現如今已經在我的手上了。」
「你說什麼?你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我在一個黑店裡買到的。就在我看到廣告的當天,我只用13法郎50分就把它們一併買來了,實在是太便宜了。」
「那你為什麼不去把這些東西還給他呢?」
「這其中便另有原因了,我從梅羅曼這個名字上聯想到另外一件事情。19世紀曾經發生過一件非常古怪的『梅羅曼事件』。然而,就在我潛心研究這一古怪事件的時候,卻發生了劇場那次劫持雷依娜的事件和奧萊蒂遭到劫持的事情。這兩件怪案似乎與伯爵有所關聯,而且似乎同那些小玩意的失竊和鑽石被搶也有關聯,所以我才約他見面。我已經跟他說好了,見面的時候會帶著兩位小姐去,對,就是你們兩個。下午2點10分之前,請在派利廣場等我,記住,千萬不要遲到。」
雷依娜和奧萊蒂聽完之後連忙點頭答應,另外,她們當即決定一起吃過午飯後再過去。
彭布貝等三人一同向奧萊蒂小姐道別,而戴乃立又低聲地跟雷依娜說了幾句話之後才轉身離去。當他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貝尤探長同彭布貝正站在樓梯口處談話。戴乃立趕忙停住了腳步,側耳傾聽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我們得提防點那個傢伙,不能輕信他的話,那個傢伙自詡為男爵,簡直就像是在演戲一樣,哼,那個傢伙……」
聽得出來,貝尤探長似乎十分痛恨戴乃立。
聽到此處,戴乃立連忙走上前去,笑著問道:「你們是不是在說我啊?看起來你們對我有一些懷疑。我原本就是一個男爵。」說著,戴乃立把一張名片恭恭敬敬地遞給貝尤探長,只見上面寫道:
約翰·戴乃立男爵
航海專家
「你騙誰呢?你怎麼可能是男爵?更不可能是航海家,你根本就是在這裡招搖撞騙。」貝尤探長無所顧忌地罵了出來,可戴乃立仍然不放在心上,只聽他繼續說道:「哎呀,真沒想到你竟然會這樣說。那我是幹什麼的?」
「你的名字叫作哈姆·巴奈,是一個假冒的偵探,不管你怎麼化裝,我一眼就可以把你認出來。嘿嘿,我剛一見到你就覺得很面熟,在你打電話的時候,我終於把你給認了出來!」
接著,他又轉過頭來對彭布貝說道:「彭布貝老兄,你可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啊!這個人在幾天之前剛剛成立了一個私人偵探社,然而,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騙子,有各種各樣的花招,你可不能讓他給矇騙了啊!他剛才打的那個電話,就是想利用他偷來的那些東西去騙取伯爵的錢財。」
彭布貝聽完這些話,臉色被嚇得慘白,惶恐不安地說道:「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你覺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戴乃立仍然笑容滿面地說道,「你說我是騙子巴奈也好,說我是沒用的偵探也罷,只要我能夠幫助你把鑽石找回來不就行了嗎?為了這件事,我已經操勞很久了,所以,你沒有必要把貝尤老兄說的話放在心上,或許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危言聳聽呢?」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貝尤探長顯然有些著急了,他隨即轉過頭來對彭布貝說道:「彭布貝老兄,他可是一個大騙子啊!我和他在一起辦過十幾件案子,可案子結束后找到的那些寶石和現款等贓物,他都不如數歸還,總是想方設法地從中抽取一部分或者是全部據為己有,我雖然跟他一起同樣地忙碌,可到最後總是什麼也得不到。這次,他或許能夠幫助你把鑽石找回來,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他是絕對不會把失竊鑽石全數歸還給你的,他也許會帶著鑽石逃亡國外。你別看他總是一副紳士派頭,實際上卻是一個厚顏無恥的強盜!」
彭布貝在聽完這些話之後,神情變得更加緊張了,貝尤探長畢竟是與他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了,而戴乃立不過是剛剛認識一個星期的新識,因此,相比較而言,他更願意相信貝尤探長的話。
「我已經弄明白了,戴乃立老兄,不,巴奈先生,從今天起,我要跟你絕交!」
「可以,彭布貝老兄,不過,我是不打算放棄尋找鑽石的,因為這個案件的複雜性和離奇程度已經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所以,我將竭盡全力地去偵破它。在我看來,這個案子之中隱藏著一個謎團,如果不先把這個謎團給解開的話,那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鑽石,而且,我相信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解開這個謎。另外,貝尤探長,不管遇到多麼大的困難,我都要把這件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找到鑽石讓你看看!」
「哼!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撒手不管嗎?我也會親自去尋找鑽石的,也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但是,我最終必定會親手把你送進監獄,讓你在那裡吃點苦頭!」
「這倒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嘛,我們兩個各顯其能,大展身手,單是為了那價值一千萬法郎的鑽石,我們也有必要一決雌雄。哈哈,就讓咱們真刀真槍地比試一場吧!」
「我也不是一個隨便認輸的孬種,在整個巴黎警界,我貝尤也是一個名頭響噹噹的大偵探。總而言之,我這次定會與你分個勝負,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好的,不愧是大偵探貝尤!對於我來說,這可真是一個挑戰啊,那我們就看看到底誰手段高強吧!」說完,他微笑著拍了拍貝尤的肩膀,將手中的雪茄點燃,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大約在1點50分的時候,奧萊蒂和雷依娜乘坐計程車抵達了派利廣場,而戴乃立早已等候在這裡了。
「戴乃立先生,難道那個伯爵真的是假冒醫生並且蒙面縱火綁架我們兩個的那人嗎?我總是覺得不大可能。」
「一會兒見了面你就知道了。」
「我很害怕……」
「有什麼可怕的?放心吧,有我在呢,他不敢把你們怎麼樣的。」說著,戴乃立爽朗地笑了起來。接著,他們三個人一同乘坐計程車前往伯爵的府邸。
伯爵的公館坐落於住宅區的最裡面。這個地方的建築都是18世紀留下來的,所以難免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院子里高大的樹木遮住了天空,因此很少能有光線透進來,這就更讓人感到不寒而慄了。
戴乃立走過去按響門鈴,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又開過來一輛計程車,彭布貝和貝尤探長從車上走了下來。當他們看到戴乃立的時候,也感覺到很不自在。
「哎呀,你們怎麼也來了?是不是也懷疑起伯爵來了?不過,咱們可有言在先,各忙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戴乃立看著這兩個人,沖著他們笑了笑,他們卻始終緊鎖著眉頭,一句話也不說。
這時,兩扇沉重的大鐵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個老僕人恭恭敬敬地走了出來,向大家施了一個禮。
「我是約翰·戴乃立男爵。」
「裡邊請,我的主人早就吩咐過了。」
在老僕人的帶領下,他們穿過了一個大院子,來到正門的石階前,雷依娜用顫顫巍巍的聲音低聲說道:「六級……這裡的石階也是六級。」
她的臉色立時變得蒼白起來,再看看奧萊蒂,也同樣血色全無。
「六級……真的……真的是這裡……」
她們的身子已經有些站不穩了,險些倒下,因為互相攙扶著才勉強站住了。
「你們要鎮定一些。」戴乃立把兩位女士扶上了台階。而彭布貝和貝尤探長則緊隨其後。
接著,老僕人把他們帶到了正門旁邊的一個小會客室里。
「如果我們能到那個大會客廳里去看看,就可以確定這裡究竟是不是雷依娜被綁架到的地方了。」
當戴乃立正跟兩位女士低聲說話的時候,靠里的那扇門突然打開了,然後從外面走進來一位紳士。
「歡迎光臨!鄙人備感榮幸,戴乃立男爵,在下便是梅羅曼伯爵。」
「打擾了。」兩個人非常友好地握了握手。
伯爵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高貴紳士,看起來神情冷淡,不太喜愛言談,似乎是一個不怎麼隨和的人。身體不怎麼強健,精神也比較差,也有可能是他的頭腦出了一些問題。當他剛剛看到奧萊蒂的時候,似乎十分吃驚,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我是仙妮時裝店的模特,非常感謝您前一段時間能光顧我們的店鋪。」奧萊蒂非常客氣地說道。
伯爵連忙回答說:「喔,那次是你招待我們的呀,我的妹妹可給你添了大麻煩了。」
奧萊蒂始終在盯著伯爵看,覺得他長得似乎與博立克醫生有一些相像,可是又不能確定,所以她猜想他那個時候肯定是化過裝的。
就在她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伯爵的腳,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伯爵的鞋上不正有一雙灰色的鞋套嗎?
