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時間的距離(六)重寫

第56章 時間的距離(六)重寫

吃完了大約晚上九點半,程如墨本打算依然坐林苒的車,但想了想,對齊簡堂說:「你送我一程吧,我有事想問問你。」

嚴子月立即說:「那我呢?」

程如墨看著她就來氣,「你自己坐地鐵回去!」

林苒笑:「我送她吧,反正差不多順路。」

「送什麼送!這小白眼狼怎麼出來的就讓她怎麼回去!」程如墨看嚴子月一眼,「你跟著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今後真被抓進去了千萬別打我電話也別喊我姐,我可受不起你這樣的妹妹。」

嚴子月現在也算是有把柄捏在程如墨手裡了,這時候只低頭望著自己腳尖,也不吭聲。

程如墨覺得沒勁,便不再浪費唇舌,住了聲。

幾人一起往停車場去,程如墨跟林苒道別之後上了齊簡堂的車。齊簡堂方向盤一打,朝著程如墨住的方向開去,他瞥了程如墨一眼,笑說,「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去考個駕照。」

「我這麼路痴,把我放路上去了不是自殺就是謀殺,我還是省省吧。」

「不是有導航嘛,」齊簡堂笑了笑,抬手將廣播打開了。裡面正在放一檔電台節目,女主持刻意壓低的聲音要多做作有多做作,「說吧,你想問我什麼事?」

程如墨本打算將廣播關了,但想了想有點別的聲音也不至於太尷尬,便由著它了。她將車窗搖下來一點,江風瞬間灌進來,程如墨捋了捋被吹亂的髮絲,「我以前去找過陸岐然前女友,但到了她學校門口就慫了,坐了一整天也沒敢進去……我想問問你,假設你是陸岐然,你會怎麼想?」她頓了一下,「會不會覺得,我這人很……」她想了想,也沒找到一個確切的形容詞。

齊簡堂一笑,「我就知道你要跟我談陸岐然的事。你心也真寬,太瞧得起我了。」

程如墨嘆了口氣,「我身邊也沒其他可以聊這種事的異性朋友了,我就想聽你站在男性的角度幫我分析一下,我……我現在不敢見他。」

「站在男性的角度,我也只能代表個體不能總結全部。這麼說吧,就我所了解的,男人大部分還是很享受來自女人的崇拜的,不論這女人是美是丑是好是壞。同時,女人所定義的好壞,其實跟男人定義的好壞不盡相同。好比說你那位白同學,女生對她恨之入骨吧?但男人無所謂,反正只要不是正經娶回去的,膚白貌美也就夠了。所以就我看來,你這事兒根本不算個事兒。」

他偏頭看了程如墨一眼,「不信?那好,這麼說吧。一個人只有把自己的行為最終付諸行動,並且對他人造成了傷害,才叫犯罪。你這連犯罪未遂都稱不上,完全只停留在意識層面,沒有對陸岐然前女友造成丁點影響。非要說的話,你就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以至於讓嫉妒這種低級的思想控制了行動……」

「打住打住,」程如墨白他一眼,「你怎麼越說越懸了。」

齊簡堂哈哈一笑,「你想聽分析我就分析給你聽嘛。但我說了不算啊,你還是得問陸岐然。」

「……你不是說廢話嗎。」

齊簡堂伸手將音量調得大了些,跟著音樂哼起歌來。程如墨手肘撐著車窗,蹙著眉,是久久沒有展開。

很快到了她樓下,程如墨開門下車,「謝謝你,公司再見。」

齊簡堂擺了擺手。

程如墨朝樓梯口走去,剛走出去幾步,聽見背後傳來齊簡堂喊她的聲音。程如墨頓步轉身,見車窗大開,齊簡堂一條胳膊撐在上面,隔著夜色看著她:「你記不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問過陸岐然大學時候喜不喜歡你?」

程如墨頓時怔住,忽覺自己心臟正砰砰激烈跳動起來。

齊簡堂望著她,輕輕笑了一聲,「我應該早些下決定,不至於到了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陸岐然說得對,他說——」齊簡堂定定看著她,聲音低下去,彷彿呢喃,「很難不被你吸引。」

