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節：彌留

秦母看自己的女兒醒了十分激動，靠在秦父的懷裡久久不能平復，可是好景不長。

秦姝一而再地被搶救，本來強健的身體變得羸弱，靠著高昂的藥物和儀器還有父母朋友的小心維護，秦姝度過了一個乏味的觀測期，一個月過去，秦姝的情況看見了希望的光芒，醫生看著她的檢查報告沒有不快的臉色，但是被嚇怕的秦母仍然不敢開口問。

」你女兒的狀況有明顯好轉啊，這是一件好事，如果後期沒有什麼心理身體的刺激和受傷，完全可能痊癒的，所以你們往後要多多關注她的心理，因為心裡的想法也會潛移默化影響身體。「

秦母拿著單子對醫生連聲道謝，像是捧著寶貝般的愛護著單子，靜養了兩個多星期秦姝終於見到了醫院外面的世界，回到了久違的卧室和床。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自由下的安靜越是勾起她的回憶，比醫院更加頻繁更加煽情，每每安穩睡下都被自己哭醒，時間久了她幾乎和回憶朝夕相伴，這樣子既是讓她回憶難受又對健康不利，時間一長人就像是乾涸的水流，皮膚乾燥人還無精打采。

秦母看在眼裡說在嘴上卻不對症，愁苦之下她的新朋友晉瀾不請自來。

窗帘被晉瀾暴力拉開，陽光立刻鋪向床上，刺眼的光束照在秦姝的臉上十分惱怒，又懶得起床和人說話，翻了個身把被子蒙住了頭。

「渾睡了好幾天還不夠嗎？」

一隻溫熱的手揪住她的耳朵把她拉了起來，秦姝艱難睜開眼瞟了來人，一看嚇了一跳。

「晉瀾，你怎麼在我家？」秦姝抬頭看見晉瀾緊蹙著眉，站的位置頭剛好擋住陽光，眼睛舒服了許多。

晉瀾從包里拿出兩張機票扔到床上，說道「飛陝西的機票，昭陵要不要去看？」

秦姝看著機票，手遲遲不從被子里伸出來，可是眼神中盈盈泛著光，還有几絲渴望。

眼中神光一斂，她不想再記起關於穿越的一切，想起來就奪走了她全部的心神，弄得身心俱疲，這陝西不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重新躺下，背對著晉瀾，慵懶答了一句「你走吧，我在睡會兒。」