而當伯爵看到雷依娜的時候卻並沒有露出驚異的表情。這時,彭布貝也走上前來與伯爵攀談了起來。
「我是鑽石商人彭布貝。幾天前在歌劇院里被劫走的那些鑽石就是我的。」
伯爵聽完之後並沒有強烈的反應,表現得很平淡。如此看來,伯爵與那件案子並沒有必然的聯繫。
彭布貝一邊偷偷地觀察著伯爵的表情,一邊猜想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劫匪。接著,他與貝尤探長對視了一眼。
可伯爵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他們兩個懷疑的神情。
「戴乃立男爵,請問,我所要尋找的那些失竊物品,有線索了嗎?」
「喔,這件事情原本是這樣的,由於我個人的好奇心很重,而你失竊的東西又很古怪,所以我就到黑市上去尋找了一番。因為在黑市上,不管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你都是可以找得到的。」
「你所說的黑市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伯爵,我想你還不知道吧?在黑市上買到的東西,不是偷來的,就是撿來的。比如說缺口的盤子、一隻手套或者是一隻皮鞋,總而言之,只要是這個世界上有的東西,那裡都應有盡有。有的時候,你還可以淘到一些值錢的東西,比如說名人的字畫或者珍貴的藝術品什麼的,都有可能沾滿了泥灰被堆在那裡。當然,黑市裡大多是假貨。不過,經過一番仔細的挑選,找到幾件值錢的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而我就在黑市上找到了你丟失的那幾件東西。我第一個找到的是那個褪了色的按鈴的藍綢片。然而,就在我大為興奮的時候,我又從一堆物品中找到了鎖孔蓋、火鉗柄和火盤。」
「這真是太好了,如此說來,你把它們都找到了?」伯爵高興得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那麼,這個黑市究竟在什麼地方?」
「不,您不必去了,我已經把它們全部買下來了。」
「男爵,太感謝你了。請你把那些東西交給我,我會以原價數倍的金額付錢的。」
「不用,我要把它們全部送給你,這幾個小玩意,總共才花了我13法郎。」說著,戴乃立微笑著拍了拍他的口袋。
伯爵這時候非常激動,他的臉都漲得通紅了,身子也有一些發抖,兩隻眼睛一直在盯著戴乃立那微微鼓起的口袋。幾件祖傳的失竊之物現在就在他的面前,這讓他如何不激動呢?
戴乃立看到伯爵如此興奮,連忙說道:「這裡一共有四件東西,我會如數地交給你,而且不要一分錢報酬。」
「那怎麼可以呢?你想要什麼樣的報酬,儘管說好了!」
「您既然如此客氣,那我就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吧。這些失竊的東西都不怎麼值錢,你卻花費錢財在報紙上刊登廣告要把它們找回來,我對此很不理解。另外,它們原來放在什麼地方?我想要看一看,因為我這個人的好奇心實在是太重了,所以忍不住地想要看個究竟。」戴乃立非常隨意地說著,伯爵卻低頭不語,一副頗為為難的樣子。他的心裡似乎在這樣盤算著:究竟要不要答應他的請求呢?如果不答應的話,那幾樣東西很有可能就拿不回來了……
「如果有什麼不方便的話,我也就不難為你了……」
「不……不,請跟我到二樓的會客大廳去一趟吧。」
戴乃立連忙給兩位女士使了個眼色,暗示她們到了大廳就可以解開心中之謎了。雷依娜身上的鑽石被搶走的那件事不就是發生在一所古宅的會客大廳里嗎?因此一上樓便可以水落石出了。
雷依娜立刻明白了戴乃立的意圖,她不由得心跳加快,就連神情也開始緊張起來。
伯爵帶著他們沿著樓梯走上了二樓。
「啊,二十五級!這裡的樓梯也是二十五級!這裡難道真是那座古宅嗎?」想到這裡,雷依娜不免感到有些頭暈目眩。
「請進!」
伯爵把門打開了,大家依次而入。
雷依娜剛一看到屋子裡面的擺設便驚叫了一聲,差一點暈倒在地上。屋子裡的傢具和藝術品,與那個在恐怖之夜到過的客廳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錯,她就是在這個地方被搶走鑽石的,一想到這裡,她的兩條腿便顫抖個不停,只好扶著沙發,坐了下來。
隨後進來的奧萊蒂在看到了屋內的擺設之後,竟然由於過度激動而昏倒了。
這間屋子裡的一切,她又怎能忘記?就在那天晚上,她從樓下一直逃到這裡,躲在了書櫥頂上。一想到那個令人生畏的可怕夜晚,她就暈倒了。見此情景,大家急忙把她抱到了椅子上,給她服了一點葯,讓她喝了水。伯爵這時也慌了手腳,趕緊說道:「惠妮……渥絲蒂……快,快點把鎮靜劑拿來,蘇飛,快把渥絲蒂叫來!」
於是,一個叫作惠妮的女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這個女人以前結過婚,但現在已經離異了,回來跟哥哥住在一起。她身材高挑,滿頭的棕發,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可風韻猶存,尤其是那雙烏黑美麗的大眼睛,十分迷人。
戴乃立看到惠妮跑過來,不住地點著頭,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這個女人身上的衣服是青梅色的。戴乃立雖然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卻在暗中留心觀察惠妮的一舉一動。
只見惠妮熟練地把鎮靜劑放到奧萊蒂的鼻子底下,讓她吸其中的葯氣。
「渥絲蒂,你要好好地照看她。」說著,惠妮又來到了閉目養神的雷依娜的身旁。她說:「小姐,你看起來也很不舒服,要不要也來一點?」
她邊說邊把鎮靜劑放到了雷依娜的鼻子底下。
「非常感謝!」雷依娜一邊道謝,一邊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然而,當她看到惠妮身上穿的青梅色的服裝時,不由得大吃一驚。
她漸漸地看清楚了,她眼前的這隻捧著鎮靜劑的手異常白皙,突然,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懼向她襲來,她猛地坐了起來。
「這枚珠戒……三角形的珠戒……是你……就是你……把鑽石搶走的……就在這個地方……這個沙發……就是你!別碰我!」雷依娜彷彿在夢裡一樣,時斷時續地說著話。可沒說幾句她就昏倒在沙發上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惠妮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奧萊蒂蘇醒了過來,她一眼就瞧見了惠妮腳上穿的尖頭皮鞋,她於是也大叫起來:「啊!是你……就是你……這真是太可怕了……」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又昏了過去。
惠妮被弄得滿頭霧水。彭布貝和貝尤探長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頭示意,他們看到戴乃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這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總說鑽石和珠戒的事情?這兩位女士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伯爵如同走進了一個迷宮一樣,也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而貝尤探長此時整在聚精會神地觀察著他。
「她們的確有點緊張,不過,她們是因為看到了出乎意料的東西才會如此緊張的。」戴乃立向他解釋道。
「那麼,究竟是什麼出乎意料的東西呢?我真是搞不懂啊。」
「我想你遲早會弄清楚的,可是,在此之前,我還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伯爵一聲不響地站在原地,而戴乃立則走上前來,用大拇指和食指夾出來一個小小的銅片,是一雙展開的小鳥翅膀的銅片。
「這是鑰匙孔上的蓋子,原來在書桌抽屜的鑰匙孔上,一看就知道它與其他兩個抽屜上的是一模一樣的。」說著,戴乃立走到了書桌前,拿著銅片到鑰匙孔上試了幾下,結果非常合適。
顯而易見,伯爵對他的這個舉動感到很吃驚,只見戴乃立這時又掏出來一小片藍綢片。
「這條綢片是從按鈴的帶子上撕下來的。」
他讓人把按鈴拿了過來,然後拿著手裡的藍綢片與上面剩的那塊比對,竟然完全吻合。
「看吧,嚴絲合縫,由此可見,這一塊正是從上面撕下來的。」
看到此處,伯爵不由得又吃了一驚。
「現在嘛,我們來看看火盤究竟是放在什麼地方的。伯爵,燭台在哪裡啊?喔,我看到了,原來就在那兒啊……」
他走近燭台,發現這是一個六個分支的燭台,而且每一個分支上都有一個火盤。因此,這個燭台上一共可以放六根蠟燭。
戴乃立毫不猶豫地把火盤給安上了。
「最後一件嘛,就是這個火鉗柄了。」接著,他又走到了火爐前,為火鉗裝上了柄。
「所有的物品都分毫不差。伯爵,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毫不值錢的小玩意,你卻花了那麼多的金錢和精力去登廣告,非要把它們找回來,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這些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雖然並不值錢,可我非常珍惜它們。或許在您的眼中它們都是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可對我來說,它們是懷念祖先的寶貝,能夠讓我回憶起古老的梅羅曼家族。」
「這也說得是,不過,有一點我仍然不明白,你既然如此看重這些東西,那麼是怎麼把它們搞丟的呢?」
「某一天早上,我突然發現這些東西神秘失蹤了,我和妹妹當時都被嚇壞了,而且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
「照你看來,它們是被小偷偷走的,是不是?」
「我想是這樣的。」
「那麼,家中是否還有其他東西失竊?」
「還有一張桃花木的桌子,那是十八世紀的一位知名木匠做的。」
