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懂事得讓人害怕
「說實話，抽完你送的這一條，下次再抽中華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可能得等兒子哥畢了業，再找到工作，然後結婚，一切慢慢穩定下來，那個時候，我或許都一腦袋白頭髮了。」
「有時候想想，你們年輕人說的不結婚不買房不生子，一輩子過得瀟瀟洒灑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嘛...這種想法也就想想罷了，只要每次看到兒子哥，我還是會覺得有現在這樣的生活也不錯。」
但不管江正忠怎麼說，陳賀分明覺得他的表情里多了幾分惆悵。
「姨父您是真男人。」陳賀這話發自內心，「說是不結婚不買房，其實誰不渴望呢？」
「只是說到底，沒有足夠的資本，所以缺乏勇氣去面對那些困難和壓力罷了。」
「我也只是運氣好，玩英雄聯盟有點小天賦，又通過直播熬出來了...」
「有時候想想，沒有這個運氣，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廠里打螺絲呢。」
「說起來，小源的英雄聯盟技術我記得一直不錯...哎算了，他今年要高考呢，我就不說這些多餘的話了。」
「不能讓他誤入歧途。」
陳賀及時打住，高考是關鍵時刻，尤其在父母眼裡這更是不能有異動的時期。
誰要是影響，那就真是罪人了，家長追著你罵幾句都是輕鬆的。
再說，英雄聯盟大師水平屬於遊戲頂尖那一撥了，不過想要依靠這樣的技術賺錢，還遠遠不夠標準。
打打鑽石及一下的代練單可以維持基本生活水平，但想要每天通宵的時候都來一罐紅牛，估摸著還得糾結一下。
「嗯，其實現在我們倆做父母的，對江源的成績已經沒有硬性要求了，但這孩子反而突然努力上進起來...所以你說，這人啊...」
「求而不得總是常態，放輕鬆之後反而一切都迎面而來了。」
「命運是賤貨，我們是賤人。」
至於陳賀所說，讓江源去做主播，或是依靠打遊戲掙錢，他完全沒考慮過。
他了解過，互聯網這玩意是真掙錢，可陳賀這樣的水平，放在互聯網上也只敢稱自己為小主播。
更多的是餓得前胸貼後背無奈回到廠里擰螺絲的不知名主播。
踏踏實實讀書學習，這條路才是他們平凡人的唯一出路。
「現在，大概小源是真的明白過來了吧？」
想到這裡，江正忠笑笑，所謂男人，原來真的會存在一夜之間頓悟。
他現在看江源，就跟看個陌生人似的，感覺前面十八年都白養了。
早說你會突然醒悟，那我還操心集貿啊？
夜晚。
江源下午放學后徑直回家，飯後和陳賀鑽進房間。
陳賀在江源房裡待了幾個小時，出來的時候沒有多停留，寒暄了幾句表示還要連夜驅車趕回工作室，匆匆離開。
曲姮敲開江源的門，最近她受江正忠的影響，每次進入江源房間前都會提前敲門。
看到江源正好在背單詞，她並不意外，甚至已經開始慢慢習慣了。
「睡前記單詞，睡醒后立刻複習，記憶會更牢固。」這是江源的原話。
第一次聽的時候，曲女士只感覺這話不奇怪，但是從江源口裡說出來挺小眾的。
「小源，玩得開心嗎？」
曲姮將手中的熱牛奶放下，然後打量江源。
「還行。」江源端起杯子喝下一大口，肚子立刻溫暖起來，注意力依舊放在小巧的單詞本上。
他並不否認兩人在房裡打遊戲。
陳賀是職業主播，打起遊戲來總是控制不住大呼小叫，其中不乏罵罵咧咧的髒話，曲姮和江正忠應該早就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只是還行嗎？」曲姮稍有失望，她以為陳賀過來陪江源，江源會久違的開心起來呢，沒想到竟然表現得如此意興闌珊。
陳賀以前可是江源的「白月光」，兩人湊在一起能玩一天一夜不合眼。
怎麼現在，連白月光都不香了？
曲女士再次憂心忡忡，「你們鬧矛盾了？」
「並不是。」江源不得不放下單詞本解釋一下了，
「只是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想儘快結束，然後開始學習。」
「所以打遊戲的時候總是會分心。」
「但這也沒辦法，對吧？」江源笑笑，「陳賀不僅是我表哥，我們還是好朋友，不管是出於人情世故或是真心實意的感情，我都應該招待好他。」
「不要小看男人之間的羈絆啊！曲，你終歸是女人罷了，你不會懂的！」江正忠出現在門口，對曲女士的惡意猜測表示不屑，隨即對江源豎起大拇指，「兒子，你長大了！」
「神經。」曲姮白了突然出現的男人一眼，但還是感覺到很神奇。
她的印象，分明還停留在江源和陳賀兩個小屁孩爭著玩小霸王遊戲機的時候。
怎麼現在都開始講起人情世故來了，甚至還想招待好對方。
神奇到對因為想要學習而在打遊戲的時候分心這件事都感覺沒那麼魔幻了。
她柔聲細語提醒江源早點睡覺，帶著男人離開房間。
「......」
行駛在高速上，這片天空很合時宜的開始電閃雷鳴，雨點砸在車頂。
陳賀感覺這個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了，然而心中沒有恐懼，反而用力的緊踩油門！
歌聲在車裡瀰漫。
「我寧願所有痛苦都留在心裡，也不願忘記你的眼睛...」
雨夜，高架，可惜沒有邁巴赫，只有一輛A6。
「還是不夠努力啊，回去之後要更加努力的工作。」
他自嘲的輕笑一聲，然後想到了江源，不由得嘀咕，「這小子，可真是趕上好時候了。」
「最重要的高三時期，晚上回家之後竟然還能打遊戲，而且還是好幾個小時。」
「期間姨媽連問都沒問一句，懂事得讓人...害怕。」
現在想起來，陳賀心裡還發毛。
他在房間里的時候玩得太投入，職業病犯了，全程都在大呼小叫。
等回過神來才想起姨媽兩人都在外邊呢。
「想當年，我可是面對著老爹老媽加老師，一個人抗壓三路，偷偷用空閑時間上分，最終才成為主播走到今天。」
「這小子算是遇到順風局了，可惜啊，終究沒有我這樣的天賦。」
想到這裡，陳賀嘿嘿一聲，感覺心裡終於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