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重立儲君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大殿里一下變得鴉雀無聲。
「向明軒!向明軒!」傾刻間,似是明白了什麼的楚硯之忽地朝門外大喊了幾聲。
片刻后,向明軒穿著一身飛魚服走了進來,雖然他的袍腳沾了些水跡,但依舊掩不住他那若朗月清風俊秀般的模樣。他走到楚硯之跟前,與往常一般抬手與他行了個禮,「不知殿下喚微臣有何吩咐?」
楚硯之目光灼灼死死的盯著向明軒,似要將他整個人灼穿燃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冷硬如鐵,「你究竟是誰的人!」
向明軒抬起頭來,直視著楚硯之,目光朗朗的道,「太子這話何意?微臣踩的是大越的土地,喝的是大越的水,吃的是大越子民的供奉,自然便是大越的人。」
「向明軒,楚惜之究竟底給了你什麼好,你竟敢為了他背叛本宮!」楚硯之咬牙怒視著向明軒,恨不得上前將他撕成碎片。
枉他那樣信任他,他竟然聯手楚惜之背叛自己!
聽著楚硯之憤怒之下的指責,向明軒眉心微微一蹙,他嘆了一口氣,「在殿下心中,是人皆為利往?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了?」
楚硯之冷哼一聲,狠戾的眸子依舊牢牢的鎖在向明軒身上。
「殿下身為太子,舉兵謀反是為不忠,逼迫忠臣良將是為不義,為奪皇位意圖弒父是為不孝,如此不忠不義不孝之人,如何能為大越儲君!」向明軒目光灼灼的迎著楚硯之憤怒的眼神,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楚硯之被向明軒這話激得血氣翻湧,他後退了數步,雙目死死的盯著向明軒,眸子迸出森森陰寒和怨毒,「好!好!很好!既然本宮在向大人眼中是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之人,那再要一條全命也應是無防!」他話音剛落,手中的長劍若閃電一般朝向明軒掃了過去。
半空中,忽地有一物飛來,只聽見啪地一聲,似有重物掉在厚重的地毯上。
向明軒低頭一看,只見那地毯上一塊金牌碎成了兩地,切口齊整,顯然是被利劍所破。
「四哥這是要做什麼?當著父皇的面迫害朝中重臣么?」向明軒身後,楚惜之似笑非笑的盯著楚硯之道。
楚硯之抿唇不語。
向明軒卻是明白了,他慌忙轉過身朝楚惜之行了個大禮,「微臣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楚惜之一笑,抬腳走到楚硯之面前,淡笑著道,「四哥,事到如今,你敗局已定,又何必再掙扎了?你我終歸兄弟一場,兵戎相見總是不好的。你說了?」
「楚惜之,你休要得意!如今我雖被你所困,可是,整個京城還在本宮的控制之下,你以為僅憑向明軒手中這些御林軍就能與我相抗衡么!」楚硯之冷冷的笑道。
至少控制京城四大城門的那些士兵都是他的人,他還是有籌碼的!
不想,楚惜之聽了楚硯之這話,卻是一笑,他悠然的選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淺然安笑的道,「四哥,你還是這樣天真。」
「你這話什麼意思?」
楚惜之這番淡然自若的神情讓楚硯之心裡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
莫非?那邊也出問題了?
「四哥,我既有玉璽在手,要一道你謀逆篡位的聖旨又有何難?你那些親信雖忠心於你,但他們每一個都有父母妻兒,再加上我還有章將軍的神策營以及蕭家的兵力相助。四哥,你以為,這一戰你還有勝算么?」楚惜之言笑晏晏的看著楚硯之,不急不緩的娓娓說道。
像是應證楚惜之的話似的,這時,有人匆匆跑了進來,「殿下,把守各城門的叛軍在許大人與張閣老的勸說中已經投降了,還有些不肯降的,秦王殿下和蕭將軍正帶兵誅殺之。」
那人話音剛落,楚硯之手中的長劍『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輸了,他竟然就這樣輸了……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一陣夜風拂過,帶起的涼意似乎吹進了骨頭縫裡,明明已經是春天了,可楚硯之卻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泡在冰水中似的。
冰寒刺骨。
絕望透頂。
看著楚硯之這樣頹然絕望的樣子,皇帝幽幽的長嘆了一口氣,「硯之,認輸吧……」
認輸至少還可以保住自己一條命。
不想,聽到皇帝這番話,楚硯之忽地仰頭笑了起來,笑聲既夾著幾分凄涼又帶著幾分怨恨,「認輸?你叫我認輸?憑什麼!憑什麼!我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儲君!我憑什麼認輸!」
「硯之……」皇帝看著這樣的楚硯之,胸口莫名的一陣酸澀。
他只是想保住他的命呀!
無論如何,他終究是寶珠留給他惟一的血脈!