「除了桌子以外呢?」
「那就沒有了。」
「這就讓人無法理解了,這裡有這麼多名貴的東西,可小偷一件也沒有偷,反而偷走了一張桌子和幾個毫不起眼的小玩意,你不覺得這很匪夷所思嗎?」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伯爵此時似乎已經失去了耐性,極不耐煩地說道。他的態度明顯地變冷淡了,看起來他是不打算再交談下去了。
可戴乃立不打算半途而廢,他繼續追問道:「伯爵,我們今天專門來拜訪你,與其說是為了這麼幾個小東西,倒不如說是另有緣由。伯爵,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著兩位女士一同前來嗎?而且,她們又為什麼在你家中暈倒?你難道不想了解一下其中的原因嗎?」
「沒這個必要,因為這與我無關!」伯爵非常氣憤地說道。接著,他指了指房門,對老僕人說道:「蘇飛,客人想要離開了,送客吧!」
「伯爵,你錯了,這件事情與你有著密切的關係。」一旁的貝尤探長早已按捺不住了,他忍不住說道,「伯爵,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請你認真地回答我。」
「太無理了!」伯爵忍不住大罵起來,「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是警察廳的貝尤刑警組長。」
「你說什麼?刑警?你……你是怎麼混進來的?巴黎久負盛名的梅羅曼伯爵的公館,豈是你這樣的小人物就可以隨便出入的?」伯爵此時火氣十足,顯然被氣得夠嗆。
「你問我是怎麼混進來的,我可是同他們一起從大門走進來拜訪你的,而且,在見面之後,我作了自我介紹。不過,現在嘛,我該向你提出幾個與我本職工作有關的問題了,請你認真作答。」
「你說什麼?看你這副樣子,我就好像是一個犯了罪的嫌疑犯!」伯爵被氣得怒髮衝冠,渾身發抖。他的妹妹此時也大驚失色。而剛剛蘇醒過來的奧萊蒂和雷依娜則緊緊地靠在了一起。
「貝尤探長應該已經有所發現了,不錯,他似乎看出了什麼不好的苗頭。」彭布貝對戴乃立低聲說道,「他就像一頭惡犬一樣,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即便是戴著鐵鏈,他也會立刻猛撲上去。」
戴乃立只是站在一旁微笑,一句話也不說,一邊站在兩個姑娘的後面小心地照看她們,一邊默默地看著伯爵和貝尤探長唇槍舌劍地爭吵。
伯爵嘴裡小聲地嘟囔了幾句,然後直勾勾地盯著貝尤,他那憤怒已極的神情中還參雜著一絲驚恐。
「伯爵,現在就請你如實地回答我的幾個問題。」
「我難道還會有所隱瞞嗎?我做事向來都是光明磊落的。」伯爵坦然應道。
然而,意外的事情發生了,貝尤低下腦袋,輕聲說道:「對不起!」他竟然給伯爵道歉了。其實,這也正是貝尤探長的高明之處,雖然他心裡仍然怒氣未消,可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副笑容。雖然表面上笑臉相迎,可暗地裡又用繩子將對手捆住,從而將對方制服,貝尤探長尤其精於此道,要知道,這可是他多年從事刑警工作所練就的一手絕活。有的時候,他會想方設法地激怒對方;有的時候,他又會立刻讓對方接受最嚴厲的懲罰。而且,他還會根據當時的具體情況變換手法,從而讓對方在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情況下吐露實情。
「真是非常抱歉,我言語失當,多有得罪。現在,我想知道你昨天是在什麼時間離開公館的?」
伯爵聳了聳肩,一句話也不說。
「那麼,我就只好問夫人(指惠妮)了。」
惠妮畢竟是一位淑女,不可能像她哥哥那樣無動於衷,她或許會認為據實回答對他們會好一些。只聽她說道:「2點鐘的時候,我和哥哥一同出去了,4點30分左右回來的。」
「然後呢?」
「之後就再也沒出過門,因為我們在傍晚之後是從不出門的。」
「這並不是最主要的,我想知道在昨天晚上8點到12點這段時間裡,你們在這個客廳里究竟都做了些什麼。我想弄清楚的就是這些。」
就在惠妮正準備說話的時候,伯爵卻在一個勁兒地跺腳,似乎是在暗示她不要說出來。
這時,貝尤探長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似乎是在對伯爵說:「這不正好說明你心裡有鬼嗎?」
「伯爵,你和你的妹妹昨天下午都不在家,我想那個時候你們應該在莫德萊爾街的三段1號吧?在那個地方,你假扮成博立克醫生,劫持了一位美麗的姑娘,並將其綁架到這裡來。而你的妹妹也在一旁協助你,並且用黑布把那個姑娘的頭蒙住了。然而,在你們把那位姑娘劫持到這裡之後,她卻突然跑掉了,你們趕忙去追,卻沒有追上。而那位姑娘就是這位奧萊蒂小姐。」
伯爵聽到這裡,臉扭曲得非常難看,握緊的雙手也在不停地顫抖著。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你是不是瘋了?」
「伯爵,我正常極了,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你曾經在她的店鋪門口跟蹤過她,而且一直跟到了地鐵站,這樣的事情並不僅僅發生過一次,而是很多次了。奧萊蒂小姐被你們劫持到這裡,可她拚命地掙脫掉了,然後跑進了這間客廳,藏到了書櫥頂上,最後才從樓上跳下去逃走的。」
「這,這……這個……」伯爵似乎有話要說,可只見他嘴動了幾下,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他臉上那痛苦的表情似乎表明他有難言之隱。
惠妮這時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身體在不停地顫抖著,一會兒看看哥哥,一會兒又用近乎於哀求的目光望著貝尤探長,兩隻手在不停地揉搓著。
貝尤顯然對自己的推理感到十分滿意,只聽他說道:「另外,伯爵,我想你應該也認識這位小姐吧?」說著,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雷依娜,然後繼續說道,「這位姑娘就是歌手雷依娜。當天,歌劇院響起火警,有一個蒙面男子趁著場內混亂的時機把她劫持了,然後帶到了這間客廳里。而她身上穿著的鑲有鑽石的披風和腰帶也被搶走了。那麼,這個神秘的蒙面男子究竟是什麼人?而他的同夥——那個蒙面女劫匪又是誰?我想伯爵你應該很清楚吧……」
說到這裡,伯爵就像一隻發狂的猛獸一樣撲了上來,一下子就把探長撲倒在地,並且壓在了他的身上。
「你……你竟敢在這裡血口噴人……你這個混蛋,你有什麼證據……」
此時的伯爵已經無法壓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了,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只見他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兩隻手像鐵鉗一樣緊緊地勒住了貝尤探長的脖子。
「伯爵,住手!快住手!」
戴乃立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伯爵拉開。然而,他雖然被拉開了,卻仍然用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貝尤。他的怒氣充斥著他的全身,整個身體都在不停地搖晃著,終於,他倒在了沙發上,雙手顫抖不已。
貝尤探長站起身來,先是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然後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得意揚揚地說道:「你想要證據,這裡就有很多嘛。雷依娜小姐清楚地記得這個大客廳里的擺設,還有門前的六級石階和二十五級樓梯,當然,還有那個女人手上戴的那枚三角形的珠戒,她也記得清清楚楚。」
惠妮驚叫了一聲,連忙把左手藏到背後,看到她這個驚慌失措的舉動之後,貝尤探長立刻指著惠妮說道:「夫人,我要給警察局打個電話,借用一下你們的電話。」
他一邊用諷刺的語氣說著,一邊慢慢地走向擺放著電話機的桌子。
「不要!千萬不要啊!」
惠妮跑上前來,瘋狂地攔住了貝尤探長。
「夫人,請你讓開!」貝尤探長的口氣非常冰冷。
惠妮抓著他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求求你了,千萬不要給警察局打電話,這是一個天大的誤會。我哥哥絕對不是那種人,他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也就更不可能是搶走鑽石的劫匪了,所以,這裡面肯定有誤會,求你了,千萬別打電話啊……」
對於惠妮的苦苦哀求,貝尤探長不為所動,把她的手甩開,然後拿起了電話聽筒。惠妮「哎呀」一聲哭了出來,伯爵則緊閉雙唇,一語不發。
戴乃立站在一旁看到了這一切,默默地點了點頭。
半個小時之後,一個高級警官帶著幾名警察趕來了。沒過多久,檢察官帶著書記官也乘車來到現場,他們到了之後便立刻展開偵查工作。
按照慣例,伯爵兄妹和家中的僕人都要被詢問一番。可伯爵兄妹對所提出的問題一概不作回答,而那對僕人夫婦更是不管問什麼都回答不知道。
於是,貝尤探長和警察們開始著手搜查伯爵公館。突然,貝尤異常興奮地大叫了起來:「在這裡!我找到了,都在這裡!」
他一邊大叫著,一邊從書櫥裡面拿出來兩本很厚的舊書,把它們高高地舉了起來。
貝尤探長慢慢地將兩本書翻開,這時,大家才看出來這原來是兩個看起來很像書的箱子。看到這裡,大家都不由得尖叫了一聲,因為他們在貝尤手中拿著的箱子里看到了那條被搶走的腰帶,而另一個箱子中則放著那件披風。
「啊!那是我穿的衣服啊!」雷依娜見此,大聲地喊了出來。
「可……可是……鑽石……鑽石已經不見了啊!」彭布貝近乎於絕望地叫喊著。
不錯,披風和腰帶光禿禿的,上面的鑽石都已蹤跡不見。
「伯爵,我的鑽石呢?你把它們藏哪兒了?」
彭布貝不住地追問著伯爵,可伯爵只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接著,伯爵環顧了一下周圍的情況,輕輕地問道:「我妹妹去哪兒了?」
「她大概是回房間了吧?」老傭人回答說。
「她回房間了?好吧,你代我跟她說聲『再見』,同時告訴她也像我一樣,就是這樣……」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看到這個意想不到的情形,大家都一下子慌了手腳。一直在旁邊留心觀察伯爵舉動的戴乃立連忙跳了過來,狠命地把伯爵的手向上一拉。
