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魔幻現實主義(6)
批評家們將魔幻現實主義視為對歐洲現實主義文學傳統的一次反駁,在這一文學傳統里,真實與想象、日復一日的感知與瘋狂,它們的區別正是啟蒙運動這一知性革命的核心問題。***《堂吉訶德》等作品觸碰到這一觀點的外限,但並沒有破解這一觀點。對一些史學家來說,「重新確立與傳統的聯繫才是動力所在」,因為「19世紀和20世紀現實主義模仿性的約束暫時遮擋了傳統」。對他們來說,在魔幻現實主義作品里,「超自然不是簡單的或明顯的事物,而是普通的事物,司空見慣的事物——被人承認,被人接受,被人裝入文學現實主義的理性和物質性之中。魔幻不再是瘋瘋癲癲的,而是不可缺少的,不必大驚小怪的。魔幻是最為複雜的簡單事物。」卡彭鐵爾提到,他訪問海地時如何碰上他稱之為真奇妙的東西——lorealmaravilloso。「但我還現,這一奇妙的存在和權威又不是海地所獨有的,而是所有美洲人祖傳的遺物,所以,有必要從宇宙進化的角度來研究這裡生的事件。奇妙的事物在那些人的生活里無所不在,他們將年輪鐫刻在這個大陸的歷史上,他們身後留下的名字依然被活著的人所使用:從不老泉或曼諾亞黃金城的尋找者,到早期的一些叛亂者或我們獨立戰爭中的一些現代英雄,這些人如同胡亞納·阿澤杜伊上校,都達到了神話的高度。」對卡彭鐵爾來說,這奇妙造成的變化又少不了宗教的作用。他寫道:「這強烈的奇妙感預示著一種信仰。那些不相信聖徒的人無法被聖徒的奇迹治好病,同理,不是堂吉訶德的人也無法從**和靈魂上進入阿馬迪斯·德·高拉或提蘭特·洛·布蘭克的世界。」卡彭鐵爾又說:「因為這片未被開墾的大地,因為大地的構成,因為大地上的存在論,因為印第安人和黑人浮士德般的存在,因為革命大地上近來的現還在繼續,因為大地上選擇的五光十色的種族混合,美洲大陸上的神話財富還遠遠沒有枯竭。」
卡彭鐵爾在其文章《巴羅克與真奇妙》里再次使用魔幻現實主義這一術語,文章是他1975年5月22日在加拉加斯文化中心表的一次演講,後來收入他的lanovelahispanoamericanaenvisperasdeunnuevosiglo(《新世紀曙光里的拉丁美洲小說》)。文中卡彭鐵爾就拉美文學風格提出了更有見地的分析。其他知識分子如阿圖洛·烏斯拉·皮耶特利也使用魔幻現實主義這一術語。在美國,安奇爾·弗羅里斯等批評家就這一術語表了不同的意見。弗羅里斯指出,魔幻現實主義來自卡夫卡。一些人指出,這一寫作風格來自博爾赫斯和魯爾福,但其他人不同意弗羅里斯的說法。批評家路易斯·里爾寫道:「與其他事物不同,魔幻現實主義是對現實所採取的一種態度,可以通過大眾的或文化的形式表達出來,其風格可以是複雜的或純樸的,其結構可以是封閉的或開放的。魔幻現實主義者對現實採取怎樣的態度?……作家面對現實,希望解開現實,從事物、生活、人的行為上現神秘的東西。」
這裡有必要提出一個在時間上比魔幻現實主義還早的成分:超現實主義。安德列·勃勒東1938年被法國政府派到墨西哥城,他來了之後,這裡的原始狀態深深地吸引了他。他與俄羅斯政治活動家和流亡人士托洛茨基相遇,二人合作寫出pourunartrévolutionnaireindépendent(《為獨立革命的藝術》),他們的朋友圈子裡還有畫家迪亞哥·利維拉及其妻子弗里達·卡洛。這裡的存在方式使勃勒東大為驚嘆,尤其是那些節日,如死人節,在墨西哥人的宗教里,生者與死者共同存在。在此10幾年之前的1924年,他在一份宣里將超現實主義定義為純粹的精神自主義。他相信,以釋放潛意識為特點的自主義在墨西哥文化里是存在的。勃勒東提出了lehazardobjectif(客觀偶然性)這一概念,強調秩序與混亂並存。勃勒東的墨西哥之旅遇上的現實之所以如此誘人,正是因為混亂在這現實里扮演的角色。