「太子殿下,微臣這裡有份降書,您還是簽了吧。」這時,向明軒從袖中拿出一份早已備好的降書遞到楚硯之面前,「雖然您敗局已定,可那些忠於您的部下還在為您殊死一博,他們家裡都有妻兒老小,就看在他們對你忠心的份上,你也不該任由他們白白丟了性命不是。」
楚硯之抬眸譏諷的看著向明軒,涼薄的笑出聲來,「你以為本宮在乎么?」
「楚硯之,重活一世,你還是這樣的無情!」楚惜之冰冷的目光朝楚硯之掃了過去,「對忠於自己的屬下尚沒有絲毫憐憫,又何談於百姓?像你這樣沒有心的人也根本不配得到旁人的真心!」楚惜之說罷,身形微微一動,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再定眼時,他已伸手按住楚硯之的胳膊,一隻手從他身上摸出一個印章來,「不過一紙降書罷了,有這個便足以。」說罷,便將那印章丟到向明軒的手中。
向明軒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是,微臣這便去辦。」說罷,便的身匆匆的走了出去。
「楚惜之!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眼見自己的印章被楚惜之奪走,楚硯這雙目慈紅的朝楚惜之又喊又叫,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無奈自己被楚惜之按著卻是半分也動彈不得。
「殺我?」楚惜之鋒利的劍眉輕輕一挑,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從前你沒那個本事,如今便更不用說了!」說罷,他抬腳楚硯之的膝蓋一踢,只聽見楚硯之悶哼一聲,隨即便跪到了地上。
「惜之……」看著楚硯之如今狼狽的模樣,皇帝不忍的喊出聲來。
楚惜之挑眉冷冷的看了皇帝一眼,「父皇放心,眼下兒臣還不至於取他的性命。」說罷,他揚聲道,「來人,還不將太子殿下請下去。」
他話音一落,一道黑影忽地從屋檐上落了下來。那黑影朝楚惜之行了個禮,隨即一言不發的將楚硯之壓了下去。
這場雨下勢大又突然,不過,雨停之後的天空格外的澄凈,被雨水洗刷的宮殿在陽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輝,一切顯得那樣美好,仿若昨夜的那場叛亂不曾發生過似的。
叛亂過後,皇帝正式下旨立燕王楚惜之為太子,冊立完太子后,緊跟著又發布了第二道詔旨,令太子監國。
誰也沒想到,原本『已故』的燕王竟死而復生竟取代了先太子楚硯之成為大越的新任儲君。燕王一監國,便將前太子的罪行一一陳列,對附從楚硯之從亂的將領,楚惜之卻多有寬容,或罷職或赦免並無一人誅連,一時間,朝中原本對燕王的『死而復生』有非議的人也因此閉上了嘴巴。
燕王府的景緻依舊如故,院前草木早已被打理過的,蕭希微坐在院里和碧雲紅雨幾個丫頭逗弄著懷裡的孩子。
數月不見,這個孩子越長越壯實,很顯然,向明軒的夫人將他帶得很好。
正這樣想著,丫頭突然來抱,說向夫人來了。
蕭希微抱著孩子剛欲起身,便見一道人影飛快的朝自己走了過來,「蕭姐姐。」蕭希微笑了笑,正欲說話,卻見向明軒的夫人敏兒生生的止了腳步,隨即她側身朝她行了個禮,跟著又道,「臣婦給太子妃請安?」
蕭希微見她這般鄭重的樣子,不由失笑,道,「你何時學會這般講禮數了?」
「太子妃說笑了。」敏兒面色微微變了變,隨即低聲道。
蕭希微皺了皺眉,她素知敏兒的脾性,她今日這般倒真讓她有些奇怪。不過,瞧她那樣子,估么著也不會和她說什麼,所以,她只得將目光投向敏兒身邊的婢女。
那婢女倒也聰慧,一見蕭希微望向她,便連豆子倒芝麻的全都吐了出來,「太子妃您不知,昨個兒許大人不是請酒么?我粗夫人隨大人去了許府赴宴,中途出去的時候不經意間聽幾位夫人說我家夫人舉止粗魯丟了我家大人的臉,還說什麼我家大人娶了這樣一房正室當真是委屈了。」
「小桃!不許胡說!」敏兒扭頭喝斥了小桃一聲,可眼眶卻不由微微的泛紅。
「敏兒,你可知當初外頭是如何議論我的?紅顏禍水什麼還算是好聽的,若我同你一般計較,只怕早已被哭死好幾回了。」蕭希微看著敏兒道。
敏兒自然知道當初那些人是如何議論蕭希微與前太子的,此時聽了蕭希微這話,心裡也是為蕭希微委屈。
「敏兒,你要記住,一個男人,若他真心愛你,那麼,無論你是美是丑,是言行粗魯還是舉止優雅,對他來說那都不重要,他若愛,便是愛你的全部,而非旁的什麼,倘若他不愛你,即便行為舉止再端莊再優雅,那也無濟無事,既然如此,又何須改變?」
「可是那些夫人……」
「你又不是和那些夫人過日,管她們說些什麼,再者,她們不過是自己過得不如意,又見不得你如意,所以拿話刺你幾句罷了,你聽過也就算了,何須放在心裡讓自己心裡不痛快了?」
被蕭希微這樣一頓勸說,敏兒心裡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她朝蕭希微淺然一笑,道,「蕭姐姐,還是你最好。」
見敏兒不再煩心,蕭希微心情也好了不少,「說了這麼久渴了吧,要不要喝口茶?」
敏兒還未說什麼,一旁的小桃卻忍不住跳出來道,「太子妃,我家夫人近來不愛喝茶,倒是喜歡喝酸的東西,您這有酸梅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