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二：既來之則安之

待到醒過來，睜眼一看，秦姝躺在一張精刻著牡丹紋的榻上，暗花緞雲紋錦被蓋在身上，掀開被子只見自己一身質感順滑的月白色長裙齊胸而墜。

穿著不曾穿的衣服睡著不曾睡的床榻，她在哪裡？細想起來卻抵不過腦門上吃痛，緊緊咬住下唇。

穿上床下踏板上的一雙翹頭繡花鞋，秦姝探索著眼前的事物，床腳一個矮座鎏金香爐飄出縷縷草木清香，牆上掛著一幅男女同騎馬的畫卷，另一側鏤空雕花窗投進的陽光斑駁灑照在畫上。

一把七弦古琴擺在邊上，旁邊放了一個不搭的箭筒和弓箭，背過身去恰好一張臉龐映在立起的銅鏡里，銅鏡下是一方銀描牡丹檀木製的梳妝台。

「這怎麼會是我？」秦姝吃驚的望著銅鏡里的自己，一個箭步上去細細看起自己來。

娥媚橫掃，一雙柔波瀲灧的眸子綻著驚訝的神光，薄削的臉蛋嬌俏的神顏，只有額頭上刺目猩紅是遺憾，不然該是一張柔美含嬌的動人面容。

伸手撫摸，駭然發現手很小，低頭一看發現這根本不是自己，二十三歲的年紀近一米七的驕傲個子矮了，再看面容不見稚氣，身高卻是和少年一般。

秦姝光顧著看新鮮的環境，古色古香的屋子了，連差異都沒發現，一時有些懵。

依稀記得自己是車禍，不在醫院在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裡，臉也不是自己的，心頭一緊，難道穿越了？

隨意的掃了一眼梳妝檯面，發現了一塊米黃色帛布，打開來竟然是一封詔書。

「李世民？楊令姝居然是我！」

「莘莘？」

只聽得一聲輕喚，秦姝轉過頭去發現一個男生正端著托盤現在身側，一驚又茫然望了一眼，這不會就是李世民吧？

瞧他一身紫紅色素麵圓領袍，領口袖口皆有金線富貴紋樣滾邊，兩指寬的暗雲紋玉帶系在腰間，頭上一頂寶石冠子頂著。身姿挺闊，眉宇間不斂英姿勃發，雙眸如水添些文雅儒人氣質，挺拔站立透著骨子裡的高貴感，這人正是李世民。

「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李世民放下托盤，跪坐在她身側，輕輕把她攬進懷裡，溫言解釋「你是隋帝的昭州公主楊令姝，小字莘莘，昨日嫁了我秦王李世民，日後就是我們府里的秦王側妃。」

秦姝不知如何說，沒想到李世民沒有半分驚訝反而一副她就是這樣的表情，難道這身體受了傷被診斷失憶了？

李世民看她發愣，突然低頭親了親她微紅的臉頰，又在她腰裡揉了一把，嘴角揚起的弧度微微一動，溫柔之下多了幾分邪笑。

這輕輕一吻，溫熱感覺在臉上的一瞬，秦姝更是面紅如潮，縱使她看過再多穿越小說追過甜甜的cp，自己依舊是招架不住，只覺得腦袋裡鋪天蓋地地暈起來，酥酥麻麻的感覺迅速竄滿渾身。

「我有多喜歡你呀？」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麼個羞臊的問題，尤其是眼前陌生的夫君，秦姝害羞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李世民一愣，看她嬌羞面紅若桃花，只覺得她很可愛。

「我們莘莘失憶怎麼也這麼可愛。」

李世民笑了，秦姝羞憤難平，抬手就掐了上去，掐完又回過神來清醒，這是李世民，不是自己那個不著調的妹妹。

不知道是不是掐了李世民一把，心裡沒來由得緊張起來，腦袋裡鋪天蓋地地暈起來，她被腦袋裡的不適折磨的難以抬頭只有皺緊眉頭。

眩暈的感覺淡化，她剛一抬頭只聽見腦袋裡轟的一聲炸了，隨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突如其來的一下子給李世民嚇得不管她穿著睡衣就抱了出去，鑽進太醫借住的偏院。