程如墨瞪大了眼睛。

齊簡堂笑看著她,「算不上喜歡,但被喜歡之外的其他吸引。男人慣常這樣,你……多點自信吧,我也是男人,我雖然不敢斷定他愛不愛你,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敵意。」他收回胳膊,最後朝著她揮了揮手,「晚安。」說完,便將車窗緩緩搖上了。

引擎一陣轟鳴,車子很快啟動,一路駛入夜色之中。

程如墨手撫著胸口,靜靜站了良久,方轉身緩緩朝里走去。齊簡堂最後這幾句話在她腦中迴旋,她覺得自己被一陣莫可名狀的狂喜攫住,一瞬間想要大笑大叫,但又想發聲大哭。她努力保持鎮定卻又被這陣按捺不住的喜悅弄得無法可支,若不是老樓聲控燈破了以至於阻了她的腳步,她極想便就這麼飛奔上樓。

她踩著昏暗的光線上樓,掏出鑰匙打開門,抬手將客廳燈打開,光線傾瀉而下的瞬間,她赫然發現陸岐然正定定地坐在沙發上。

程如墨嚇了一跳,「怎麼不開燈?」

陸岐然沒說話,抬眼靜靜看著她。程如墨忙換了拖鞋走到他身旁,看著他面沉如水,心裡頓時咯噔一跳,她下意識退後一步,伸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扯開一個笑,「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陸岐然抬頭往她一眼,聲音帶幾分沉冷,「你覺得我想跟說什麼?」

程如墨咬了咬唇,心臟一路地往下墜,偏此刻下意識笑了一聲,聲音也不由帶了幾分刻薄,「說什麼我也不奇怪。」

陸岐然定定看著她,目光有些冷氣勢亦有些駭人,程如墨心裡瞬間動了千念,開始仔細盤算著如何才能輸得體面。陸岐然出去了這麼久,和葉嘉總是有些話要說。

如此,齊簡堂方才與她說的這句話,倒像是個十成十的笑話了。

只論吸引,到底比不上八年如一。

程如墨正漸漸打定了注意,正要先發制人,陸岐然突然用力將她手臂抓住,猛地朝自己方向拽過來。

她一時未防,重心不穩腳下趔趄,差點跌倒,忙伸手撐住了沙發,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正要說話,陸岐然忽伸手將她喉嚨扣住了。程如墨瞪大眼睛,感覺他冰冷的大拇指正緊貼著自己頸動脈,微微發力。她呼吸已有些不順暢,被迫仰頭望著他的目光,那目光帶了駭人的怒意,讓她覺得或許下一瞬陸岐然便要這樣硬生生掐斷她的喉管。

直視良久,程如墨已被他身上氣勢壓迫得脊背發冷,陸岐然方才開口:「你去哪兒了?」

程如墨一怔——他聲音有些啞,彷彿給煙熏過一樣。她本下意識要頂撞一句「關你什麼事」,話到了嘴邊卻最終滯住,只說:「我出去辦了點事。」

陸岐然繼續沉默不語,手裡力道卻沒有半分鬆懈。她明白他是真生氣了,偏又不理解這氣從何而來,她笑了一聲,語帶挑釁,「即便你想掐死我,是不是先給我個理由?」

話音剛落,便覺陸岐然手上一緊,她呼吸頓時受阻,只覺熱血都往上涌,這樣持續了大約三秒,陸岐然忽將她扣在她喉管上的手轉而按住她的後腦勺,死死扣住,隨即自己低下頭去咬住她的唇。

極為兇狠,彷彿啃咬,又拚命掠奪她的呼吸。程如墨氣息全滯在喉中,有種隨時便要窒息的感覺,心裡既覺委屈又覺得氣不過,於是主動伸手將陸岐然脖子環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到最後兩人都呼吸不過來,像乾涸車轍里兩尾瀕死的魚。

陸岐然這才放開她,大口喘氣,邊喘邊又笑了一聲,沙啞的聲音在兩人彼此糾葛的氣息間響起來:「有時候總覺得,要是不看緊點,你估計就這麼一走了之。下鉤的是你,放餌的也是你,結果你支了魚竿就打算撤——有時候我真他媽就想這麼一掌掐死你。」