於是,伯爵安然無恙,只是把窗戶上的玻璃打碎了。
警察們趕緊跑過來把伯爵按住。
「梅羅曼伯爵,你被懷疑搶劫了鑽石,我現在要正式逮捕你。」
檢察官說完這句話,又對警察們說道:「你們幾個去把他妹妹也抓來,一併帶走!」
然而,警察們找遍了各個角落,始終沒有發現惠妮的蹤跡。
「她或許已經自殺了,我們得仔細地尋找一番。」戴乃立非常擔憂地對檢察官建議道。於是,大家在公館里反反覆復地尋找著,可一直沒有找到她。
幾個小時之後,彭布貝和貝尤探長一起回到了位於郝斯門街的家中,坐在豪華的客廳中聊了起來。
「伯爵兄妹當然是這起劫案的重要嫌疑犯,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我們卻沒有找到那些鑽石的下落。」
「我們儘管把伯爵抓了起來,可是如果找不到鑽石,又有什麼用呢?貝尤探長,無論如何,請你幫幫忙,仔細尋找一下,那些警察終究是指不上的。」
「他們確實指不上,不過,最可惡的人還是那個戴乃立。我早就跟你說過,他的原名叫作哈姆·巴奈,是個陰險狡猾的惡人,他現在正在打那些鑽石的主意,鑽石一旦到了他的手中,就要不回來了。咦……」
貝尤探長不再說話了,而是靜靜地傾聽著,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你聽,這是什麼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邊竟然出現了聲響,可是……可是僕人的房間根本就不在那裡啊!」
「不錯,我也聽到了,不過,那裡只有一間獨立的屋子,一直上著鎖,從來沒有用過。」
「聲音似乎就是從那邊傳來的,你聽!」
於是,兩個人沿著走廊一直走到了盡頭,看到那個獨立房間的門仍然緊閉著。
「這個房間是空的,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用過了。」
貝尤探長把耳朵貼在了門上,靜靜地傾聽著。
「有人,屋子裡面有人。」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把手槍掏了出來。
「房門是鎖著的……咦?你看,屋裡還亮著燈呢!」
不錯,鎖孔處透出來一絲光線,彭布貝悄無聲息地擰開了門把手,把門輕輕地推開了。
他們朝屋子裡面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屋子裡竟然有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平躺在椅子上,而另一個則坐在椅子旁邊,他們都一動也不動,就這樣面對面地坐著,看不見臉孔,只見燈光照在他們的背上。
「是戴乃立!」貝尤探長首先驚叫了起來。
不錯,這個人正是戴乃立。他不聲不響地站了起來,默默地走到兩個人的面前。
「你怎麼……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彭布貝高聲問道。
「噓!小點聲,不要把她驚醒了。」
「她是什麼人?」
「是梅羅曼伯爵的妹妹——惠妮夫人。」
「什麼?」他們不由得又大吃一驚。
「如何?感到很吃驚吧?」戴乃立露出了一絲非常詭異的笑容。
「原來是你這個傢伙把她放跑的!」
「不錯,正是我。貝尤探長,你竟然糊裡糊塗地忘記了在院子中安排人手,而我就是在那裡把夫人放走的,在把她送上一輛計程車之後,我讓她在附近的一個廣場等我。在檢察官問完話之後,我就趕緊想辦法脫身,去找夫人,然後把她帶到了這個地方。」
「是什麼人把你帶進來的?僕人們的手裡根本就沒有這間屋子的鑰匙啊!」
「我還用得著鑰匙嗎?不管是什麼樣的鎖,我只需要一根針就可以毫不費力地打開。實際上,我已經來過這間屋子多次了,最近一段時間嘛,我就暫住這裡了。多有打擾,還請見諒,彭布貝老兄,事出倉促,來不及跟你說一聲就住進來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得罪得罪!不過,這裡的確是一個藏身的絕佳場所,惠妮夫人待在這裡,肯定會安心靜養的。恐怕連警察也想不到劫走鑽石的女嫌疑犯會躲在你這個失主的家中。這樣一來,惠妮夫人就可以在這裡安心休養一段時間了,直到這件案子結束。看得出來,這件事情讓夫人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她這時的身體相當虛弱。你們看,她睡得有多香甜啊。看著她睡著的樣子,你就可以知道,她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了。」
「她怎麼可以待在我的家中?我現在就去報警。」
「如果你去報了警,那你就永遠也別想找回你的鑽石了。」
「什麼?」
「如果警察來把惠妮夫人抓走了,我是不會把鑽石交還給你的。」
「哦?如此說來,鑽石真的是被伯爵兄妹劫走的,而你準備從夫人的口中打聽出鑽石的下落,是不是這樣的?」
「不,事實並非你們想象的那樣。這位夫人絕對不是劫走鑽石的罪犯,而伯爵更是做事光明磊落的紳士。鑽石絕對不是被他們劫走的,他們被冤枉了。」戴乃立斬釘截鐵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伯爵的妹妹為什麼不在檢察官的面前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呢?」
「他們有難言之隱。」
「什麼難言之隱?」
「這個問題嘛,我現在也沒有完全搞清楚,不過,我們可以推測出,這其中的情況是非常複雜的。所以,要讓他們當著檢察官的面把真相直接講出來,恐怕有些困難。」
「我還有一點想問問你,說他們把奧萊蒂綁架了,這難道也是在冤枉他們?」
「當然啦。雖然他們有很大的嫌疑,同時也有很多對他們不利的證據,可他們是不可能綁架奧萊蒂小姐的,對此,我堅信不疑。」
「那麼,鑽石哪兒去了?」
「伯爵肯定沒有染指過。」
「這就更讓人感到難以理解了。那腰帶和披風怎麼會出現在伯爵書櫥內的箱子里呢?這又該如何解釋呢?另外,雷依娜已經清清楚楚地做證說,她就是在那個大客廳里被搶走身上的鑽石的。」
對於貝尤探長提出來的這些疑問,戴乃立的確無法一一做出合理的解釋。
「事情終究會水落石出的,我遲早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讓你清楚這裡邊的一切。好了,我就說這些。不管怎麼樣,惠妮夫人都要先在這裡靜養,你一旦報了警,你就再也找不回來那些鑽石了。好了,我沒有別的什麼要說了。」說完這些,戴乃立便默不作聲了。
無可奈何的彭布貝只好將惠妮夫人留下。
伯爵家的秘密
在接下來的兩個星期里,檢查官始終都在對梅羅曼伯爵進行著嚴格的審問。
「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劫持過雷依娜和奧萊蒂兩位女士。而放在我書櫥箱子裡面的腰帶和披風,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到底是誰偷偷放進去的,而且也沒有身份可疑的人來到過我的公館。」伯爵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伯爵的公館外圍築有高大的圍牆,所有的門都始終緊鎖著,而那對僕人夫婦更是恪盡職守,絕對不會把一個可疑之人給放進來的。
另外,警方又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公館,想要找一找這裡是不是有其他的秘密通道,可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每天晚上,公館里的大客廳總是要被鎖上的,不可能有閑雜人等隨便進出。除此之外,警方還檢查了所有的牆壁和地板,也沒有發現任何的可疑之處。
「伯爵,你和你的妹妹一起去仙妮時裝店的時候,你為什麼總盯著店裡的模特奧萊蒂看個沒完?」
聽到檢察官的這句問話,伯爵的臉頓時紅了,只聽他說道:「說來慚愧,可事實的確是這樣的。我從前曾深愛過一個女人,當時她還是一個少女。然而,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她最近去世了,這使我陷入到了沉重的悲痛之中。可是,沒想到的是,在我走進那家服裝店之後,我竟然看到了一位與我年輕時的戀人一模一樣的少女,我感覺這就像是時光倒流,讓我驚訝不已。
「而那個少女就是時裝店裡的奧萊蒂,她讓我想起了已故的戀人。我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所以就忍不住地跟在了她的後面,這樣的事情前後不超過三次,但我絕對沒有動過劫持她的念頭,更沒有和我的妹妹一起把她綁架到我的家中。我以身為貴族的後裔為榮,怎麼可能做出如此卑鄙可恥的事情來呢?」
說這些話的時候,伯爵的眼中噙滿了淚水,讓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說的話。
首先,伯爵儘管會開車,可他根本就沒有車,家中更沒有車庫。另外,關於鑽石被劫一案,經過法官嚴格的審問,伯爵也只是這樣說:「我原先並不知情,是看過了第二天的報紙才知道的,而且我也感到非常驚訝。」
「但是,雷依娜非常清楚地記得,她進去之前走過的是六級的石階,然後又上了二十五級的樓梯,才來到二樓,最後走進了那個大客廳。她直到現在還堅持這樣認為。不僅如此,當日她剛一走進你家的大客廳,就被嚇得暈了過去。
「此外還有很多物證,比如說灰鞋套、青梅色服裝、尖頭皮鞋和三角形珠戒,你們所穿戴的這些東西與那兩個劫匪一模一樣,所以你遭到懷疑也是無可厚非的。」
「關於這一點,我也感到不可思議,然而,劫匪穿戴的絕對不是我們兄妹的東西。」伯爵非常肯定地說道。而檢察官則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伯爵的表情。
伯爵的話可以相信嗎?難不成劫匪另有其人,穿戴與他們兄妹完全一樣?不,這是不可能的。即便真有兩個劫匪假扮成伯爵兄妹,他們也不可能把兩個姑娘帶到伯爵公館的大客廳里。閑雜人等是無法隨意進出伯爵公館的。經過了一番嚴格的調查和精密的推斷,劫走鑽石的不可能另有其人。另外,不是已經在他的公館里搜出腰帶和披風了嗎?如此看來,伯爵的話豈非都成了謊言?
