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章 宮中
第九三章宮中
「主子,章家二少名章姓鑫,此人魚肉鄉里,欺男霸女,因為他是章氏旁系的一層身份,靈州府尹一直拿他沒有辦法。好在有王爺出面,替靈州城除了一個禍害,周府尹此次上京述職特地帶了靈州特產為感謝王爺慷慨相助,特產有硯台一方,筆洗一隻,名畫二副……」
顧天鉞看著滔滔不絕的顧且武,額上跳起幾根青筋,奈何顧且武慷慨陳詞是念著文書上的內容,頭也不抬當然看不到他家王爺隱含不滿的怒火。
「停。」顧天鉞不得不出聲。
顧且武從善如流地停了下來,抬頭,眯眼笑道,「王爺怎麼了,您對屬下有何不滿?」
「……並無不滿。」顧天鉞難得默了默,心想這傢伙又在京城頂了多少壓力,現在逮著他表達不滿。顧天鉞忍住撫額的衝動,道,「換一則。」
顧且武手上的厚紙往後翻了一頁,他看了看,后一頁的內容是關於紫緗姑娘的。介於可憐的紫緗姑娘被攆到了靈州,還是放過她吧。於是顧且武又往後翻了一頁,道,「關於國師的宅子……」
顧天鉞終於忍不住,「夠了。」說到這宅子也夠氣人,一幫沒事找事乾的官員,他都準備把蘇合娶回家了,還賜他宅子幹嘛,為了沒事回娘家嗎?
「關於國師的宅子,戶部說撥不出經費,工部說年底忙著修補大理寺沒空建新房,都說要延後,皇上讓我問問您的意見。」顧且武還是把話說完了。
「……」顧天鉞聽到怠慢又不爽了,最後他無奈道,「你說吧,倒底想說什麼?」
顧且武把懷裡厚厚的文書一抱,「王爺您的什麼時候能找到一個宰輔?」
「暫時找不到?」顧天鉞試著說了一下。
「不如就讓蘇合來當吧。」顧且武道。
「不行。」顧天鉞直接拒絕。
「我要休假。」顧且武繼續道。
顧天鉞想了想,道,「你還是繼續念吧。」
「……」顧且武重新拿起文書,恨恨道,「青州府尹上京述職,現在正在面見皇上,靈州一事他難辭其咎,已經遞上辭呈,蘇公子得到消息已經敢過去了。」
「你怎麼不早說。」顧天鉞來不及對不聽話的下屬臉黑,急急地往外走去。
顧且武幸災樂禍地對顧天鉞的背影喊,「青州府尹之女與林書謙牽扯堪廣,又參與了靈州一役,故而也帶她進京了。」
顧天鉞背影一僵,這下也不走了,直接用輕功往皇宮的方向飛。並心想著要不要永遠把顧且武留在京城?
「把王爺氣狠了,小心他把你永遠留在京城。」在門外守衛其實聽了全程的顧非墨忍不住道。
「不怕。」顧且武一擺手。王爺要生氣,有蘇合在前面頂著呢。
顧非墨搖搖頭,追王爺去了。
皇宮正殿前的漢白玉階上,一名女子迎風而立,廣袖飄揚,在莊嚴肅穆的皇宮殿前,她這個姿勢一立一個時辰。好似在殿外等候裡面覲見的父親或是皇帝的召見,只是她脊背始終僵硬著,遠遠看去身姿挺拔,都能比得上周圍的侍衛們。
蘇合走到殿前就看見她這個姿勢,不由一笑,「好久不見。」
顏夕嵐愣了愣,背影卻不再僵硬,好似整個人放鬆下來一般,她轉身看到依舊風華如故的蘇合,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
兩人說完話,齊齊沉默了好一會兒,又突然笑開。這一笑好似以往的芥蒂盡除,心中的疑慮消散,依舊是紅藍知已。
顏夕嵐先道歉道,「因為父親的緣故,隱瞞了你,當時情急許多情況來不及說明,很抱歉。」
蘇合歪了歪頭,「那之後呢,明明是被和親王抓走,為什麼又會幫林書謙?」
顏夕嵐抿嘴道,「說出來你原諒我嗎?」
蘇合很肯定的點頭,「女孩子,不管做了什麼,總是能被原諒的。」
顏夕嵐笑了笑。
周圍的侍衛們眼珠齊轉,雖然一動不動且目光直視前方,但悄悄把內力集中在耳朵上,一臉好奇的神色出賣了他們。
蘇合忽然覺得周圍的氣氛一變,好似在茶館喝茶的氣氛似的。不由摸摸鼻子,「借一步說話?」
顏夕嵐點點頭,「可以,不過我要等父親,不能走遠。」
於是蘇合和顏夕嵐移到了台階下,這裡處於下風口,說話非常方便,沒人聽得到。
