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古巷中的老人
宋宅牌匾下的舊木門緩緩打開，季染眼前的老人戴著一副鏡片破損的眼鏡，伸著枯瘦如柴的手撐在門上，抬頭望著雙眼靈動，氣質鮮活的和這枯寂的古巷氣息完全相反的季染。
季染禮貌詢問：「是宋元明老先生嗎？」
老人盯著季染，一臉不解，卻點了點頭。
「我是為宋青竹女士而來的。」
聽到這個名字，老人的手緩緩從門板上垂落下來，整個人頓時頹了幾分。
「她讓我幫忙帶句話，她說，她知錯了。」
一瞬間，老爺子雙目泛淚，手也撐不住似的從門上垂下來，他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
再看向季染時，又收住了情緒。
「孩子，你是？」
季染目光往老爺子身後的院子看了一眼，老人家似乎是獨居，院子裡面有打掃過的痕迹，但卻依舊有些雜亂。
季染想起前世在暗黑組織中護過自己一段時間的宋姨，心頭微微發痛。
老人獨居於此，唯一的女兒也深陷暗黑組織不得脫身。幸好一手醫術十分精湛，才勉強能苟活。
可唯獨老父親面前，卻再也無法盡孝。
這一世，季染只希望自己動作能再快一點，說不定，還來得及救宋姨一命。
季染蹲下身看著老爺子：「我叫季染，和宋姨有一些不解之緣。」
老爺子點點頭，他撥動輪椅讓開門：「進門說話，別站在外面了。你跟我說說，青竹她過得好嗎？」
老爺子坐的是那種普通的輪椅，季染進門后就主動幫他推著。
宋青竹過得好不好？
當然不好了，沒有人能在暗黑組織中還能過得好的。
宋青竹是因為還有一身醫術，所以還能勉強苟活。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身上有價值的人被無限的壓榨。直到失去價值，甚至生命。
可季染不能把這樣殘酷的真相告訴老爺子。
宋青竹曾經跟季染說過理想中的生活，季染便告訴宋老先生，說宋青竹在做著無國界醫生。
因為條件艱苦，所以聯繫不上。
老爺子聽后，信了，也算是心有安慰。
因著腿腳不便，常年獨居無人照料，老人家的日子過得看起來拮据又潦草。
這古巷裡面幾乎已經沒什麼人家住這裡了，連個互相照應的鄰居都沒有。
季染不忍心，自己動手幫著收拾了起來。
宋老爺子哪裡肯，可也攔不住。
季染：「宋爺爺，你不用跟我客氣。宋姨和我緣分非淺，如今我也和孤兒沒什麼分別，我就當你是我的親爺爺一樣，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
老爺子看季染幹活利落，雖然穿著一身名牌，卻一點兒都不矯情，倒是滿心的喜歡。
他坐在輪椅上，一雙渾濁的雙眼，在看季染的時候倒是多了幾分清亮。
或許，老天爺把這個機靈爽快的小姑娘派來，便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束光亮了吧。
季染花了三個小時把院子和老人家的屋子都收拾了一遍。
正好她從手機上點的各種食材和日用品也都送了過來。
季染拆了圍裙就親自下廚給老爺子做了頓飯。
她廚藝也就一般，並且手生，賣相也不好，但也算是能吃。
想著老爺子日常生活潦草，應該也不會嫌棄。
結果端上桌后，老爺子還是笑了起來。
「季小染啊，你這廚藝……真是一言難盡啊。」
季染：「……」這、老爺子還挑食啊？
可是她看他那生活環境，也不太像啊！
宋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只說：「下次你來，我做飯給你吃。」
宋姨也沒講過，老爺子年輕的時候做什麼行當。但看他很有信心的樣子說要做飯給她吃，季染以為老爺子年輕時是個廚師。
她十分捧場地說：「宋爺爺，不用下次，我留下來吃晚飯。我還買了一些東西，一會兒送過來，我整理好再走。」
宋老爺子也沒拒絕，飯後季染洗碗，又忙著整理雜物，期間翻出來不少書籍，撣掉上面的積灰，翻開來看，才發現是一些醫書。
「宋爺爺，你這裡怎麼還有這麼多醫書？」
老爺子看了一眼，心尖微微顫了顫，半晌才回季染：「是青竹的。」
「原來是宋姨的。」
宋青竹的醫術很好，但是在那樣的地方，她不肯利用自己的醫術為虎作倀，隱瞞了實力，但是私下卻偷偷教了季染很多。
只是可惜，宋姨死的太早，她並沒有能學到她全部的本事。
她這半身醫術，全靠宋姨教誨，季染看向老爺子：「宋爺爺，我幫你號個脈吧。」
老爺子詫異的看著季染：「你會醫術？」
季染：「宋姨教的，我先幫您老看看。過幾天，我再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
老爺子詫異的看著季染，見她也並不清楚自己的事，就問：「青竹那孩子，沒跟你提起我的事情？」
季染搖搖頭。
宋青竹臨死的時候，才抓著季染的手，告訴她這個地址，以及讓她轉達的這句話。
老爺子伸出手腕遞給季染，季染號脈的時候，老爺子也觀察著她。
「她教你那點東西，給尋常人看看病，倒也是夠用。你若是還想學，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些。」
季染抬頭，脫口而出：「廚藝嗎？」
老爺子：「？？？廚藝這東西，還用學？」
別看老爺子潦倒落魄的樣子，說起話來，倒是挺傲嬌的。
季染笑了笑：「我都還沒吃過宋爺爺你做的飯呢，萬一做的不好吃，我就不學了。」
說話間，外面的木門又響起了敲門聲。
季染以為是買的東西到了，跑著去開門，卻見門口是坐在高科技輪椅上的周景年。
「你怎麼來這兒了？」
周景年是有些擔心的，季染說出去一趟，大半天了也沒回去。上次她就是在古巷被人綁架的，他害怕她出事自然就追過來了。
「來接你回家，明天要去領證，我們還要先做些準備。」
季染回頭看了看老爺子：「先進來，我帶你認識宋爺爺。」
說完，季染幫著周景年推了輪椅進門。
遠遠的，周景年看了宋元明一眼，只覺得眼熟。
下一秒，他就想起了傳說中的那位……
誰能想到，一個銷聲匿跡了十多年的人，竟然就生活在這座城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