檢察官經過反覆思考,最終認定伯爵的嫌疑還是最大的。因此,在審訊完畢之後,伯爵被人押回了看守所。檢察官則一邊吸著香煙,一邊從多角度思考著這件案子。
「他的妹妹惠妮至今不知去向,而伯爵又死不承認。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於是,檢察官來到了圖書室,想要查閱一些舊的記載。終於,他找到了一段關於梅羅曼家族的記錄:
梅羅曼家族曾是久負盛名的貴族,尤其以現在的伯爵的曾祖父諾耳·梅羅曼最為著名。在1840年的時候,他當過拿破崙的將軍,然後又做過大使。最後卻因搶劫罪和殺人罪被捕入獄,后因腦溢血死於獄中。
他的兒子(就是伯爵的祖父)雅爾本斯·梅曼羅當過拿破崙三世的副官,後來也犯下了搶劫罪和殺人罪,在自知無法洗脫罪名的情況下飲彈而亡。
「啊!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伯爵的祖上竟然都是這樣的人,這真是太聳人聽聞了!」面對這個讓人一時無法接受的事實,檢察官也似乎被驚呆了。
「竟會有這樣的怪事!毫無疑問,伯爵肯定繼承了他們家族的這種犯罪基因。雖然他們兄妹擁有著讓人羨慕的豪宅和若干幢別墅,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而且還對慈善事業和公益事業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但是,他們遺傳了祖先的這種偷盜怪病,所以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犯罪深淵。或許,這個家族世世代代的身體里都流淌著搶劫殺人的血液。」
一想到這裡,檢察官的心裡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的難受。
「那天,伯爵也試圖要自殺,這個舉動與他的祖父不謀而合,或許這正是遺傳而來的。唉,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作為一個貴族,作為一個紳士,平日里是那樣彬彬有禮,可一旦這種怪病發作,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搶劫和殺人,這很有可能是一種精神疾病。」
此時此刻,檢察官想到人的身上竟然會隱藏著這麼大的不容易暴露出來的弱點,便聯想到人生是如此地艱難困苦,心中便不由得產生了對伯爵的憐憫之情。
然而,當審問伯爵的時候,他仍然是不留情面的,不管遇到什麼問題,他都要一路追查到底。儘管他煞費苦心地想要找到伯爵犯罪的鐵證,可他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仍然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認定伯爵就是罪犯的重要證據。
三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案情沒有任何的進展。另外,雖然警方始終都在全力搜尋,可一直也沒有找到伯爵的妹妹——惠妮的蹤影。
此外,儘管彭布貝一直在貝尤探長的身邊,形影不離,向他要劫走鑽石的罪犯,可貝尤對此事也同樣是一籌莫展。
「唉,這次連貝尤也束手無策了。」
一想到這些令人煩惱的事情,彭布貝就感覺到心中隱隱作痛。在他看來,那些鑽石就是他的生命,就是他的一切,沒有鑽石,他就不得不宣告破產了,所以他此時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他每天都跟隨在貝尤探長的身後,無時無刻不在催促著探長快些破案,終於,貝尤探長極不耐煩地說道:「你這樣逼我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你放寬心,鑽石是肯定能找回來的,只不過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
「我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不如把戴乃立叫來幫幫忙,你看怎麼樣?」
「那是不可能的!我正跟他打得難解難分呢,還有,我再告訴你一遍,他是一個狡猾之極的人!一旦讓他把那些鑽石找到,他肯定會據為己有,然後逃之夭夭的。你讓我跟這種人合作,簡直與幫助他詐騙沒有任何區別!」
儘管貝尤探長心意已決,可最終他還是被彭布貝給說動了,他同意請戴乃立過來幫忙,於是,他們兩個人一同來到了戴乃立的家中。
「請問二位來此有何貴幹?哈哈,其實我早就算到你們會來找我的。」戴乃立說話時的語調和表情似乎表明他已經忘記了以前的過節,並沒有把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那個時候,我跟你說要與你決一雌雄,可是,經過了這段時間,我逐漸感覺到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破不了這件案子的。」
「如何?現在明白了吧,事情也正是這樣的,這個案件極為錯綜複雜,如果交給檢察官和警察們去偵破,那何時才能夠破案?除我之外,任何人都幫不上這個忙。所以,彭布貝老兄,依我之見,你還是將此事全權交付給我來辦理吧!」
「好的,好的,那就全拜託你了!」
「哈哈,真是想不到啊,你現在竟然對我如此信任。那麼,貝尤探長,你呢?」
「我也聽從你的指揮,在一旁協助你。」
「太好了,我們從此便冰釋前嫌。只要我們齊心協力,破解此案便不成問題。另外,我還要問一下,你有沒有什麼新情況報告給我?」
「我們打算明天讓雷依娜和奧萊蒂當面指證伯爵,好讓他認罪服法。儘管伯爵現在仍然死不承認,可面對她們兩個人的時候也就應該無法抵賴了吧?」
「這個辦法也無濟於事,不管雷依娜和奧萊蒂如何指控他,這個案子都與伯爵無關。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什麼事情嗎?」
「喔,還有一件事情。一直被關押的伯爵是得不到與外界聯繫的機會的,可是看守所里的人看到他曾收到過一張神秘的小紙條。上面這樣寫道:『一定會設法營救你,一切準備就緒,不會有誤,敬請放心。』經過一番調查,我發現這張紙條是一個給伯爵送飯的小男孩帶進來的,而且,我還查出,伯爵還托這個小男孩帶了一封回信出去。於是,我讓小男孩帶著我去見那個托他送紙條的人。由於我想要弄清楚他還要做什麼,所以並沒有抓捕他。」
「如此說來,你已經看清楚那個人的相貌了?」
「看清楚了。」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一起乘彭布貝的汽車去那個地方吧!」
「去什麼地方?」
「到了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上車之後,戴乃立開始說道:「其實,剛一開始的時候,我就對那些毫不起眼的小東西很感興趣了,因為我實在弄不明白伯爵為什麼會為了這麼點兒東西而大張旗鼓地登廣告去尋找。我認為這裡面肯定另有隱情,於是我就到黑市上去尋找,最後在一個雜貨店裡找到了那些東西。接著,我又詢問店裡的人是怎麼買到這些東西的。他們告訴我說,有一個老婦人經常會拿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出售,據她自己說,她也是從其他的舊貨店裡買來的,而且價格極低,通常只需要一百個小錢。然而,對於那位老婦人的姓名和住址,他們就一無所知了。另外,是一個叫作古洛登的舊貨商帶她到那個雜貨店裡去的,所以我就想去拜訪一下這個古洛登,說不定他知道那位老婦人是何許人也。於是,我到古洛登的小店裡去找他。他的店位於塞納河左岸,然而,不巧的是,當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剛好出門旅行了。據店裡的人講,他今天會回來,所以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沒過多久,汽車便停靠在了那間舊貨店的門前。等了一會兒,那個名叫古洛登的舊貨商終於回來了。戴乃立向他詢問起關於那位老婦人的事情。只聽他回答說:
