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雁門關之圍
一夜沒睡好的小突利乾脆翻身起來。
好，你們這些漢人竟然不讓爺睡好，那你們乾脆也別想過好日子，一邊派出一個千人隊伍，出去獵殺方圓十里內的所有牛羊，一邊讓剩下的九千人整理衣甲，準備在天剛剛亮的時候就去攻城，不管攻不攻得下，能讓隋國人疲於應付就好，突厥人有的是精力耗下去。
發了誓的小突利狠狠地在心裡想，打仗就打仗，漢人只會也只敢耍些小聰明，等這回攻破城門抓住隋國皇帝，他一定會把隋國皇帝的頭砍下來做成酒器。
而始畢這邊雖比小突利更了解漢人，但被折騰了一宿，心中同樣怒火萬丈。
待得大軍靠近到雁門城一箭之地，往城頭上這麼一看，小突利和始畢雙雙傻眼了。
城牆上站著一名二十三、四，頭戴冕冠，身著冕服，有些眼熟的年輕男子，手執一把金色利劍，一臉狠厲之色，周圍站著一些似是大臣和太監的人，再外圍站著層層疊疊的隋國軍卒。
如此一來，始畢立刻就知曉這個人的身份了。
而在楊二陛下左側，則站著一名滿頭白髮，卻仍舊著一身寒甲和自己對視的漢人老者，正手執一把寒光爍爍的馬槊，不正是昔年胡漢戰爭中的老熟人張須陀？
這老東西現在不應該在隋國的河南道四處滅火嗎？
怎會跑到雁門關來？
城牆上的楊二陛下一看這陣仗，往前一步對突厥大軍喊道：「始畢這突厥狗兒子何在？出來與朕答話。」後面一排大嗓門的左驍衛將士，手持楊二陛下發明的土喇叭，又把楊二陛下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聲音之大，足夠突厥大軍最後面的人聽到。
突厥人有自己的語系。
但突厥的部落首領基本上都懂漢語。
那些突厥軍卒不知道楊二陛下說了什麼話。
但饒是心性再好，始畢一時也被氣的夠嗆，你狗日的漢人皇帝不是什麼好東西，早些年父汗去世，本汗剛剛上位的時候，還想著維持突厥和隋國的友好關係，所以兩次去你隋國長安和洛陽，想要買些糧食和鹽鐵度過寒冬，但你這狗皇帝不僅東西不賣，還要本汗將那勞什子前些年欠下的貢品補齊？
勞資突厥和你隋國是平等關係，不是臣屬。
策馬前出隊伍，始畢朗聲回道：「大突厥帝國可汗，阿史那咄吉世在此，見過中原皇帝。本汗不願中原生靈塗炭，故特來隋國邊疆與貴皇帝謀求和平，若是貴國願意開放邊市和鹽鐵，我大突厥帝國願與中原世代友好，永不相犯。」
「住口！你這突厥狗兒子，前些年我大隋看你漠北苦寒，因而開放邊市以緩突厥饑饉之憂，未想養虎為患，以至今朝你這狗東西帶兵叩關。想要和朕談條件？可以，先放下刀槍，自縛雙手入城，否則，哪怕朕答應你，邊關這些年慘死在你突厥刀下的漢家兒女不會答應！那些被你擄掠到漠北為奴為婢的漢人不會答應！關中關外，那些失去兒女的百姓更不會答應！」城頭上的楊二陛下大聲喊道，更一劍砍在城牆上，大有將始畢碎屍萬段的架勢。
始畢見城牆上眾隋國大臣將軍都在勸說暴怒的楊二陛下，知道不會說甚好話，再加上剛剛似是羞辱的話語，不禁臉色更加難看。
雖說普通的突厥士卒聽不懂漢人語言，但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領們，都是聽得懂個七七八八的，這讓自己的面子往哪擱？父汗在的時候的確尊你隋國為兄，但本汗繼位以後，可從未說過要繼續這般從屬關係。
「中原皇帝不識好歹，只怕刀劍無眼，不識你那九五之尊，本汗再問最後一遍，這邊市和鹽鐵，你當真不願開放？如若你答應，兩家罷了刀兵結為兄弟，不是更好過你死我活一場？」
城牆之上，楊二陛下氣急反笑：「狗東西，我大隋收留你老子啟民的時候可有刀兵？我漢族百姓世代耕種，可曾有過刀兵？你們這些草原上的鬍子不似人形，不事人事，背信棄義，自秦漢皆然。兩晉南北朝至今三百年禍亂中原，兩腳羊你可曾記得？想要朕開放鹽鐵邊市，繼續養虎為患？做夢！有朝一日，朕必親自帶兵血洗漠北！」
城牆上的眾將士和大臣，聽到始畢的話，原本一想也對啊。
若是陛下肯開放邊市和鹽鐵，兩國休戰，那不就不用打仗了？也不用真的像說書先生說的那樣窮兵黷武，最後導致天下俱縞素。什麼白骨露於野，千里無人煙，想想就嚇人，家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還需要照顧呢。
但一聽到楊二陛下提到兩晉和南北朝的舊事，眾多漢人軍卒的內心，又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下。
是啊，鬍子不似人形，背信棄義，在這件事上漢人吃的虧還少？
更別提那漢人為奴為婢，地位連牲畜都不如的時代了。
這根本就是血海深仇，哪能因為一個突厥人的三言兩語就化解？父輩拚死血戰才得來的漢室興復，自己這些漢家兒郎，怎能再和鬍子們同流合污？
只怕今天休了刀兵，明天這些突厥狗雜種就該屠城了。
看到眾將士的反應，楊二陛下心下滿意，側身悄悄對旁邊的張須陀面授機宜：「張將軍，這個距離，你能否射死始畢那個狗東西？」
「這個距離，雖說居高臨下，可依舊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弓箭是沒辦法做到的。」張須陀略微思索了一下：「不過城中若是有八牛弩……老臣倒是可以試試。」
原本楊二陛下聽到弓箭射不死始畢還有些遺憾。
但聽到「八牛弩」三個字，楊二陛下一下子回過神來。
對啊，勞資潛意識裡一直覺得隋朝是古代，古代遠距離殺傷武器的代表是弓箭，卻忘了隋唐時期的遠距離殺傷武器，還有八牛弩這麼個比弓箭更狠的東西，只不過後來的漢人王朝太廢，把八牛弩和馬槊還有橫刀這些好東西給失傳了而已。
而在這雁門郡城裡，卻正好有幾具八牛弩。
這真真是極好的。
「來人，去把城中的幾具八牛弩給朕抬上來，切記不要聲張，莫讓城下的突厥人看到。」對身邊的太監吩咐一番，楊二陛下又把目光投向下方的始畢，總不能讓這狗東西返回軍陣，那樣八牛弩就不好射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