雖然什麼也不知道了，可她還能感知自己有意識，眼前浮現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頭戴龍冠身穿黃袍的皇帝正哄著搖籃里靜靜安睡的嬰兒。

秦姝雖然置身於宮殿中，但知道眼前的皇帝看不見自己，外面飄的隋字旗幟迎風舞動，這個皇帝是隋煬帝楊廣，這個嬰兒可能就是楊令姝。

蕭皇后隨後出現輕聲喚起楊令姝的小字，就坐實了眼前的景象屬於楊令姝的回憶。

楊令姝，隋煬帝和蕭皇后的女兒，生於公元600年，出生即封昭州公主，賞封號所屬的昭州為封地。

皇子成年封王以疆域內州號封，以領封地。公主以州下郡為號，並無施治之權。

隋煬帝拿她當掌上明珠寵愛，有實權名號和封地，一時風光無限，後來隋朝覆滅，隨之成為灰燼。

楊令姝幼齡結識叔父李淵及一家上下，六歲成為常客，八歲就可以隨叔母日夜照顧突發瘧疾的李世民而盡心儘力，十二歲兩個人的感情已經不是青梅竹馬可以形容了。

李淵有意結親，遭遇隋末亂世全部忘之腦後，也不準備舊事重提，是楊令姝拿著傳國玉璽開城獻降和李世民得力建國換來的姻緣再續。

無奈天下變了，李淵看楊令姝的目光不再孺慕，對她的存在如刺在喉，想要拔之而後快。

可惜李世民堅定不移地娶她，李淵不想和兒子翻臉，咬牙應下的背後天天恩賞她一碗慢性毒藥，不許她說，太醫又意外殞命，這件事無人可察。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姝看得眼眶噙淚，楊令姝和李世民的愛情值得羨慕，可李淵為難一個女子的小人做派讓她不恥。

「好好愛他，記得不要辜負了他。」

像極了她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飄來，秦姝相信這是楊令姝叮囑她的聲音，可李世民愛的不是秦姝是楊令姝啊，這個她無能為力。

太醫被李世民踢門進入嚇了一跳，把脈后心裡有些奇怪，可看著李世民緊張的神色只好照實說。

「這脈象平穩有力，與昨夜輕浮無力大有不同，老臣所看，側妃身體已然恢復並無大礙，這總是好事。」

李世民笑了，可是雙眼冰寒如刃，恨不能刮在太醫身上「昨日你說有內傷還失憶，今日你說都好了，打量著我是傻子嗎？」

「老臣不敢，」太醫伏地請罪，后又稱是體質問題，說什麼配幾貼葯補補就可以了云云，像極了敷衍的樣子。

這太醫正是李淵密令給她配慢性毒藥的孫有量，敷衍李世民也是李淵想法的一部分，看起來是表叔給自己親戚的格外關照，實則是一枚暗箭。

李世民看著太醫開了藥方才作罷，將楊令姝抱回去安置，讓婢女細心照顧著，自己跑去廚房看人煎藥。

秦姝醒過來，看見只有婢女在自己身邊，問了才知道李世民親自去盯著自己的湯藥了。

即然上天安排了自己過來，想是對兩個人沒來得及開花結果的愛情看不過眼，讓自己來幫她。

既來之哪有不幫的道理，李世民算起歷史長河中最喜歡的一個皇帝了，何其有幸以未來楊淑妃的身份陪伴一生，看大唐在他手裡成為貞觀盛世。

何其有幸陪伴你，希望我們合作愉快，秦姝心裡暗想著，畢竟李世民愛的楊令姝而不是皮下的秦姝，那就只能忠誠合作了。

日後，楊令姝就是我，我就是楊令姝。

秦姝暗暗牢記，婢女看她愣愣躺著有些心慌，遲疑著上前，秦姝眼眸一動，她又嚇了一跳。

隨即，婢女伏倒在地上「婢女有罪。」

在大唐，奴僕地位卑賤，有行不出聲，答不視主的規矩，違反了那就要看主子脾氣如何發作了，好些的也就責罵，不好的連立即打死都有。

「別怕我，你叫什麼？」秦姝放低了聲音，柔聲問。

「奴婢雲善。」

揮揮手讓她下去，秦姝…楊令姝只覺得疲乏無力，想再睡會兒，睡夢裡也許還能回憶一遍從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