「喔……喔,你說的是諾依莎老太太呀,她開的店在聖多尼街。她是一個非常古怪的人,平日里言語不多,對人也非常冷淡,她的店裡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到底是怎麼弄來的,任何人都不清楚,所以,她的的確確是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怪人。有一次,諾依莎老太太竟然帶來了一張名貴的桃心木桌子,桌子上還有十八世紀著名的木匠莎比依的簽名呢。我看了之後大吃一驚,你知不知道,那可是路易十四時期的高檔傢具啊!」
一聽這話,戴乃立立刻興奮起來,因為他清楚地記得梅羅曼伯爵的公館里也曾丟失過一張莎比依做的桃心木桌子。
「那麼,這張桌子現在在什麼地方?」他趕緊問道。
「據說已經找到了一個美國買主,說不定已經運走了。」
聽到這句話,戴乃立立刻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問的了,於是,三個人立刻走出了商店。
「諾依莎老太太有重大嫌疑,她賣的那張桌子原本是屬於伯爵的,或許伯爵把劫走的鑽石藏在了她的店裡,不錯,那很有可能是一個秘密之所。」彭布貝在車上這樣想著。
汽車很快便停在了聖多尼街諾依莎的小店門前。戴乃立和彭布貝走了進去,而貝尤探長則待在車裡。
小店裡面燈光昏暗,擺放的都是一些舊傢具、舊美術品和舊衣物,光是這些東西就把屋子給填滿了。
諾依莎老太太看起來稍顯肥胖,頭髮也早已花白,她這時正在同屋子裡面的一個人談話。
戴乃立立刻裝出一副想要買東西的樣子,一邊走到貨架前去挑選東西,一邊悄悄地觀察那個正在與諾依莎談話的人。
那個人似乎並不是來賣東西的,他的個頭很高,一頭金褐色的頭髮,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人看起來還比較和善。這個人一看到他們走進店裡來,立刻就不再說話了,看了他們幾眼,然後就朝著店門走去。看到這個情形,戴乃立立刻察覺到這個人很可疑。
可彭布貝並沒有察覺到這個情況,而是直接走到店主人面前問道:「請問,你這裡有按鈴上的藍綢片嗎?喔,還有鎖孔上的小銅蓋兒,還有……」
被他這麼一問,店主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朝走向門口的那個人使了個眼色。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自己到舊貨堆里去找一下。」說完,她又看了看那個人,那個人也朝她使了個眼色,似乎是告訴她要小心些,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看到此處,戴乃立隨即悄悄地跟了上去,只見那個人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還低聲地把目的地告訴給了司機。
就在這個時候,貝尤探長的車也跟了上來。
只見那輛計程車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個路口轉了彎。戴乃立趕緊跑過來問貝尤:「你聽清楚那個人說什麼了嗎?他要到哪裡去?」
「聽清楚了,他要去聖多庄街的剛果基旅館。」
「哈哈,你可真夠細心的啊,這回可就好辦了。」
「這是自然。你還不知道吧?這個人就是給身陷囹圄的伯爵送紙條的那個人,我隔著玻璃已經把他的長相看得一清二楚了。所以,他剛一出店門,我立刻就跟著他來到了計程車的旁邊,因此才能聽清楚他所說的話。」
「貝尤,可真有你的,你不愧是鼎鼎大名的大偵探啊!」
「你就不要抬舉我了。」
「那個傢伙既然與伯爵保持著聯繫,而且還和賣伯爵傢具的老太太待在一起,這其中必有隱情。照這樣看來,謎底就要被我們解開了。」
想到此處,戴乃立的精神立時為之一振,然而,這個進展在一轉眼的工夫之後就成為了泡影。當他們三個人來到剛果基旅館的時候,旅館里的營業人員告訴他們並沒有這位房客。
三個人互相望了幾眼,立時感覺到上了一個大當。
戴乃立更是感覺到情況很嚴重。
「那個人為了將我們從諾依莎的店裡騙走,所以才故意胡亂說了一個旅館的名字給司機,好讓我們尾隨著跟去。如果我們現在再回到那家商店,相信店門早就已經關上了,而且人已經逃之夭夭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回到諾依莎的商店一看,只見店門緊閉,連後門都緊緊地鎖上了。於是,他們詢問了一下相鄰的商店,一個上了些年紀的店主回答說:「那個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每次見面都不打招呼,總是從別的地方趕來,一到傍晚就打烊離開,不過,今天似乎比往常還早了兩個小時,她剛走不久。」
「她住在什麼地方?」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們平時根本就不說話。」這個人搖了搖頭。
「哼,即便是找遍巴黎所有的公寓,我也一定要把他們給揪出來!」貝尤探長雄心勃勃地說道。
「那有什麼用啊?再說了,那是不可能的。就連她住的究竟是不是公寓,我們此刻也無從知曉。不過,有一點卻可以肯定,這個諾依莎是聽命於剛才騙我們走的那個人的,而這個商店也是那個人出錢讓她開的。」
說到這裡,戴乃立略微停頓了一下,想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那個人給我的感覺相當不簡單,他僅僅使用了一個小手段,就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因此,我們可以推斷,他很有可能就是本案的主謀,一旦將他抓獲,所有的困難也就迎刃而解了。」
戴乃立點燃了一根香煙,認真地思考起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神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扔掉了還沒吸幾口的香煙,把司機推到一旁,自己坐在了駕駛員的座位上,然後招呼彭布貝和貝尤探長趕緊上車。兩個人剛一上車,汽車立刻就像離弦之箭一樣飛馳起來。
由於慣性的作用,彭布貝和貝尤探長兩個人的腦袋「砰」的一聲撞到了靠背上,戴乃立的舉動讓他們感覺到莫名其妙。
只見戴乃立的雙眼直視著前方,汽車開得飛快,連交通信號燈都視而不見,無所畏懼地一直往前沖。很快便來到了奧萊蒂的公寓門前,他趕緊下了車,對門衛問道:「奧萊蒂小姐在家嗎?」
「她出去了。」
「真是這樣啊……她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剛出去沒多久,大約在十五分鐘之前吧。」
「她是一個人嗎?」
「不是。」
「她母親跟她在一起?」
「不,她母親不在家,所以不知道她出門了。」
「那她跟誰出去的?」
「和一個開車來接她的人。」
「那個人個子挺高,滿頭金黃色的頭髮,是不是?」
「是的,就是這個人。這周每天晚飯之後,這個人都來找奧萊蒂。」
「他叫什麼名字?」
「叫作華里,華里·恩多法。」
「非常感謝!」戴乃立連忙開車往回趕,他一邊開著車,一邊不住地咬著嘴唇。
他一邊開車一邊想:「那個傢伙可真有兩下子啊,我就猜到他會這樣做的,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這個叫華里的人為什麼要把奧萊蒂帶走呢?他有什麼企圖?從這周開始,他每天晚上都要過來看奧萊蒂,如此看來,他在奧萊蒂母女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只等時機成熟就把她帶走。
「可是,不管奧萊蒂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她都應該先跟我說一聲啊,她為什麼連每天晚上都有人去看她的這件事情都不告訴我?如此看來,奧萊蒂不是被強迫的,而是自願跟那個人走的,那麼,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接著,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戴乃立雖然在開著車,頭腦中卻在胡思亂想。他突然踩了一腳剎車,然後打電話給雷依娜小姐。
「我是約翰·戴乃立,請讓雷依娜小姐來聽電話。」
「喔,你要找小姐啊,她剛剛出去了。」聽聲音是雷依娜家的女僕。
「什麼?她一個人出去的嗎?」
「不,是奧萊蒂小姐找她一起走的。」
「她們是不是早就約好了?」
「不,是臨時來找的。」
「你知道她們到什麼地方去了嗎?」
「不太清楚。」
聽到這裡,三個人都感覺到大事不妙,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裡,她們兩個人會被帶到什麼地方去呢?
