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大體老師
大體老師是一個特殊稱謂,聽起來似乎和體育老師有某種聯繫。
實際上大體老師是醫學等需要解剖屍體的專業對屍體的稱呼。
叫屍體有些忌諱,學生想要學習知識,必須要有屍體解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屍體就有了『大體老師』的稱呼。
學醫的膽子都大,可是接觸屍體,多多少少還是會有奇怪的感覺。
和『大體老師』有關的傳說很多,驚悚又詭異,大多數人都當做故事聽。
經過人們口口相傳,早就偏離本質。只有少而又少的傳說可能真實發生過。
這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任霖沒想到他會中獎!
任霖是一名即將畢業的法醫,專業課優秀,經過校方推薦,取得畢業證后即可加入臨川市刑警隊。
實習期只有三個月,過後就可以成為一名正式法醫。
一切都很順利,任霖在讀初中時就想成為一名法醫,算是得償所願。
只是最近發現了一些『不太正常』的事情,讓他有些困惑。
任霖站在鏡子前,鏡子中人有著濃重的黑眼圈,一連幾天沒有休息好,眼圈黑的像熊貓。
「唉!」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似乎有一股冰冷的氣息吹在任霖的脖子上。
任霖打了一個冷顫,反應有些遲鈍。
「屍體會疼嗎?」
一個女聲在任霖的耳邊說道。
鏡子中出現一個美女,身姿窈窕,嬌艷如花。
美女脖子下方有一道豎著的疤痕,破壞了她的美感,並且傷痕向兩側延伸,被衣領遮住。
普通人看到傷痕並不會太在意,但是對法醫專業的學生來說,這道傷痕就有點恐怖。
原因很簡單,這道傷痕就不應該出現在人身上!
Y字形切口是解刨屍體時最常用的手法,沿著鎖骨兩側劃開,在中線匯合,再一刀切下,直到腹部。
解刨完成後再進行傷口縫合,傷口不會癒合,也不會形成疤痕。
「你在解刨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屍體會不會疼?」
女人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就在耳邊,任霖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任霖立刻轉身,他的身後空空如也,並沒有人。
幻覺?
任霖打開水龍頭,捧起一把冷水潑在臉上,被冷水一激,打了一個冷顫,精神為之一震。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任霖自語道。
作為一名法醫專業的學生,從大一入學開始,就免不了和屍體打交道,按說早就習慣了。
任霖的心理素質極其穩定,第一次見到『大體老師』,同學多少有些不適,任霖沒有任何感覺。
所謂『大體老師』,就是解刨課上必不可少的道具——屍體。
遺體主要靠自願捐贈,也算是半個老師,起了一個綽號叫『大體老師』。
有時候屍體不夠用,教學又必須進行,學校會花錢買一些屍體。
問題就出在一具屍體上!
事情還要從三個月前說起,那是一堂非常重要的解刨課。
同其他院校相比,法醫學院學生本來就不多,一個班多的話有三十多人,少的也就二十齣頭,任霖所在的班級屬於人數多的,一共有三十三人。
那天任霖來的很早,解剖室里只有五、六個同學,任霖在第一排搶了一個位置。
剛坐下,外號叫『猴子』瘦高同學很八卦的說道:「我聽說這次的大體老師是個女的,還是個美女!」
「你小子又從哪聽的小道消息?靠不靠譜?」說話的是猴子的死黨,班上最胖的傢伙,名字叫廖克良。口頭禪是『我這不是胖,這叫壯!』
猴子得意的說道:「肯定是有人看到了,絕對靠譜,我和你說那不是一般的漂亮,看一眼就讓人著迷,一輩子忘不了。」
「閉嘴!能不能尊重一下逝者?」程英有些的惱怒的說道。
程英是班上唯二的兩個女生之一,最近心情很不好,班上大部分同學都有了工作,只有她四處碰壁。因為法醫工作特殊,往往還需要搬運屍體,女人力氣小,不適合搬運工作,用人單位都偏向男法醫。
班上同學之間的關係都不錯,猴子和廖克良不想惹程英,兩人識趣的閉嘴。
任霖環顧一周,除了三人之外,還有一名叫黃傑的同學,正在認真看書。
黃傑的家境不太好,學習一直很刻苦。性格有些內向,不太喜歡交際。
「來兩個同學,幫我運一下大體。」停屍間的負責人選了猴子和廖克良。
「又是我!」寥克良有些鬱悶,每次搬大體都少不了他。
「我才叫倒霉,坐在你旁邊就沒好事。」
五分鐘后,兩人推來大體老師,停在解刨台邊,兩人合力要把大體抬上解剖台。
「怎麼這麼重!死沉死沉的!」猴子叫道:「胖子,你用點勁!」
「我用力了,是你小子在偷懶吧。」
兩人臉漲德通紅,咬著牙都沒把屍體抬起來。
任霖從白布單的輪廓看,確實是一具女屍,真的這麼重?
「我搭把手。」
任霖主動搭幫忙,用力的時候確實感覺很沉重,像是一個體重超過三百斤的大胖子。
這怎麼可能?