「你真的沒救了。」晉瀾拿起機票塞進包里，看著秦姝這副樣子又氣又心疼，忿忿扔下一句就走了。

秦姝偷偷探出雙眼看著晉瀾頭也不回地走了，滾燙的眼淚直接流了下來，回來了幾個月抵不過穿越過往十幾年的記憶，輾轉反側都被痛貫穿始終。

艱難坐起身，腦袋裡蒙蒙地完全缺乏自我意識，這時候秦母到了房門外「小姝，你們沒吵架吧？」

晉瀾走的時候和來的時候臉色不同，秦母以為兩個人鬧矛盾了。

「沒有，您放心好了，我還想再睡會兒。」秦姝掙扎了一下，暈沉的腦袋和僵硬的四肢讓她完全放棄了離開床，又睡了下去。

秦母只當她是舊傷未愈貪睡，醫生的話作保后也懶得管她睡多久，一日三餐正常吃了就是了，當休養了。

這一睡卻又把她睡進了重症監護室里，秦母在醫生辦公室淚如雨下，手裡拿著秦姝的病歷和繳費單，又艱難結過醫生開出的病危通知書。

秦姝睜開眼看見重症監護室沒有半分驚訝，神經麻木的她只想著給晉瀾dage電話「晉瀾，這次我是不是能回去見他了？」

「你說什麼傻話呢，好好的活下去，別有的沒的行不行。你一天到晚沉浸在過往裡只會越陷越深，早點走出來對誰都好，你再想想李世民看見你這麼萎靡不振他什麼心情？」

晉瀾在電話那頭對著聲音虛弱的秦姝感覺哪裡不對，可是她習慣了秦姝暗自神傷這一套，只想勸醒她。

「嗯…」沉默了很久，秦姝才輕應了一聲。

晉瀾聽著她的聲音知道她又沒聽進去，無奈又無語地朝空氣翻了個白眼，走在街道上夜晚攤子的香氣一直往她鼻子里鑽，感覺無比誘人，沒來得及掛掉電話就鑽進了排隊的隊伍。

「你真應該來的，雖然我還沒去昭陵，可是這裡美食美景誘人的很啊，尤其是夜市裡。」

晉瀾張望著隊伍盡頭的紅薯攤子，一邊拿起手機一邊猛嗅了一下紅薯香氣，甜蜜蜜的和秋風瑟瑟最是搭配了。

秦姝的耳朵緊緊貼著手機，聽著那一頭的熱鬧，久違的笑容逐漸有了「我怕是吃不上了，我養了幾個月還是沒有捱過去，剛剛拿到自己的病危通知書，已經沒有多少日頭了。」

說完，只感覺眼睛里一陣滾燙，有淚水流了下來，可滴到衣服上卻是扎眼的猩紅。

晉瀾隱約聽到了病危通知書，立刻就跑出去找個安靜地方聽電話，秦姝再沒有了聲音，只聽見那頭匆匆腳步和儀器聲音。

「秦姝！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秦姝！秦姝！」

「楊令姝！」

晉瀾慌了，連過去的名字呼喚下都沒有反應，就聽見一聲雜音后電話直接被掛斷，這一刻她的心猛地一顫，無數的不詳預感奔涌而來，眼前的熱鬧都成了秦姝彌留的模樣。

酒店就在夜市附近，她直接飛奔回去，收拾東西退房訂機票一氣呵成，誰知就在出酒店的時候電梯不靈，樓梯又因為心慌踩空直接摔下去。

上天，不準備給看秦姝最後一眼的機會了，晉瀾害怕地緊閉著眼睛，心裡唯一想到的就是這個了。

晉瀾做好了準備，結果一雙有力的手救了她，就是姿勢問題導致臉整個埋進了對方懷裡，上方傳來一個很好聽的溫柔男聲「蕭夫人，可有傷到哪裡？」

蕭夫人？這三個字給晉瀾心頭猛一擊，這和楊令姝這個名字都是穿越的記憶，不可能有人這時候叫自己，應該是認錯了，但救了自己要謝謝人家。

站穩之後，抬頭和男人禮貌對視一眼，一眼之餘她愣住了，眼前人長得和李世民簡直一模一樣，眉眼如鋒，就是氣質稚嫩些，沒有李世民英武颯爽的感覺。

「謝謝你，不過你認錯人了，我不姓蕭。」

「蕭敏娘，楊莘莘的嫡母，不是你還能是旁人嗎？」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眸透著篤定，淡淡的微笑從嘴角透出來。

晉瀾直視男人眼睛，目露探尋「先生，你在說什麼？」

看起來一派鎮靜自若的樣子，心裡是七上八下，眼前人是誰，怎麼知道自己穿越回隋朝的名字，又知道自己和秦姝在那裡的關係，連秦姝的小字都叫的出來。

「我是誰你看不出來嗎？你別裝了，我剛才聽見你打電話朝電話那頭叫楊令姝，那神態那口吻必然是她母親。」

晉瀾瞪大了眼睛，端詳著眼前的男人，一個念頭油然而生，荒謬極了。

李世民？不會是吧？

「李…李…」她不好開口，怕猜錯了讓人以為神經病。

男人湊近她耳邊，悄聲說了一句「秦王李世民，正是在下。」

「參見陛下。」

聞言，晉瀾條件反射就要行禮，李世民一把扶住，此情此景讓過路人看見成什麼樣子，相認了就行。

「告訴我，莘莘是不是出事了？」

晉瀾沒有回答，拽住他手腕拿起行李箱往酒店外沖「正好，你跟我走一趟吧。」

李世民不追問，看晉瀾行色匆匆就知道事態不輕，被她推搡著塞上汽車，然後到機場準備登機。

在等待過程中，李世民環顧四周，大為驚嘆「甚是寬大，究竟是何處啊？」

「機場，就是驛站的一種吧，現在過了一千多年，時代變革，此時已經有了許多的先進發明和便利之處，」晉瀾簡單給李世民說了一兩句，又想到李世民的機票沒有，便詢問「陛下，能否將身份證明給我，我去給您買一張機票。」

「初來此處還不太熟悉，你說的是哪個？」李世民才來了不久，新的身體和身份還不熟悉，自然不知道身份證明哪個。

晉瀾給他看身份證，李世民還真的能掏出來，身份證上的姓名叫李珉，和李世民就差了一個字，生於陝西省咸陽市，年紀大了秦姝三歲。

李世民看她又抓著自己奔走，折騰來去，兩個小時候終於坐上了去蘭陵市的飛機，飛機上她才開始捋思緒。

「晉瀾姐，真巧啊。」

晉瀾剛坐下，一個滿頭金髮，滿臉堆笑，和秦姝長著相似身形的女子就過來了，很親切地叫了她一聲姐姐。

她就是秦姝的妹妹秦妙，晉瀾不大喜歡這個女生，側過臉理都不理會，李世民和秦妙一眼對視，相視一笑就過去了。

晉瀾回頭低聲給李世民介紹「她是秦妙，秦姝的妹妹，不是個善茬，陛下小心一些。」

「我們這是去哪裡？這個龐然大物就是飛機？」

這班航程要兩個半小時，晉瀾恰好給李世民介紹，有八卦的人探頭打趣，就說李世民失憶了也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