程如墨聽得發怔,陸岐然望著她眼睛繼續說:「我知道你什麼想法,我說什麼你都要存疑。對你好你覺得我在算計,哄著你你也覺得我是因為愧疚,我想買套房子把你後路斬斷了,但你覺得我是在斬斷自己的後路。程如墨,你自己說說看,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程如墨張了張口,終是啞口無言。

「你自己看看,你關機幾個小時了?」

程如墨下意識就要去掏手機,陸岐然又伸手將她腦袋扣緊了,迫著她與他直視,「你不是寫小說的嗎,不是自詡為情感專家嗎?你告訴我,你書里的人愛上一個花了多長時間?你不是喜歡我嗎?那你當時喜歡上我,又花了多長時間?」

程如墨喉嚨頓時一梗,眼前一陣水汽漸漸逼上來。

陸岐然居高臨下直直望著她的眼睛,繼續逼問:「你覺得時間是問題嗎?」

程如墨點頭,又立即搖頭,然後只一瞬,眼淚莫名就滾落下來。陸岐然怔了一下,這才將她鬆開了,身上那陣斜風裹雨般的怒氣瞬間消退了三分。

仍是望著她,聲音卻平靜了些,「你了解我這個人,有些話不愛掛在嘴邊。我想跟著你好好過日子,我的確是沒有什麼折騰的心思了,但我是寧缺毋濫的人,你應該了解。」

「嗯。」程如墨一邊哽咽一邊點頭,心裡瘋狂發酵的異樣喜悅偏又化作委屈,「可你為什麼不早說。」她鼻音濃重,說完這句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陸岐然望著她這樣子有些想笑,微嘆了口氣說,「在說之前,我總得先做點什麼,而且,」他頓了頓,「我以為你能懂。」

程如墨搖頭,忽伸手將他擁住,額頭緊緊抵著他結實的胸膛,手指抓著他襯衫的領口,輕輕顫抖,「我不敢這麼想,我覺得自己在自作多情——可我再也不想自作多情了,更不想被你捏著軟肋。今天白蘇說得很對,我的確沒那麼清白無辜,我曾經存過齷齪的念頭,我想著要祝福你們,但我又……」

「可以了,」陸岐然手掌按上她的背,「如墨,可以了。我才被你捏著軟肋,你這人真是太難揣摩,時時刻刻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伸出爪子不分敵友一通亂撓。」

程如墨撲哧一笑。

「又哭又笑,你幼稚不幼稚,嗯?還有,咱們這不算吵架,今天的事也只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陸岐然也輕聲一笑,伸手將她往上拽了拽,「坐起來。」

程如墨「嗯」了一聲,沒有動。

「怎麼了?」

「……麻了。」

「……」陸岐然看她一眼,忽伸手從她腿下穿過去,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程如墨一時未防,低叫一聲,同時腳上的拖鞋晃蕩一下,掉到了地上。陸岐然嫌它礙事,一腳將它踢開,抱著她徑直朝卧室走去。

背下是新換的被單,陸岐然低頭看了她片刻,緩緩低下頭去。

極為漫長的夜,彷彿黑甜的夢境。陸岐然存了故意懲罰她的念頭,是以下手分毫不留餘地,她不記得自己多少次情緒瀕臨絕頂,多少次如同被繳械的俘虜只能哭叫告饒。

到最後兩人沉沉睡去。凌晨時分程如墨醒來,發現被汗水濡濕的鬢髮已經幹了。她覺得口渴,起床去倒了杯水,回來發現陸岐然也醒了,正睜眼看著她。

程如墨在床邊坐下來,將杯子遞到他嘴邊,陸岐然捏著她的手,喝了大半杯。程如墨將玻璃杯擱在一旁,重新躺回去。

陸岐然伸手將手臂搭在她腰上,程如墨覺得癢,笑了笑拿開了,「離我遠點,熱。」

陸岐然立即伸出手臂將她整個按進自己懷裡,程如墨試著掙了掙,未果,便由著他了。再次入睡之前,她腦中模模糊糊閃過一個念頭,想著該將它抓緊,偏這念頭像斷了線的風箏一半飄得飛快。她實在困極,便由它隨風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從這一章開始,往後面都是重寫版本,因為自己不滿意,所以想重新把後面這個結尾寫好。給大家造成閱讀麻煩了,真的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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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柴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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