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巧拔倒鉤箭(下)
司空不平這會兒在手下騎士的服侍下喝了兩碗蜂蜜水,精神稍稍恢復。
趁著為器械消毒的功夫,龍騰來到司空不平面前,道:「司空捕頭,不知軍中郎中對於這種箭傷,是如何處理的?」
沒等司空不平開口,他身後的一個騎士就開口道:「通常的做法都是將傷口擴大,然後取出箭簇。不過這樣往往會造成更大的傷口,許多人都是因為傷情加重或是失血過多而死。」
元彬在一旁開口道:「而且,若是傷口過大,癒合起來也會很困難。」他不知道司空不平等人的身份,見他身著鎧甲,就以將軍相稱。
元彬雖然對這種傷勢沒有過過多的接觸,可畢竟行醫半生,一語中的,軍中許多人受了這種箭傷后,確實是死於後續治療中。
龍騰皺眉道:「可是目前也沒有更好地選擇。我有信心在在切開最小傷口的前提之下拔出箭簇。而且,之後可以把傷口縫合起來。」
「縫合起來?」元彬瞪大了眼睛,驚呼道:「你是說要用桑皮線把這位將軍的傷口縫合起來?」這對現代人來說很平常的一個手術操作,對他們來說,確實是有些驚世駭俗。
幾人拿定主意之後,就開始為司空不賓士療。元彬被人稱為「清河名醫」並非浪得虛名之輩,他雖然對司空不平的箭傷一籌莫展,可是在止痛方面還是有些辦法的。服用了元彬讓人煮好的草藥之後,司空不平感覺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傷口周圍傳來的疼痛也不再那麼劇烈。
此時,龍騰東拼西湊找來的手術器械也消毒完畢。
龍騰本想讓上官婉蓉和其他人都出去,可上官婉蓉卻說司空不平是為了救她而受傷,她理應留下幫忙,這讓司空不平很是感動。
當下,龍騰讓上官婉蓉屏退其他閑雜人等,只留下他和上官婉蓉、元彬三人。倒不是因為龍騰想要保密什麼,而是為了盡量減少感染的風險。
室內一個小爐上架著一口小鐵鍋,裡面的醋已經滾沸,整個屋子裡此時都充滿了刺鼻的酸味,龍騰已經把心中在這個地方可以實現的所有消毒手段都用上了。
為了減少室內的灰塵,龍騰讓人把門窗全部用布蒙住了。可是這樣一來,室內就顯得有些黑暗,而這個地方又沒有無影燈。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龍騰讓人找來了蠟燭和銅鏡,同時點燃了二十根巨大的牛油大蜡,然後利用銅鏡將光線投射到司空不平的身上,還讓元彬手持一個銅鏡,隨時調整光線的角度,以便於自己操作。至於上官婉蓉,則讓她臨時充當了器械護士的角色,龍騰讓她用烈酒洗乾淨了手,然後在自己身邊為自己遞自己所需的物品。
準備好這所有的一切,龍騰用鉗子夾起白紗布蘸取烈酒開始為司空不平傷口周圍的皮膚消毒。雖然已經服用了元彬配製的止疼藥物,可是當烈酒滲入傷口的一瞬間,司空不平的一雙劍眉還是緊緊地豎了起來,那宛如刀割般的疼痛不是沒有嘗試過的人能體會得到的。
初步消毒之後,龍騰又用煮好烘乾的白布覆蓋於司空不平的手術區域,將他身體的其他部分分離開來。
龍騰有條不紊地按照自己的步驟進行,每完成一步,他就會在烈酒內洗一次手用以消毒,儘可能地避免這術后感染的發生。
當龍騰用手中的小刀熟練而穩健地劃開司空不平肩上皮膚的瞬間,上官婉蓉和元彬心中的疑慮徹底消失不見,從龍騰熟練地手法,他們看得出,龍騰一定不是第一次進行這樣的治療。
隨著傷口的擴大,插入司空不平體內的箭簇越來越多的暴露出來。
司空不平疼得渾身發抖,可是他依舊是咬著牙一聲不吭。看來元彬配製的止疼藥物並沒有達到龍騰預想中的效果,龍騰不得不佩服他的忍耐能力。龍騰沒有時間去過多思慮,要想結束他的痛苦,就必須加快速度。
「鉗子。」龍騰向身邊的上官婉蓉伸出手。
上官婉蓉急忙用消毒后的夾子,夾起一把尖頭的鉗子遞給了龍騰。這把鉗子因為前段是尖的,形似組織鉗而被龍騰拿來臨時代替。而這些在上官婉蓉等人看來有些多此一舉的不解舉動,卻是龍騰為了盡量避免感染而採取的必不可少的步驟。
龍騰接過鉗子,利用鉗口的擴張來將司空不平的傷口擴大,司空不平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身上的汗水已經浸濕了衣服。龍騰示意上官婉蓉拿過早就準備好的蜂蜜水喂他服下。
元彬舉著銅鏡將蠟燭的光芒投射到傷口上。
龍騰儘可能地擴大傷口,然後將箭簇上的倒鉤從肌肉中分離出來,然後用白布包裹在箭桿的前段,用力一扯,將整根箭桿從司空不平的肩上抽離出去。
因為劇烈的疼痛,司空不平咬破了嘴唇,一絲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龍騰用白紗摁住傷口,壓迫止血后,將元彬提前準備的金瘡葯塗抹在司空不平肩頭前後的傷口內。再次用烈酒消毒雙手之後,龍騰用鉗子夾起縫針,利用桑皮線將司空不平肩頭前後貫通的傷口縫合。
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分鐘,可是對於龍騰來說,所耗費的精力卻完全不亞於前世做一次最複雜的開顱手術。縫合完最後一針,龍騰將染血的鉗子、刀具和針線扔到身邊上官婉蓉端著的銅盆內,整個人如同脫力般坐到了身邊的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不知過了多久,上官婉蓉輕輕來到龍騰身邊,柔聲叫到:「龍公子,龍公子!」
龍騰這才回過神來,向她笑了笑,問道:「司空捕頭怎麼樣了?」
上官婉蓉柔聲道:「已無大礙。」
龍騰向司空不平看去,只見他嘴角牽出一絲生硬的笑意,頷首向自己致意。
元彬望著龍騰的目光中充滿著驚奇和讚歎,這台對於龍騰來說或許都算不上手術的小操作,對他的震撼卻不亞於醍醐灌頂。他從來不曾想過,竟然還可以通過這樣的方法來為人療傷。龍騰所作的一切,徹底顛覆了他固有的認知。元彬的心中有太多的問題,可是他明白,現在並不是提問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