「說說吧,你倒底是從何時布局?」蘇合閑閑地靠在雕龍紋的白玉璧上,想了想又搖頭,「一開始我們救你應該只是偶然。」
「最初我的確被山匪,不是我布的局,或者我從來沒有布過局,只是不得不順勢而行罷了。」顏夕嵐望向硃紅色的玄武大門,門外是條筆直的大街,不知被人踩踏了多久,就連青石板上的一粒灰塵也不知經歷了多少百千年風雨。最終,她幽幽嘆了口氣,「那條路曾經有千軍萬馬踏過,那扇門不知有多少人拼了性命打開,許多人眼前只有大殿中的一個皇位,為得到它不惜血染成河,不顧家人友人安危。」
蘇合眼神動了動。
「林叔本來是很善良的人,盡忠報國,所有的歲月和汗水都送給了邊疆土地。父親和林叔是同窗好友,我也從小就認識林叔,只是我從沒想過林叔有一天也會謀反,最終留在了這裡。」顏夕嵐眨了眨眼睛,隱去模糊的視線,「父親收留了書謙,我被你們從山匪手中救出。為了不引起你們懷疑只能暫時讓你們住在府邸,又因為不能讓你們發現書謙,我需想辦法讓你們儘快離開。從京城那隱約收到風聲,攝政王出巡為找隱士,我知琅邪山有古怪,便向攝政王提了提,果然你們往那去了。」
蘇合笑了笑,「每個人身陷局裡,真正是天註定的。」
「後來想必你也猜到了,和親王把軍隊藏在青州,拿我作為質要挾父親。父親尋求無路只能找上林謙,隨後我與林謙裡應外合。」顏夕嵐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荷包遞給蘇合,「當時真的不是有意瞞你,所借之物如是歸還,以及,新年快樂。」
蘇合打開荷包,只見裡面一粒小小的丸子,不由彎起嘴角,「賠禮我收了。」
這時,玄武大門由半開變成了全開。天下間能受此待遇的除了皇帝就是攝政王,而皇帝此時正在大殿里,那玄武大門為誰而開可想而知。
蘇合往台階的角落處又退了退,目光四移準備逃路,「今天到此為止,我們以後書信聯繫。」說完,亂轉的眸子一亮,已經找到退路,便想抽身離開。
「等一下。」顏夕嵐咬著嘴唇道,「還有一件事我定要問清楚,當初攝政王為什麼……為什麼要處死林叔?」
蘇合定了定,卻沒轉身,墨黑的眸子盯著由遠而近的身影,「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或罪有應得,你想相信哪一個?」
「我……」顏夕嵐愣住。
「皇位之爭,從無對錯。」蘇合輕聲道,「而我相信他。」說完,看著近乎走到面前的身影,無奈地笑了笑,看來他跑不掉了。
「哼。」顧天鉞見蘇合果然和顏夕嵐站在一起,眼角抽了抽。上前緊緊握住蘇合的手,對顏夕嵐挑挑眉,「顏小姐久違了。」
「拜見王爺。」顏夕嵐從容行禮,「既然王爺在此定有要事與蘇公子說,夕嵐不便打擾先告退了。」
顧天鉞見她識相離去,便隱忍下不滿,轉而看向蘇合。
蘇合無奈的捏捏顧天鉞的手,安撫道,「你怎麼來了?」
來捉姦的,顧天鉞想著,道,「宮中有要務。」
兩人正說話,一旁行來一名太監,俯了俯身道,「拜見攝政王和國師大人。」
顧天鉞問道,「何事?」
太監低頭不敢看顧天鉞,卻看到了顧天鉞握著蘇合的手,心想果然傳聞不是空穴來風,一邊說道,「皇上聽聞王爺進宮,請王爺前去大殿議事,也請國師一起前往。」
蘇合對小皇帝不算生也不算熟,先前見了兩回,覺得小皇帝一板一眼挺可愛就教了他些東西。一來一去也又熟了些,小皇帝看他是顧天鉞的人,便會在顧天鉞很忙的情況下拿著不懂的奏摺問他。蘇合默了默,不會又要留到半夜才回吧?他轉頭問顧天鉞,「你有許多事?」
顧天鉞想到先前顧且武的胡攪蠻纏,回道,「還挺多。」
蘇合糾結了一會兒,笑道,「好吧,能吃到御膳也不錯,不知能不能點菜?」
顧天鉞欣然道,「你想吃什麼?」
「嗯……糖醋排骨,酸筍雞?」蘇合說了兩道菜,在顧天鉞的瞪視下默聲了。笑了笑,「其實我想吃梅子酒。」
顧天鉞嘆了口氣,「隨你吧,想吃酸菜宴是嗎,到時別酸死。」
蘇合笑出聲,「我不怕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