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密室之中
【47】
沒人說話,也沒人動,更沒有毒箭毒針等著奪命。無論是沈浪、白飛飛還是暗處的敵人一時間都毫無動靜。
白飛飛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此刻這間密室里只有沈浪和她兩個人。房間里沒有第三個人得到氣息,敵人已經從另外的出口出去了。
「你還有火摺子嗎,怎麼不拿出來?」白飛飛推了身邊的沈浪一下,示意他拿火摺子出來照亮,在黑暗中他們無法順利行動。
沈浪這才取出火摺子吹亮,一點幽暗的火光照不亮整間房,白飛飛只能看清他們周圍的擺設,看上去是個普通的房間。
但她心裡清楚,沒有人會特意在地下建一間密室就為了睡在裡面。
沈浪找到了之前的火摺子試著吹了吹,但沒有用處,便隨手收進懷裡了。舉著他們唯一的光源照了一圈,除了他們進來的那扇門外沒見到有其他出口。沈浪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這下……可真被人瓮中捉鱉了。」
白飛飛掃了他一眼:「你自己想當烏龜,我就不奉陪了。」她看得出沈浪的臉色不好,不知是否是光線不足的原因。難道沈浪真的受了傷,甚至中了毒?白飛飛暗自搖頭,不願意在這種時候胡思亂想自亂陣腳。
沈浪自語道:「他們引我們來這裡,不會是想就這麼困死我們吧?那未免太過沒有創意。」
「死在這裡?這墳墓倒是夠精緻的。」石室不大,白飛飛走了一圈,裡面只有床鋪、桌椅、柜子等物,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沈浪默默跟在她後面為她照亮。
「沈浪,我怎麼覺得你不太著急?」白飛飛疑惑道,「剛才你連找都沒找過,就知道我們一定會被困在這間石室中,該不會是你有事瞞著我吧?」
「我哪有這麼大膽量,這就去找機關,咱們還要趕回去吃晚飯不是?」沈浪開了個玩笑,他的聲音溫柔,聽在白飛飛耳中卻是虛弱,愈發懷疑他是受了傷不願說出來。
白飛飛拉開一把椅子,對他說:「你要是累了就坐下歇一會。」
沈浪噗嗤一笑:「飛飛,你一個女子都沒說累,難道我這個男人就這麼嬌弱?」
白飛飛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問出口:「沈浪,你別瞞我,你剛才是不是受傷了?」
沈浪仍是在笑,笑得讓白飛飛想不顧場合揍他一頓:「你關心我,我很高興。」
「你還沒有回答。」
沈浪老實地說:「沒有受傷,但的確是有點不舒服,氣血翻騰得厲害,我與色使交手時還沒事,大概是入了密道之後才有感覺的。」
白飛飛替他把了脈,的確如他所說,脈象不穩,隱隱有血脈爆裂不可遏制的趨勢,若是剛進入密道就有異樣,難為他能忍到現在。
在青疊谷中時,王憐花曾經假作毒入肺腑騙了她,而如今出事的人換成了沈浪。
她寧可沈浪也是為了什麼理由騙了她,而不是現在這樣被困在密室里等死。
「你先休息一會,莫再動用內力了。屋子就這麼大,在我們餓死之前肯定能找到開門的方法。」
白飛飛推著他在椅子上坐下,從他手中接過火摺子自去尋找開門的機關。他們進來的那扇門附近找不到線索,大概門是單向打開的。
白飛飛借著火光最後環視了一遍這間石室,然後吹熄了火摺子。要找機關,用手摸也一樣,光亮要留到最有用的時候。
石室又陷入一片黑暗中,白飛飛從站著的地方開始慢慢搜尋機關,她右手邊是床,左邊是桌子和沈浪,從床開始的話轉上一圈正好回到沈浪那裡。
她的手扶上床柱的時候,聽見沈浪的聲音,「反正一時半會兒可能也找不到,不如一起來分析下?」
白飛飛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回答說:「白靜的死是我在暗中搞鬼,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你是說白靜『復生』的事是有人想借這個興風作浪?」
沈浪沒等到白飛飛的回答,又問了個問題:「若是假白靜日日出現,幽靈宮人人心驚,你會如何做?」
白飛飛檢查過床鋪,並無任何像是機關的地方,漫不經心地說:「我?見一個殺一個,不會讓他們有煽動白靜舊部造反的機會。」
沈浪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低沉,「我總覺得,幕後人的本意是不止如此。」
「我也想知道,這麼做對他們到底有什麼好處?」
沈浪笑笑:「哪有人費那麼大力氣還沒有點好處的?現在我只能猜測他們是想嚇得幽靈宮人四處逃竄,他們好去挖你說的寶藏。」
「這個理由未免太牽強了,這樣的話,他們和山佐天音合作,此時困住我們,又是為了什麼?」
沈浪沒有說話,大概是在思考白飛飛提出的問題。過了片刻,在白飛飛以為沈浪撐不住昏死過去的時候,沈浪說話了:「外面應該已經是夜裡了吧?」