三人依舊是很吃力,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大體老師挪到解刨台上,猴子滿頭都是汗。
程英笑著調侃道:「你們三個沒吃飯么?抬個大體都抬不動!」
猴子奇道:「真是怪了,怎麼這麼重!在路上推的時候就覺得特別沉!」
任霖回到坐位,看著蓋在白布下的大體老師,看輪廓就是一具女屍,身材還不錯,目測不可能超過一百斤。
民間有一個俗語叫死沉死沉的,有一套荒誕的解釋。同樣是120斤的成年人,抬活人和抬死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抬死人的時候,感覺特別沉重。
如果亡者心愿未了,或者心有怨氣,屍體就會特別沉,幾個壯漢都抬不起來。
猴子壓低聲音說道:「這位大體老師不會『有問題』吧。」
廖克良接著說道:「有可能,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長得又漂亮,說不定還沒有男朋友,肯定心有不甘。」
呼……
一陣冷風吹進解剖室,房間里的溫度陡然下降。眾人同時又一種不太好的感覺,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
程英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極點口德,對大體老師尊敬點!」
「可是……」猴子還想爭辯,程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猴子把剩下的話咽回去。
快到上課時間,學生陸陸續續走進教室。
任霖盯著白布下的屍體,眼睛都直了,也說不出是為什麼,就是覺得不太對勁,屍體突然動了一下。
解剖室原本有些嘈雜,任霖瞬間聽不到任何聲音,恐懼感爬上心頭,出了一身的冷汗。
任霖沒看錯,不是幻覺的,屍體真的動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下一秒鐘任霖劇烈的頭疼,像是有一根針從枕骨處緩慢扎入,幾秒鐘后,疼痛感開始擴散,從一個點擴展到整個大腦,那感覺就像是有根針在攪動腦漿。
任霖快要昏過去了,疼感突然消失了。來的快去的也快,以至於任霖有點懵逼。
猴子等人表情也不太自然,廖克良揉著太陽穴,猴子低著頭,不敢看解刨台。黃傑還在的看書,看起來很正常。程英和任霖對視一眼,她的眼神中透著驚恐。
「你是不是看到……」任霖剛開口,劉教授走進解剖室,學生們瞬間安靜下來。
劉教授在法醫學院德高望重,一輩子都在教學,真正的桃李滿天下。按說劉老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紀,依舊堅持講學。校方擔心劉老身體吃不消,排課很少。只要是劉教授的課,都很重要。
「今天是法醫病理學,大家打開的教材第134頁。」劉教授從不客套,不說廢話。
任霖專心聽課,不想錯過劉教授講的沒每一句話。
劉教授簡短的講了二十分鐘,接著就進行操作。按照慣例全體起立,對著遺體默哀三分鐘。
儀式完成,劉教授的掀開白布,準備屍檢。
劉教授用一塊白布蓋住遺體的臉,以示尊重。
任霖看到女屍的臉,真的非常漂亮,是一種古典的美。儘管閉著眼,都流露出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就你了,任霖!」劉教授叫道。
任霖還在發獃,同桌推了一下他,這才反應過來。
「啊?」
「發什麼呆,你來操刀。」前期的解刨工作不需要老教授動手,隨機抽取一名幸運學生。
任霖走到解刨台前,拿著手術刀,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人死亡之後,血液會在重力作用下沉積,形成屍斑。
屍體經過冷藏之後,皮膚蒼白如紙。
眼前的大體老師既沒有屍斑,膚色也沒有發白。正好相反,大體老師的膚色如常,很像是個活人。
「這位同學,麻煩你快一點,不要浪費時間!」劉教授催促道。
任霖拿起手術刀再看,大體老師膚色慘白,根本就不是剛才看到的樣子。任霖有點慌,還是拿著手術刀做出Y字形切口,然後用骨鋸切斷肋骨。動手之後,心態逐漸穩定下來。
劉教授點點頭,操作規範,做的乾淨利索,是畢業生該有的水品。
任霖回到座位上,大腦一片空白,根本就沒聽到劉教授在表揚他。
剛才是出現幻覺了?任霖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節大課很快就結束了。
「下課,把大體老師推來的同學再推回去。」劉教授大步走出教室。
「我們怎麼這麼倒霉!」猴子鬱悶的把推床推到解刨台前。
「快乾活,少抱怨。」廖克良催促道。
這一次兩人輕鬆的抬起大體老師,並沒有感覺到特別沉重。
就在這時,蓋在大體老師面部的白布掉了,遺體的腦袋向旁邊一歪,臉正對著任霖。
大體老師的眼睛睜開了!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任霖,雙眼空洞無神。
人在死亡之後,最先開始腐化的就是眼睛,一天的時間,晶狀體就會渾濁,眼睛會逐漸變成灰白色。
大體老師不知死了多久,還被冷藏過,眼睛還和正常人一般。
這就有點驚悚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空洞的眼神逐漸有了神采,大體老師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任霖差點喊出來,卻發現身體不能動,也不能發出聲音,就像是進入夢魘之中,意識是清醒的,可是連手指頭都動不了。
「嗨,發什麼呆呢,還不走?」
程英看到任霖盯著空無一物的解刨台發獃,上來拍了任霖一巴掌。
「啊?」
任霖回過神來,才發現大體老師早就被抬走,解剖室里的同學都走了,就剩下他和程英。
「你有沒有……」任霖不知該怎麼說,畢竟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出來會不會被程英當作是瘋子。
「有什麼?快說啊!」程英催促道。
「算了,剛才有點頭疼。」任霖活動一下脖子,整理好課本筆記準備離開。
「你沒記筆記?」程英看到任霖的本子上一片空白。
「上課的時候突然有點不舒服,頭疼的厲害,一個字都沒寫,等回頭把你的筆記借我抄一下。」
程英摸著後腦勺說道:「剛才我的頭也疼了一下,可能昨晚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