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常在河邊走

第八章 常在河邊走

夜已經深了,柔兒躺在榻上卻不曾入眠。

她的臉一片通紅,兩頰和耳根更是滾燙,心裡更像是有一頭小鹿在亂撞。

原因是睡在不遠處的那個男人——徐還!

雖說在森林裡躲藏的那幾個夜晚,兩人也是單獨相處的,但曠野和室內終究不同。

野外是開放的,室內卻是私密的,尤其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情況下,難免有些古怪。

有情勢所迫的原因也就罷了,偏生還同室而浴……

雖說屏風擋住了視線,但畢竟只有咫尺之遙,相對而浴,水聲可聞。

直到此時,柔兒都有些疑惑,自己當時自己哪來的勇氣寬衣入浴的?

整個洗澡的過程,她尷尬極了!

如果他站起身來,如果他探身過來,或者……

她想匆匆洗完,生怕多耽擱一秒就有被窺視的風險。但又怕發出太大的聲響,反而更為尷尬。

她設想了很多種可能,如果他真的越過屏風,自己該怎麼辦?

所幸,擔心是多餘的,所有的假設都不曾出現。

他始終沒有絲毫越矩,入水后便閉目養神,等到自己洗完,換好衣服躺在榻上,才聽到他搓澡的水聲。

那時候,水大概已經涼了吧!

她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生怕一回頭萬一看到他的不雅之舉,怕和他對視會尷尬。

更糟糕的房間只有一處床榻,他會睡在哪裡呢?聽到徐還走出浴桶的那一刻,柔兒心中莫名有些緊張。

結果呢?

他拿了一張狼皮褥子,便睡在了門口的地上,壓根沒有接近過床榻,更沒有絲毫騷擾之舉。

很快,徐還便發出輕微的鼾聲,似乎是陷入熟睡之中。

他真的睡著了嗎?他會不會……

應該不會,剛才沐浴的時候都沒有,現在應該更不會……

柔兒心裡這樣自問自答,心中有些彷徨,但她又不敢輾轉反側,生怕驚動了酣睡的徐還……

直到半夜,疲倦極了,才漸漸入夢。

夢裡,彷彿回到了那年春天的東京,她和姐妹們一道在金明池的鳳舟上,岸邊是無數踏春遊玩的汴梁百姓。

大宋皇家素來與民同樂,每年四月,皇家園林金明池對百姓開放,盛會相當熱鬧。

禁軍將士龍舟奪標,才俊士子吟詩作賦,揮毫潑墨;她們姐妹則遠遠看著,品頭論足,相互玩笑哪個可以選為夫婿。

岸上的東京世家子弟,太學青年才俊很多,可是他們的臉都模模糊糊。儘管她踮起了腳尖,睜大了眼睛,仍舊一個也看不清楚。

直到一條小河邊,一個男子轉過身來,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面前。

俊朗,堅毅,微微黝黑的面孔,很熟悉,好像是……

柔兒猛然驚醒,從榻上坐起,將胸前的衣襟緊緊捂住。

衣服好好裹在身上,沒有任何異常,什麼也沒有發生;尤其是一轉身,看到仍舊躺著,一動不動的徐還后,表情微微錯愕。

剛剛,他明明就在眼前的,還以為……可為什麼突然間消失了?

難道是在夢裡?剛剛夢裡那個男子是他?

驀然間,柔兒的臉又滾燙起來,泛起嬌艷的紅潤。

「天快亮了,既然醒了,就早點起身趕路吧!」

熹微的晨光中,柔兒轉過身去,發現徐還正在伸懶腰。兩隻眼睛明明閉著,但似乎對自己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難道他偷看了?

一瞬間,柔兒的臉又燙了。

好在出於偽裝需要,要在臉上塗上泥塵等物遮掩,否則一張臉真不知道如何見人了。

見此情況,徐還輕輕搖搖頭。

這一晚上,尷尬的可不只是柔兒一個人,還有一個在禽獸和禽獸不如之間尷尬的柳下惠。

……

儘管天還未亮,但等徐還和柔兒出門的時候,驛丞已經笑臉相候,並且準備好豐盛的早食。

這待遇,完全是官將們才應該有的。徐還掂了掂懷中的令牌,心中暗笑,元帥府右監軍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恰當的時候,得好好謝謝完顏希尹才是!

既然裝起了大爺,徐還倒也不客氣,一邊吃飯,一邊頤氣指使,讓驛丞準備了食物、水囊和馬匹。

然後在在驛丞的笑臉目送下,兩匹馬迎著晨光絕塵而去。跑出兩里地之後,馬背上的二人相視而望,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逃亡的「奴隸」,在金國人的搜捕之下,卻堂而皇之地住著金國的驛站,拿著金人準備的食水,騎著他們備好的良馬,大搖大擺地奔走在金國的官道上。

想想就覺得精彩,解氣!

就這樣,兩人一路坑蒙拐騙,一路南下。

大多數時候都住在驛站之中,好吃好喝,每日換乘馬匹,一路行進很快。

每到晚上,兩人仍舊是同室而居,同室而浴的情況也時有出現。

畢竟每日騎馬奔跑,渾身顛的難受,腿股之處更是磨損難受,沐浴休息十分必要。

但兩人之間仍舊什麼也不曾發生,那種尷尬的氛圍似乎也漸漸消失了。

柔兒似乎已經習慣了,一路車馬勞頓,入夜之後早早便睡著。她並注意到半夜偶爾輾轉反側的徐還,更沒有看到他那理智深沉,深邃悠遠的眼神。

就這樣,兩人一路到了遼陽府附近。

此處地處遼河畔,乃是契丹人的起源之處,曾是遼國五京之一的東京,乃是遼東繁華大城。

仔細算起來,甚至比會寧府都要熱鬧繁華幾分。

金國建立,開始南征之後,此處作為會寧府南下燕京的要衝城池,自然成為重點駐守,經營的要地,這些對於徐還和柔兒而言不重要。

在他們眼中,重要的是此處已經遠離會寧府,徹底脫離了危情險地,而且距離幽州已經越來越近。

到了幽州,過了白溝,就是大宋舊地。

南歸之路,已經走了……三分之一了。

沒辦法,誰TM讓女真人把都城建在那麼偏北的地方,跑了大半個月,還沒能出東北。

不過,已經不錯了,畢竟已經快了。

至於眼前這座遼陽府,徐還是不打算進去,沒有這個必要,畢竟趕路逃亡才是當前第一要務。

逃亡到了這個地步不容易,前功盡棄可就不好了,如今還在女真人的地盤上,還是小心些為妙。

所以徐還當晚仍舊選擇了遼陽城外的一處驛站,將就一晚,明早過了遼河,便能更放心一些。

有元帥府,右監軍的令牌在,住驛站坑蒙拐騙徐還已經輕車熟路。

然而這一遭,卻應了那句老話:常在河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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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之重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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