此時白飛飛已經摸索到對面的牆上,她心中已有些焦急,因為沈浪的傷勢不知能拖到什麼時候。
她泄恨般輕捶了石壁一下,咬牙道:「……快活城中為什麼要建這麼個密室,既無藏寶也無秘密,難道柴玉關是閑著無事可做了嗎?」
沈浪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問:「要是我們一直不能出去,那怎麼辦?」雖然這麼說,他的語氣里卻沒有多少擔心的意思。
白飛飛嘆了口氣:「還能怎麼辦,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
她在黑暗中回握沈浪的手,禁不住問道:「世上就沒有事能讓你害怕?」
沈浪精神似乎不及以往,看來傷勢不輕,但他語氣還是很輕鬆:「有,而且還不少。飛飛,我說過,你比我堅強。」
白飛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也學著他的語氣輕快說道:「沈浪,你也不用在這裡做出敞開心扉的樣子,咱們不可能會死在這裡。多少大風大浪都經歷過,我更加不會在陰溝裡翻船。」
「沈浪,我信得過你。」借著黑暗的掩飾,她說了這句話。
下一刻,她的嘴唇忽然被溫暖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
她的心忽地一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還好有黑暗作為最好的面具,將她所有的不知所措都完美地掩飾過去了。
沈浪牽過她的手放到唇邊,燙熱的嘴唇在手指上摩挲。「我想娶你,」他啞著嗓子說道,「一直都想。」
白飛飛急急抽回手,臉上燒灼般的熱度遲遲不退。她色厲內荏道:「現在不想想怎麼出去,胡言亂語些什麼?!」
沈浪卻笑了:「就在剛才,我好像找到機關在哪裡了。」
***
劫後餘生,白飛飛也問過沈浪,要是真的找不到開門的方法,他會選擇用蠻力開門還是等人進來看他們死了沒有時攻其不備。
沈浪不以為意:「除了這兩種辦法,還有第三條路可以走啊,我們還可以等人來救。你忘了剛才山佐天音是怎麼說的嗎?他說好不容易等到仇家齊聚,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見白飛飛不解,他解釋道:「只有咱們兩個人,還算不上『齊聚』。」
「你是說--」
「王憐花王兄又來渾水摸魚了。」
白飛飛忽然想起了之前沈浪說過的事,「你上次說朱富貴要把自己半數的家業留給他,朱富貴是老糊塗了?」
「怪就怪在朱爺看上去是自願的,已經有很多人勸過他了,但他異常堅持。」
「王憐花這個時機抓得倒好,他知道你那段時間抽不開身,沒空去攙和他的陰謀。」
沈浪嘆了口氣:「朱爺與江湖人素有往來,王憐花堅持江湖事江湖了的話,我能以什麼身份管他的事?」
白飛飛卻笑了:「前提是他沒用不好的手段。」
沈浪於是也笑了。
***
有時候沈浪笑起來真是讓人恨得牙痒痒,白飛飛看著他得意的樣子,暗道人算不如天算,她找了這麼久,原來那機關就在桌子下面。
沈浪按住她要去撥轉機關的手:「我們現在出去,怕是要出事。」
「他們把我們困在這裡有一兩個時辰,我們好容易找到出去的辦法,驚喜之下定然失去警惕。」
白飛飛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出去的時候,就是我們防備最弱的時候,他們等的就是那一刻。」
她也笑了:「那又怎樣?你該不會是怕了他們?」
沈浪道:「你剛才還說對我有信心。」
白飛飛立刻反駁:「你受了傷,功力可要大打折扣。」
沈浪不和她頂嘴,示意她在那扇未知的門打開之前找到遮掩之地。
「等等,」白飛飛攔住他,「對方肯定會率先攻擊機關附近的人,你有傷在身,還是換我來吧。」
「快去躲好,我數到三。」沈浪不可能答應她,從桌上拿過個茶杯示意自己不會以身犯險。
三聲過後,沈浪站在稍遠處以巧勁用杯子撞向機關。石壁上忽然無聲地洞開,若非早有準備,突如其來的光亮會讓他們失了先機。
沈浪所料不錯,門外果然有人,大把暗器齊齊擊向機關所在處,若真有人在那裡恐怕要被人射成篩子了。
不過他要對付的人是沈浪和白飛飛,那便只能怪自己命途不濟了。在他還沒看清石室中情形時,沈浪的劍就已架在他脖子上了。
「是你?」白飛飛認出這人就是方才躲在水池中意圖偷施暗算的人。
白飛飛封了他的穴道,喝問:「你為誰做事?山佐天音現在在哪兒?」
「色使跑不了了。」長廊中遠遠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飛飛,你欠我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