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漢當五胡

要說這侍女和親衛，自然不是突厥人，而是真真正正的漢人。

十六年前義成公主出塞，隨行隊伍超過千人，這親衛有突厥人相貌，是隋文帝特意從軍中挑選的漢家兒郎，混入隊伍以保護義成公主，沒想到此時派上了用場。

那封信，攜帶著關係中原王朝安危的消息，令得侍女直到被扛出龍庭十五里依舊渾身發抖。

「彩環妹子，上馬！」

親衛不知從何處牽來兩匹棗紅色的大馬，催促侍女趕緊前往中原。

「你的傷礙不礙事？衣服先罩上，好歹暖和一點，等離龍庭遠些再找草藥給你敷上。」

「我的傷不礙事，張大哥，陛下的車駕不知有沒有出發，我們是先去長安還是直接去雁門？」被叫彩環的侍女此時顧不得男女之別，背過身翻開被開水燙到的地方，匆匆看一眼就說無礙，一翻身上了其中一匹馬，過程中因為疼痛差點掉下來。

「直接去雁門。」張庭月略一思索說道：「陛下北巡邊塞，終點應該是雁門關，我們先去雁門關，如果陛下不在，我們就循著官道前往長安。希望趕得及。」

只是沒等兩人前出十里路，就被一隊六人的突厥騎兵攔下。

張庭月雖心急如焚，卻不得不和對方虛與委蛇。

這是一隊在龍庭外圍巡視的斥候。

平時斥候的活動範圍只在龍庭周圍十五里，沒想到大軍剛離去，斥候的活動範圍就跟著擴大到了二十多里，雙方還陰差陽錯的遇上。張庭月騎馬而上，對領頭亞麻色頭髮的突厥人說道：「我是可敦的親衛蔘吉，帶了可敦的口信前往軍中尋找大汗，你們攔著我不怕可敦發怒嗎？」

「可敦？哪個可敦？」

張庭月瞅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臉，心中咯噔了一下。

突厥人的可汗並非只有一個可敦。

原本他是想打個馬虎眼，讓對方以為自己是哪個突厥可敦的親衛，卻沒想到對方長了心眼，而且看錶情似乎認識自己和彩環。

「如果我沒認錯，你應該是義成可敦的親衛？旁邊這個也是義成可敦的漢家侍女吧？大軍剛剛出發，你們兩個就鬼鬼祟祟的騎馬往南邊跑，哼哼，要說沒有古怪誰信？不管你們是不是真的帶了義成可敦的口信，這個時候先跟我回龍庭確認真假再說，如果沒有古怪，我自然會向義成可敦求罪。」

為首的突厥人看到彩環肩上似乎有傷，心中更加篤定了一些。

一個眼神，剩下五個突厥人逐漸分散開來。

張庭月知道一場生死相殺免不了了。

好在弓箭這些早已經準備妥當，便側身對彩環說道：「彩環妹子，看來沒辦法護送你回中原了，待會打起來后你不要管我，悶頭往南邊跑就是，我會掩護你，後面的路你自己小心點……如果可以，幫我去河南道我爹娘那裡看一眼，如果他們還在，就說他們的兒子已經死了，只能來生再報養育之恩。」

「張大哥……」

「走！」

張庭月大喝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先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斥候殺去，掛在馬背上的一副連枷甩出，直乎後者正臉，那斥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連枷橫掃在地，口中鮮血直流，發出莫名的呼哧聲，氣息已是出多進少。

彩環見此一咬牙，策馬直奔南邊而去。

領頭的斥候見張庭月一招連枷就殺了一名突厥勇士，心頭有些發怵，硬著頭皮對身邊一人說道：「你去追那個漢家女，決不能讓她逃回中原，這個人我們來對付。」

「突厥雜胡，你們的對手是爺爺。」

張庭月哪會讓對方去追彩環？短時間內他不可能殺掉所有突厥人，只能五箭激射而出，對方五匹大馬應聲栽倒在地，失去了馬匹的突厥斥候不得不先回頭對付張庭月。而張庭月的馬匹也隨之被對方射傷，就是他本人也肋下中了一箭，好在有內甲護身，傷口沒太過深入。

「你找死。」

為首的突厥斥候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提起馬刀期身而上。

「大汗說過，如今的中原人都是一群羔羊，而突厥人是天上地下最勇猛的狼，羔羊就該待在羊圈裡，等著突厥人來獵殺，把這個姦細抓住，大汗重重有賞。」

「想抓活的？那要看你們這些雜毛鬍子有沒有這個本事？從軍前爹娘講前漢將士可以一漢當五胡，爺爺是正統的漢人，你們不過是幾個雜毛鬍子，比不得匈奴人，爺爺今天正好試一試，看能不能一漢當五個雜胡。」

說話間刀光劍影。

雖說張庭月勇不可當，放在兩軍對壘中，絕對是令敵人心驚膽寒的猛將，可此時以一敵五終究有些吃力，不多久就身中四刀，好在內甲護身沒傷及根本。而趁此機會，張庭月也數刀連出，均是砍在對方的要害處，兩名突厥人立刻失去行動能力，剩下的三人也明顯被張庭月的悍勇嚇到，接連出現失誤被張庭月抓到機會。

等地上多出五具屍體，張庭月終於堅持不住，吐出一口鮮血悶聲栽倒在地，待得天亮時才緩緩睜開眼皮，見自己僥倖活著，沒被狼群獵去，不禁長鬆一口氣，撐著長刀緩緩起身，略微一思量后還是向龍庭的方向艱難走去。

義成公主原本的計劃是讓他護送彩環回中原。

可他現在身受重傷，馬匹也在昨天的生死搏鬥中受傷，現在根本沒有辦法再追上彩環。並且如果就此離去，他和彩環的神秘失蹤，以及地上多出幾具突厥斥候的屍體，必然會給義成公主帶來很大麻煩。

倒不如回到龍庭，找昔日的對頭當倒霉鬼，誣陷對方圖謀義成公主的侍女，暗中聯合斥候陷害自己，自己拚死相爭才得以脫險，而那名漢家侍女早已葬身狼腹。然後假裝向義成公主請罪，同時請義成公主安插人手到斥候隊伍中。

如此既解決了義成公主的安危，往中原傳信這件事也能隱瞞下來。

只是苦了彩環。

也不知道一個柔弱的漢家女，能否穿過茫茫草原回到中原，希望老天爺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