過了一會兒,他們找了一家小餐館,在那裡吃了晚飯,並且商量了一下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大約過了一個小時,也就是8點鐘左右,在他們剛要起身離開的時候,戴乃立突然對彭布貝說道:「趕緊給惠妮夫人打個電話,問問她那裡的情況怎麼樣了。」
沒過多久,彭布貝便回來了,他說:「是惠妮的貼身女僕接的電話,說她和平時一樣,正高高興興地吃晚飯呢,沒有任何異常的情況。」
「這我就放心了,咱們走吧!」
「到什麼地方去?」貝尤探長疑惑不解地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啊,走到哪兒算哪兒吧!探長,咱們一起走吧,彭布貝嘛,你還是先回去照看一下惠妮夫人吧!」
彭布貝開著自己的車回家了,而戴乃立和貝尤探長則一同趕往歌劇院。
「探長,我覺得華里這個人可不是個等閑之輩,依我看來,他肯定與劫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講,他都是個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儘管現在還不能確定他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可如果從他與伯爵之間的聯繫上看,他極有可能是站在伯爵一方的,不過也有可能是敵對的關係。他為什麼要騙走那兩個姑娘呢?他究竟有什麼企圖?而奧萊蒂又因為什麼如此地相信他?這件案子越來越複雜了!」
「你說的不錯,這個人行蹤不定,處處透著詭異,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她們兩個都曾經被劫持過,警方現在正在全力緝拿案犯,華里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把她們兩個給騙走了。這個人的膽子可真不小啊,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能幹出如此大膽的事情。」
「貝尤探長,你覺得她們兩個會被帶到什麼地方?」
「我怎麼會知道?」
「那就讓我來猜一猜吧,她們很有可能被帶去了伯爵的公館。」
「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外人是不能隨便進出伯爵的公館的。」
「這有什麼不可能?如果公館裡面有個內應呢,難道還做不到嗎?」
「誰是內應?」
「就是那個老僕人。我之所以始終在關注著公館里的動靜,就是唯恐落入到他的圈套之中,不管怎麼說,這個老僕人總是讓我覺得形跡可疑。」
在抵達公館之後,戴乃立和貝尤沿著圍牆來到了後門,看到這裡的門是鎖著的,於是,戴乃立把萬能鑰匙拿出來,擰開了後門上的鎖。
「咦?你怎麼會有這樣的鑰匙呢?」貝尤探長非常吃驚地說道。
「哈哈,我身上常常會帶著這樣的普通鑰匙。」說著,戴乃立沖他微笑了一下。
兩個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了院子里,只見樹蔭圍繞著中央的大宅子,因此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正面的大門關得很緊。
接著,戴乃立又用同樣的方法把正門給打開了。他把手電筒打開,沿著樓梯一直來到了二樓。這時,他們聽到正中間的大客廳里隱隱約約地傳來了說話聲。於是,他們又悄無聲息地走進了客廳隔壁的一個小房間里。這個小房間與那個大客廳之間隔著一扇窗戶,窗戶上掛著窗帘,他們可以透過窗帘的縫隙朝客廳裡面望去。可這一看不要緊,他們兩個立時驚呆在了那裡。只見奧萊蒂和雷依娜正十分親密地並肩坐在一張長椅上,而她們的前面一個個子很高的、一頭金褐色頭髮的青年男子正在來回地踱著步。
「這個男人不就是我們在諾依莎店裡見過的那個人嗎?」
「是的。這個人就是跟梅羅曼伯爵秘密聯絡的那個傢伙——華里。」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低聲地交談著,貝尤探長接著問道:「他們到這裡來幹什麼?」
這時,客廳里的三個人都默不作聲,同時也看不出那兩位女士有什麼恐懼和不安的表情,看起來華里並沒有脅迫她們。
「那麼,華里把她們騙到這裡做什麼呢?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到這裡來,看他們的神情,似乎是在商量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客廳里的三個人不停地看著客廳的大門,還耐心地側耳傾聽,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一定會來嗎?」雷依娜輕聲地問道。
「不用擔心,一定會來的。」華里非常肯定地說道。
那麼,他們究竟在等什麼人呢?戴乃立和貝尤探長一動也不敢動,悄無聲息地觀察著他們幾個。
突然,大門口響起了門鈴聲,不過,鈴聲非常奇怪,先是響了一聲,接著停頓了一下,然後又響了一聲。
「發信號了。」華里輕聲說道,說完之後就匆匆離去了。沒過多久,一個女子跟在他的身後,一起來到了客廳。一看到那位女子,戴乃立和貝尤探長不由得大吃一驚。
「惠妮夫人!是伯爵……伯爵的妹妹惠妮!」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她被戴乃立放了出去,躲藏在彭布貝的家中,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來呢?
奧萊蒂和雷依娜曾經一口咬定她們是被伯爵兄妹劫持到這裡的。正是由於她們的指控,伯爵兄妹才遭到懷疑的,為此,伯爵被迫要自殺,雖然沒有成功但也被捕入獄,他的妹妹惠妮也險些被捕,是戴乃立親手把她救出來的。按理說,她們應該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啊!可她們為什麼又在這個深夜聚在一起了呢?而且,組織這次會面的華里又是何方神聖呢?他有什麼樣的企圖?他和伯爵悄悄地聯繫,難道就是為了這件事?
儘管戴乃立一直都是消息靈通的,可這次他卻搞不懂這個叫華里的男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只見惠妮夫人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體也似乎在瑟瑟發抖。她的雙眼中噙滿了淚水,非常激動地對華里說道:「真是太感謝您了!您的幫助讓我非常感動。可是,有您的幫助也沒有用了,因為我的哥哥就快要被判刑了。」
「不會的,你就放心吧。只要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對她們講說清楚,讓她們明白伯爵是被冤枉的,她們就會在最終的審判時說出對伯爵有利的證詞。」
「不行啊,她們的證詞已經讓檢察官確信劫持她們的人就是我們兄妹。這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啊!不管我說什麼,她們都不會相信的。」
「夫人,你不應該這樣沒有信心啊,你應該鼓足勇氣,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幫助你的。而且,這兩位女士並不憎恨你,相反很同情你,你明白這一點嗎?你藏身在彭布貝的家中,我是如何知道這一點的?是這位奧萊蒂小姐告訴我的。」
「啊?這是怎麼回事?」
「我找到了奧萊蒂,於是她就去和雷依娜說了一下,然後到彭布貝那裡打聽到了你。因為彭布貝和雷依娜的關係非常好,所以她一問,彭布貝肯定會說出來的。」
「可是,我是由於戴乃立男爵的幫助才找到棲身之所的。現在沒讓他知道就跑了出來,我真感覺到有點後悔了,真是太對不起戴乃立男爵了。」
「哼,戴乃立那個傢伙,你又何必在乎他呢?他那樣做肯定有他的目的和企圖,他想從你的手裡搞到鑽石,他是一個奸詐無比的傢伙。你別看他現在裝出一副與彭布貝和貝尤探長關係非常好的樣子,可他早就已經盤算好了,一旦找到那些鑽石,戴乃立就會騙過他們,然後帶著鑽石跑到國外去獨自享受。」
「哎呀,我還不知道他竟然是這樣的人。」
「哼,我早就把他給看透了,他今天還去了舊貨店呢。他是跟彭布貝和貝尤探長一起去的,他總是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多虧我使了一條巧計,才把他甩掉。不過,這個人真不簡單,我們還是小心為妙吧。」
「那你為什麼要到舊貨店去?」
「因為我聽說伯爵家失竊的幾件小東西就是從那個小商店裡賣出去的,我找到店主一問,才知道全部都已經被戴乃立買走了。」
這時,正在偷聽的戴乃立和貝尤探長相互看了一眼,如此說來,華里也正在尋找那些東西,可是,他為什麼要找它們呢?這真是一個難解的謎團啊。
「只要能把伯爵救出來,我願意做任何事情。所以請你放寬心,只需要按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她們說清楚,消除你們之間的誤會。在此之前,我已經跟她們說了不少,她們也大體上明白了,所以現在才會坐在這裡。而你現在應該當著她們的面把事情說清楚,尤其是這兩件怪案的實情。她們兩個明天就要上法庭了,如果到時她們還一口咬定就是你們兄妹二人劫持了她們,檢察官肯定會深信不疑的,那麼伯爵肯定會被定罪的,所以我才想方設法地安排你們見面,讓你當面把真相講清楚。」
「可是,關於綁架的事情,我真的是一點也不知道啊!」
「不,有一件事情你是清楚的。你們兩個人現在都被壞人陷害,如果想要把伯爵救出來,你只有講出真相這一條路可走了。我知道你有不願意說的苦衷,因為那樣會影響到梅羅曼家族的聲譽。可事已至此,已經顧不了這許多了,只好把別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把真相說出來,好讓她們明白你的苦衷,把誤會消除,讓她們在法庭上站在你哥哥一邊。除此之外,你哥哥真的再也沒有其他的逃脫之路了。」
「喔,如此說來,為了哥哥的自由和清白,我只好說了,我哥哥……我哥哥他……」
說到這裡,惠妮的臉上現出一種非常痛苦的神情。
