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豆蔻年華
「魏憲忠很聰明,前朝太子之爭時,他便一直保持著中立,只忠於皇位,所以即便在當朝,他也能夠安穩的做著他的翰林學士。」
祝無雙望向一旁若有所思的人,緩緩說道,「你可知曉這中庸之道?」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人孤注一擲,有人豪賭千金,有人卻是堅守本心。
如當年的太子之爭,有人拉黨結派,追隨著各自的皇子,助他得位,贏,便是半生榮華,輸也輸去了仕途地位。
卻還有著一種人,深諳中庸之道,不涉黨爭,不雲是非,毫無疑問,魏憲忠便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會在此事上,旁敲側擊以示提點。
祝陽默默的點頭,他早已不是那無知稚子,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太醫院何嘗不是一個小小的人間,各人都有著自己的小心思,有人追求升官發財,有人懸壺濟世,有人只求混個溫飽,自然也是各自有個各自的活法。
「但是……我只是同她,有過幾次往來啊。」
祝無雙聽著這話,暗嘆果然還是少年心性,饒是他再少年老成,也不知道那些彎彎繞繞。
靜默半響,開口道,「你阿姐我,即將是攝政王妃,你兄長祝川,雖說現在是安西將軍,但是只要有心,必定能挖出他曾是王府的人。」
「你現在懂了嗎?在他們眼裡,你是攝政王府的人,你同魏府二小姐走近,意味的是魏府同王府親近,所以魏憲忠說了些什麼,你大概也能猜到吧?」
祝無雙的聲音,在微涼的晚風下,顯得有點絕情和冷漠。
祝陽低垂著頭,許久,忽然他想開口解釋著,「阿姐,其實我們就單獨會過一次,其餘時候,都是有著衛城同其他人在的。」
「我自然是信的。」
祝無雙垂眼,不遠處的美人蕉開的艷,在琉璃燈的照耀下,似是在閃著一些細碎的光,「人言可畏,他們見過一次,保不齊腦中已經設想了許多次,怕的便是有心人。」
祝陽不語,他想起了那雙彎月眉,柳葉眼。
笑起來像是一泓清月,不笑時也別有一番矜貴……他還想起了她銀鈴般的嗓音,洋洋盈耳。
「那……魏憲忠,想要如何?」祝陽艱澀的問著。
「他的意思是不再來往。」祝無雙顯然是不同意這種做法的,但是還是如實說了出來,覷著祝陽,發現他神色無動,沉默許久。
「我知曉了。」
祝陽良久回道,「阿姐,我先回房去。」
祝無雙拂袖,看著他往房間走的身影,卻也是悵然。
要她說這本就不是什麼事兒,但是無奈魏憲忠如此,她也只好代為傳達意思,人家魏憲忠沒有直接找祝陽,估計還是看在王府的面上。
魏府。
「娘,這都跪了一下午,你去同爹求求情吧。」一道溫柔如水的聲音響起,壓低了嗓音,似是喁喁私語。
「你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魏徐氏的聲音更是柔弱,幽暗的月色下,一張臉上也是飽含擔憂,望向那個跪著的背影,卻是躊躇猶豫。
「娘!」
魏靜嫻低聲喊著,面容看起來平靜,但是蹙起的眉頭還是流露了一絲擔心,轉而對著身後的人說道,「碧蘿,爹現在在哪裡?」
「老爺正在書房,吩咐了如果不是二小姐認錯,不許人打擾。」
「認錯,你瞧著她那個樣,是會認錯的模樣嗎?」魏靜嫻的聲音也不由得帶上了一絲急切,思索片刻,朝著祠堂走去。
身後被喚作碧蘿的丫鬟見狀,也跟著一齊上前。只余著那個婦人,帶著一眾丫鬟婆子,等在原地,卻是不敢踏入。
「二妹,你先去向爹爹服個軟……」
「不去。」跪在地上的人一口回絕,語氣決然。
兩肩消瘦,卻是背影挺拔。
「何必呢?」魏靜嫻蹲下來,心疼的看著她,因著跪太久,又一直沒有進食,嘴唇已經發白,
然而還是犟著,「聽我一句勸,去同爹服個軟,這事便過去了。」
魏依嫻卻仍舊不肯,背影蕭瑟。
「爹也是為了你好,滿城流言的,對你來說也不好,再者,你們才……」
「你不用同她解釋!」祠堂外,魏憲忠疾言厲色道,背著手,踱步過來,身後跟著柔柔弱弱的魏徐氏。
「爹。」魏靜嫻見著來人滿臉陰沉,似是在醞釀著雷雨。
「你出來。」魏憲忠背著手,掃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神色更是陰鬱。
魏靜嫻看看他,又低頭看了一眼魏依嫻,眼中滿是無奈,這兩人,都是一樣的脾氣,死倔到底,偏偏誰都不認為自己錯了。
魏依嫻冷哼一聲,賭氣似的將目光從魏憲忠的靴子上離開,一言不發。
「爹,莫要氣壞了身子。」魏靜嫻無奈走到他身旁,柔聲道,「二妹還小,有些事她未必明白……」
「我看她清楚的很。」魏憲忠聲色俱厲,盯著地上的背影,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看看她現在成什麼樣了?」
「成什麼樣還不是你養的?」
「哎,爹!」
「老爺,使不得啊。」
魏靜嫻攔在魏憲忠面前,止住了他欲揚起的手,嘴上說道,「爹,不行啊。」
「你打死我最好,不打死別想管我。」魏依嫻略一抬眼,看見了這邊的情況,略帶嘲諷的說著。
「你!反了天了!」魏憲忠看著地上的小女兒,氣急攻心,一腳踹向她,卻是被撲過來的丫鬟翠微擋了去。
這一腳極重,翠微卻生生忍住了,抱著魏依嫻,哭喊道,「老爺,小姐知錯了,都是婢子花言巧語誘騙小姐做的……」
「讓開!」
「翠微!」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而起,魏依嫻將抱著自己的翠微拉至身後,怒目而視,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猶如殺父仇人一般,她是從小被打到大的,像今日這種場面,毫不陌生。
偌大的魏府,人人遵規守禮,只有她『格格不入』。
「來人,家法伺候!」魏憲忠厲聲呵斥,隨即便有僕人取出了家法板子,黑檀木質地足足一丈有餘。
「老爺!」
「爹!」
一時間,魏靜嫻魏徐氏的求情聲湧入耳里,魏依嫻眼角微紅,卻仍舊是倔強地不低頭。
「將夫人小姐請出去。」魏憲忠親自拿起家法板子,看樣子是準備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