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119章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

【這就是晚唐的世家，他們一邊搶奪著普通讀書人的機會，一邊還延續著魏晉時期的做事風格。】

【這種現象就類似於印度的種姓制度，是古代華夏一大毒瘤，而來自底層的黃巢就深受門閥世族的毒害。】

【黃巢前後三次經歷了三次科舉，但被選入朝廷當官的人，永遠都是門閥士族。】

【在第三次科舉考試時，他為了尋求公平，決定放手一搏最後一次，選擇了參加武舉。】

【畢竟詩詞歌賦你可以暗箱操作，但眾目睽睽之下比拼實力的武舉考試，你總不能再作弊吧？】

【然而正當黃巢拼盡全力，一路衝殺到第一名的時候，主考官以他不夠俊美為由，便將他刷了下去，把黃巢的心態都怪給整崩了。】

……

「當兵竟然還要看臉？」

張飛愣了愣，旋即是震怒：「這些個狗官也太過分了吧！還有公平可言嗎！」

張飛怒不可遏，這完全就是不給普通人活路啊！

毫無公平可言！

既然沒有公平，那這所謂的科舉考試，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他奶奶的，俺要是黃巢，俺也反！」

張飛口無遮攔的嚷嚷著，「不光要反，將來俺還要殺光這些狗官，狠狠地出這口惡氣！」

諸葛亮心中一驚，驚駭的望向張飛，再聯想到天幕先前說黃巢解決了門閥世家這一禍害，心底不由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莫非……

「不會吧……」劉備同樣驚駭的望向天幕，這黃巢……應該還沒有到了那般大逆不道的地步吧……

……

【不過黃巢畢竟是黃巢，他並沒有因為仕途的不順而妄自菲薄，也沒有像李白杜甫那樣失意之後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相反，他在看透了這一切后，將這一切歸結於朝廷。】

【他在惆悵之餘，豪氣叢生，揮筆寫下那首影響唐朝乃至整個華夏的《不第后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衝天香震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

貞觀年間。

包括李世民在內的君臣無不色變。

「世間竟有如此狂徒！」房玄齡面色凝重。

這首詩可以說是殺氣騰騰，反骨側漏！

但平心而論，黃巢的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辛辛苦苦寒窗苦讀十幾年，頭髮不知掉了多少根，不知費了多少努力，到頭來一無所謂，比不過人家有個好出身，擱誰心裡都會有怨氣。

李世民同樣理解黃巢的怒氣。

後世科舉舞弊之亂象，早就背離了朝廷創辦科舉的初衷，絕非他所願意看到的。

再加上看到以崔蕘為代表的世家大族子弟的所作所為，李世民驚駭的發現，原本該因黃巢謀反而感到憤怒的自己，心中卻很難對其產生敵意。

更多的，還是怒子孫不爭，將大唐江山搞的千瘡百孔。

「或許，也是李唐氣數該絕吧。」

李世民心底一陣沉重。

晚唐君臣昏聵至此，是否意味著大唐君臣氣數已絕呢？

……

【而黃巢也真正做到了。】

【落榜回家的黃巢好在還有家產可以繼承，老黃家在曹州可是遠近聞名的鹽商富家，乾的就是要掉腦袋但是可以賺大錢的走私。】

【回到老家繼承家業的黃巢安穩的日子一過就是幾年，直到公元874年，關東地區爆發了大面積旱災，第二年又爆發了大面積蝗災，國家賑災需要錢，於是朝廷就把目光投向了黃巢、王仙芝為代表的鹽販。】

【在朝廷看來，這幫該死的鹽販既有錢又容易對付，不搞你們搞誰，朝廷的這一次針對可是讓黃家大出血，搞得黃巢給員工的年終獎都發不起了。】

【俗話說兔子急的還咬人呢，公元874年底，同是鹽販子的王仙芝和尚君長就起義了。】

【黃巢馬上關掉了自己祖傳的生意，拉上了自己的外甥和一干好友親戚，還召集了當地鹽幫的幾千號人就去投奔了王仙芝。】

【黃巢的加入也讓這個草軍隊伍迅速擴張到數萬之眾，但王仙芝並不是一個有長遠計劃的人，他在起義軍一路高歌猛進，打得唐軍不斷撤退時，想要接受朝廷拋過來的橄欖枝——被朝廷任命為將軍，子嗣世代共有爵位，享譽朝野。】

