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莫名失蹤
寬闊的河面上大火逐漸蔓延,風起之時,蘆葦盪上那令人恐懼的大火以雷霆之速朝遠處移動而去。
古域殺了方才同他對話的將領,而船上的人也一併被清掃,只有藏於山中的弓箭手還在放著火箭。古域帶來的本就都是精兵強將,但也有不少人因此喪命。他顧不得去清掃弓箭手,親自撐著船朝火海之中行去。
緊隨其後的小船隻是拚死掩護著他,其實本就近水,只要不到蘆葦叢中一切安然無恙。
遠遠地便瞧見江面上一束束火光似是流星一般,慘叫聲也應接不暇。天空已有了橘黃色的朝霞,襯的每個人面色通紅而又疲憊。
號角聲早已停歇,兵器聲也早已斷絕。只剩奄奄一息的蘆葦盪便成了灰燼。
不知過了多久,蕭彌繁眼皮愈加沉重,她腦子裡只有一句話——定要救她!
定要救她……
漆黑冰冷的水底令她渾身難受,她雙手逐漸沒了力氣,在水中也無法呼吸得上來,她又想探頭出去呼吸,豈料自己的腳不知何時被水草纏上,瞬間便無法動彈了。
她無力地掙扎了半天,一著急便猛然灌了一口水,隨即便是無邊無際的咳嗽和窒息的難受之感。
腦中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她終是沒了力氣,緩緩閉上了眼。
「彌繁——彌繁!」
「彌繁——你在何處?」
我在這裡……古域……
朝陽終是片刻不誤地自遠處山後緩緩升起,一夜風潮湧動,總算是平靜如常。只是,宮中早已血流如注,遍地屍身。晨雞報曉之時,夏涼早已並非昨日的夏涼。
一日之內,永陵王昭告天下,只道南安賊寇入城,竟在半夜時闖入宮中擄走了皇上,且屠了大半個宮。而皇上早已在蘆葦盪那處駕崩,舉國哀悼。有因王位空缺,永陵王臨時上任,為夏涼帝王,與百姓同生死!
城中有人歡喜有人感嘆,但百姓大都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將禍國的女子驅趕而走,夏涼日後定然會太平的。女子不為朝,亘古不變的道理,若是逆天而行,這滅國自然指日可待。幸好,那女皇死了,一切結束了。
待傍晚時,院外傳來陣陣鳥雀啼叫之聲,她在夢中有些恍惚,是在浮玉山么?
虛掩著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來人放輕了腳步,但還是難掩匆匆,「王爺……」
「噓~」趙燁辰將食指比在了嘴上,眼底一片溫柔,才說道:「出去說。」
二人逐漸遠去了。
「王爺,方才有個小孩送來一封信箋,說是要屬下交給一位姓蕭的姑娘。」瀾慶謹慎說道,將手中的信函一併遞給了趙燁辰。
「可知曉何人送的?」趙燁辰蹙著眉,翻著瞧了瞧。
「不知曉,那小孩送了后就笑著跑開了。」
趙燁辰點了點頭,回頭透過半開著的窗瞥了一眼床上的人,隨即將手中的信拆了開來,面頰輕輕抽動,額頭也布滿黑線。
「王爺?」瀾慶輕聲喚了一句,回想這幾年來,也只有蕭彌繁的事能夠令王爺這般動容了。
趙燁辰不由自主地回頭再次看了一眼床上虛弱的人,將信交給了瀾慶,抱著手,愁眉不展。
「若是彌繁醒了,千萬不能告訴她。」趙燁辰冷冷吩咐道。
「那女皇如何……」
趙燁辰月牙眼半眯成縫隙,瞧著院中海棠樹上跳動的小鳥,目光變得有些空洞,「容我好好籌劃籌劃……」
蕭彌繁緩緩睜開了眼,胸腔里還是陣陣難受,蕭婉玉本就在她身後好好站著,怎會突然消失?她眼神無光,直勾勾地盯著床幔,回想著方才她聽到趙燁辰模糊的對話。
「彌繁,你終於醒了!」趙燁辰本是愣神,但餘光卻瞥見了床上的人,那雙星眸此刻變得幽深不已,令他一時心疼無比。
「阿辰……」彌繁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想儘力擠出一個微笑。
趙燁辰坐在了榻邊,握上了她冰冷的手,溫言道:「你放心,一切都會好的,我定然會保護好你的。」
「蕭婉玉她一轉眼便不見了……」彌繁獃頭愣腦,回想著昨夜的場景。
「我今日派了五百多人去蘆葦盪中尋找,定然會有結果的,莫要怕。」
「師父死了,魏媽媽死了,就連父親也死了,我就只有她一個親人了,她……」彌繁說著眼角便落下一滴晶亮的淚,她即便是再恨她,她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啊。
趙燁辰眼底劃過一瞬的黯然,彎下腰抱住了蕭彌繁,低聲卻又堅定地說道:「不會的,你還有我,而且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女皇受到傷害的,絕不會。」
蕭彌繁點了點頭,伸手便環住了他的脖子,方才醞釀好的問題被擋在喉嚨間,未能出來。
「王爺!」古域急吼吼地拿著什麼東西沖了進來,卻瞧見床榻上的一幕,瞬時間,面上的激動與緊張都消失地無影無蹤。
趙燁辰起身,眉間頗有些不耐煩,問道:「何事?」
古域將手中的刀攥得緊緊的,隨即又鬆開了手,語中早已無了感情,「彌繁醒了嗎?感覺如何?」
「無事了,多謝將軍關心。」彌繁緩緩坐了起來,靠著榻,不曾看古域一眼,她知曉昨夜定是古域救了她,但卻做不到忘記一切,與他重歸於好,何況,她的面子也並不會允許她這般做。
古域心情一落千丈,竟生分到了這種地步。
「古將軍,有何事?」趙燁辰又問了一遍。
古域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拱手說道:「稟告王爺,夏涼永陵王已上位。而皇上傳來快訊,說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命王爺將夏涼那十萬兵力能勸降的便勸降,若是不能便放他們回夏涼。」
「這個本王心中有數。」趙燁辰眼裡一束不知名的亮點劃過,陷入沉思。
蕭彌繁餘光瞥了一眼同樣頂著個黑眼圈的古域,竟真是風霜不已,明明才二十幾的年齡,竟滄桑地像個四十多的老頭。永陵王是終於上位了么?不知蕭肅堯如何了?