「對了,我曾經給伯爵寫過一封密信,他也給我寫了回信。我寫信對伯爵說:『一定會設法營救你,一切準備就緒,不會有誤,敬請放心。』你看,這是他的回信。」說著,他拿出來一張小紙條給惠妮看。
惠妮顫顫巍巍地把這張紙條接過,看完之後她說道:「多謝你了,我會一直等到星期二的深夜,如果到時還不能解決的話,我會自行了斷。天啊!我哥哥他,難道真要……」珍珠一般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流下。
「不錯,計劃如果難以實現,伯爵也會自殺。」
「什麼?那該如何是好呀?星期二,那就是明天啊!」
「是的,就是明天,如果她們兩個在法庭上不改變證詞的話,你哥哥的嫌疑就不能消除,那他就唯有自裁這一條路可走了。」
「上帝啊!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他呢?」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只要你把事情真相對她們講出來,讓她們在明天的法庭上說出對你哥哥有利的證詞就行了。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你哥哥了。」
惠妮的臉色極為蒼白,如同大病初癒一般。過了一會兒,她終於下定決心,慢慢地抬起了頭,用低低的聲音開始陳述,因此躲在隔壁房間的戴乃立和貝尤探長只能勉強聽清。
「我的哥哥絕對沒有犯罪,我們兄妹也從來沒有劫持過兩位姑娘,更沒有搶那些鑽石。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是誰把那披風和腰帶放進書櫥裡面去的,我們無緣無故地受到了如此大的冤枉,我可以發毒誓,我們絕對沒有干過任何犯罪的勾當。
「我們家族的先人,從我們的曾祖父到祖父,都曾因搶劫罪和殺人罪而遭到懷疑,有的被迫自殺,有的病死在獄中。可是,他們實際上都是被冤枉的。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訴你們,我們兄妹兩個絕對沒有偷盜的怪癖。對於這一點,請兩位小姐務必要相信。」惠妮低聲地對她們說著,從她那懇切的言辭來看,她所說的似乎是真的。
「我們梅羅曼家族一直以來都被一個看不見的宿敵糾纏著,使我們受盡折磨。我相信有一個魔鬼一直都在與我們家族作對,他從幾代以前就開始糾纏我們,讓我們不得安生。
「曾祖父是第一個在這個魔鬼手底下喪命的人,不僅如此,他還背上了搶劫和殺人的罪名。由於過度憤慨,導致腦溢血突發,最終死於獄中。
「而搶劫、殺人的罪名也同樣落到了我祖父的頭上,他不管怎樣努力都無法洗刷自己的冤屈,最終只有含冤自殺了。」
「怎麼會無法洗刷自己的冤屈呢?」雷依娜非常同情地問道。
「因為對手實在是太狡詐了,讓祖父根本找不到對自己有利的證據,而且接連兩代人都因同樣的罪名死去,所以讓人不得不認為梅羅曼家族的人身上肯定流淌著犯罪的血液,甚至還認為我們都遺傳了這樣一種癖好。於是,一種傳言便應運而生,說我們家族的老宅里隱藏著一個邪惡的魔鬼,專門和梅羅曼家族的人作對,致使這個家族的每代男主人都喪命在他的手下。正是因為這個傳言,祖父的妻子,也就是我們的祖母,在她丈夫死後,帶著獨生子回到了鄉下,獨自將兒子撫養成人。在她臨終之際,再三地告誡她的兒子,也就是我們的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回到這座公館里來,因為這裡有一個難以擺脫的魔鬼。我們的父親遵從了她的遺願,在鄉下結婚生子,度過了一生,因此躲過了劫難。」
「你們知道那個宿敵是什麼人嗎?」奧萊蒂情不自禁地問道。
「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呢?但是,從我們祖先那裡就傳說有一家人對我們梅羅曼家族懷有極深的仇恨,所以才會接二連三地設下圈套,致使我們的曾祖父和祖父命喪黃泉。我的父親因為一直住在鄉下所以才能保住性命。可是,到了哥哥這一代,在他住進公館之後,悲劇似乎又要上演了。
「我的婚姻生活原本是幸福美滿的,可我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就突然離婚了,無奈之下我只好回到公館跟哥哥住在一起。我哥哥因為始終擔心會遭遇不幸,所以一直也沒有結婚,只有我們兩個一起度日。
「可是,這正好中了那個魔鬼的下懷,他巴不得這樣呢,因為這樣就可以讓我們家族滅亡了。我們兄妹兩個都沒有子女,一旦我哥哥自殺,我再有個意外,這便遂了那個魔鬼的心愿了。」
「天啊!這簡直是太可怕了!」奧萊蒂和雷依娜不由得驚叫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專門與你家族作對的魔鬼再一次出現了,從而引發了一系列古怪離奇的案子,是不是?」
「我就是這樣認為的。我們兄妹搬進來之後,並沒有發生什麼異常情況。一段平靜的日子過後,我們認為魔鬼已經悄然離去了,於是便放心地住了下來。然而,我們最近又察覺到了這個宿敵的活動情況。」
「他都幹了些什麼?」
「說起來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這的的確確是那個魔鬼開始行動的前奏。幾個星期前的一個早上,我哥哥發現家中少了幾樣東西,有按鈴上的藍綢片和鎖上的銅蓋等,當然了,這些都是毫不起眼的小東西,然而,在魔鬼看來,如果把這些小東西的失竊作為行動的前奏,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哥哥一見此事就大感不妙,可他畢竟是一個貴族,所以他下定決心要與仇敵周旋到底。於是,他首先在報紙上刊登了尋找那些小東西的啟事,他認為只要把那些東西找回來,就可以先給敵人來個下馬威。沒過多久,你們就……」
她一邊看著奧萊蒂和雷依娜,一邊繼續說道:「接著,你們和那幾位紳士就來到了我們的家中,說我們是搶走鑽石的劫匪。那些話真是讓我們莫名其妙。儘管我們兄妹兩個竭盡全力地想要消除這場誤會,可是,聽你們這麼一說,那兩個劫匪與我們兄妹的穿戴竟然一模一樣,而且還把兩位姑娘帶到了一個完全相同的客廳里,於是我們也就不再辯解了,因為不管再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的。
「那兩個與我們穿戴一樣的劫匪究竟是怎麼把你們帶到這裡的客廳的,這一點我真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會不會是劫匪利用你們兄妹不在家的時候把我們劫持進來,並且在這個客廳里把鑽石搶走的呢?」
「不會的!外人是不可能偷偷進來的,這絕不可能,而且那對老僕人也說從來沒有可疑的人進出公館。」華里非常肯定地說道。
照此看來,這裡面究竟有什麼隱情呢?這件事情可真奇怪啊,會不會是惠妮在說謊呢?這時,默不作聲的戴乃立和貝尤探長又對望了一眼,然後又聚精會神地繼續聽下去。
「兩位女士,你們相信惠妮夫人剛才所說的話嗎?」華里問道。
「雖然這件事情聽起來十分古怪,不過,我可以從這位夫人的眼神中看出來,她絕對沒有撒謊,而且,她是一個非常誠實守信的人。」
「奧萊蒂小姐,真是太感謝你了!」惠妮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了奧萊蒂的雙手,感激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時,雷依娜開口說道:「我也非常相信這位夫人。可是,華里先生,一旦法官問我們這個大廳的事情和夫人的珠戒以及青梅色衣服的問題,我們又該如何作答呢?那些的確都是我們親眼所見的啊!」
「我想你們只要隨便敷衍幾句就可以了,當問到這個大廳的時候,你們可以說見過,至於是不是同一個客廳嘛,你們就回答記不太清楚了。說到珠戒的時候,你們就說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含含糊糊地回答法官。到時候,我也會出庭做證的,我會在法庭上說伯爵兄妹為人正派,絕對不會是劫匪。另外,你們在法庭上還要透露出梅羅曼家族很久以前就被仇家誣陷,始終在遭受不白之冤。」
「說這個家族很久以前就遭仇家陷害,這是祖先那時候就埋下的禍根,是不是這樣說?」雷依娜問道。
「不錯,就說兩個家族有世仇,而梅羅曼家族一直都敵不過他們,所以總是遭受誣陷。可這次就不同了,真正的劫匪把雷依娜小姐劫持了,他們在汽車上就可以把鑽石搶走,可這樣一來就達不到他們的目的了,所以,他們特意把雷依娜小姐帶到了這個地方,把鑽石搶走,然後把披風和腰帶藏在書櫥里,接著逃之夭夭。我猜事情肯定是這樣的。」
「那麼,他們為什麼又劫持我呢?」奧萊蒂問道。
「伯爵見你長得很像他年輕時的女友,所以曾多次悄悄地跟著你。我想這件事情很有可能被那個劫匪知道了,所以才把你綁架了,而且還故意讓你數清了公館里的石階數和樓梯數,只有這樣才能讓警方確信伯爵就是搶走鑽石的劫匪。」
雷依娜和奧萊蒂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心想:「這些話雖然聽起來有些偏激,可仔細一想也不無道理。」
「我們已經基本了解其中的情況了,還是趕緊離開吧!」戴乃立向貝尤探長示意,於是,兩個人悄悄地離開了公館。
「這個華里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戴乃立回到家中,一邊抽煙一邊苦苦地思考著。
轉天傍晚,貝尤探長打來電話,只聽他說:「據說案子的審結還要再拖一段時間。」
「什麼?為什麼啊?」
「在法庭上,奧萊蒂和雷依娜的證詞真的像昨天晚上所說的那樣,對於案發時的大廳和戒指等事情,她們都說記不清了。而且,華里和惠妮也出庭做證了,他們說了不少對伯爵有利的證詞。於是,法官決定在本案沒有徹底調查清楚之前暫停審判。」
「這很好嘛,這下我們就再也不用擔心伯爵會自殺了,但他還是不能無罪釋放吧?」
「這個自然。」
「可華里又是什麼人呢?他是什麼來頭?我想藉助警方的力量去幫我查一下。」
「沒問題,這個好辦。」一個星期之後,貝尤探長把調查結果通過電話告訴給了戴乃立。
「華里·恩多法,現年29歲,父母均為法國人,出生於南美布杜斯也勒市,父母均已過世。他於三個月之前來到巴黎,現住在約當街莫加耳旅館。」
「他的工作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