【為了朝廷畫的大餅，王仙芝當即決定放下屠刀，轉身進入體制，但這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黃巢耳朵里，並徹底激怒了黃巢。】

【當然了，這並不是因為他有精神潔癖，而是因為李唐在許諾給王仙芝好處時，把他當成路人給錯過了。】

【黃巢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暴怒的黃巢選擇了單幹。】

【而王仙芝也因為沒有安撫好手下，只能接著和李唐戰鬥。】

【公元878年，離開了二弟的王大哥很快就被唐軍反殺，黃巢也順勢接替了王仙芝的位置，並被義軍推舉成為『黃王』，號稱『衝天大將軍』。】

【一代大魔王就此崛起，從安徽打到福建，又從福建打到湖南，整整12個省，大半個唐朝都被黃巢攪得亂七八糟。】

【期間李唐也曾多次向他拋來橄欖枝，都被他一巴掌打了回去，爺都戰鬥到你家門口了，是不是有點晚了？】

【無奈唐僖宗這個慫貨也只能拋妻棄子，完全不顧朝中大臣，連夜逃亡四川。】

【公元880年，黃巢順利進入長安，並命人挑選了一個良辰吉日，正式登基稱帝，改國號為大齊。】

【黃巢入主長安，也應驗了他當年心灰意冷的時候寫下的那句『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登上皇位的黃巢不忘初心，並沒有先去安撫民心和朝堂上的大臣，而是罷免了三品以上所有的官員，並且還殘忍的屠戮這些大家族的人，就連李氏皇族也在誅殺之列。】

【這種景象讓當時的權貴嘆為觀止。】

【因為在此之前，即便是安祿山這樣的猛人，造反時也必須對門閥世族畢恭畢敬，以便得到門閥的支持。】

【當唐朝的詩人韋莊看到長安街頭上一顆顆門閥世族的人頭時，不禁賦詩一首《秦婦吟》。】

【華軒綉轂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而黃巢也用行動證明了，對於像門閥世族這樣的階級敵人，除了用肉身消滅和物理超度外，真的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黃巢起義幾乎從根本上剷除了延續800年的門閥氏族，寒門子弟總算有機會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積極躍遷。】

【也正是從黃巢起義算起，中華大地上才真正實現了『取士不問家室』，『婚姻不問門第』的目標。】

……

「殺的好！哈哈哈！殺的好！」

洪武大帝朱元璋看的極為過癮，連聲大笑。

解氣，太解氣了！

換做他，同樣非殺光這些狗官不可！

……

「階級敵人除了肉身消滅就沒有更好的辦法？」

李世民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說實話，對於這個結果，他還是蠻難以接受的。

畢竟身為一個雄才偉略的帝王，李世民希望能夠在他這一朝，能儘可能的消除世家大族對朝廷的影響力。

之所以有這個想法，一方面是因為他看到了後世那些所謂的世家子弟的荒唐行徑。

另一方面，世家大族的存在，對於皇權來說本身就是一個威脅。

倘若任由這些世家大族發展下去，李世民覺得距離天幕上提到的世家大族權勢之大，能影響到皇帝任命一天的不遠了。

……

【殺人800萬，人肉做軍糧，史書上記載的如此殘暴的黃巢，為何唐朝百姓還願意支持他，軍隊越來越多呢？】

……

「哼，所謂殘暴，不過是那些讀書人杜撰出來的罷了。」

洪武年間，朱元璋冷哼一聲。

老朱雖然讀書少，可史書都是勝利者書寫的這點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黃巢失敗了，讀書人的筆還不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就跟逆清抹黑他們大明皇帝是一個道理。

被史書定性為殘暴，極有可能是那些讀書人在抹黑黃巢罷了。

畢竟這傢伙殺了太多狗官，這些狗官大多都是讀書人，能夠掌控輿論，加之黃巢失敗了，他們還不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

