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8章、靈堂鬧劇

「石川先生，當作我父帥的靈柩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一下！」

石川直樹那高傲無比的訓話剛結束，就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大聲說道。

「哦，是康二公子。」石川直樹循著這聲音望去，臉皮微微一動，「康二公子有什麼問題，儘管提！」

披麻戴孝的康敬文走到康月全的棺材前，毫不畏懼地直盯著石川直樹大聲質問道：「父帥一生戎馬生涯，立下了赫赫功勞。卻在三天前不明不白死在了你們日本國的高級會所里。我希望你們日本國能對我父帥的死因給一個明確的說法！」

一見康敬文那副冷若冰霜、義正詞嚴的樣子，康敬武一下子急了。要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弟得罪了這兩位重要的日本客人，很多事情可就麻煩了。

康敬武一把拉過康敬文，埋怨道：「二弟，關於父帥的死因，不是早有定論了嗎？父帥是死於心臟病突發。」

康敬文一把甩開他哥哥的阻攔，發出了一聲冷笑。

「心臟病突發？這只是日本醫生的一面之詞而已。一個月前，我父親剛剛做過全面體檢，一切安好。怎麼會突然就在日本會館里心臟病突發呢？人死在他們日本人開設的會館里，他們自然要把自己的責任推脫得乾乾淨淨。可是大家說說，這個說法服得了眾嗎？」

隨著康敬文這一聲發問，剛才還鴉雀無聲的靈堂上頓時就炸開了鍋。

最先發難是康月全的幾房姨太太。她們一個個爭先恐後趴在棺材上嚎啕大哭起來，哭天搶地地聲稱自己丈夫死得太冤了。

緊接著，又有幾個性格火爆的雲滇軍官站起來大聲高呼，要求重新調查康主席的死因。

面對亂成一團的靈堂，一直緊繃著臉的小野波二的右手不僅摸向了自己腰間的手槍。在這個傢伙看來，對付這些不純善的唐龍豬，只有機槍大炮才是最好的武器。

幸好，石川直樹及時向小野波二使了一個眼神，這個武夫才沒有輕舉妄動。

石川直樹榦咳了一聲，「諸位，你們的心情我都非常理解。作為康主席生前最好的朋友，我也對康主席的猝然離世深表悲痛。至於康主席的死因，我們大日本的醫生是絕不會說謊的！而且，你們唐龍人不是有句俗話，叫入土為安嗎？你們是願意讓康主席的在天之靈早日安息呢，還是讓他的遺體再遭受折磨呢？」

「二弟，你不要衝動，石川先生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再說，父帥英年早逝已經很不幸了。我們何必還去折騰呢？還是父帥走得安穩一些吧！」

康敬武趕緊順著石川直樹的意思說道。

對這個和他父親有著一樣野心的康敬武來說，康月全能以這樣的方式早早死去，根本不算什麼壞事，甚至是他樂於見到的。只要自己緊緊抱緊日本人這棵大樹，能夠得到日本人的鼎力支持，自己執掌整個雲滇省的軍政大權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至於康月全究竟死於什麼原因？死在何人之手？這對於即將登上整個雲滇省權力巔峰的康敬武來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一聽石川直樹如此說道，加之大哥康敬武的表態，康敬文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

剛才還鬧哄哄的靈堂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石川直樹朝著康敬武點了一下頭，就要起身離開。

眼見著一場好戲就這麼冷場，一直躲在弔唁人群里的黃奇駿不動聲色地拉了拉旁邊一個大鬍子軍官的衣袖。

大鬍子軍官一愣之後，大手一揮，直接走出了正陷入沉默的人群。

「不行！康主席生前對我們這些兄弟恩重如山，我們不能讓他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大鬍子軍官那洪鐘般的聲音忽然在靈堂里響起，「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弄清康主席真正的死因。不然，今後咱們兄弟到了陰曹地府，還有什麼臉去見我們的康主席、康大哥啊！」

似乎覺得自己所說的還不夠煽情，那個大鬍子軍官竟然一下子撲到康月全靈前，以頭搶地，像個婦人一樣大聲嚎叫起來。

見如此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為了康主席的死因這麼動情，其餘的軍官也被深深感染。他們都是在康月全手下謀生多年的鐵血漢子，在這個大是大非的時候怎麼能退避三舍呢？

群情激奮的雲滇軍官們紛紛走到康敬武跟前，強烈要求重新調查康月全的死因。很多以前文質彬彬的雲滇省政府高級官員也圍了上去，大聲支持軍官們的要求。

「各位，大家冷靜，冷靜！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石川直樹先生說得好，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儘快讓父帥入土為安。然後大家再齊心協力，完成父帥未盡的事業！各位放心，有我康敬武在，絕不會虧了大家的！」