「搜尋地如何了?」趙燁辰又問了一句。
古域偷偷瞄了一眼彌繁,搖了搖頭,緘默不語。
「再派三百人去,即便是掘地三尺,定要尋到女皇!」
「末將領命。」古域拱手要走時,又似是想起了什麼,急忙說道:「王爺,皇上說將夏涼大軍的事辦妥后,山陰關這裡再留兩萬兵力,將吳副將留在此處,命屬下護送王爺回朝,另外,太子爺似乎也要應詔而回。」
「父皇命我們回去?」趙燁辰有些意外,按理說蕭子陵陰險狡詐,此時上位,定然會掀起大波,為何偏偏這個節骨眼上讓他和太子回去?
「是!皇上說水灘鱸魚激不起大浪,留太多人反倒與必要。」古域機械地回著。
「知曉了。」趙燁辰瞧了一眼彌繁,溫和一笑。
古域退出屋中后,駐足了,聽著裡面的動靜,她喚自己將軍,這麼多年了,何時這般陌生過?
「你可願同我回臨都?」
「母親未尋到……」
「若我告知於你她也有可能去了臨都呢?」
「……」
「彌繁,我曾無數次不想參與這般政事,但倘若我不參與,卻無法護得了你,若我帶你回臨都,一尋到女皇,我們便成親,如何?」
「在越鎮成親也甚好,為何非得回去?」蕭彌繁語氣從未有過的妥協,即便是發問,也聽起來一陣順從之意。
趙燁辰聲音有些沙啞,面上一抹悲戚,「總會好的,總會如願的,我帶你回臨都,末了,我們在出來。」
蕭彌繁囅然一笑,「只要同你在一處,去也不是不可。」
她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只記得在葯谷中醒來丟失了一些記憶后心中便是他了。一心一意,肯為她認真的男人。若只要和他在一起,去不去越鎮又有何干呢?
只是兩三日,大軍便已拾掇好了行李。蕭彌繁也未曾過問夏涼與趙國的形式如何了。到了臨走前夕,古域才來尋彌繁。
彼時,彌繁坐在院子的樹蔭下正津津有味地看著一個戲本子,一切事她都急不來,何況明日本就要離開了,還不如帶些有用的走。
「彌繁?」古域在遠處站了良久,終於鼓起勇氣喚了一聲彌繁,眸中幾分猶豫。
「古將軍有何事?」彌繁慵懶地靠在樹上,說話時也不曾將目光自戲本上挪開。
古域上前一步,將手中的物什遞給了彌繁,溫聲說道:「幾百人幾乎將那片水域翻了個底朝天,未曾見過女皇,就連衣帶也未尋到一絲。」
「我知道,許是她已經離開了。」彌繁說著便翻了一頁,目光中儘是平靜。蕭婉玉生死未卜,她單是急也無用,那日聽到趙燁辰同瀾慶的對話,她大抵能猜到一些。後來趙燁辰又說指不定她母親也在臨都,若是如此,倒還好辦一些,只是,到現在她也未想出會是何人帶走蕭婉玉,且是悄無聲息地帶走。
古域知曉她並非表面這般漠不關心,便坐到了她對面,將藍色粗布包裹著的東西遞了上去,耐心說道:「未在水裡,定然還活著,你莫要擔心,我定會替你尋找。」
「那就有勞古將軍了。」
古域蹙著眉,黝黑的面上一股悵然,「這是我們自水裡尋到的,我一直就帶了過來,未曾讓旁人瞧見。」
蕭彌繁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書,星眸中陣陣漣漪,伸手便解開了藍色粗布,晶瑩剔透的玉璽瞬間便出現在眼前,她眸中一抹警惕,「可曾讓瀾慶他們瞧見過?」
古域搖了搖頭,「想必是被帶走時無意落入水中的,亦或者是女皇知曉日後不便故意扔到水中的。」
「多謝古將軍。」彌繁微微頷首,伸手撫摸著玉璽。
「非要這般生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