【若黃巢此人真的殘暴不堪，他的起義隊伍還能越打越多嗎？】

【大家再做個假設，假設現今有另一個人叫李巢，他突然起兵，還弔死了很多資本家，手段極其殘忍，反正你能想到的殘忍手段他都用了。】

【倘若你是一個被資本家剝削的普通老百姓，那麼像李巢這樣的人，你是支持還是不支持呢？】

【底層被壓迫被剝削的人肯定是支持的吧？哪怕是稍有些身家的人，可能也不會去同情大老闆。】

【真正遭受損失的，肯定是那些被弔死的了，而這些被弔死的人，有資源有背景，有些跑了出去，能夠掌控住輿論，他們必然會說李巢有多麼壞。】

【當然了，黃巢本身也有問題。】

【作為起義軍的領袖，黃巢打了那麼多年的仗，看到繁華的長安，開始喪失了鬥志，沉醉在紙醉金迷當中。】

【他本人也對起義軍的掌控力也不足，導致起義軍為了掠奪更多的財寶，開始肆虐欺負普通百姓。】

……

漢初，劉邦看到黃巢後期貪圖享樂，最終落敗，不由驚出一身冷汗。

遙想當初，自己初入咸陽宮時，同樣被那金碧輝煌的廟宇閃瞎了雙眼……豪華的宮殿。舒適的床榻、數不盡的金銀珠寶，最重要的是不計其數的美艷宮女……至今想起來，依舊覺得頗為滿足。

當時的他就一心就想著守住這些財寶美女。

眾所周知，函谷關易守難攻，只需要派兵守住函谷關，未必不能躲在關內做了富家翁。

記得當時還是子房托樊噲問自己，究竟是想做個富翁，還是想奪取這天下，這才驚醒自己，果斷（戀戀不捨）的捨棄咸陽，這才最終能夠問鼎天下。

如今想來，仍覺得僥倖。

否則這一步踏錯，日後哪還有他這個大漢開國之君？

……

【在那個比爛的時代，黃巢能夠得到唐朝老百姓的支持，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唐軍比黃巢的起義軍還要糟糕。】

【大詩人韋莊在他的《秦婦吟》當中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千間倉兮萬絲箱，黃巢過後猶殘半。』『入門下馬若旋風，罄室傾囊如卷土。』】

【意思是說，黃巢在這一片折騰的時候，我家裡面剩下的這點錢財糧食，還能夠留下個一半，等官軍來了之後，乾脆是連毛都沒剩下。】

【歷史上關於黃巢的評價，普遍是說他如何殘忍，因為黃巢軍隊吃人這件事確實也是存在的。】

【但是黃巢起義之所以爆發，本身也是因為當時唐朝的老百姓確實沒有別的生存門路，在《舊唐書·黃巢傳》當中，開篇就提到過人飢為盜，河南尤甚。】

【也就是說，這場起義爆發的根本原因沒有別的，就是因為唐朝的老百姓沒有活路了。】

【不僅種地的沒活路，讀書人也沒有活路。】

【唐僖宗時期，皇權基本上也發揮不出什麼作用，朝廷的事要麼是宦官來做，要麼是這些大臣們來做，而且還自相矛盾，朋黨遍地，基本上已經把普通人的生路給堵死了。】

【當一個封建王朝無法給百姓留活路的時候，那這幫人完全可以自己解決活路，以至於當時連唐朝的很多讀書人都參與了黃巢的起義軍隊。】

【所以黃巢的這次起義，本質上與黃巢本身這個鹽販子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和安史之亂一樣，都是唐帝國朝廷失去了對底層的控制力演變出來的。】

【至於黃巢軍隊為什麼會吃人，本身也是因為當時大旱多年，糧食過於稀缺導致的，關鍵的是，雖然黃巢軍隊乾的不是人事，可唐朝的官兵也沒有好到哪去。】

【史書當中記載，官兵在圍剿黃巢的時候，因為戰敗，這幫人竟然直接把老百姓給搶劫了一頓，黃巢進入到京城的時候，不僅沒有大肆搶劫，反而軍紀還算比較嚴明。】

【以至於當時都有人感慨說，這幫流賊比起老李家的那幫人真的是強了不少。】

【說實話黃巢本身文化水平並不高，雖然流傳下來的詩非常經典，可他終究也只是個軍閥的水平，所以這也使得黃巢起義當中，普通老百姓遭到的傷害也不小，但是比起唐朝末期的一些朝廷官員來說，他反而算是一個比較強一點的人了。】

【要知道《秦婦吟》當中最經典的那句『內庫燒成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當中踏盡公卿骨的是黃巢，可是把內庫里的錦繡化成灰的，那全是唐朝的官兵們乾的事。】

