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簪花小楷
這人的武功,明顯高出了地上人數倍。
劍刃劃上祝無雙的左臉,刺破了嬌嫩的皮膚,司離的眼角已經紅的如同天邊的晚霞,大喝一聲,「司羽衛!」
幾道黑影破空而出,但是那人見狀不對,立即收劍隱匿,看都沒看還在地上的人一眼。
地上躺著的人趁亂欲逃,卻被那幾道黑影追去。
司離愣愣的看向祝無雙的臉,伸手欲撫上去,祝無雙卻毫不知覺的蹲下地,撿起一塊令牌,他的手頓在空中,許久才放回身側。
「這是什麼?」祝無雙研究著手中的東西,開口問道。
「咳,你的臉……」司離的目光還是在她的臉上,一寸長的刀傷,雖然不是很深,但是也沁出了點點血痕。
祝無雙像是知道不算太嚴重似的,搖頭道沒事,一門心思地看著這個玄黑的令牌,手心大小,只有一面刻著繁複的花紋,另一面光禿禿的,應該是剛剛打鬥中掉落在地的。
斜里伸出一隻手,司離拿過來只淡淡一瞥,便開口道,「宮中的。」
「宮中的?」
宮中有人要殺她?也不對,剛剛那兩人也沒有刀刀致命沖著自己來,但是這宮中的令牌是怎麼回事?
祝無雙覺得,自己有必要要將此弄清楚。
接過司離手中的令牌,看著他略帶散亂的髮髻,抿唇道,「今日,多謝。」
司離看著她臉上的傷口,不甚自然的開口,「都破相了,快回去找祝陽看看。」
祝無雙淡淡嗯了句,兩人繼續朝著宅中走著。
司離看向遠處的天空,剛剛一打攪,雲蒸霞蔚都消失不見了,只余沉沉暮色,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絲毫沒有了剛剛的閑情雅緻。
那些該死的混賬。
目光及至祝無雙的臉頰,他的神色更像是蒙上了一層霧霾。
兩人回來時,湊巧祝陽也剛剛回來。
「在這兒作什麼,怎麼也不進去?」祝無雙一掌拍上徘徊在門前的他的肩上,問道。
「阿姐。」
祝陽像是被嚇到了一般,倉皇地回頭,卻是一眼看見了她臉上的傷口,瞬間將怎麼解釋晚歸的問題拋之腦後,拉著她左看右看,「阿姐你的臉怎麼了?」
祝無雙任由著他動,無奈開口著,「一不小心划傷了。」
說完眼風淡淡的掃過司離,那意思不言而喻,口風緊點,不要透露出來。
「我……我,快進去,我去給你配點葯。」祝陽急沖沖的拉著她往裡走,全然不復剛剛那個在門前猶豫的模樣。
「誒,慢點兒……」
司離雙手環抱,看著兩人進屋的背影,眼神驟然冷了下來,身後立時出現了一人,穿
著白底滾朱勁裝,幹勁利落至極,「少宮主,人往皇宮裡去了,我們便沒有繼續追。」
「皇宮……」司離嘴裡呢喃著,目色深沉。
屋內祝無雙抹上點葯后,看著銅鏡中的人,隱隱約約看不真切,但是眉眼間,同之前已是大不一樣。
還記得剛剛來時,瘦小羸弱,而現在,倒是平添了一股坦然自若的氣質,讓整個人看起來落落大方起來。
「阿姐,每日要塗抹兩次,還有這個,這是鈺肌膏,能夠不留疤……」祝陽在那兒念念叨叨著,祝無雙看看點頭,拿起一旁的膏藥便要走。
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了一張紙上,簪花小楷排列整齊,還不待她再看一眼,一旁囑咐的祝陽發覺了她的目光,望過去,口中的滔滔不絕立即停下。
手忙腳亂的將那紙往裡推了推,淹沒進了一疊紙山中。
祝無雙揚眉,眼中帶著笑意看向祝陽,剛剛那手簪花小楷,絕不會是祝陽寫的,盈盈繞指柔,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
祝陽沒有解釋,低著頭,手局促的不知道放在哪兒。
祝無雙見狀,輕輕一笑,看著他耳上一朵不合時宜的紅暈,起身拿起藥膏便走,絕口不提那張紙上的字,「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
祝陽連連點頭,他不知道祝無雙看見多少了,那紙上的字……他站在屋中懊惱許久,一直等到窗外的一聲蟬鳴才回過神來。
邁著步子,將門給關上,從紙山中抽出了剛剛那張紙,密密麻麻的,卻是一行行的讀了下來……
第二日,祝無雙正坐在亭中賞花,念夏道宋越居過來了。
宋越居此次來,卻不是來給她送賬簿的,是來送請柬的。
「什麼?」祝無雙微微訝然,伸手拿過那張紅的喜慶的請柬,打開看著,裡面確確實實是那兩個人的名字。
楚言之同宋清然要結婚了?還在五日後?速度這麼快?
「正是。」宋越居正色,「家父讓我定要請掌柜的前往。」
「嗯,自是會去的。」祝無雙收下請柬,也收回了自己的那絲訝然,兩個『大齡』未婚
未嫁的人看上眼,倒是結婚結的迅速。
祝無雙這一笑,卻是牽動了傷口,昨日不覺的,現下倒是感覺出了絲絲不適。
宋越居一直站在她右側,等她轉過頭才看見左臉的傷,愣神了許久,嚅動嘴角道,「你的臉……」
「無妨,一不小心划傷了。」祝無雙統一說辭,司離也不是那好說之人,所以此事,除了當事幾人,都不知道真相。
「凡事小心為好。」
宋越居苦澀的說著,卻是發現自己連伸手觸碰的資格都沒有,再一次低著頭,像以往一樣,不看,便能壓抑著自己的內心。
他不想讓她為難,更不想因著自己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而給她增添負擔。
他從小便習慣了沉默,雖然伯父伯母對他很好,勝似親生,但是終究是隔了一道血緣。
他自小聰慧,也比旁人多了幾分思量,不願給他人招惹麻煩,這已是他刻在血液里的東西。
所以他見到祝無雙第一眼時,心生歡喜,然而得知她心有所屬,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他是真的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有的只是深藏心底無言的陪伴。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陪伴多久,但是眼下,他覺得若是一直如此,也還不錯。
但或許有一天,等到她嫁為人妻,眼裡心裡滿懷笑意,他可能會更加堅決的退守,現在,她還需要著他,等到哪天,她不再需要他的時候,他定然……
一陣夏風吹來,空氣里仍舊是吹不散的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