看著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了一樣的軍官們，一向趾高氣昂的康敬武也不得不苦口婆心說軟化，作解釋。他知道這些傢伙平日里乾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營生，一旦肆無忌憚起來，什麼樣的事情他們都做得出來。

「不行！我們不能聽那些小日本的一面之詞，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公正地調查康主席的死因。」

一個中年軍官對康敬武的解釋不依不饒，扯著大嗓門叫道。

靈堂上的這些雲滇軍官大多都是受到康月全生前特別照顧或提拔的，對康月全的感情都不淺。只要有人這麼振臂一呼，大家頓時變得激動不已，叫嚷著非要重新調查康月全的死因不可。

眼見靈堂上的形勢越來越緊張、越來越混亂，早就沒有耐心的小野波二再也不顧石川直樹的告誡。他迅速拔出腰間的手槍，對這頭頂就是「砰砰砰」三槍。

這個自以為是的日本軍官，以為在場的都是一些不經嚇的軟腳蝦，幾聲鳴槍示警就能把堂子鎮住。

誰知，面對這一群正窩著一大肚子火、正找不到地方發泄的雲滇軍官們，這幾聲鳴搶無疑是在油鍋里澆了一瓢水。

「狗日的小日本，你他媽的竟敢在靈堂上開槍。你就不怕打擾了康主席的亡靈。你真以為我們雲滇軍隊是好欺負的不成？兄弟們，把這傢伙的槍給繳了！」

正趴在靈位前哀嚎的大鬍子軍官回過頭來，指著小野波二就是一陣痛罵。

「對！繳了這個小日本的槍！」

「把這小日本轟出靈堂，轟出我們雲滇省！」

「讓小日本給康主席賠命！」

亂鬨哄的靈堂就像一個火藥桶，小野波二的明搶差點就要徹底點燃這個火藥桶。

在場的絕大多數雲滇軍官里，對於平日里習慣於頤指氣使、處處高人一等的日本人，是心懷不滿的。只是以前迫於康月全的淫威，面對這些討厭的小日本不得不忍氣吞聲，退讓三分。

在今天這個群情激奮的場合下，很多雲滇軍官的激情和怨氣一塊兒被點燃了。

眼看整個場面就要不可收拾，一直冷眼旁觀的黃奇駿，立即向正不知所措的康敬文遞了一個阻止的眼色。

這場靈堂里的鬧劇也該結束了。黃奇駿知道，此時還不能讓這些衝動的雲滇軍官們與可惡的小日本真的動起手來。

此時，省政府大院外可還守候著幾十名荷槍實彈的日本兵啊！如果真的把亂子搞得太大，整個雲滇省全亂了套，對於整個蝗蟲計劃的收網工作並沒有好處。所以，不能讓事態再擴大了。

在黃奇駿看來，這出靈堂鬧劇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

對於康月全為什麼會突然慘死在日本高級會館里，黃奇駿是最為心知肚明的。可憐的小日本只不過是一隻有苦難言的替罪羊而已，現在卻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成為了靈堂上被攻擊的對象。

今天當著這康氏家族主要成員，和眾多雲滇軍官、雲滇省政府官員的面，康敬文和大鬍子軍官的表演，成功把大家的仇恨引到小日本身上。

這雖然並不能消弱日本人在雲滇省的強勢地位，但是對於一定程度上從雲滇省高層進行孤立小日本、點燃大家反日情緒有著極大的作用。接下來的，就要看黃奇駿怎樣去開展工作了。

再則今天這麼一鬧，一向文靜孱弱的康敬文算是出盡了風頭，極大地在眾人面前樹立了威信。而康敬武則處處巴結日本人，不顧親情、不顧原則地向日本人妥協，這種卑躬屈膝的做法遭到很多人的鄙視和唾棄。

在黃奇駿暗示下，心領神會的康敬文忽然轉過身來，淚流滿面地對著就要衝上前去找日本人算賬的雲滇軍官一揮手。

「各位大叔大哥們，謝謝你們能為我可憐的父帥仗義執言，我康敬文再次謝過大家了！但是，這兒是靈堂，希望大家能夠冷靜克制一下。我只相信朗朗乾坤下，我父帥絕不會含冤而死的！只要石川直樹先生答應重新調查父帥的死因，我們也不會為難他們的。」

康敬文這一番話，再次把皮球踢到康敬武和石川直樹那邊。

能夠擔任日本國駐雲滇省的全權代表，他此時的心情比那個只知道動粗的小野波二更加憤怒憋屈。堂堂大日本皇軍，什麼時候在這散沙一盤的唐龍國受過如此的圍攻和辱罵？真是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