【史書上記載了一段黃巢兵敗后，唐僖宗與黃巢妃子們的對話，『你們皆是勛貴子女，世代蒙受國恩，為何要追隨賊寇呢？』】

【那名妃子答道：『狂妄的賊寇兇惡忤逆國家，國家以百萬之眾，仍失守宗廟，被迫遷徙至巴蜀，如今陛下不能抗拒賊寇，卻來責問一女子，將公卿將帥至於何地啊。』】

【唐僖宗不再發問，下令將她們全部在集市上處死，因為唐僖宗本人也清楚，再爭辯下去，除了丟臉毫無意義。】

【唐末的混亂，其實也是東漢以來地方世家大族主政的必然結果。】

【雖然有了科舉，但是家族力量依然存在，這種依靠血脈關係進行權力傳承，使得唐末的貧富差距根本無法調節，最終黃巢進入到長安之後，直接也把他們物理摧毀掉了。】

……

貞觀年間。

李世民一陣無言。

此時的他，既有看到李唐王朝墮落時的哀傷，又有因上至皇帝下至百官不作為，逼反百姓的震怒，以及對那些被逼的活不下百姓們的愧疚。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朕每時每刻都以此警醒自己，希望我大唐後世帝王百官也都能明白這個道理，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這般不爭……」

此時此刻，李世民深深的體會到那種『人類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就是從來沒有從歷史中得到教訓』的感覺。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多麼簡單的道理，卻……

或許這就是人性吧。

也不知道後世的掌權者，能否時常警示自己。

………

【不否認，黃巢對於世家門閥的消亡做出了巨大貢獻。但要說是他憑藉一己之力終結了門閥世家，那就有點過了。】

【實際上在黃巢之前，歷史上有四次大規模針對於世家門閥的打擊，可惜門閥世家依舊能夠強勢復甦，究其原因，是因為那時候的讀書成本比較高，也就只有門閥世家才有那個底蘊培養出成批的讀書人來幫皇帝管理國家，這也是那些門閥世家能春風吹又生的主要原因。】

………

東漢。

宦官蔡倫望著天幕連連點頭，覺得天幕所言頗有道理。

在春秋，讀書那可是貴族才能幹的事，除非你能遇到主張有教無類的孔老夫子，只需要孝敬他老人家十條肉乾就能跟著他老人家學習。

至於大漢，門閥大族橫行，普通百姓想讀書根本不可能。

歸其根本，還是讀書的成本太高了。

光想要有書讀就已經很困難了，在這個年代，由於還沒有印刷術，書可是很珍貴，基本只能靠手抄記錄。

對那些動輒成千上萬字的書籍來說，手抄……完全就是龜速，很多字數較多的書你抄個小半個月都抄不完。

其次，就算有書了，也沒人教啊，普通人家想要拜得名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筆墨紙硯造價也十分昂貴，一般家庭根本撐不起。

所以說，讀書習武，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事。

「希望我改進的造紙之術，能讓天下人都有書可讀。」

蔡倫望了眼自己屋外堆積如山的破布、破漁網、樹皮等材料，暗暗握了握拳。

事實上，他也是看到每年國庫要花費巨資購買用於寫字的絲帛和竹簡，而民間的麻紙過於粗糙無法書寫，這才萌生了改進造紙術的想法。

他相信，隨著自己改良版造紙術的推廣，一定能將讀書的成本給降下來，緩解普通百姓無書讀的窘境。

………

【黃巢起義雖然對門閥世家的打擊很大，但也還沒到斬草除根的地步，關鍵在於安史之亂結束以後，整個大唐陷入了混亂，再加上五代十國期間政權不斷的交替，大大的壓縮了門閥世家的生存空間，最終讓門閥世家一蹶不振。】

【比如安史之亂以後，李唐皇室是直接封了300多個節度使，這些節度使基本上都是提刀的武將，那都是戰場上殺出來的，他們可不慣著之前那些世家大族。】

【為了壯大自己隊伍，這些當兵的對這些世家大族那是該搶的搶，該奪的奪，讓原本那些世家大族損失了不少利益。】

【再之後到了五代十國亂世，情況變得更惡劣了，筆杆子完全乾不過槍杆子，雖然還有不少世家門閥苟延殘喘，但生存空間越來越小，胡活著都難，更別提復興了。】

【到最後好不容易熬到北宋安定下來，誰曾想又遇到個戰術大師趙匡胤，解決完武將就開始著手對文臣下手，什麼新辦教育，改革科舉，加上之後印刷術跟紙張的普及，讓學習成本大幅度降低，這就給了眾多寒門子弟更多的機會，最終徹底終結了門閥世家的復興之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