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歲月不及眉眼
祝無雙剛剛踏進小院，一打眼便瞧見司離。
他端了把椅子出來，翹著雙腿，臂彎枕於腦後，正悠閑地看著落日西沉。
腰間的白玉佩穗搖曳至地，隨著他手上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到來，他懶懶地掀開眼皮，拉長了腔調道，「去找祝川了？」
祝無雙似有若無地回答了他一聲，便走到亭中坐下，斜乜著他。
「哎，看我做什麼？」
司離眯著眼，眼裡倒映著遠處的落霞孤鶩，還有著不遠處的她，「我可沒占著你的位置。」
「看你什麼時候走？」祝無雙嘗了一口茶，是涼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的。
「心好痛。」
司離手摸著胸口，一臉的惋惜，「你竟然想趕我走。」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祝無雙淡淡道，她不知道他為何要留在這，有意也好無意也罷，但是這都一眨眼過了兩個月了，他仍舊在這兒。
「我不養廢人。」
「哪裡廢了，我這不是還幫著保護你。」
司離大言不慚著，繼而說著，「能得到我保護的人，那可不多。」
祝無雙斜斜看他一眼，按這說法，「我還要感恩戴德了？」
「那倒不必。」司離笑著回道。
「說吧，你想要什麼？」
祝無雙這幾日尋思著，司離的武功不差，腦子夠靈活，不顯山露水，且遲遲不知底細，為什麼就纏在自己身旁。
除了神奇農場，她想不出別的。
但是神奇農場是她不會同任何人宣講的秘密，所以司離註定要空手而歸了。
「我若是說，要你呢？」
司離抬眸，卻是望向遠處，落日熔金，暮雲合壁，兩人一坐一卧，斜陽向晚，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好長，也隔得很遠。
祝無雙淡淡一笑，卻不作答。
院中靜了下來，祝陽回來時，正撞見兩人各自悠閑的看落日餘暉，納悶著有那麼好看嗎。
「怎得最近回來越發晚了？」
祝無雙本是沒話找話地問著，目光落到他臉上，卻是見到他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
有著一瞬間的驚慌。
然而下一秒，他卻是埋頭低聲回道，「太醫院有事兒，留下來幫忙，才晚歸了些……」
祝無雙眉頭微揚，到底還是沒有追根問底，淡淡的嗯了句后，便見著他略一作揖回房去，像是落荒而逃。
顧君寒這段時日，一直宮裡宮外兩頭跑，怕是除了他，誰也不清楚在忙些什麼。
祝無雙這晚剛躺下，便見到一個人影閃了進來，燭火都沒有顫動下。
「這麼晚？」祝無雙支起身，抬眼望去。
還是那個熟悉的顧君寒，臉上卻是帶著一絲說不出的倦意。
「嗯，宮中處理了點事。」顧君寒自行寬衣解帶，毫不避諱的只著中衣在祝無雙眼前晃蕩，坐在床邊，看著她道，「先睡吧。」
祝無雙似有若無的應答句，等到顧君寒去裡間沐浴后，再躺在床上，卻是睡意全無。
等到顧君寒出來時，便是見著她一副神遊的模樣。
「太后想召你入宮，見你一面。」顧君寒忽然轉頭，聲音平緩的說著。
這著實是出乎祝無雙意料，忽然右眼皮一跳一跳的，祝無雙心道，這左眼跳財右眼跳災的，搞不好就是一個災難。
「太后召我作甚？」按耐著跳動的眉頭，祝無雙問著。
「嗯……大概是賜婚的事情。」顧君寒臂彎枕著頭，笑眼彎彎。
祝無雙也猜著大致是為此，但是猜到同親耳聽說，不是一回事。
她有著瞬間的恍惚，原來自己這麼快就要成親了嗎。
心中想的不自覺地便念叨了出來。
「不快了。」顧君寒聽完后，輕笑道，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借著不遠處昏暗的燭火，看著她。目光繾綣眷戀，似是黏在了她的臉上。
「自我被你救起，今年已是第七年了……」
已經七年了？不回憶還好，被顧君寒一說，祝無雙這才的確感受到時間流逝的太快了，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已經在這個世界里，呆了快七年。
最開始還會找著回去的法子，但是現在，早已放棄了，隨遇而安。
「還有祝川，他同劉嬌蘭不僅成親了，劉嬌蘭還懷有著身孕……我們真的不算快。」
祝無雙抬眼看向他，時光不及他眉眼。
眉眼間，他還是從前的那個少年，只是低垂的眼眸，比較之前多了點深沉。
「去吧。太后既然想見，見一見又何妨。」反正又不會吃了她。
顧君寒淡淡的嗯了句后，便沒了聲響，祝無雙一時沉浸在回憶中，等到輕聲喚著他，才發現他已沉沉睡去。
眉宇間的那抹倦色，在此刻看來格外明顯，祝無雙久久看了一眼，替他掖好被子，才靜悄悄的轉身入睡。
晨光熹微時，顧君寒便又不見了身影。
祝無雙睜開眼，半攏的軒窗外，是青白的天空，旭日尚未透過雲彩，院中的眾人還在深睡，她卻已是起身來到院中。
「掌柜的好。」一個五官深邃，眉目漆黑的男子微微朝著祝無雙點頭。
祝無雙抬眼望去，他是她偶然救下的。
小倌館要的是長相俊美陰柔的小倌，他這樣偏俊朗的容貌，卻是瞧不上的，她見他沉默寡言是個守口如瓶的人，那日湊巧，便將他給買下，每日做的活也輕鬆，不過是送著菜去招仙樓罷了。
在院中晃了幾圈，剛剛還蒼白毫無色彩的天空，已逐漸變得明亮，而院中也能聽到興盛大街上的叫賣聲。
隔壁王家包子鋪的掌柜是一個眉目慈善的婦人，每次見著祝無雙總要拉著她猛誇一頓。今日也不例外。
是以等到來到綉坊時，時辰已不早了。
天下綉坊位處於玄武大街，自然也是氣勢恢弘光彩奪目的。
葉眉意已早早的在二樓雅間里等候著，今天是她每月過來查賬的日子。
「來了，這麼早還沒吃東西吧。」
葉眉意瞧見她，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轉頭吩咐道，「海棠，快去端點兒點心糕點來。」
「不用這麼麻煩，我來時已經吃過了。」祝無雙出口阻攔，卻見海棠瞧了一眼她的主子，仍舊是執著的往外走。
「上個月的全在這裡，我已經整理出來了，你瞧瞧吧。」葉眉意下巴點著桌上的一本賬簿，輕聲說道。
「嗯。」
祝無雙拿過賬簿，略略掃幾眼，便沒了看下去的興趣，吹著熱茶，開口說道，「不若你撿著緊要的說罷，這麼多，看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